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去”的期末」
青春的起始,他们都在不同的起跑线上互相追逐嬉戏,谁也没有想过第一学期会在这些那些琐碎的杂乱事情中悄然落幕。
期末考试不慌不忙迎来了它的“春天”。
男生宿舍里,林云野打着游戏抽着小烟,易子鸣喝着小酒看着电影。
只有何堏,那天被袁末来拒绝后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Y城。今天刚回来,便看到自己的桌上放着的两本笔记。一本写着丁洛洛的名字,一本写着袁末来的名字,其实他内心是崩溃的。因为一本字迹是那样的娟秀工整,一本字迹却是那样的龙飞凤舞,所以再三考量后,何堏不得不放弃了袁末来的群魔乱舞拿起了丁洛洛的小家碧玉走出宿舍朝自习室走去。
自习室里和以往相同,静到几乎没有呼吸的声音,只是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头,或许这就是中国的高等教育模式——平常靠吃喝玩乐撑下去,考试前靠临时抱佛脚编下去。
教室角落处,袁末来坐在最后一排拿着书强制记忆着各种定义和公式,可背来背去依旧停留在邓伦课“实践是检验真理”这段。由于最后一周上课都没有见到何堏的面儿,给他打了电话也没有接,问林云野他也不知道何堏的行踪,导致袁末来不管怎么复习脑海里都只有何堏。
此时,袁末来的电话响起,她赶紧起身走出教室接了起来。
“喂!警察叔叔。”
“嘿嘿。别那么叫。我就比你大5岁而已。明天我休息,请你吃好吃的去?”
袁末来正因为何堏的事儿头疼脑热的,所以不想在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和另外一个人有瓜葛。正准备拒绝,何堏却冷不丁出现,一手抢过电话,一手捂住袁末来的嘴道:“喂!您好。我是袁末来的班主任。她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警察同志。”
电话那头的乔路谦一头雾水,客气道:“啊!没有没有。我是袁末来的哥哥,就是打电话来关心关心她的。”
“哦!这样啊。最近我们学校要期末考试了,您要是想来学校看袁末来就算了。反正你们春节的时候还会见面的不是?”
乔路谦越听越觉得此事有坑,便换了态度对着何堏道:“老师,请把电话还给袁末来!谢谢。”
一旁一直在抢电话的袁末来压根没有想过何堏会出现,还出此阴险招数。所以情急之下只有以牙还牙,咬了何堏的手,抢下电话道:“喂!交警乔。不好意思,刚才那个是我同学。对不住啊!”
“呵呵,没事!那个男生应该是喜欢你吧。如果不方便就等你考完试再联系?”
“恩。好!等考完试我给你打电话,Byebye!”
待袁末来挂了电话,何堏捂着被袁末来咬破的手道:“袁末来,你属狗的吗?”
“谁让你乱接我电话,还试图闷死我。我这叫以暴制暴。”
“但你也不至于下嘴那么狠吧!”
“手给我看看?”
何堏孩子气的将手伸到袁末来面前,讨要说法。袁末来一看,何堏的手心里似乎掉了那么一小块肉。
她没想到自己的虎牙真不是吃素的,便拿自己的衣袖摁住何堏的伤口道:“这件事儿是我不对。我就说刚才怎么嘴里一股血腥味,敢情是把你给咬伤了。”
“袁末来,你的衣服干净么?不帮我消毒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拿袖子欲盖弥彰。”
袁末来听了何堏的话,手一甩,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消失了呢!”
“我发现才一周不见,你个小妮子学坏了啊。”
“何以见得?”
“哎。算!不说这个。我是来复习的。你把我咬成这样,我不打算饶了你。怎么补偿?说吧!”
“既然你是受害者,还是你说吧!”
“那,我们去天台快问快答,一起复习如何?”
“你是说要我对着你说出那些死记硬背也不能完全理解的句子?”
