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错药的何堏」
一路上,袁末来掰着指头细数着以亿为单位的数字后面到底有几个零,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车厢不远处有一个人已停下脚步横在过道中间等待着她。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儿……吧!”袁末来捂着脑袋,本打算道歉来着,结果抬头一看是何堏,突然有种瞬间找到亲人的感觉,笑眯眯的继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收回刚才的对不起。我跟你说,刚才要不是遇上贵人大叔,今天的简报肯定完蛋。还是富人车厢……”
尽管袁末来眉飞色舞打算大肆演绎刚才富人车厢的奇遇记,但何堏却不想倾听。只见他将她揽入怀里,抚着她的脑袋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蹭公款给你点了好些你平时喜欢的菜,只可惜到最后你都没出现。另外,你这随随便便在车厢游走,是要逆天当便衣的节奏么?关键还跑去富人区蹭电脑,要那么拼么?”
“嗯。必须要。话说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闷得慌。”
何堏很是听话的从拥抱模式切换成牵手模式,拉着袁末来道:“走!带你加餐。”
“嗯。”
餐厅车厢里,何堏将袁末来摁在椅子上,点了一碗阳春面。看她把汤都喝的一干二净,何堏不免有些心疼道:“再要一碗好么?我怕你一会儿胃又不行了。”
袁末来抹抹嘴巴摇头回应道:“饱了饱了。现在我随时都带着药呢。放心吧。嘿嘿。”
何堏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冷不丁切换话题道:“缺心眼。做我的女朋友好么?我想光明正大照顾你!”
“噗。何堏,我发现你最近神经病发作越来越频繁了。我们即使不是男女朋友也能正大光明啊。”
“嗯。我知道还是因为他,对吧?那么长时间了,他连消息都没有,值得吗?”
“有些结果,必须等。好了,不说这些,我们回去吧。”
很多时候简短的拒绝好过繁冗的解释,所以此刻袁末来的斩钉截铁恰到好处断了何堏的再次出击。总之不论是天意还是套路,他们注定不会再蹦出爱情的交集。
车厢的临时大本营里,一场名为“天黑请闭眼”的游戏正在付律的指挥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袁末来和何堏一前一后到达车厢,她本想高兴告知大家简报已搞定,谁知却被付律的嘘声给制止。直到“天亮请睁眼”的指令结束后,大家才看到了何堏他们的出现。
丁洛洛瞟眼瞅了瞅袁末来和何堏,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游戏状态,心生不爽道:“哟!何堏,你刚才不是去卫生间了么?怎么还捎带回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主儿。”
袁末来一听这话,立马炸开锅道:“丁洛洛,谁是没良心的主儿,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没要你赔电脑就够给你台阶下了,结果你不但不领情还故意把台阶往高了砌。出门忘吃药了吧?”
“哼~你这此地无银还真值三百两。刚才吃饭,大家等了你半个多小时才肯动筷呢。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现在还敢面带微笑回来。说你没良心都算轻的了。”
见火爆脾气到临界值的袁末来快被点燃了,舒落初立马起身插话道:“丁洛洛,得了啊。不要仗着大家都要依靠你才有吃有喝就拽上了天。虽说你这权力是李老师给的,但如若再嚣张,可别怪我们联名上书把你拉下马。末来离开那么久,你作为同学不应该先关心她是否吃饭吗?就知道自己填饱肚子,万事大吉。你可知道,总有一天地主家也会没有余粮的。”
大多数人对丁洛洛的态度简直恨的牙痒痒,刚想表明各自立场和谐丁洛洛,结果却被付大法官给制止了。他很聪明的启用游戏规则道:“大家!别忘了咱正处于游戏状态呢,我都还没说这轮谁躺尸呢,你们就为这两刚冒出来的诈尸份子勾了魂魄,至于么?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刚才是哪位被杀了么?”
或许是付律才来,不了解这群人的脾性。就他说的这句停火声明,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大家目前只想着要如何取缔丁洛洛的职位。七嘴八舌好一半天后,一直发烧却坚持陪玩的毕晔冷冷地开口道:“要不咱加上这两个诈尸的重新开局,别再纠结谁对谁错了?再嚷嚷下去列车员估计都得被你们吸引过来了。OK?”
