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时至入夜,大蒙来到叔叔屋宅闲玩,乐得欢天喜地。
风伏林正在用刀雕刻石美人,见他手舞足蹈,笑得开心,便说:“你以为跑去了外面,就不需要做事生活了吗?我告诉你,外面更苦更累。”
大蒙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再苦再难,我也情愿。”
风伏林说:“跟我出山可以,但是要听叔叔的话,不要任性胡闹,更不要自作主张。明不明白?”
阿蒙点头:“叔叔放心,我一定都听你的,绝不违抗。”
风伏林轻笑:“这样最好。”
阿蒙催问:“叔叔,咱们何时才能进城里去,日期定在哪一天?”
风伏林说:“这才七月开头,准备好了,明年开春便走。”
大蒙看着叔叔认真雕刻手中石像,生怕有一丝丝误差。就走来身边观看,笑说:“叔叔好手艺。这个美人雕刻得真好,栩栩如生,美丽动人。只是有点可惜。”
风伏林问:“可惜什么?”
大蒙说:“可惜她是叔叔雕刻出来的幻觉,世上不存在这个人。”
风伏林听得一愣,止住了手,脑海里瞬间想起曾在金山镇街道偶遇的奇女子。那位雪国公主,英姿焕发,美艳绝伦,如同仙女下凡一样。初见面,便被她的魅力芳华吸引迷恋,深深震撼心灵,浑身变得酥麻如醉。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衷肠。
大蒙见叔叔突然呆愣住了,眼神里似在回想什么往事。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歉声:“是我错了,不该这么说。”
风伏林回神过来,摇头轻笑:“之前我也认为,这个美人只是我的一种脑海幻想。可没想到,幻想却变成了现实。”
大蒙指问:“如此说来,叔叔是见过这位大美人了?”
风伏林说:“见过又能怎样?凭你叔叔这个样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大蒙挥手:“叔叔千万不能这么去想,一切事在人为。我很相信,一个人只要愿意去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说不做,那才叫作幻想。”
风伏林说:“这话不无道理。那件夜半怪事,你要彻底遗忘,不要对任何人说。”
大蒙故作疑惑:“什么怪事?那不过是场幽梦而已。梦醒以后,一切化作虚无。”
风伏林见他聪明晓事,不用自己再做口舌提醒,便也不必多说此事。
转眼来到深夜,寨中平静如常。风伏林正在屋中熟睡,脑海中却似乎听到门外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睁开朦胧双眼,立身起床,精神恍惚,恰似人在幽梦之中,行为不能自控。他起身开门,踉跄走出门去,只顾往后山寨门走去。
自从那夜神庙被两个小贼光顾之后,族民们经过一番商议,寨中新添了两名夜哨。用来视察盗贼,通风预警。
今晚那两个把寨夜哨,一人名叫风小山,一人名叫风大木。都有二十五六年纪,俱是胆大的青年猎人。
此刻已是三更子时,两个青年倚着铁叉,坐在寨门桌边饮酒闲谈,吃着瓜果肉类。突然看见风伏林脚步趔趄,如同梦游一般,慢悠悠**来寨门边。
两人还以为他是夜半难眠,特来这边相陪聊天的,因此满面高兴。便筛下大碗酒来,笑说:“伏林,快来与哥哥们喝上几碗。”
风伏林面无表情,更不答话,只顾**着脚跟,往寨门处走去。
风小山说:“伏林兄弟,过来喝酒。这里有上等佳酿,昨天才出炉的。”
风大木上前去拉手臂,被他一个甩手,力大无穷,顷刻便掀翻在地,腰背摔了一个结实,半天都挣扎不起身来。
风小山看得惊骇,连忙去把风大木搀扶起来。眼睛惊讶看他,不明白他一个寻常汉子,为何会有如此神力。身不移动,只是一个轻轻甩手,竟然也能把人摔伤。
风伏林心神似乎已被外力制控,对眼前发生的事毫无察觉,脚步只顾往前。他把手推开寨门,只顾走入幽山老林里去,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风大木指问:“伏林这是怎么回事?如何叫他不应,力气还这么大?”
风小山疑惑:“难道他在梦游?”
风大木说:“梦游能够梦成这样?敢情是他被魔念控制了吧!”
风小山说:“这夜半三更的,他一个人,跑去后山林里做甚?”
