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儿,你怎么还不动手?”
中年白袍客冲谢凌一笑,低头淡淡说道。
谢凌不明其意,但这些人要害朱祁镇的可能性最大,她宁可错抓不能放过,当下拔出刀向白袍客攻去。
周围人无不大吃一惊,这刀速实在快的匪夷所思。
就连徐念阳也不禁咦了声,但随后望向白袍客,瞬间面带微笑。
夕阳余晖下,刀光闪动,整个厅内的光芒好似被快刀分作数块,纷纷下落。
白袍人微微颔首,似是赞许,但他始终足不动脚不抬,好似要站着接下谢凌这一刀。
眼见谢凌这一刀马上就要刺向白袍客心窝,白袍客却无动于衷,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齐齐屏住呼吸。
“方老师!”
眼见白袍客要殒命当场,徐念阳不禁花容失色大叫道。
不料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谢凌忽然身形斗转跃起,刀锋兀自从白袍客头顶划过。
落地之后的谢凌大怒欲狂,跺脚骂道:“你为何不出手?”
白袍客微微一笑:“你手中连刀也没了,我为何要出手?”
谢凌瞥了眼手中宝刀,往前推进一尺,正自要训斥白袍客倚老卖老,不料恰在此时她手中的短刀竟齐齐碎裂,最后只剩下一柄刀柄握在手中。
这......
一时间,谁也没看清楚这白袍客如何出手,纷纷错愕望向现场。
“女娃儿功夫底子不错,可惜遇师不良,一根好苗子就这么被练废了。”
白袍客唏嘘道:“不想我中年之后再入居庸,还能遇到如此使刀的女娃儿,不虚此行啊!”
虽然这话是在褒奖谢凌,但谢凌听到耳中只觉得脸红心跳。
自她出道以来,处处都是以她打压别人为主,从没受过如此羞辱。
一想从前,谢凌顿时恼怒:“我输了!你要杀便杀,何必折辱于我。”
白袍客一阵摇头唏嘘,径自黯然上楼。
“你只不过是个捕快,要知道方老师曾经......”
徐念阳与谢凌之间就像是上辈子有仇未解,此生一见面就不对付,再见还是如此,乍见她受到如此屈辱,心神凌乱,不由想上前挖讽一番。
但话音未落,楼上又传来白袍客的声音:“念阳,不可对那位姑娘无礼!”
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是不容任何人抗拒。
徐念阳躬身一拜:“是!”
白袍客又道:“你随她去吧!为师虽见不得那般昏庸的皇帝,但也不容任何人怀疑于我。”
徐念阳微微一怔,最后又是往下躬身:“是!”
良久,驿站不再有动静,顶楼缓缓传来不绝于耳的琴声,或急或慢,或高亢或低沉,或激昂或苍凉,委实让人猜测不透此人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在驿站受挫之后的谢凌,一路上都萎靡不振,耷拉着头走在路上,竟是连来回的马车也不避让,好几次险些被撞。
最后一次更是徐念阳亲自出手相救。
徐念阳微微作怒,哼道:“你就这点气度?我怎么在你跟我吵架的时候没发现啊?要早知道你这般输不起,根本就不用方老师动手了。”
方老师?
“他究竟是谁?”
谢凌好似发现了些什么,眼神中瞬间多了几分光彩。
徐念阳却开始逃避她的问题,眼神闪避之际,道:“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你别惹到他,他要出手,这天下间没人能挡得住。”
经过这么一说,谢凌越发对那位姓方的白袍客有兴致。
嘴上虽然答应不再追查白袍客,但心里却已下定决心要弄个究竟。
一行人来到将军府,徐念阳微微扶额,略显不悦道:“怎么如此乱糟糟的?你就这么服侍皇上的?”
谢凌来不及辩解,脸颊顿时通红。
这要是换了平常,她就算回答不出,但仍然可以拔刀挽回最后的尊严。
不过自她败给白袍客后,她心里已然大变模样,径自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心一般,除了要照顾朱祁镇之外。
见她没有狡辩,徐念阳转身微微一笑:“这么乱,怎么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
正自喋喋不休,谢凌忽然从她身旁窜了出去,直奔朱祁镇的卧榻。
月光下,外面一片狼藉,客厅更是所有书籍凌乱分布,胡太医昏死在桌案前,手中还持着一杆狼毫笔。
朱祁镇睡得很安详,只是面色煞白的有些吓人,额头却滚烫无比。
“来人!禁卫军......”
谢凌不知所措,直接怒喝道:“将所有太医都招来!”
此时,已是深夜。
谢凌痴痴望着朱祁镇,忽然想起他们初见的情形,仿佛也就是眼下这个情况吧。
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
此间前后埋伏了一千多禁卫军,专门保护皇上的安全,而且这些禁卫军还是姜维精挑细选的高手,来人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人,转瞬默然起身,就要离开此地。
徐念阳却眼珠子一转,喝道:“哪里去?”
见谢凌不回答,更是冷言冷语道:“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方老师,但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方老师绝对不是对皇上下手之人。”
谢凌站在门口,愣愣望着前方的一片狼藉,沉声道:“我现在也不怀疑他。”
随后不待众人惊讶,又道:“只是,要对付如此厉害的刺客,非他莫属。我不去找他麻烦,而是求他帮忙!”
声音刚落,忽的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雄浑之音:“求我做事?你认识我是谁?你又以为你是谁?”
这三个疑问一气呵成,众人闻言,纷纷涌出屋外。
寻了半晌,却见白袍客早已站在树梢,单手负在身后,两眼望天依旧是副厌恶世人的冰冷面孔。
谢凌痴痴地望着树梢顶端的高手,眼泪不禁汩汩而下,双腿一软竟然跪了下去,呜咽道:“求方前辈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徐念阳不知怎么也屈身道:“方老师!”
树梢顶端的男子神态萧然,摇摇头道:“我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你们不必相求,我是不会动手的!”
随后又悲叹一声:“不过朱祁镇这小子倒是可以救上一救!只不过救了他容易,可之后......”
他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徐念阳身边,高傲的神态下,眸子却转眼满是温柔:“你会后悔的!”
徐念阳鼻子不禁一酸,强忍着难受摇头:“求方老师出手。”
方姓中年人深深叹道:“你跟你的母亲真像,性格、容貌都像,可是......王侯将相最是薄情,你当真愿意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难受一生?”
见徐念阳怔在当场,他苦笑道:“想清楚,再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