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说」
《活着》这本书总是给袁末来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不论时间如何前进,最后富贵的身边只有他自己。他的孤独,带着痛带着阴郁。难道这就是乔路谦想让她体会的感觉?
此时,乔路谦从办公楼里快步出来,走向一脸茫然的袁末来,微笑道:“终于搞定。背上包跟我走吧!”
袁末来并没有兴高采烈的听从乔路谦的指示,而是合上书慢悠悠的道:“乔sir,你当我袁末来是什么人?呼来喝去的。刚才车上有你们同事,我不好发飙。所以现在请你给我普及普及几个知识点:一,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女朋友了?二,你一个交警,什么时候改投刑警队的门下?三,你拿一本《活着》是想告诉我什么?”
大写的“求知欲”占满了袁末来的脸,但乔路谦不想那么快让袁末来知道这次的旅行就是他给她准备的告别式。于是他顶住压力,继续厚着脸皮道:“你肯定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天津最出名的狗不理包子,然后再带你去天津最出名的摩天轮转转可好?”
“不好。”
随着袁末来如此肯定的答案,乔路谦只好果断行事,把她手中的书往旁边座位上一扔,将其往肩上一扛,门一锁,不由分说往公安局大门走去。
“放我下来,乔路谦。作为人民警察,你不能拐卖未成年少女,这是犯法的,啊啊啊啊啊!”尽管袁末来如何嚎,乔路谦还是把她扛到他工作以外的地方才放下来。
“好了,小不点儿。关于你想知道的我一会儿会让你全部知道,但是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先带你去吃饭好吗?更何况你都19了,是不是对未成年有什么误解?”
“好!不过你太过自作主张,所以有一样东西是你应得的。”说完,袁末来没带半点犹豫,赐了乔路谦一记重重的耳光。
可乔路谦倒好,并没有因此而气急败坏,而是将袁末来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望着路上的Taxi道:“打疼了吧。正好给我暖暖手。呵呵!”
本来专心脑补乔路谦被打后会出现何种应激反应的袁末来,完全没有想到他是以淡定回馈自己的。一时间,她竟然怒气全消,剩下的只有满满地悔意。
包子店里。
乔路谦明白袁末来已知错,所以依旧按照平常模式与她共进属于他们的第一顿正式晚餐。即便他们从上车到现在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开口说离别是乔路谦最不擅长的事,他知道自己要酝酿好久,才能一口气将自己的心表达完全。他生怕袁末来一开口,自己就没出息想留下。于是到他们出了餐馆,气氛依旧是凝重的。
衬着天津的夜景,乔路谦终于开口道:“袁末来,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我想我刚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
“嗯。上个假期,我们曾在Y城的摩天轮下分别,他还欠我一次摩天轮的约定。所以,摩天轮对于我来说似乎代表着离别,我不愿意转360度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气。但是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我都会在摩天轮上告诉你。”
“在哪儿告诉都一样,没有必要选择……”
乔路谦忍不住打断袁末来道:“袁末来。你有没有考虑过的我感受。哪怕一秒也行。”
真诚,往往是袁末来最难以拒绝的。所以当她看到乔路谦难过到快崩溃的眼神时,丢下一个“好”字,用淡定代替了不满。
“师傅,永乐桥摩天轮,谢谢。”
“好嘞,大兄弟。”
「摩天轮的约定」
摩天轮起点处。乔路谦怕袁末来反悔,便直接拉上她的手,将她安放在自己的对面位置,关上门,准备开始他的离别嘱咐。
“小不点儿,下面这段话,我只讲一遍。还记得那次我们去户外野营吗?那是我在交警队的最后一天。第二天送你回学校后我就去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报道,所以下午你在警车上看见的那些血腥照片就是我现在生活的全部。当我得知自己被省里选中去国外集训一年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把你借我一天,毕竟一说不见就是365天。我本以为你和你的那个他应该相亲相爱,甚至还犹豫过要不要把你绑架到自己身边,贴身做24小时的保镖,可最后实在是没忍住,还是召唤了你。我怕这次不把握机会,回来以后连备胎都没有我的份儿。不过还好,老天对我够意思,让你没有太多顾虑听我说这些只想对你一个人说的情话。我不在的这一年里,你记得不要再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而哭泣,因为我不能随时为你擦拭眼泪。记得不要再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而受伤,因为我不能随时护你周全。记得不要再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而逃避,因为我不能随时给你搭建一个避风港。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放松,就像瞌睡遇到了枕头,你可以让我依靠着熟睡。有些时候,我总想把你栓在身边高调告诉全世界你袁末来是我乔路谦的女朋友,可我知道,你心里也许没我。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想当警察是不想看见烤肉店里那个爱哭鬼被欺负,而现在想放弃当警察是不想离开烤肉店里那个爱哭鬼。有点自私对吧!虽然我说过允许你过你的青春,我会在青春的终点迎接你,可是,我怕还没等到那一天,自己就会因为各种不确定因素消失在你身边,毕竟刑警不是说不想死就能彻底活下来的职业。活着,就是最终的目标。也只有活着才能给你所谓的幸福……”
