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从青鸾在王宴之夜飞离而去,至今已有数月不曾归来见面。
风伏林久久期盼不回,心中颇为急切。本欲前去寻找,却又不知它们身在何处山林。他没了青鸾在身边倚仗,并无理由前去王宫面见灵姬公主,因此只能在家忍耐等候。
这日清晨,大蒙坐在后院井边,帮着搓洗衣服。看着两位叔叔舞刀弄枪,练习武艺。
两人穿着汗衫,手中比划刀枪。风伏林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石礅边,险些撞伤了腰骨。
洛安扶起他来,指说:“这个石礅放这有些碍事,兄弟力大,就把它搬在墙边,免得把自己给弄伤了。”
风伏林放下手中长枪,前去搬走石礅。这回却不比以往那般容易上手,无论浑身如何使力,却都难以撼动。他不禁疑惑起来,把手挠着额头思虑。
洛安指问:“你如何还不动手?”
风伏林摊着手说:“我搬不动了。”
洛安发笑:“怎么可能?我曾多次看见,你把石礅举过头顶,又能轻易扔出墙外。现在你又说搬不动了,这不是在与我闹着玩吗?”
风伏林认真地说:“我没骗你,这回是真的搬不动了。”
洛安指说:“你再认真试试。”
风伏林便又深吸一口气,运足浑身气力,躬身去搬挪石礅。气力涨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仍旧是搬不走。
洛安看得仔细,见他没开玩笑,不由得唏嘘一声,嘴里自语:“这很奇怪,你今天怎么会搬不动它了?”
风伏林笑说:“咱们练武一个时辰,或许是辛苦了,这才提不上力。”
洛安撇下手中战刀,把手去挪,将那石礅翻滚在墙边。两人演练一会刀枪,各自疲累坐歇。
大蒙洗晾过了一堆衣裳,见已正午,便提竹篮去酒楼买办酒食吃用。
洛安吃着酒菜,把话询问:“伏林,青鸾离开身边已久,却迟迟不肯回来。莫非它们都厌倦了,不想再回来听令于你?”
风伏林说:“这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是神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控制不住。”
大蒙惊讶:“要是青鸾从此不再回来,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风伏林说:“那有什么办法?只能顺着它们的心意,不可强行约束。”
洛安说:“没了鸾凤作见面礼,那你如何去见灵姬公主?凤师这个头衔,岂不是也要变空了?”
风伏林想起灵姬公主一事,即刻认真思考起来,变得沉默寡言。洛安二人见他又在想念公主了,不禁暗忍住笑。
三人吃过酒食后,把茶来饮。洛安说:“整日待在家里闲着,那很无聊。趁着今日天气好,又有空闲。咱们去外面找些乐趣,放松一下心情。”
风伏林询问:“洛兄想去何处游玩?”
洛安说:“城里有家金梦赌坊,幕后的金主,却是当今国王。咱们下午去那里转转,赌上几手试试。”
风伏林惊讶:“堂堂一位国王,竟然也会开设赌坊敛财,与老百姓抢夺生意。这还真是一件奇葩怪事。”
洛安说:“你不知道,这家赌坊颇有来历。”
风伏林说:“愿闻其详。”
洛安缓缓与他说来:“二十年前,雪国曾有一场内战。当今国王灵崇恩,以前是个二王子。王位却是他后来篡夺的。前任国王灵师明,是他王兄,却是一个酷爱打战的疯子暴君。在与南境的几年战争中,他为了收买军心,竟然前后册封了八千多位骑士,而且还是有爵有户那种正牌骑士。”
风伏林叔侄听得惊叹,瞬间兴致浓烈,听他继续讲来。
洛安喝一口茶,又接着说:“后来,灵师明死于乱军之中。众多王公臣将,便把灵崇恩拥簇上了王位。他当时为了稳定军心不乱,暂时也就承认了这群骑士爵位。可是翻看国库账本,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八千骑士,竟把雪国的子民、田亩、赋税等,强占了三分之二。也就是说,这群正牌骑士,几乎把整个雪国都给掏空了。”
风伏林苦笑:“这种怪事,简直闻所未闻。”
洛安说:“身为国王,自然不能继续容忍下去。于是便想革除这群人的爵位,把一切收归国有。可是如此一来,这群骑士可就不答应了。那倒也是,谁愿意把富贵白白送出手去?于是乎,这八千骑士相互传告,联起手来反抗。国王也不甘示弱,调派六万大军出城镇压。结果一战下来,国王被打得大败亏输,慌忙逃进城来。骑士们随后攻进城防,兵临王宫门前。听说国王当时被吓得想要逃跑,结果被人给劝住了。后来又去登楼求和,给叛将们赔罪求情。对天发誓,再也不会剥夺骑士爵位,也不能在事后追罚责任。好不容易才把骑士们给劝熄了怒火。”
大蒙欢笑着说:“骑士就是国王给册封的,如今国王却要反过来给骑士们赔罪求情,这也太过闹剧了吧!”
