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风伏林捕获这只青鸾后,难忍心头喜悦快意,便去邀请老族长前来家中观望,让他也能饱一眼福。
老族长听说叔侄两个捕获到了青鸾,心中又惊又喜,即刻前来屋宅查看,果然看见这只神鸟风采,不由得感慨连连。
风伏林笑问:“老族长觉得神鸟如何,是否举世罕见?”
老族长自言自语:“白鹿奔撞黑树,绿蟒吞没金光。魔龙巡山作恶,青鸾遇水而生。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老祖母,你太神了,竟能提前预知一切。”
风力华疑问:“老族长在说什么?”
老族长并未对他解释这话,转而笑问:“伏林,听说青鸾共有两只,你只是捕获了其中一只,对否?”
风伏林点头:“那日确实看见了两只,可惜另一只不在树上。不然就一并带回来了,好让它们成双结对,不离不弃。”
老族长指问:“你看这只是雄的,还是雌的?”
风伏林说:“青鸾也有雄雌之分?”
老族长笑说:“人有男女,物有雌雄,这才符合自然之理。就拿凤凰来说,雄为凤,雌为凰。雄凤生有鸡冠,鸣声尖锐。雌凰却无花冠,鸣声若歌。由此可以分判雌雄。”
风伏林把青鸾仔细打量样貌后,听它鸣叫悦耳动听,音色并不尖锐。头顶也会凸骨花冠,便知道这是一只雌鸾。
老族长说:“鸾凤既是同类物种,又有鸳鸯情深缘重。它们夫妻恩爱,生死相依。你若强行从中分离,雌雄必会相思成疾。久而久之,只怕会造成一桩悲剧,这可不妙。”
风伏林信服其言,询问:“依老族长之见,那该如何让它们雌雄团聚,不再痛苦分离?”
老族长笑说:“这事好办。你只需把雌鸾放在后院里,让它的鸣叫声,把雄鸾给吸引过来。如此一来,它们便能夫妻团圆了。”
风伏林欢喜应从。入夜后,他就把雌鸾放入竹笼,用绳栓住了脚,打开笼门,吸引另一只鸾来捕获。
一夜过后,天刚微亮,风伏林便来哥哥屋宅,一家人都去后院查看情况。果然看见有两只青鸾,正在院地里结伴走动。
风伏林近身来看,见那雌鸾脚绳明明已断,大可就此飞离而去,却又毫无逃离之心。那只雄鸾也未有一丝惊慌之意,从容不迫,显得若无其事。
一家五口看得惊奇难言,不明白它们此刻并无任何羁绊,为何不趁机结伴飞走,反而一同留了下来?
小芸笑问:“阿妈,它们没人看管,为何没有离开?”
叶兰摇头:“阿妈也不知道,可能是与咱们有缘吧!”
小芸乐得拍手蹦跳,赶忙跑去屋里拿来许多果肉,切成碎末,放在二鸾眼前喂食。
众人见它们吃得从容欢快,并不惧人,感觉像是家中驯养的猫狗一般。不过短短一夜,便知恋家难移了。
如此度过月余时光,大蒙出山心切,日日粘在叔叔身边央求劝说。风伏林拗他不过,只能同意启程前往雪国学艺。
老族长早已知晓此事,也不好出言劝阻,便祝愿二人路途平安。
风力华见这顽皮儿子一心求学山外,丝毫不听劝告。虽然不舍得,却也无奈何,最后只能无声应允。当夜,夫妇做了一场酒宴送行,席上免不得一阵叮咛嘱咐。
翌日卯初时分,叔侄二人早已收拾包裹,备上水粮,牵来那辆马车。又把两只青鸾抱入车厢,边上放着一袋喂食果肉。
叔侄一番忙碌过后,欲趁黎明时光,无人前来送行絮叨,悄悄出寨而去。
临行辞别之际,风力华伤感劝说:“兄弟,阿蒙是个顽皮的主,为人口无遮拦,争强好胜,我是管不了他。这一路上,你要替我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任性妄为。”
叶兰也流泪说:“阿蒙任性无知,拜托叔叔帮忙照看他。你们出山在外,一切都要小心在意。无论学业如何,都要早些回来团聚。”
小芸看着叔叔与哥哥即将远离而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身边。顿时泣不成声,满面伤心难过。
风伏林点头应允:“阿蒙是我侄儿,我会用心照看。”
一家人远别伤感,聊说一刻,相互拥抱祝词后。叔侄两人上了车座,驾马静静出寨而去。
两人沿着初时旧路,慢悠悠驾车东行。此刻正行于一处野岭山下,大蒙突然拍手欢笑,一阵自娱自乐。
风伏林问:“平白无故,你笑什么?”
大蒙笑说:“咱们很早就说要去雪国了,结果一拖再拖,没想到今天踏上了旅途,我心里很高兴。”
风伏林轻笑:“瞧你这副德行,一脸孩子气色,哪里像个成年人?”
