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废帝

第52章 英雄迟暮

字体:16+-

众官相继跟何冲问好后陆续离开,大厅内须臾只剩下朱祁镇、何冲以及禁卫军统领杨长峰三人。

“你也下去吧!”

朱祁镇斜眼挑向杨长峰淡淡说道。

杨长峰躬身行礼后,朝何冲示意了会,这才转身告退。

“听闻皇上与瓦剌交战失利,老奴心急如焚,人虽在为先皇守灵,但无时无刻不想替皇上出征受苦。”

何冲动容说道,竟是潸然泪下。

朱祁镇没有怀疑老太监的动容,轻轻抬来椅子,道:“何总管,你坐吧!朝廷现在什么情况,朕想知道。”

何冲刚平了口气,眼下听得朱祁镇如此发问,不禁有点瞠目结舌,眼前这位皇帝不是说丝毫不关心朝政变化的嘛,以至于朝堂现在乌烟瘴气小人横行,怎地突然关心起了朝局。

可得小心应答才是!

朱祁镇见他低头苦思良久,难得和气一笑,正了正身子,径直坐在一边倾听起来,只听何冲极力压着尖锐的嗓音道:“皇上,老奴从来不过问朝局上的事情,那些官员如此推崇老奴也是这个原因,既然是皇上所问,那老奴便跟您说说这宫里的情况。”

何冲手指一颤,端起茶碗抿了口,脸色骤然下沉道:“太后她苦啊!”

朱祁镇啊的一声,起身战战兢兢打量向何冲,浑不知此言何意。

“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多年,太后虽极力为皇上镇压,但效果不甚显著。如今藩王入住京畿,后宫人人自危,老奴来时听她们窃窃私语,都说怀念皇上您在朝时候得样子,她们逢年过节还有礼品拿,现在不但拿不到了,反而还得上交一部分东西,有些人交不了的,就得被贬。”

何冲言语平淡,但语气却很是沉重。

朱祁镇怎会听不出他言外之意,那不就是说泯王朱祁钰祸乱朝纲,眼下就连后宫之事也伸出了魔爪了吗。

他神情微微一变,苦笑道:“那依你之见,朝内就无人可以镇压他们?”

何冲呵呵赔笑道:“老奴当真不愿伸手朝政,皇上说的这问题,让老奴怎生回答。不过英国公等人眼下留守京畿,想来能缓解一番太后的压力。”

听到此处,朱祁镇勉强点头:“姜维他们准备的粮草如何了?”

何冲恭敬一拜:“眼下有于谦大人陪着他征集粮草,想来很快便能前往居庸关交差,皇上切勿心急。”

朱祁镇摇摇头,苦笑道:“他们是带不来粮草的!”

何冲哑然失色,朝朱祁镇迷惑地打量了过去。

朱祁镇自言自语一阵,径直起身道:“朕这里有的是住处,何总管以后便住在此间,朕还有好多事向总管请教。”

何冲更是讶异,不由疑惑朝臣对朱祁镇的评价,心里更是乱自猜测,莫非这皇上当真如英国公他们所说,以前的昏庸无能都是装的?

也罢,既然他邀请,那边住下,慢慢取证。

“如此便打扰了!至于老奴带来的那些人......”

朱祁镇喝令道:“杨长峰!你立刻前去释放何总管的人马,带他们去驿站下榻。”

......

皓月当空,谢凌不断在豪华行宫的园林里折枝,地上满是花瓣和树枝的断肢残骸。

她自那天救了朱祁镇之后,便没有再见朱祁镇,朱祁镇却发疯似得派遣人去找她,但一找几天都是没有动静,然而实际上她一直潜入行宫没再出去过,此间朱祁镇又因为过分引人注目不去住,因此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可越是如此,谢凌心里越是难受,一边折枝一边骂:“朱祁镇你这个王八蛋当真无情无义,难怪朝臣都背地里戳你脊梁骨,就你这般待人的手段,不被暗算已是福分了。你怎么不去死了?”

凉风吹过,谢凌又低声啜泣起来:“你若当真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她本就五官清秀,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平日里傻不拉几男扮女装,举止言谈又格外豁达,因此少有男子会对她瞩目,她也对一般男子不放在眼里。

直到她那天夜里遇到了朱祁镇,也不知情之所起,待明白时,已然情根深种......

自行闹了好一会,谢凌只觉有气无力,低头坐在石阶上细细数着数字,不知是数掉落的花瓣还是折断的花枝,愁眉苦脸挂着无数哀愁。

“小姑娘,此间如此之大,老头子不知不觉有些迷路,不知姑娘可否代为引路?”

正在沉浸于哭闹中的谢凌忽然抬头,却见一老者身着气派,满头白发由冠紧束,像是位富家翁,但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直面于人。

谢凌知道能出现在此处的人物都有来头,丝毫不敢怠慢,忙起身道:“您打哪里来的?”

老者朝东方遥遥一指:“东边!”

谢凌只感苦笑:“我说的是原先在哪间房子住。”

老者这才微笑,朝着满是房屋的院落道:“咱家第一次来,出去溜达一圈全然忘了。”

谢凌觉得他可怜,瞬间热于助人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好吧,这里很大的,您随便住就是了,据我所知都不曾有人住过。”

老者跟随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走着,忽然问道:“适才听姑娘说起些话,咱家也算是过来人,姑娘生的如此姣好,定然有不少男子臣服在石榴裙下,不知姑娘如何非他不可了?他很好?”

谢凌听得老者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口齿也变得不甚清晰,连连辩解道:“没......没有啊,我......”

老者颔首指着凉亭,语重心长道:“咱们一起坐坐吧!就当说说话。”

谢凌羞涩点头,自父亲离开以后,她身边再也没人跟她如此说话了,别的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但这老者形容虽然古怪,可她总觉得与他有种久别重逢之感。

“他对你怎样?”

老者慢悠悠露出质朴笑脸问道。

谢凌摇头。

老者微微哼了一声,道:“那他对别人怎样?”

谢凌想了想朝臣们对朱祁镇的谩骂,也是摇头。

老者怔了怔,苦笑道:“既然这么差劲的人,姑娘又何必去喜欢?”

良久,谢凌的脑海里闪过朱祁镇的种种画面,那些画面竟全是些他挥斥方遒、为民请愿、以身作则的场面,谢凌不禁脸皮滚烫,几乎呓语般说道:“有些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你明知道他对你特别不好,可偏偏就很欢喜他。”

老者有些不懂,迟迟问道:“那姑娘折了多少花瓣,又断了多少花枝?”

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刁难对方,有意扬起笑脸。

谢凌却不迟疑:“花瓣四百八十,花枝七十三。”

老者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多问。

因为在守陵的那些年月里,他也折断过树枝,他也践踏过花瓣,他清楚数这么精确数字是有多么落寞。

美人如画,可英雄......已然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