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都察院左都御史一头撞死在金銮殿，群臣触目惊心，一个个痛心疾首望向朱祁镇。
朱祁镇冷笑道：“怎么着？你们这是集体要寻死？”
但见金銮殿外的禁卫军涌动，朱祁镇笑道：“朕只要一声令下，你等都不用撞死在金銮殿，便有刀斧手灭口。”
说着，他玩味一笑，问朱祁钰道：“泯王，这就是你为朕交代的大礼吗？”
朱祁钰低头道：“皇兄，此事断断与我无关的。”
说着，声音斗转凄然，恳求群臣道：“列位臣公，皇兄此次为国出征瓦剌，大胜。你等何必死死纠结他的过失不放了？殊不知，人非圣贤岂能无错，就当本王求求你们了，此事就此罢了，可好？”
朱祁镇冷笑更甚，却背过身子，默不作声。
他知道这些人都在跟自己演戏，索性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另外朱祁钰虽然言辞真切，但是话里话外都表明朱祁镇大错已成。
原本皇帝班师回朝是朝廷的大喜事，可现在这种情况，当真让人难以接受。
在外厮杀敌人也就罢了，对内还要跟这些官员勾心斗角。
朱祁镇抚摸着万千人垂涎的龙椅，苦笑道：“这把椅子当真有你们想象的那般舒服吗？”
朱祁钰等人一怔，随后便有李牧上前：“皇上，请给大家一个交代，这里有我朝百名官员的联名血书。”
“另外，臣等曾听闻皇上在土木堡一战中，任由将士践踏龙袍，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议论，整个情绪达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另外，在居庸关私下罢免朝廷任命的大将军王甫，而且暗中杀害了他，不知可有此事？”
李牧一一列举朱祁镇的过错，十几条过错说出，直让群臣伤心绝望。
朱祁镇却没有制止他的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说道：“李大人跟咱们英国公有仇？”
李牧和张辅的仇恨说来长达几十年了，两人在兴旺大明的见解上各有不同，一人主和，一人主战。
明朝的统治者朱家子弟偏偏都是些血性男儿，从骨子里就有一种战斗天性。
因此，张辅这种文武双全的人物便得到了重用，而像李牧这等满腹经纶只会舌辩的文臣只能在朝野处理些琐事。
因此，两人慢慢地形同陌路，时常在朝堂争论不休，此事所有臣子尽皆知晓。
可他们不清楚朱祁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这跟他犯下的过错有什么交集？
“皇上，您也别想着推脱责任，顾左右而言他，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牧也不是省油的灯，眼下朱祁钰对他可是言听计从。
“朕当然不会隐藏自己的过失，但是朕要怎么样认错，何时轮到列位臣公指教？”
朱祁镇言语简洁，语气也分外冰冷，颇有王者风范。
“既然你要跟朕掰扯，那朕这边也有一事，要跟你掰扯。”
朱祁镇双眉一挑，喝道：“让开！”
金銮殿上自是没人愿意腾出一条路，但殿外的人马纷纷让开，一文一武身后带着两位老臣上殿。
“姜维参见吾皇！”
“臣于谦叩见吾皇。”
“罪臣张辅、李密见过吾皇。”
朱祁镇居高临下打量着泯王朱祁钰，嘴角微微扬起，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随后言语温和问道：“英国公，你刚才和刑部侍郎李密自称有罪，不知你二人所犯何罪？朕的身边不但不容佞臣奸臣庸碌之臣，自然也容不下罪臣。你们当着大家的面解释个清楚吧！”
张辅颤声道：“皇上，朝廷内现在结党营私，上下一气，老臣为给皇上搜集证据，被人诬陷入狱，幸得姜维所救，这才留了一条命，得今日向吾皇说明冤情。”
朱祁镇哦的一声看向朱祁钰：“泯王，这事情你好像没对朕说啊。”
朱祁钰也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当下苦笑连连不知如何应答。
朱祁镇抬头看向李密：“你了，朕看你怎么像是刚才阎王殿逃脱出来的，整个人没有一丁点的阳刚气。”
李密凄然说道：“没......皇上，罪臣只因为国公辩解了几句，就被奸贼一党放火，险些烧死我一家老小八口，皇上请为臣做主。”
朱祁镇干咳一声：“祁钰，这事你也是只晓得，对吗？”
见朱祁钰点头，朱祁镇哼道：“你知道，但朕才知道。如果你有那个能力为天下苍生谋福利，朕这皇位没说不能传给你，可是你觉得你有吗？除了那些阴谋奸险的馊主意，处处害人之外，你还能做出点什么政绩？”
朱祁钰还想要辩解，却听朱祁镇道：“你给朕跪下！”
旋即，朱祁镇望着跪在地上的胞弟，神色苦楚：“朕让你跪的不是朕，是我朝列祖列宗，跪的是天下苍生百姓。因你一人私利，害的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都知道吗？”
朱祁钰脸上大大写着两个字，不服，但听朱祁镇语气冰冷，倒也不去正面一战。
李牧冷笑道：“皇上，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泯王这些年为朝廷.......”
朱祁镇拂袖怒道：“住口！此处有你说话的份？”
李牧朝身后的一帮老臣使了个眼色，老臣们纷纷上前哭的痛心疾首。
朱祁镇阴恻恻一笑：“又开始玩感情牌吗？好得很，你们如果有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气概，朕倒也敬佩你们是些汉子，别说死后封王封侯，就算是让朕亲自给列位贤臣抬棺材也不是不可以。”
耳听皇上竟然说话如此的昏庸无耻，老臣们顿时觉得面红耳赤，可死到临头终究是有太多的为难。
李牧知道再这么拖下去迟早出事，当即踹到一名老臣子，怒道：“没有的东西，我瞎了眼才会信任你们这些狗......你们将我给的银两全部吐出来。”
朱祁镇甩袖，径直坐回龙椅，道：“讲这个佞臣拿下！”
姜维正要出手，却见李牧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跪在朱祁钰身边道：“泯王，臣为您算计了一切，现在就差最后一步，臣先走一步，剩下的事情自有人帮你解决。”
说罢，一刀插入小腹，鲜血如柱喷出。
他望着苍老的张辅，神情哀伤至极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张辅，我李牧不欠你什么了。”
张辅也没想过和自己斗了一生的佞臣，最后会是这么个下场。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李牧之死的时候，朱祁钰却缓缓起身，整个人如同癫狂，手指金銮殿上高坐的朱祁镇，狂笑道：“朱祁镇！今天这个宝座，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你不是问我凭什么要此交椅吗？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因为我比你聪明，比你心思缜密，比你会笼络群臣。不妨告诉你，现在外面的禁卫军统统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不服从者全都得死。”
他说话间，目眦尽裂宛如成魔一般向朱祁镇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