袁末来看着这个看似冷漠实则温暖的富二代毕晔,十分感触。她觉得要读懂一个人,不一定要泥足深陷,而是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感受他心里的那份阳光。所以,为了能让大家能和平共处一周,袁末来赞同道:“好。咱们听毕晔的。重新来过,绝不诈尸。”
众人见领队都叫停了,也就不再挑起事端,从了毕晔的心意。
「天亮了」
游戏重启,付律还是裁判。随着他的天黑指令,三个杀手睁开了贼眼。
确认同伙后,丁洛洛和易子鸣几乎都没有商量就将匕首直指袁末来,而只有林云野想先杀舒落初,眼神争论完毕,三人统一意见首杀领队。也许他们满心欢喜干掉了自己的眼中钉,可却没有想到在游戏世界里,也遵循着因果循环轮回报应一说。因为在接下来的警察指认阶段,睁眼的居然是袁末来和舒落初。她们望着对方笑了笑,同样也是不带考虑直接将警枪指向了丁洛洛。
付大裁判带着迷之微笑给予了她们一个点赞的手势,以表庆贺。
最后,到了医生救人的环节,万万没想到睁眼的是何堏。他几乎也是以秒的速度救治了袁末来,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切让初来乍到的付律好生羡慕,毕竟直觉这种事儿不是每个人都能get到的技能,如若不了解,怎么会那么清晰明了。
天亮之后,袁末来在何堏的妙手回春下安然度过。付大法官告知大家第一轮并没有尸体需要火化,游戏继续,请大家踊跃发言找出凶手。
按顺序,首先说话的是毕晔。他觉得杀手应该是身边的郝嫣予,因为杀手杀人的时候他感知到身边的异动;其次是郝嫣予,她觉得杀手应该是对面的丁洛洛,因为刚才裁判说没有人死亡的时候她露出了茫然的马脚;第三是尹柟汐,依照推理她觉得杀手应该是杀了医生,而医生自保,所以才导致了第一轮没有伤亡的结局;第四是贺嘉盈,她认为杀手是易子鸣,因为前面几轮游戏只要是他有角色,就会如现在这般故作淡定,但紧张无比;第五是林云野,他紧咬舒落初不放,不仅认为是舒落初杀害了他,还YY怀疑本轮被杀害的是自己,居然还公开感谢救他的老中医;第六是许亦萱,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达了自己是平民,并给出希望天下太平的愿景;第七是丁洛洛,她效仿林云野的说辞,视线对准何堏,认为本轮被杀的是自己,继续在警察们的眼皮底下强装弱者的角色;第八是舒落初,可能由于开场前的架没吵完,她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说警察第一个验的人是丁洛洛,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还发表临终遗言,请另一个警察同仁下一轮验易子鸣;第九是袁末来,她本想着跳警拉丁洛洛陪葬的,结果却被舒落初大义凛然先行一步,无奈下她只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学习许亦萱一般举牌示意自己的平民身份;第十是何堏,他同样秉承自己是平民的态度,全力支持舒警官将丁洛洛绳子以法;最后是易子鸣,他谎称自己是医生,刚才救的是林云野,还说会认真考虑下一轮自救的事宜。结果很明显,伪装者丁洛洛惨遭群众一致性的处死表决。
为了游戏的公平性,第二轮游戏开始,付律要求“尸体”也要在黑夜紧闭双眼。流程开启,易子鸣和林云野残忍了结了同舍兄弟何堏后便紧闭双眼,等待天亮。舒落初和袁末来心有灵犀验证了易子鸣的身份。在付大法官对警察的指认大大的点赞后,他便邀请医生出场施救,何堏睁眼,救了舒落初一命,这个习惯性的错误导致了天亮后他自己不幸遇难,再无华佗附体。
讨论阶段,为了速战速决,舒落初再次放话说易子鸣就是第二个杀手,请广大群众跟着正义继续前行。所以,大伙儿没有疑虑把易子鸣押解至监狱反省。
最后关键一轮,林云野残害濒临死亡的舒落初,袁末来智商在线检验林云野。天亮后游戏就此结束,平民在警察和医生的保护下大获全胜。虽说这场游戏里隐约有一些恩恩怨怨在作祟,但到头来还是抵不过天意。
晚饭时候,一群人越玩越来劲,集体吃了方便面加火腿肠,弄的整个车厢里都是康师傅调料包的混合味道。又是几场相爱相杀,火车上响起了睡前安眠曲,列车员通过广播请各位旅客准备好睡姿,熄灯将近。
各种声音互说晚安后,袁末来爬到上铺,蒸着桑拿启动睡眠程序。脏脏的亚克力板的另一端,何堏也避过大家的关注,爬到上铺与袁末来隔空同床共枕眠。一天的疲倦随着N种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悄然落幕。
