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赤兔马确实不是凡物,驮着韩啸天风驰电掣的奔跑了近两个时辰,少说也离那个小镇两百里了。
跑了那么远的路,它的速度依然不减,丝毫不见疲态。
时间在骏马蹄下悄悄溜走,转眼已近傍晚。
夕阳缓缓西移,逐渐的变成了一个橘红色的圆球,蹲在西边的山顶上休息。原先葱翠欲滴的群山,此时也变成了紫褐色。
眼见天色已晚,可是方圆十里内都看不到任何人家。
韩啸天不想在荒山野地里过夜,他不停地驱赶着**的赤兔马,往前飞奔。希望在天黑之前能找到一个歇脚的客栈。
在韩啸天的鞭策下,赤兔马再次加快了速度,在夕阳的余辉中飞驰起来。
赤兔马在大道上又跑了近十里,附近依然没有人家。
看来再跑下去也很难找到歇宿的客栈了,韩啸天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就此休息算了。
他体力过人,倒没什么,但他心疼刚刚买下的这匹宝马。要是再这么跑下去,马儿肯定被累垮了。
赤兔马驰到一座青草密布的小山岗上,韩啸天四下打量,地势平缓,适合在这儿小憩,便勒住马缰翻身下了马。
他拍了拍赤兔马的脑袋,对它说道:“小红啊,跑了一天你也累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座山岗上歇一宿,明天再赶路。”
赤兔马像是听懂了韩啸天的话,仰起头来“咴溜溜溜”的一声长嘶,好象对韩啸天说:“好啊,主人对我可真好。”
山上芳草遍地,韩啸天放松马肚带,任赤兔马在山岗上尽情饱餐。
韩啸天在离马儿不远的地方坐下。
歇了会儿,他从包袱中取出鞍辔店老板相赠的水袋和干粮,准备吃些儿,吃了两口,却没有食欲,于是把干粮重新又放回了包袱里。打开皮水袋喝了几口水,若有所思的望向西方。
这时,太阳已从西边山顶坠了下去,落日余光从一个山凹口射出来,形成了一道细长的红线。
那道艳丽的红线,真像喷射而出的鲜血。
韩啸天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父母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韩啸天怔怔的望着那缕残阳余光,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懑在心头激**,心道;“父王、母后、王兄,那抹残阳不就是您们的鲜血么?啸天一定杀了格罗风和段俭魏替您们报仇!”
在极度悲愤之下,韩啸天的手上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道,握在手中的水袋在重力的挤压下,里面的水“噗”的一声全被他挤了出来。
溅射而出出的水珠,把韩啸天浇了个满头满脸。
被清凉的水珠激了一下,韩啸天激动地情绪的稍微平静了些。扯起衣袖拭去脸上的水珠,一转头,看到有个少年向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岗奔了上来。
那少年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却还能奔行如飞,看上去应该也是身怀武功的人。
那少年脚下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山岗上。
离得近了,韩啸天才看清少年的腰间还挂着一柄柳叶弯刀。
韩啸天打量那少年:身材高挑,约莫五尺,皮肤白皙,瓜子脸,娥眉凤目,笋鼻小口,怎么看都像个美女……可是,人家身上明明穿着男装:灰色的帽子,浅蓝色的长衫,青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靴,腰间还系着一条紫色锦带。锦带上镶着金灿灿的黄边,看上去价值不菲。
从装束上看,这少年是个书生。
韩啸天心里有些纳闷,不自禁的往上挑了挑眉。
也许是刚刚奔得太急了,只见少年双颊绯红,细碎的汗珠子不断的从他那光洁的前额滚落下来。
少年也看到了坐在草地上休息的韩啸天,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飞快的打量了韩啸天一眼,旋即低下了头,微微迟疑了一下,又向韩啸天走近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对韩啸天抱拳说道:“不知仁兄在此有何贵干?”
声音很是娇脆,吐字如珠。
韩啸天更感到奇怪了:“这少年说话的声音更像个女孩儿。”转而又想:“谁没事会女扮男装呢?吃饱了撑的?也许是我多疑了。”
见少年跟自己见礼,他也起身抱拳答礼,说道:“不干什么,在此牧马而已。”
那少年看着韩啸天的脸“噢”了一声,也不管韩啸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抱拳说道:“在下姓柳,敢问兄台贵姓?”
行走江湖,相逢即有缘。缘聚缘散,全看天意安排。
韩啸天也如实道出了自己的姓:“在下免贵姓蒙。”
“姓梦?”姓柳的少年有些不相信:“是做梦的梦吗?”
