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听到要迎接鸠摩国师,忙将手伸进外面的香炉,将灰烬涂抹在了脸上。
陈玄不解道:“大将军,这是做什么?”
杨轩皱了下眉,低声道:“告诉你多少边了,人多眼杂的地方不能喊大将军,叫杨公子之类的都行。”
陈玄闷闷不乐地低着头走在杨轩身边。
苏仪一直在注意两人,但碍于三位高僧在前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他们带着小沙弥尽皆迎接鸠摩国师了,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查清这两人的来路,能收为己用最好,不能则想办法尽快除去,免得成为心腹之患。
杨轩和他对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但见慧能大师他们还没有走远,杨轩趁着苏仪和前面一人说话的功夫,忙将身上一颗纽扣打在慧能大师胳膊处,慧能大师好奇转身,却见苏仪他们停滞不前,不由好奇道:“苏仪先生这是为何?”
苏仪也没想到慧能他们突然会转身,当下不由急的大张嘴巴,不知如何作答。
慧能低声叹道:“一起出去见见鸠摩国师吧,我派命运可都在你们手里捏着,就当老衲恳求了。”
说罢,竟然躬身长拜不起。
苏仪哪敢受此大礼,忙笑吟吟上前搀扶起鸠摩国师:“大师客气了,我只是与侯兄弟多说了两句,并没有不去帮忙的意思。咱们这便走吧!”
说话间,又偷偷瞥了眼杨轩,但见杨轩正在和其他人说笑,这才放松心态下来出了山门。
杨轩在和其他人闲聊中得知前面那位苏仪先生来自纵横派,在凌烟阁算的上很有牌面的后辈,刚才和苏仪说话的那人是墨家的侯盛青,他俩关系最为要好,时常狼狈为奸坑人害人。
出了山门,两旁的武僧都退在边上,给鸠摩国师腾出道来,再看鸠摩国师,正是杨轩曾在蜀道遇见刺杀八王爷李世隆的阴骘僧人,他此刻率领数万大军几乎将禅宗围堵的水泄不通。
杨轩暗叫好险,专心听他们寒暄说话。
鸠摩国师见禅宗也摆出阵势,不由冷笑:“方丈还是不愿见小僧一面?”
慧能回答道:“大师贵人多忘事,方丈师兄不是不愿见您,而是现在正在闭关,不能见。”
说罢,伸手示意鸠摩国师先请。
鸠摩国师也不客气,率先和一位将军嬉笑打趣走在最前面。
杨轩心里狐疑,怎么雁门节度使柳梦龙也和鸠摩国师搞在一起了,这下禅宗怕是要遭殃。
他如果不想多管闲事,现在转身下山,想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见禅宗三位高僧失魂落魄的样子,杨轩心里终究难以说服自己。
再说,《易筋经》毕竟是被庞青云得了,做事情总不能都像鱼朝恩那样过河拆桥吃水填井吧。
鸠摩国师好像对禅宗的内部异常熟悉,一把推开带路的小沙弥,路过罗汉堂却不入,径直奔向藏经阁。
秦屹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有朝廷兵马在内,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拦住他们的去路:“站住!此处闲人不得靠近。”
柳梦龙冷笑道:“谁是闲人?”
鸠摩国师逢迎一笑:“小僧也是相当好奇,谁是闲人?”
就在两人阴阳怪气的时候,慧能匆匆上来赔笑道:“秦屹,不可无礼!”
但鸠摩国师却死揪着不放道:“大师,他方才说闲人不得入内,敢问谁是闲人?”
这招可是杀人诛心,如果回答不好,正不好整个禅宗就要在今夜被灭。
慧能瞥了眼苏仪、侯盛青他们,皱眉咬牙,很难受地道:“当然指的是这些人......”
话音未落,三教九流的人七嘴八舌尽皆骂慧能卑鄙无耻。
慧能灰头土脸躬身立在柳梦龙身边,道:“将军请,国师请。”
见这些人翻脸无情,都要跟禅宗要个交代,杨轩觉得好笑的同时,更加对鸠摩国师的阴险暗暗叫绝,他刚到这里,就一句话的功夫,便让所有来帮忙的人都成了禅宗的敌人,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
柳梦龙看也不看慧能一眼,径直伸手笑道:“国师请。”
鸠摩国师故作谦逊,硬是让柳梦龙先行一步。
两人看似在礼让,但实际上是将禅宗的门面按在脚下使劲的摩擦。
慧空见弟子们都有怒气,忙劝解秦屹道:“今夜关乎本寺危急存亡,你等不可惹事,就算他们把刀放在你们脖子上,你们也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咱们就说不清了。”
到底是首座,看问题就是看的透彻。
杨轩瞥了眼,见慧能也狐疑地望了眼自己,然后嘱咐众弟子道:“等会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大家都不能动手。”
众弟子纷纷语带哭腔跪倒在地。
从这里到藏经阁只有短短几步路,但慧能却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杨轩见一直紧盯着自己不放的苏仪此刻正在朝禅宗弟子狗叫不休,似是要挽回一些颜面,忙在暗中拉了拉陈玄的衣袖,并低声吩咐:“你要记住了,等会如果慧能大师有难,一定要上前相救,他们若要问你的底细,你便胡拉八扯一番,能拖延多少时间就拖延。”
陈玄诧异道:“大......杨公子,你干啥去?”
杨轩郑重其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今晚,我不想禅宗有人死。”
陈玄哦了一声,紧紧盯着藏经阁门口不放。
趁着现场大乱,杨轩忙奔出山门外。
陈玄正狐疑杨轩要做些什么,在他看来,这些秃驴救不救的都可以,再说外面还有好多官兵,如果真要打斗起来,光凭禅宗的这些武僧,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就在此时,藏经阁的大门忽然粉碎,接着一声闷哼,一道人影倒飞了出来。
陈玄没想那么多,赶在另外两位老僧之前接住,却见这人是慧能。
陈玄失色道:“大师,他们为何?”
慧能面色金黄,嘴角鲜血涌出,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就是调停。
苏仪见状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人群中顿时冒出一道声音:“慧能这秃驴刚才对我们言语不敬,大家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
说罢,竟然朝着慧能蜂拥过来。
陈玄将慧能放下,见他攀腿坐在地上,忙抽刀怒喝道:“就会使趁人之危的下三滥本事?鸠摩国师把你们当人看了?怎不见得你们找他要个说法?”
大梦成空的鸠摩国师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猛地从藏经阁一跃而下,站在人群中一副要吃人的姿态,冷声质问道:“谁?刚才是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