在这个盛夏的伊始,他们一群人,正手牵手走向一段无法用时间抹灭的回忆。在那个文青聚集的大理城里,演绎着一段衬着盛夏光芒绽放成殇的青春……
五瓣丁香
整个夜里,摇晃的列车没有半点停歇意思。数万次的“哐哧哐哧”后,一群人终于到达了这座叫大理的城。虽然这座城早已被那些为了驻足而放弃安稳生活的文青们和那些为了逃避现实而隐居在此的孤独患者所霸占,但袁末来还是很喜欢这座城里某些微不足道的小故事。比如这次三下乡她挑选的那个叫“五瓣丁香”民宿,据说它的主人拥有着一段很不一样的过往……
话说那是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期。
战火硝烟代替了安稳祥和,正值青春年少的人们有的弱弱求生存;有的慢慢已逝去;而有的则迅速挑起大梁,成为了前线阵地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民宿男主人是一民军医,当时的任务除了做手术外就是帮烈士们整理仪容,助他们归于尘土。而民宿女主人是一民战地护士,当时的任务就是前线急救,充当医生们的左膀右臂。家乡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的他们本不会相识,可最后却因那场战役结下了一生的缘分。
故事要从那个硝烟弥漫的夜讲起。
民宿女主人所在的前线阵地医院不幸被敌军发现,急需迅速转移撤离。不巧的是,当时有一名刚做完手术的伤员仍处于昏睡未醒的状态。为了照顾伤员,医院领导指派了民宿女主人和另外一名护士继续留守,同时在临走前留下了两枚手榴弹交给她们,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那个夜晚,两个十六岁的女兵抱着两个手榴弹,缩在病床边,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一方面她们要坚守岗位,另一方面她们要观察敌军动向。为了壮胆,她们在黑灯瞎火中喝了整整一瓶高纯度酒精。毕竟一不小心,她们可能会为了祖国的荣誉抵死与敌人共存亡。
庆幸地是,那个心惊胆战的夜在上天的垂怜下安然度过。第二天一早,民宿女主人向后方发出电报,请求撤离。医院领导接到电报后,立刻派了两名士兵前往医院旧址接应。可人算不如天算,在快到阵地医院新址时,他们一行人遇上了越军的扫**小分队。
那个小分队共有6人,一行人商量对策后,决定由一名士兵引开敌军,其他人则抄近道继续前进。只可惜,还没走几步,那位寡不敌众的士兵为了挡住越军的追击扔出了两颗手榴弹。满满的红色溅到了他们身上,侵蚀着他们的皮肤。简单的遗体告别式结束,他们上前将那名被炸到面目全非的士兵遗体用军装包裹好,带着他一同上路。
因为手榴弹爆炸地点离他们很近,所以躺在担架上那名伤员的生命再次收到了威胁。
赶到阵地医院后,医生们再次为那位伤员处理着已被崩开且多处出现感染症状的大小伤口。而民宿女主人和她的战友则抱着那堆渗着血迹用军装包裹的士兵遗体走向了民宿男主人工作的地方。
当民宿男主人打开军装看见那位士兵的时候,整个心都碎了。他强忍泪水,拿起手中的针线默默缝合着,直到那位战死的士兵还原成了人形。期间,民宿女主人很感谢眼前这位殉职的士兵给予了她第二次生命,也很感谢眼前这位缝合的医生还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尸身。
就在他们准备给那位士兵下葬时,民宿女主人和她的战友被其他医护人员叫到了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
手术台上,那位二次手术的伤员安静的躺着。主治医生说由于他失血过多,且身上多处伤口已感染,所以临走前,想见见昨天晚上守护他的天使们。
民宿女主人和她的战友刚刚才经历了一次死亡,现在又要面对下一个生命的消逝。或许战争就是这样残忍,躲过一劫又有几难。
那名伤员见她们两到场,微微转头用尽力气微笑道:“你们来了!呵呵。昨天谢谢你们的陪伴。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在乎生死的人,但也曾偷偷幻想过在战争结束后结婚生子,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只可惜正应为国效力的我现在却要为国捐躯了。哦,对了,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所以在我临死前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们可否能满足?”