“恩。你不是说我们的事儿考试完解决么?我现在是来帮你速度解决考试的。等考完了你帮我解决感情的事儿。”
袁末来听完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进教室把书包拿出来尾随何堏到了天台。
「顶楼的天台」
天台上,空空的。
四周的墙体被披上了惨淡的白色外衣,从高处看整个学校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风有些大,何堏脱下了外套丢到了袁末来脑袋上道:“通货膨胀的含义……”
袁末来顶着何堏的衣服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她在脑袋里迅速的过滤着何堏的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编不出刚才才背过有通货膨胀的定义。
见袁末来不回答,何堏掀起她头上的衣服就问:“怎么不说话?是答不出来还是被憋到了……”
看着袁末来绯红的脸,何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话说你的字怎么那么草书,学学人家丁洛洛,那叫一个字好人漂亮。俗话怎么说来着,看字如看人,一看你就属于那种张牙舞爪粗犷型女子……”
本来还想继续吐槽袁末来的何堏,看见她渐渐来了脾气的表情便赶紧闭口不敢再往下挖苦。可是貌似已经来不及了,袁末来愤愤地说道:“你丫有本事别看我的笔记。还有你要是觉得丁洛洛漂亮那就跟她表白啊,跟我乱什么精神。我一个短发阿拉蕾,你不稀罕我自有稀罕我的人,哼!”
“袁末来,你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吗?每次见面,说不到两句你就跟我掐,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会来例假,脾气橡根火柴一样,一划就着……”
“你管我。我就是小气不行么?我讨厌你把我和丁洛洛放一起比较,我讨厌你学我不回电话不回短信,我讨厌你每次和我闹完矛盾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出现,我讨厌你……”
看着袁末来边哭边捶着自己,何堏再也忍不住了。他把袁末来揽入怀里,心疼道:“袁末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不是故意的。上周你去相亲的那天,林云野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应该放下顾虑,单纯的表达,所以我便给你打了电话,谁知道你在相亲,还无缘无故被撞,回来又再次拒绝了我,我当时真的很受伤。后来还没回到宿舍我就接到了家人的电话,于是便连夜赶回了Y城。所以,请你别再怪罪我了行么?”
听完何堏的解释,袁末来推开他佯装道:“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你早就选择了你的易子鸣,我拒不拒绝你都无碍啊。”
袁末来见何堏不吭声就继续说道:“唉,想听一个八卦不?”
“不想。”
“关于你的。”
“好吧!说。”
“我觉得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魔怔。你是不知道,才不见你一周,我都要变成红豆了。”
“呵呵!你这比喻。不就是得了相思病么,至于那么隐晦么?”
“好了。既然你笑了,那么我们可以继续复习了。”说完袁末来便抬起笔记启动强行记忆模式。
这就是何堏和袁末来的相处模式,他们很快的能变成他人眼里羡慕的“小情侣”,很快也能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何堏见袁末来背了半天都无果,便打击道:“袁末来,你属猪的吗?一个定义背了那么半天。”
“你要是嫌弃就赶紧离开,没人想让你留在这儿!”
何堏面对这样的逐客令别提多郁闷了,或许越在乎一个人才会越在意她说的任何一句话,特别是伤人的那种。
袁末来见何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抬起脚就转身离去,嘴里还嘟囔这道:“你不走我走!”
何堏看着袁末来离去的身影别提多郁闷了。他心想如果自己真的有机会和袁末来在一起,那么这样的背影还要看多少次?
接下来的日子,袁末来每天都怕会碰到何堏,总是像打地道战一样每天换着自习室。但是哪知道何堏是在袁末来身上按了定位还是什么的,以至于他们每天都会在同一间自习室相遇,然后不一会儿就一前一后的去到天台进行着属于他们两个的快问快答。
考试的气氛总是令人神经紧张,每当袁末来碰到难题的时候总会想到在天台的他们。何堏的记性很好,每次都很快的记住记住了所有的内容,而袁末来却总是要在何堏的提醒下才能将全部内容铭记于心。
监考老师只要看见袁末来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袁末来应该是抄小抄成功后表示出的喜悦,可是却没想到她是在做完考题后闲暇犯了犯花痴。
最后一科考试,大家都卯足了劲的冲,希望能赶快结束这无比痛苦的一周。当袁末来以半小时就做完的速度交卷时,何堏也起身交卷,与她一起踏出了考场。他们的配合好比一曲音妙绝伦的钢琴曲,什么时候该抒情什么时候该激昂什么时候该结束,这些配合的都恰到好处。
出了考场,袁末来停下脚步等着何堏,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并排走着回宿舍的路上。
到女生宿舍楼下,袁末来打破沉默突兀的说了一句“再见!”。
在袁末来转身的同时,何堏大胆拉住了她的手。
何堏的手,温度似乎大不如前,有些紧张的冷,他对袁末来道:“那个,明天下午我要回Y城了,在那之前我们能见上一面吗?”