“不不不,”韩啸天摇头道:“是承蒙的蒙,不是做梦的梦。”
“哦,原来是姓那个蒙。”姓柳的少年有些自来熟的跟他攀谈了起来:“韩兄,失敬失敬。听韩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韩啸天正要回答,忽然发现山下有六条人影飞快的往这座山岗奔了上来。韩啸天心里犯疑,看了看姓柳的少年,又看向那些飞奔而上的人影。他们是什么人?和这个少年是什么关系?
奔向山岗的六人也看到了韩啸天和姓柳的少年。
不停地向他们打量。
姓柳的少年瞥了一眼飞奔而前的六条人影,缓缓转回身去,说道: “小爷闯**江湖多年,什么险路没走过?用不着各位如此忠心一路护送。”
说的话虽然很客气,但语气极不友善,很显然,姓柳的少年和刚上来的这几人不是一伙的。
来者五男一女。五个男人中有个秃头老者,像是这些人的头儿。那女的长相一般,肤色微黑,身材偏瘦,没胸没臀,整个人扁平的就像一块板。
这女人并不招眼,像个中年村妇。
五个男人的年龄阶层是一老两中两青。
听了姓柳少年的话,一名中年汉子表情阴冷的哼了一声,沉声说道:“姓柳的小贼,别得意太早。我们一路追踪,就是来送你去阴曹地府报到的。”
那中年汉子口中说着话话,脚步丝毫不落人后。
片刻之间,六人已奔到了韩啸天和姓柳的少年面前。
六人呈扇形散开,围住了姓柳的少年。韩啸天和姓柳的少年相距不过五尺,自然也被围在了其中。
那秃顶老头用犀利的目光扫了韩啸天一眼,转头问向姓柳的少年:“小贼,这小子是你的新相好吗?”
韩啸天一愣,没弄明白秃头老汉的意思:“这老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又想道:“自己跟那少年都是男的,哪儿来的‘新相好’?莫非这老头眼花了?亦或是他的性qu取向有问题?”
听了秃头老汉的话,姓柳的少年登时满脸通红,怒声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上来就满嘴胡话!我跟这位兄台也是刚刚才认识的,哪里冒出的相好?有话就冲着小爷说,莫要扯上别人!”
那中年汉子“喋喋”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完全用不着解释。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我们既然敢找你,当然也不会在乎别人插手。”
言下之意,他们根本就不将韩啸天当盘菜,即便韩啸天跟姓柳的少年是一伙,他们也能一块儿给收拾了。
秃头老汉又看了韩啸天一眼,对姓柳的少年说道:“年纪轻轻的,做事竟然那样歹毒。章隆打不过你,吓吓他将他赶走也就是了,干嘛非要杀死他呢?”
姓柳的少年“哼”了一声,说道:“章隆带那么多人对付小爷一个,当时小爷出手若不狠些,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么?”顿了顿,又说道:“你们真是好不怕羞,有本事的话,就把货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呀,货在别人手里的时候,也不知你们这群王八蛋将头缩在哪里?待小爷把货搞到了手,却巴巴的跑来想分一杯羹,江湖上的朋友真会把你们当作大英雄大豪杰的!嘻嘻。”姓柳的少年说话又快又损,直把那秃头老汉说得怒不可遏,却又无话可说,紫涨了脸,狠狠的瞪视着姓柳少年。
自己不占理,说又说不过,他只能用那双阴鹫的眼睛来泄愤。
姓柳的少年口齿伶俐,得理不饶人,一席刻薄的讥诮言语,把秃顶老者带来的一干人气得说不出话。
公鸭嗓的中年汉子最先发飙,指着姓柳的少年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你们周家的大人把你惯得是越来越不成样子啦,我要问问你的三个外公去,是谁教你这样蛮不讲理的?”
姓柳的少年小嘴一撇,说道:“切,黄大憨你这算什么话?道理是要双方都讲才讲得通的,小爷一个人讲理有什么用?当初章隆带人在镇上跟小爷动手的时候,他们和小爷讲道理了吗?”
秃顶老者很是气恼,嘴上却又说不过少年,只见他 “嘿”的一声,右掌呈刀状向身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杆削去,树杆被他的一掌拦腰斩断,应声而倒。
姓柳的少年乜斜了秃头老汉一眼,冷笑道:“哦哟哟,秃鹰风老前辈真是好功夫啊,不敢打人却去拿一棵小树来出气。你老功夫好小爷早就知道了,不用在我面前卖弄。要真想显本事的话,可以到快刀山庄去找小爷的三个外公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