大蒙说:“这回叔叔带我去长见识,不就可以见到世面,长成大人了吗?”
风伏林说:“你想学做什么?铁匠?医术?纺织?修筑?还是文武艺?”
大蒙说:“我想去学文武艺,日后自食其力,做个好汉。就是不知道去哪拜师学艺。”
风伏林说:“听闻雪国有很多武堂会馆,只要学徒交钱,就能拜师学艺。”
大蒙拍手笑说:“那就好办多了。咱们把青鸾卖给国王以后,定能赚取一大笔钱。到时别说学艺练功,就是买个将军来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伏林哂笑:“我就从没听说,将军可以花钱来买。那是需要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如此才能受人尊重敬仰。花钱来买,也就你才说得出嘴。”
大蒙拍胸脯说:“我的胆量,叔叔早已见过。与龙拼命我都不怕,还怕战场对敌?有人告诉我说,只要你能用心去想,梦想就能变成现实。”
风伏林问:“那你用心了吗?一天到晚光练嘴皮,只说不做,在那狂想美梦,整日懒惰成性。身为骨族男子,打猎你都学不踏实,还敢奢望去当将军。我看你当兵都没资格。”
大蒙气得大叫:“叔叔太欺负人了,我是你的侄子,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了?”
风伏林看着四周茫茫山林,摆手嘘声:“不要乱叫,当心把豺狼虎豹给引出来。到时咱们都要尸骨无存。”
大蒙吃了一惊,连忙把手捂嘴,不敢再发出声响。风伏林摇头叹笑几声,轻轻挥鞭向前。
两人昼行夜宿,不紧不慢。数日后,车马来到亭山镇内。着人打听住处,却听人说镇上新开一家旅店,专供过往族民在那借宿歇身。
叔侄走去店内借宿,将鸟竹笼提入房间。两人解下车厢,看管马匹水料,又去柴房烧一锅水,洗浴风尘。
两人吃罢晚饭,喂养过了青鸾。一路走得疲累,闲聊一会,各自上床歇息。
时转卯初,大蒙起床来看,却不见了青鸾的身影,就连那竹笼也一并消失了。
他心中一直期盼能将青鸾卖个好价钱,往后不愁衣食行用。眼见神鸟没了,美梦即将成空,如何能不慌乱?
他见窗格大开,疑似有贼入房行窃,把两只青鸾偷走。急忙唤醒睡梦里的叔叔,口中一片声叫苦:“叔叔,大事不妙,快起来看看。”
风伏林坐起身来,懒洋洋问:“天还没亮,你便大喊大叫做甚?”
大蒙指说:“有贼行窃,把青鸾偷走去了。”
风伏林听得大惊,摸看枕边包裹还在,钱也未少。又起身走来窗边查看情况,心里揣度一番后,摆手劝慰:“不要紧张,它们只是出门玩耍去了,很快便会回来。”
大蒙忧虑地问:“要是它们喜欢自由,不回来怎么办?”
风伏林说:“不回来便不回来,没有它们,难道就不能赶路了吗?”
大蒙焦急起来:“要是没有神鸟作伴,咱们可就没有压箱宝了。那还去雪国干什么呢!”
风伏林挥手:“那就别去,反正这也不是我的意愿。”
大蒙大声叫苦:“叔叔不要再胡闹了,咱们该想办法,把青鸾给找回来。”
风伏林发笑:“是我胡闹?分明是你在闹鬼。那我问你,路上没有青鸾,你还去不去雪国了?”
大蒙点头:“当然要去。只是去了以后,身上没有钱财,那咱们该何以为生?”
风伏林说:“大不了咱们沿街乞讨,混口饭吃。”
大蒙瞪眼惊讶:“如此丢脸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风伏林指责:“瞧你这副怂包样,娇生惯养,不谙世事。遇上一点小小挫折,便会心神大乱,不知所措。死要面子活受罪。”
大蒙拉耸脑袋听训,满脸垂头丧气。心头正烦闷着,忽然看见两只青鸾飞入窗阁,停落在了桌上。
大蒙欢呼指笑:“叔叔,青鸾又回来了。真是太意外了,太神奇了。”
风伏林摆手:“不要肆意叫喊。这是在旅店里,你以为是在自家?”
大蒙捂嘴偷笑,把手指说:“我明白了,青鸾很有灵性,一定是把我们当作了好朋友,所以去而复返。”
风伏林说:“从现在起,随它们来去自由,不要强行干涉。”
大蒙问:“如果青鸾以后又要离开,那该怎么办?”
风伏林说:“如果它们真想飞走,咱们拦也拦不住,还不如顺其自然,把心放开。”
大蒙笑说:“有道理。”
两人经此一闹,睡意全无,拿出一些果肉来喂食,坐在桌边逗鸟。
两人等到天光微亮后,洗漱食用一番,收拾包裹物件,套上马车缰绳,依旧往东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