“恩。”
“那你到时候等我电话。”
“好!”
简单几句话后,他们就此别过。
「有一双手叫“温暖”」
考场里,有人交白卷,有人考满分,忧喜参半中,大学的开端即将结束。
考完后李老师迫不及待通知班委留下统计期末考的分数和名次,袁末来听闻噩耗后只好给何堏发了短信说明情况。
命运就是如此,每当何堏想向着袁末来前进一步,就会遇到诸多阻碍。这是考验?还是警告?他真的不知道。
统计完毕,袁末来把成绩单发在了群里,供大家参考。不出所料丁洛洛是第一,袁末来是第二。而何堏呢?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前十的榜单中,这让袁末来百思不得其解。
袁末来端着排名表一直在想:“何堏那家伙不是挺聪明吗?怎么能刚好每科都是60分。这样清一色的成绩不是故意的会是什么?何堏有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就如一个个空白格一般,弹下去,奏出来,在不同的曲目里演绎着不同角色……”
贺嘉盈因为微积分都在睡觉,便华丽丽的挂科了。另外一个挂科名单里还出现了易子鸣的大名。
袁末来几乎没有多想,发完后就转身关了电脑,打开柜子收起了行李。她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沉思,整整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关于青春的开始,或许就是带着遗憾的吧。
袁末来提了提书包带,拉着行李箱踏上回家的征程。此时的校园没有了朝日的洋气,仅剩下了一些不回家忙于打工挣钱的学霸们,他们啃着馒头游走于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为了生存,为了生活……
校门口。
袁末来听着路边的指示灯给予的绿灯请通行的口令。此时街对面出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何堏会出现,于是就拉着行李跑过去,站停在何堏面前诧异的说道:“你不是考完那天就回Y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何堏笑眯眯的回答道:“来了自然是有事,还没进学校就见到了你,真是有够省事儿的,行李给我,我送你去火车站……”
袁末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把行李递给了何堏。
何堏接过行李,顺势牵起袁末来的手道:“手那么冷也不带个手套。我真服你了。”
“你的手也不热乎好不?”
何堏没有再回答,只是关注着路边,认真的打车。
上了Taxi后,袁末来本想把手缩回来的,但何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认真对袁末来说道:“手别动,等我给你捂热了再说。”
袁末来知道,何堏不是想把自己的手捂热,而是有种不想放手的意味。所以也不再纠结,把另外一只手捂在了何堏的手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不再言语。
虽然袁末来很讨厌暧昧,但是遇上了何堏,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底线。
此时,袁末来瞟眼注意到何堏身边的一个漂亮手袋。当她探头准备看个究竟时,何堏却警觉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往哪看呢?不怕长偷针眼啊?”
前面的司机师傅貌似理解错误突然笑了起来,这让袁末来好生不舒服却又不能解释什么,只好从何堏身上缩回了身子卷成一团……
「归!」
火车站售票窗口。
何堏跟售票员说道:“请给我一张今天去D城的车票,还有一张去Y城的,谢谢您!”
袁末来站在一边掏出钱包正准备给何堏票钱,何堏见状用手阻止道:“车站人多,赶快把你的钱包收好。喏,这是你的票,3点半的,我的是3点40的,咱们可以一起进站。还有,一会儿到了车上你观察下周围的邻居,要是看着是善类就三两句聊聊,若要不是你就独个听歌睡觉别说话。听见了么?”
袁末来听完何堏的嘱咐觉得好笑,他不知道袁末来从小到大就是特立独行惯了,初一就独自坐着火车南来北往感知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可是此时,面对何堏的嘱咐,袁末来没有拒绝,而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道:“知道了!婆婆……”
这样的牵手袁末来和何堏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他们似乎就是贪恋于这样的感觉。
等候区里,何堏打开话匣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什么位置?”
“你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你又总是拒绝我?”
“你也知道的。”
“那我们就一直像现在这样?”
“自然不会。我要的爱是清清白白的。丁洛洛和易子鸣的事儿还没有结果,我怕你受伤。”
何堏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电话却响起来了。他一看,电话显示是妈妈,便一脸愁容接起来道:“喂!你又有什么事儿?我不是已经把小沁找到了么?”
电话那头,何堏的妈妈焦急道:“别说了,她没有上飞机。说是要和你一起过年!”
“等我找到她再说吧!挂了!”
