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二人正想办法把鹿掩埋,只见风伏林叔侄,肩上扛着锹锄,快步走来崖边。
风老九指说:“他们来得正好,身上带了家伙。”
风伏林走近身来,惊讶询问:“七哥,九哥,你们怎会在此?”
风老七说:“我们进山狩猎,看见这水崖边有股烟气,担心火种进入树林里去,所以走来灭火。却又正好看见树下有这头白鹿,刚刚撞死不久。”
风老九也指说:“那儿还有一滩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气味有点呛人。”
叔侄两人昨夜做下一件弑神之事,唯恐被人知晓真相,眼下自然不敢实话实说。
风伏林随口敷衍几句,又问:“你们已经把它给埋葬了?”
风老七说:“我们正想办法,结果你们就过来了。”
风伏林问:“你们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东西?”
两人听得满脸疑惑,一致疑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明白?”
风伏林见他兄弟二人并不知情,以为是自己走后,那怪又自主活过来了。此刻心中逐渐变得惊恐不安,满面忧虑叹气。
风老七问:“伏林,大清早的,你在叹什么气?你们到来这里,不拿弓箭枪叉,却拿锄头铲子来干什么?”
大蒙是个机灵鬼,就把手指说:“我们来埋葬这头白鹿。”
那二人说:“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来得正好。”
众人闲聊一会,就在树边挖个坑洞,把白鹿掩埋后,各自散去。
风伏林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造成恶劣影响,就嘱咐他守口如瓶,不可把昨夜那件异事说给任何人知道。大蒙也是晓事的人,即刻点头应允。
叔侄收拾了绑定在树上的大角弓,下山走回寨子里来送还。大蒙自回屋宅去了。风伏林在屋中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便又走去老族长那儿,寻求开解心头疑惑。
老族长说:“看来老祖母留下的那个神秘预言,真有那么回事。”
风伏林惊讶:“如此说来,那个预言正在发酵酝酿?”
老族长叹息几声,不禁把那预言复说了一遍。
风伏林说:“结合昨夜发生过的怪事,这则预言,前三条似乎已经灵验过了。那么接下来,还有更多可怕的事。难道这是一种报复?”
老族长挥手:“这个预言远在百年之前,而你是在昨夜行事,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风伏林说:“可是这又完全能够对应得上。那怪竟然还没有死,被它给逃走了。天呐!我都做了一些什么?”
老族长问:“你又在害怕了?”
风伏林说:“发生这种怪事,我岂能不担惊受怕?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想临阵脱逃,以免给部落带来忧患。”
老族长说:“你能这么去想,足见英雄气概,大丈夫本色。”
风伏林说:“不管怎样,祸是自己惹下来的,说什么也得硬扛下去。反正我是一条孤星煞命,没什么好怕的。”
老族长说:“看来你是神选之人,预言的破咒者。你要相信自己,才能改变一切。倘若你失去了信心,那才叫作穷途末路。”
风伏林默默点头:“我记住了。”
两人把此事谈聊一天,不知不觉入夜。风伏林回到自个屋宅,躺在**闷思。大蒙提来一笼酒菜,叔侄坐在桌边对饮,各自沉默无声。
阿蒙年青好奇,耐忍不住心头疑惑,轻声询问:“叔叔,昨夜那个怪物,究竟是神还是魔?又或许会是什么妖怪山精。”
风伏林说:“我们昨夜只是做了一场怪梦,梦过人醒,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许对任何人提说此事,以免惹出祸事。”
阿蒙说:“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梦。”
风伏林盯视着他,认真地说:“你听好了,那就是梦。”
阿蒙有些害怕叔叔威严,会意点头:“我知道了,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叔叔也要帮我才行,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乱说。”
风伏林问:“帮你什么?”
阿蒙说:“叔叔帮我说服阿爸,我不想做个猎人,也不敢再去树林里闯**。”
风伏林问:“不做猎人,那你能做什么?”
阿蒙说:“叔叔可以带我进城里去,让我学做其他的手艺。我是真不想去做猎人,那不适合我做。”
风伏林问:“你的心里真这么想,还是一时心血**,随口敷衍玩闹?”