风大木说:“我猜,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小山指说:“我们跟在背后,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两个青年合计一番后,便挎着弓箭,手持铁叉,悄悄溜出寨门,进山寻访去了。
二人借着头顶月光照明,钻入林中查找人影。寻不多时,只见一处水崖边上,站着两个人身。一人正是风伏林。另一人,却是一名高挑女子。穿着一袭宽大白衣,披着一头金丝长发。
两边相距百十步远,此刻又是夜色,二人都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面貌如何,又不便靠近身去搅扰她们。因此蹲身在了林中一处灌草丛林,看着这场乐趣说笑。
风小山笑嘻嘻说:“我说这小子为何要夜半出寨,却是与情人在此幽会来了。他两约在崖边见面,这还真是别出心裁。”
风大木说:“就他这个半残小子,几次相亲都不成功,哪家会情愿看上他呢!”
风小山笑说:“人家那是装出来的。这不?今夜就被咱们给捉了一个正着。”
风大木说:“隔着太远,我看不清楚。不知道那是附近哪个部落的姑娘,面貌如何,是否美丽?”
风小山说:“看那婀娜身材,一头金发,长得还真高挑,想来是个大美人。”
风大木听得心痒好奇,站起身说:“咱们过去瞧瞧,一饱眼福,免得看着不过瘾。”
风小山连忙把他拽落身子,哂笑一声:“人家约会,与你何干?你就这么冒犯跑去搅扰人家,打断别人说话,岂不是遭人嫌弃,恨你愚蠢?”
风大木说:“奇怪,就他这副尊容,瞎眼跛脚的,怎么会有一个漂亮女孩跟他夜半约会。这不是在故意气人吗?”
风小山说:“人家是有一些伤残在身,不过也是为了保护咱们部落族民才受伤的。他很老实本分,从不主动惹是生非。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便这么无情嘲讽?”
风大木挥手:“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风小山笑说:“等他聊完以后,咱们过去逮个正着,看他这回能有什么话说。”
风大木点头:“正合我意。”
两人只顾蹲守闲聊,偷窥崖边那对情人,说着夜半情话。
约莫一个时辰后,只见那女子突然把手抚摸风伏林脸面,返身走入树林里来。
片刻,那女子赤着双脚,路过二人身边,眼睛盯看灌丛片刻,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只顾缓缓走入黑暗幽林里去,瞬间不见踪影。
二人与她对视过后,这才看清楚了面目。那女子浑身端庄高雅,气质非凡。肤似白雪,貌若天仙,果然是位绝色美人。只怕整个昆仑山里,再也找不出这等华贵女子。
风小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心神来,嘴里不禁赞叹:“芳香如沐,美丽绝伦,真是太美丽了。”
风大木连连点头:“她的气质高贵,就像一位公主。一双忧郁眼神,似乎能把人心给俘获了。厉害,佩服。”
风小山回头去看,只见风伏林还在崖边站立,仰头望着皓月,身躯久久不移,似在沉思什么。
两人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就奔去崖边看。见他满面都是呆滞,双眼空洞无神,如同魂魄被人摄走了一般。
风小山把手拍他肩膀,嘴里轻轻叫唤他的名字。须臾间,风伏林似乎回转过了心神,眼睛愣看二人,又观看四周环境,猛然发觉自己站在崖边,连忙退走数步。二人看得欢笑不已,纷纷把手指责。
风伏林不明所以,陪笑几声后,询问:“小山,大树,这半夜里,你们把我带来崖边做甚?”
风大木听得呆了,苦笑着说:“你说什么屁话?敢情是我们把你拽过来的?”
风小山挥手笑说:“伏林,不要冤枉了人,是你自己来的。我们怕你出事,所以就跟着你来崖边看看情况。却没想到,竟然会让我们看到一出好戏,太精彩了。”
风伏林疑问:“不是你们把我带来的?”
风小山说:“明明是你把我们引过来的,怎么还说这种反话呢!”
风大木指笑:“伏林,你可真会演戏,平日藏着滴水不漏。若不是我们今夜到来看见,根本不敢相信,原来你还有另外一面。”
此时此刻,风伏林脑海里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挠头思考许久,仍然想不起来,便自言自语:“大半夜的,我怎么会在悬崖边上?我来这里做甚?”
风小山笑问:“伏林兄弟,快说说看,那是哪个部落、哪家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何,有未婚配?你们认识多久了,在背后偷偷联系了多久?”
风大木笑嘻嘻说:“你可真是有福,那么漂亮一个美人,竟然被你给挂上了,看得我们还不难受。”
风伏林听得两眼发懵,茫然询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哪来的美人姑娘?你们在哪听说过了?”
那两人指笑:“你还要装糊涂。若非我们亲眼所见,差点就被你给骗过去了。”
风伏林问:“你们在哪看见,我与姑娘约会?如此胡言乱语,岂不是存心戏弄?”
两人越听他这么辩解,越以为他是想要隐瞒事实,不愿当面承认。便都捧腹大笑,把手来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