洛安点头:“这是真的。我那伯父便是其中一位二等骑士,这一条巷子,原本是他的衣食饭碗。听说要被国王收走,他也不甘心。所以也去参加了这场闹剧战争。”
风伏林问:“后来又是如何?这八千骑士,是否被国王给如数镇压住了?”
洛安点头:“国王那会自知硬拼不过,原本想调边军回来援助,可是又怕边军与骑士们联手反叛。于是,他就想了一个破天荒的绝妙主意。”
风伏林问:“那是什么绝妙主意?”
洛安继续解说:“国王先是花费一笔重金,派人挨个对骑士们进行威逼利诱,收买土地户口,迫使他们自行销毁骑士文书。然后又在暗中开设这个金梦赌坊,**这群一夜暴富的骑士,前去大肆赌博。这群粗人,不怕真刀真枪,却是干不过软刀子杀人。
许多好赌的人,一夜就输成了红屁股,钱财就又回转到了国王手中。如此不出几年,江山也稳固了,骑士隐患也削除了,钱财又没花费多少,还落得一个贤能名声。可谓是一举多得。”
风伏林叔侄听到这个搞笑计策,简直毫无破绽。不用一兵一卒,就把祸患给消除了。乐得鼓掌喝彩不已,连连拍桌叫绝。
洛安笑说:“这个阳谋确实用得高明。你就算知道了,那也输得心服口服,反悔也没有用。”
大蒙说:“只要骑士们不去参赌,那国王不就没事了吗?”
洛安指笑:“你太小看国王的智慧了。赌坊仅仅只是其中一个阳谋。还有很多其他的计策,还有酒色财气,就等着你钻进口袋里来。只要你是个人,就不怕你没有一个爱好。不管你怎么搂着钱袋做美梦,最后还得是被人拉下水去,把钱给如数吐还出来。”
大蒙笑得合不拢嘴:“这国王打战不行,敛财的手段,还真是有一套。真是绝了。”
风伏林笑问:“为何国王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骑士们再次联手反叛,把他生擒活捉?”
洛安说:“你能想到的任何问题,国王与谋士们早就计划好了。比如说,你若不想交出手中的封地,不愿当众销毁那张骑士文书。国王就会秘密派人煽动封地百姓,拒缴钱粮供给领主。八千骑士虽然骁勇善战,可是又不住在一起,国王可以把他们逐一击破。如此威逼利诱之下,试问哪个骑士忍受得了这般折腾?”
风伏林点头笑说:“有道理。结果除了选择妥协,似乎也别无他法。”
洛安说:“骑士们这回真的怕了。想要反抗,却又师出无名。若是选择顺从,反而会有一笔重金交换。换作是我,也只能选择同意。我拿这一笔钱,落得逍遥自在。如果省吃俭用,也能过一辈子了。”
风伏林点一点头,突然低头一阵欢笑,佩服国王这招杀人不见血的招。
大蒙笑说:“让我猜猜看,老爷子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吧!”
洛安点头:“我这伯父,为人和气,平生也没什么特别喜好。他拿到钱后,任凭别人前来登门**,他就是不去搭理。守着一笔家财过活,直到离世。”
大蒙拍手笑说:“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我喜欢听。”
洛安欢笑几声,撇过这个话头后,复说之前那事:“反正待着也是无聊,手头又有闲钱,就去那个赌坊玩个乐子。说不定运气好,可以赢钱回来。”
风伏林说:“我从来没有进过赌坊,不知道怎么个玩法。”
洛安说:“这很简单,一看便会。”
风伏林禁不住他怂恿催迫,便同意前去玩个乐子。
大蒙说:“两位叔叔,我也想去赌坊走走。”
风伏林说:“你不要去,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不小心赌上瘾了,你也会变成那些红屁股。”
大蒙询问:“洛叔,你为何要把他们叫作红屁股骑士?不会没有原因吧!”
洛安哂笑:“这还需要让我解释?把钱都输光了,看你脸上会不会气得发红?”
大蒙听到这个说法,乐得仰面大笑,便留守在了屋中看管门庭。
风伏林回到自个房中,换上一套干净衣裳,就把床边那个龙形吊坠,挂在胸前祈运。
洛安也在房里结束一番,怀揣一袋钱币,走去后院牵马。两人欢声笑语,策马去往那家金梦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