“请说?”
“我想尝尝恋爱的滋味。”
…………
沉默代替了哭泣,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将死的十八岁少年居然会有这样的生日愿望。为了让他不留遗憾的走,医院领导召集了阵地医院的所有护士来到手术台边,为这位即将逝去的英雄献上她们的吻。
离别总是太匆匆,幸福总是太短暂。献吻仪式后,那位英雄握住民宿女主人的手,小声道:“我衣服口袋里有一把丁香花,请帮我把它们送给我的心上人们,谢谢你们让我拥有了一份昙花一现的爱情,谢谢……”
当他的手再无力气就此滑落的时候,手术室里响起了各式各样的哀鸣。其实有许多人和他一样,也在那个狼烟四起死伤无数的年代渐渐消失。或许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家住哪里,多大年纪,但无论如何,祖国的军功章里一定有他们青春的痕迹。
有些时候,缅怀总是夹杂着许多莫名的苦楚。经过那件事后,民宿女主人每天都会去后山摘一束丁香花送到那位烈士的墓碑前,直到战争结束,部队撤离。
或许是缘分使然,民宿的男女主人战后一起被分配到了大理的某军区医院。他们很默契的在医院宿舍的门前种下了丁香花,经常聊着打仗时的事情,最后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他们的相遇也许并没有他人般的轰轰烈烈,可有些缘分就是必须要有共同经历,才能细水长流……
虽然故事结束,生活依旧。但大家在听完袁末来普及的关于“五瓣丁香”的由来后,都选择了沉默是金,不再言语。
半个多小时的七拐八弯,一行人终于从火车站挪到了民宿门口。
民宿里,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四合院儿里的浇树,一位中年男人则躺在天井的藤椅上晒着太阳补着钙,生活很是惬意。
袁末来见状,放下行李,独自走到中年妇女身边,微笑道:“阿姨您好!我们是来住宿的。”
中年妇女直起腰,转头对着袁末来他们一行人,放下手中的瓢招手道:“嗯嗯。就等着你们呢。都别站门口啊,快进来。”
一群人见女主人那么热情,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各种她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很是兴奋。到了院子中间,女主人指着他们身边的石桌继续道:“石桌上放着的这些铺盖是我昨天帮你们晒好的,你们自个动手分分。我们这里不是专门的旅舍,所以床单被套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有,二楼的房间随便你们挑,钥匙都在门上挂着,每间都是上下铺。”
“嗯嗯。好的。好的。谢谢您。”
原本清净无比的四合院,因为袁末来他们的到来显得有些咋咋唬唬起来。这时,躺在躺椅上的男主人见状也礼貌的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道:“欢迎各位来到大理。希望你们能住的愉快。”
正当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感谢民宿男主人时候,舒落初却在院子的东南角发现了一块被大树庇佑的墓碑。
“大家,看那边……”
顺着舒落初手指的方向,墓碑上“五瓣丁香”四个大字映入所有人的视线。男主怕他们误会,立马上前解释道:“大家别害怕啊。那里埋着的只是一把血染的丁香花而已,没有所谓的骨灰或尸体的。”
袁末来一听,激动接话道:“叔叔,那把丁香花是不是当年那位烈士送给阿姨她们的?”
“嗯?小姑娘,你知道这个故事?”
“嗯。其实当时我选您们这间民宿有点小私心。想听听您们重述当年的故事。”
“呵呵。讲的太多,以至于到现在都难以忘怀。要不这样,你们要是不嫌弃,晚饭回店里吃,我和老伴给你们露一手,边吃边聊,如何?”
虽说这样的邀约来的太突然,不过袁末来他们还是不带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待选床、铺床、分组等各项事宜安排妥当后,一群人便急着出发,游走在这座古城的犄角旮旯进行着第一天的宣讲活动,似乎每个人都很期待晚上民宿主人讲述更为细腻的战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