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点燃一根烟，看向坐在对面，一脸严肃的刘志远。“兄弟”这个词久久徘徊在方程的脑海深处，让他了无睡意。
姚教授竟然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如果早知道将会是这个结果，他们还会不会兜兜转转这么多，去追查所谓的古墓及真相。原来真相一直都在那里，只是等待它出现的时机。
方程深深吸了一口烟，拿起摆在桌上的照片。照片中的米华清正值少年，满脸满身的单纯与热血。方程再看向照片中的另一位少年。就是他，就是因为他，才有了后来所有的不幸。他叫什么？对。他叫姚本明。他是姚教授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也是米华清甘愿舍弃一生幸福、至死也要信守生死之约的好兄弟。
恍惚着，照片中两位少年的笑容更加灿烂，面色鲜活如生，方程遥想着不曾经历过的年代，拼凑着当时的点点滴滴。两个少年，不求同生，但求共勉，生死盟定一同进退人生路。只可惜……
“你在想什么？”刘志远盯着方程，“给我一根烟。”
方程把烟递给刘志远：“挺感概的。”
“因为姚老师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刘志远接过烟，点燃。
“嗯。”方程慢慢把烟吐出去，“我有点羡慕姚本明……”
“羡慕什么？”刘志远笑了笑，“羡慕他们的生死之约？”
“算是吧。”方程叹了口气，“当代社会哪里还有这样的兄弟情谊，如果有，也不过是些假情假意，触及自身利益时，还是先选择了自己的好处，早忘了当初的约定。”
“你不能这样以偏概全。”刘志远摇摇头，不以为然。
“也许吧，我是独生子，我反正是没体验过这种生死与共的感觉。”方程说着，看向刘志远。
“那是你没有接触到，你不能因此就断定没有。”刘志远弹了弹烟灰，“不过这个故事还真是让人唏嘘……真没想到，米华清为了给姚本明复仇，就放火烧了蔡家，一条命换了一家子人陪葬。米华清这个人真够狠的。”
“可是蔡家老爷子为什么要暗杀姚本明？”方程蹙着眉。姚教授讲的真相固然令人感概，但方程认为，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
“这个姚老师也不清楚，他说米华清的信中交代，这涉及到家族秘密，只有再去定陵才能得到答案。”刘志远深深吸了一口烟，“所以姚老师决定明天一早就去。”
“定陵……米华清不是已经破解了古墓的遗址，难道他出国前没有挖掘？”方程一脸不解。
“不清楚。要么就是米华清真的没有去挖古墓，要么就是姚老师告诉我们的时候有所保留。不过……”刘志远掐灭手中的烟，“反正明天再去定陵，或多或少，我们能再知道一些事情吧。”
“我在想……”方程又点了一根烟，“你还记得蔡博卿说过，他家在明代时曾有一个发明吧？还有米娜以前讲的那些关于明代的传奇……”
“嗯。你认为这些都是串联起来的？”刘志远认真思忖着方程的话。
“不仅仅是串联起来的，应该是持续发展的。”方程蹙着眉，“也许……也许跟万历帝都有些关系。”
“那是不是也太传奇了？”刘志远笑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事皆有可能。”
“那个首饰盒，姚老师手里的首饰盒才是米华清的？”方程此时的思维完全是跳跃的。
“嗯。我们以前在定陵宝城下挖出来那个是姚本明的……对了，你不提这个首饰盒我差点忘了。”刘志远的情绪被方程的问题调动起来，也完全没了睡意。
“首饰盒怎么了？”方程诧异地看向刘志远。
“那个首饰盒是赵强和张建国埋在那里的，现在我们都知道，一直引诱我们的人是赵强，他需要从米娜家得到更多的线索，不得不这么做。”刘志远又点燃了一根烟，“其实赵强如果把他所知道的事实都说出来，也许早得到程老太太的帮助也说不定……”
“可惜赵强恨程老太太，他不肯那样做……”方程叹了口气。
刘志远深深吸了口烟，没有回答。
“我有点想不明白……米华清既然是报复蔡家，甚至抢了蔡博卿的爱人，但为什么还要在首饰盒里留下那些话？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却……”方程蹙起了眉。
“谁知道呢？也许是蔡博卿毁容后，米华清突然良心发现，或者……”刘志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或者是当时的米华清想让程敏芝找到毁容后的蔡博卿，让他们更加痛苦……我不该这样想。”刘志远低下了头，对后一种想法，他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一种罪恶感。
“这个答案只有米华清本人才知道吧……”方程颇有些感概，“那么，那个首饰盒一直是蔡博卿保管着，直到赵强找到他？”
“应该是这样。所以说，蔡博卿的想法也让人猜不透，他又为什么要保留那个盒子和那封信……”刘志远一边说一边摇着头，满脸不解。
“也许那个盒子是为数不多留在他身边，证明他曾是蔡博卿的物品吧。即使它充满着痛苦的回忆，但是老人还是舍不得毁掉它，就象他无法舍弃曾经历过的人生与爱情……”方程说着自己的想法。真实的答案已经随着两位老人的离世，永远湮没在尘世中，再没有人知道两人当时的心情是如何的辗转与煎熬，一切都已是过去了的。
刘志远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该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只希望这样的故事在现实中不要再次发生。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沉默良久，方程突然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什么事？”刘志远犹自沉浸在米家的故事里，满心期待着天亮后的定陵一行。
“你曾经问过我的……我的女朋友。”方程低下头，弹了弹烟灰，“她在西安有了一些发现，我告诉她我们合作的事情后，她希望我们能帮她调查。”
“什么发现？”刘志远看向方程，有些迟疑，“你和她？米娜怎么办？”
“她电话里没有细说。”方程抿了抿嘴唇，“你干嘛要提米娜？”
“我以为你和米娜……”刘志远笑笑，“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以为你和米娜会走得远一些。”
方程想起了与米娜的约定，天亮的时候，他需要告诉米娜一个答案。但这答案是什么，方程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