阿蒙认真地说:“我不玩闹。大丈夫一言既出,断不反悔。”
风伏林思考一会,点头同意。大蒙听说可以不做猎人,能去外面闯**,满面都是喜悦。
不日午时,一家五口坐在大堂吃饭,闲聊一些家里家外之事。阿蒙转看叔叔,暗示他为自己求情。
风伏林便说:“大哥,我看阿蒙正值年轻,为人聪明古怪,心思无比活跃。他告诉我,自己不想打猎为生,情愿去学手艺。我看还是给他一个自主的机会,让他去山外闯**一番如何?”
风力华说:“山外危险重重,哪有待在家人身边好呢!这个家伙,哪里知道柴米油盐,一天到晚稀奇古怪,没个正经的样子。”
阿蒙说:“阿爸,我只是不想以打猎为生,并不代表我不能自食其力。”
风力华问:“你知道什么叫作自食其力?你就知道胡思乱想,心生歪念,从来不务正业。”
阿蒙说:“大山里面,能有什么正业?不就是打猎和捕鱼?没事的时候,躺在门外晒着屁股?”
风力华厉声呵斥:“还敢无理犟嘴?如今满寨的人,都说你是一个懒鬼,好吃懒做,你也不好好反省自己。”
叶兰劝说:“阿蒙,不要与你阿爸争辩,他是为了你好。”
阿蒙放下筷子,发闷气说:“我就是不喜欢过这种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这让我怎么忍受得了?如果一定要我违心去做不喜欢的事,那我以后肯定变成疯子,这样你就满意了?”
风力华说:“别人怎么就不会疯掉,偏偏就你有这么多说道?”
阿蒙大声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就不能做个选择?”
风力华问:“难道你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了?”
阿蒙大叫:“我在这里待腻了,说什么也不想再做猎人。若是逼我,宁可去死。”
风力华气呼呼骂:“蠢货,懦夫。你非要把我气死不可?”
阿蒙满面不服,阴着脸面,默不作声。
风伏林怕他父子两个越争越凶,互不相让,连忙摆手劝说:“阿蒙,你要好好说话,不许争吵。如果你有道理,阿爸肯定会理解你的想法。”
阿蒙说:“就是嘛!我在外面过得好了,马上回来接你们去城里享福,难道这样不好?”
叶兰轻笑:“阿蒙倒是一片孝心。”
小芸拍手笑说:“哥哥好有志气。”
风力华哂笑:“他有孝心?看他文也不行,武也不通,吹牛也不脸红。连自个生计都维持不了,还指望他去外面做些什么?”
阿蒙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能做什么?一辈子不敢尝试,那叫叫作懦夫。”
风力华问:“那你想做什么?”
阿蒙说:“我要学做能赚大钱的手艺。”
风力华说:“你倒是口气大。年青人没见识,眼高手低。你拍着屁股就走,有为家人着想过吗?”
阿蒙说:“我是去外面学艺而已,非偷非抢,老实本分。再说,有叔叔带我去,阿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风伏林劝说:“大哥,阿蒙既然这么固执,你就让他试试。等他吃亏以后,自然就会收心养性,让他再无怨言。”
风力华见这儿子不听劝告,左右无可奈何,只得扬手叹气:“他现在翅膀变硬了,我管不住他了。生儿子就是这样,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阿蒙见父亲口气已有松动,内心十分欢喜,便又转问:“阿妈,你有什么话说?”
叶兰叹笑:“看你这么痴心不改,态度坚决,不答应怕是不行了。叔叔,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风伏林说:“如果阿蒙心意已决,你们就是把他强留,他也不会屈从,反而会闹出更多麻烦事来。
风力华指说:“这个家伙,想法真是太古怪了,根本就不像是个山民。”
大蒙笑说:“阿爸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
风伏林说:“我看可以让阿蒙去外面看看世界。他还年轻,来日方长,若是给他太多羁绊,他也活得不开心。”
叶兰叹笑:“既然叔叔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为人父母,一是想着孩子平安快乐,二是想着成家立业。阿蒙既有这个想法,那就让他去做吧!”
阿蒙点头:“阿妈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叶兰轻笑:“阿妈不图别的,只要你们平安快乐。”
阿蒙眼睛转看叔叔,满脸都是笑意。风伏林轻笑一声,自顾与兄长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