袁末来不知自己是否该插话,她等着何堏给自己解释,可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点半到了,何堏把好袁末来安顿好后,提着手中的袋子,下了火车隔着窗子看着她。
火车缓缓启动了,他们互相挥手告别,站台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夹杂在他们中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随着火车的移动,他们渐行渐远没了交集……
前往Y城的火车上。
何堏打开手袋,里面有一个没有了气的气球,一张节目单,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件球衣。他每拿起一件东西就能想到袁末来天真傻气又倔强的样子。气球是中秋晚会击鼓传花游戏的那个,是袁末来让他收果壳的时候他捡的,气球上还有何堏写的一行字——初见不欢月圆夜;节目单是迎新晚会他找礼仪小姐要来的,那会儿他还以为袁末来叫“袁默莱”;笔记是袁末来整理的期末考试内容,其实他都有在上面勾勾画画,他通过与袁末来的天台快速问答修正着她笔记里遗漏的知识点,可惜袁末来还是粗心大意只得了第二名;球衣则是袁末来第一次偷看他打球被李老师发现的那天穿的,他知道袁末来在看他,所以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将球衣调了个面儿换成了里衬亮亮的明黄色,为的是让袁末来更精准的发现自己。
凡是和袁末来有关的东西何堏都细心留了下来,他知道袁末来今天统计完分数才会收拾行囊赶回家,所以打算提着手中的东西和她说出个一二三四,但是当他接起他妈妈电话的瞬间,他才深刻认识到自己跟袁末来的问题并不是易子鸣和丁洛洛那么简单,而是自己的家人。他的妈妈是不会允许何堏找除了小沁以外的女生,而且在学校里还有自己的小姨帮忙盯梢。为了保护袁末来,自己还是应该远离她比较好!
到站后,袁末来摸出手机给何堏发一个平安信息,便拖着行李走回了家坐等春节的来临。一路上虽然她一直想问何堏手里的礼物是不是送给自己的?也一直想问那个让他愁容满面的神秘电话来自何人?可最后这些问题在她拿出手机的瞬间却消失不见。
假期对于学生来说是奢侈的,他们忙于行走,忙于慵懒,忙于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袁末来的假期也不例外,她除了去家旁边的咖啡店打打零工赚点旅游基金外,就是窝在家里等待着每年唯一一次看烟花的黄金时刻。
终于,磨蹭间,时间运转到了两个年头的交接点。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全国上上下下,各大中小城市乡村都在鞭炮齐鸣,上演着烟花漫天飞舞的戏码。
袁末来收到了很多同学的祝福,只是,没有何堏……
Bulubulubulu~
终于,袁末来的电话虫短信声响起,她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一看,是何堏发来的信息:“嘿!新年快乐,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叫末来而不是未来?”
袁末来啃着苹果回答道:“新年快乐!因为世界是个圆,末了并不是终结的唯一含义还有开始的起点饱含其中,所以末来也是未来的意思……”
这条短信袁末来等了好久,自火车站一别有太多的话要说。
袁末来有些小激动,想也没想就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请问你是哪位?”何堏的电话又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而经袁末来认真鉴定,这个声音超出了她的认知,便急忙挂了电话,不知该如何是好。
疑惑,不安渐渐侵蚀着袁末来的脑袋,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电话那头的人会是谁。
Bulubulubulu~
短信突然响起,何堏继续问道:“袁末来,你听过一句话吗?不知道是谁写过——是谁把光阴剪成了烟花,一瞬间,看尽繁华!”
袁末来看完何堏的短信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同样的人因为这句话而在意烟花的存在,这句话不仅忧伤,而且绝望。她看了看窗外即将殆尽的烟花拿起手机反问何堏道:“你知道你说的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是——一树繁花,只一眼,便是天涯。”
何堏看着短信里跳出自己喜欢的句子的结局时,瞬间就沉默了。
看着窗外烟花,再看看身边的小沁,他觉得自己和袁末来最终的结局也许就是像这句话里要表达的话一样——最终相望于天涯,无始无终,虽然已将自己的光阴剪成了最繁华的景象,但最终昙花一现间消失在茫茫人海。
何堏放下电话没有再与袁末来互动。而袁末来也一样,她的心此刻仿佛已被这个叫何堏的男生掏空,剩下了一个驱壳,没有方向,或许下一秒,她会如窗外的烟蒂一样,随风化作尘,不留痕迹的消失在茫茫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