袁末来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发现乔路谦对自己的感情比想象中的要深刻许多,她需要消化消化。一直以来,乔路谦就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存在。没错,她曾经是想过如果自己与乔路谦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可最终,何堏的爱意让她渐渐遗忘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而现在,这一切,正在死灰复燃……
泪水不停翻滚着,袁末来的心也逐渐变得煎熬难耐。她与乔路谦从初识到今天的画面,就如山洪暴发一般全部冲进了她的脑袋里。此刻,她才深深意识到原来除了何堏外,自己的生命里还有眼前这个叫乔路谦的人。他的爱不同于何堏那般有撞击力,而是属于细水长流型,需要慢慢意会。
摩天轮缓缓向上挪动,乔路谦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伸手拉住袁末来的爪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道:“小不点儿,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就是只要在摩天轮顶端与自己喜欢的人接吻,那么他们将会幸福一辈子。”
袁末来知道,这种气氛下,自己的初吻也许是保不住了,便轻轻闭上眼,紧张感爆棚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路谦只是敲了敲袁末来的脑袋,颠覆前面的煽情风格,痞笑道:“小不点儿,你偶像剧看多了吧。我才不会那么套路把自己的嘴皮献给你当唇膏呢。”
袁末来没吭气儿,觉得自己莫名被乔路谦里里外外都羞辱了一遍,有些难以接受。
为了缓解气氛,乔路谦不得不自说自话道:“嗯嗯。试想一个刚满十九的女生,居然没有一点防备心理,被她的相亲对象带到一个离自己家几千公里以外的城市坐摩天轮。关键这个女生居然还敢大胆索吻。我特别想采访下当事人,难道她就不怕她的相亲对象是该披着羊皮的狼吗?”
袁末来捂着脸,羞愧道:“乔sir,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跳下去了。太丢人。真的。初吻都不被人稀罕,估计也只有我了。请你忘掉刚才那一刻。”
“初吻?我以为你早就给何堏享用了。呵呵!”
“你够了,我的初吻是要留到结婚那天的好吗?”袁末来放下手,一脸认真,弄的乔路谦差点就信了。
他噗的笑出了声,惊讶状道:“留到结婚?那刚才你在干嘛?”
“额。此话题略过。话说,你是明天就要出发了么?去哪个国家?这一年里我可以和你联系吗?”
看着袁末来满怀期待的样子,乔路谦不得不正经道:“嗯。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其余的我只能告诉你是秘密。”
对于秘密,袁末来早就习惯它的存在。它就像一个又一个的伏笔,需要慢慢揭开,细细挖掘。
没一会儿,摩天轮转到终点。
乔路谦将袁末来牵出门,一脸认真无疑状道:“关于摩天轮顶端的传说其实就是一个幌子,因为对于我来说,起点并非终点,末来也是未来的意思。所以……”
众目睽睽下,乔路谦用手托着袁末来的下巴,把大拇指摁在她的唇上,隔空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简单粗暴大胆直接。
视觉效果的冲击,羡煞周围的情侣。虽然他们的吻并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吻。对于乔路谦而言,现在的自己还给不了袁末来要的小小幸福。而且他也希望袁末来能实现她结婚初吻的愿望。他将手挪到她的耳边,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侧头温柔道:“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等我回来。”
面对乔路谦放的大招,袁末来痴呆懵傻,根本抵挡不住,显然深受内伤。在她将死的青春里,总有一个人替自己善后。于是她一个脑袋发热,竟踮起脚尖环住乔路谦的脖颈,目标清晰地朝他的嘴唇盖下了属于自己的印章。随后将头埋进乔路谦的心脏处,轻声道:“等你回来。”
摩天轮的终点变成了乔路谦和袁末来的起点。关于幸福,他们需要时间去充实,可现在的他们最或缺的恰巧就是时间。不论摩天轮转动几个360度,一切最后都将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