蔡尚杰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相册，凝视着老照片中两个英俊倜傥、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照片早已泛黄陈旧，却仍可看到两个少年清澈的眼神与无邪的笑容。两人并肩而立，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侧，背景是一石嶙峋的假山。
姚本清用手指了指个子稍微高些的少年，语气颇有些感概：“这就是我哥，另外一位是米华清。”
“他们……”冲虚也看着照片，轻声询问姚本清，“他们是同窗？”
“不仅如此，”姚本清独自走到窗前，低头看着已被暮色铺满的窗台，“我家与米家是世交，听祖辈讲，明代时我们两家就已交好，一直相互扶持。”
“所以米华清与贵兄长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莫逆之交。”冲虚接过姚本清的话。
“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他们的友谊更为恰当。”姚本清叹了口气，“我曾听我父亲说，米家身份特殊，似乎非常尊贵，但却不得不隐姓埋名，而我祖辈在明代时就立下了守护米家的誓言，几代过去，这誓言就成了传说不再可信……”
“还有这样的誓言？”蔡尚杰吃惊地看向姚本清。
“是的，我哥与米华清的生死之约，也是由这誓言引起……”姚本清转过身来，表情严肃。
“米家是什么身份？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从不和米家遗孀来往？”冲虚一脸疑惑。
“我与我哥年龄相差近20岁……”姚本清完全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那时我还是个抱在怀中的孩子，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哥突然失踪……”
“失踪？”蔡尚杰皱了皱眉。
“是的，他和米华清去了一趟上海，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家也是从米华清那里得到了哥哥的遗物。”姚本清继续说着，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心情并不平静，“我父亲也曾屡次派人查找，都没有结果，渐渐的，全家不得不接受哥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也因此与米家断了来往。”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蔡尚杰仍旧皱着眉，谨慎地问着。
“解放前，那时他们都还很年轻。”姚本清缓慢地回答，“本来我与此事毫无关系，但是解放后的第二年，米华清主动找到我……那时，他给我讲了他和我哥哥的事情，并送给我几件东西。”
“这时你知道了生死之约？”冲虚忍不住打断姚本清。
“不知道。生死之约是我后来发现的，发现的时候，米华清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冲虚与蔡尚杰面面相觑，两人心中腾起了无数问号。
“您是怎么发现的？”蔡尚杰整理着脑中得到的众多讯息，询问着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姚本清看向蔡尚杰：“米华清交给我几样东西时，曾提到哥哥有本笔记，多年后，我从老家的旧物中找到了这本从没有被人重视过的笔记，由此才知道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本来只打算把名字改了，替哥哥，也是为两个家族守护下去……没想到那年你带着绣品找到我……”
蔡尚杰露出微笑：“现在您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您。中国一改革开放，我就想方设法回到内地寻找您……”
姚本清点了点头：“是的，我现在都明白了。”
“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您一直不肯放弃寻找古墓……”蔡尚杰态度恭敬，“如果我今天说话有不当的地方，还请您……”
姚本清马上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知道绣品存在后，一直不肯放弃，当然这里有学术上的好奇，更多的是，我直觉认为，这与我哥当年失踪有关。虽然已经这个年纪，对很多事情不再在乎，但是，如果有可能查出当年的真相，我还是想试一试。”
“那您查出了什么没有？”冲虚急忙问道。
“事情都过去将近一个世纪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查出来。不过……”姚本清严肃地看向蔡尚杰，“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事和蔡家有很大的关系，你们应该知道蔡家因为一场大火家破人亡，全家只剩下蔡博卿一个人活了下来……”
蔡尚杰与冲虚皆点了点头。
姚本清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我父亲去世已经二十年，却仍在操控着事态的发展……”蔡尚杰颇有些感概。
“生死之约的事，除了你们两人，还有别人知道吗？”姚本清扭过头来，“是不是刘志远……”
“不错，我的确把生死之约的存在告诉了刘志远。”蔡尚杰肯定地回答，“这件事本来是父亲交给我去完成，但我实在是分身无术，而且能力有限，自从您跟我推荐了刘志远后，我发现，刘志远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件事交给他去做，也许完成得更为出色，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现在又多了个方程。”冲虚微笑着接过蔡尚杰的话。
姚本清点了点头：“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是可以做出一些大事情的，对于这点，我绝无异议。不过……”姚本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蔡尚杰追问道。
“没什么……”姚本清低下头。
蔡尚杰与冲虚互相对视，心内皆在揣测着姚本清本打算说出的内容。
“家父信上……”蔡尚杰笑笑，“不知道我能不能这样问……”
姚本清蹙着眉：“都是一些陈年家事，当然，信里提到了定陵的古墓……”
蔡尚杰见姚本清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也就不再询问。
书房内静了下来，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姚本清察觉出后，随便找了个话题，他转向冲虚：“听说你还和方程与米娜一起在定陵待了两天，有什么发现吗？”
冲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本来是想阻止那些孩子调查下去的，没想到米娜把方程也拉了进来，几个孩子都铁了心地追根究底，我也就放弃了。就那两天，只和他们一起在宝城下面挖出了一个首饰盒。”
“首饰盒？”姚本清明显有了兴趣，“说说这首饰盒。”
“一个明代的首饰盒，里面放了封米华清交给程敏芝的家信。”冲虚淡淡地说。
“你们等一下。”姚本清说完，急急站起身，离开了书房。不多会，他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看看，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冲虚接过盒子，仔细察看，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怎么你这里也有一个？”
“这就是当年米华清给我的，他和我哥一人一个，这是米华清那个……”姚本清皱着眉。
“难道……”蔡尚杰也皱起了眉。
“难道你们在定陵宝城下挖到的那个，是我哥的？”姚本清的眉蹙得更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