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慈在讲述的同时,忆眼正回顾案发现场,忍不住点头表示认同。
“但奇怪的是那个包裹。”
“包裹?”冰语伸长脖子,正面现好奇道:“那包裹怎么了?”
逢慈回答:“那包裹上一片空白,没有发货人与收货人的相关地址。”
“没有收发人的地址?”冰语转动着其手边的那只咖啡杯:“这说明凶手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逢慈继续说道:“另外,我们在那只包裹跟茶几的接触面,发现了与仙仙乐园门口相一致的土层颗粒。”
“啊!”忆眼立马反应:“你是说——有人将那只包裹放在了仙仙乐园的门口?”
“对!”逢慈喝了口咖啡,解释道:“你们也清楚——祝仙仙的花坊是由一道铁门跟外界所隔绝,因而我们警方推测凶手是通过那道铁门的栅栏,将这只包裹放在了花坊的门口。”
又是匿名包裹?忆眼和冰语相互对视了一目,两人则是一起联想到之前在大家电商的董事长办公室,赵润谈到在并购大家电商的前一天,他所收到的那盆夹竹桃及匿名贺卡,进而表明这很可能由同一人所为。
“但——”冰语一副难以置信的疑惑:“那个包裹上根本就没有收发人的地址,像这种不放心的**,会有人喝吗?”
“这就说明——”忆眼分析道:“那杯子里装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而是让祝仙仙一定会喝下去的饮料。”
“那会是什么?”冰语抬头望向逢慈。
这位刑警队长回答:“我们从剩下的溶液里——除了发现强心苷,还检测出了大量的酒精成分。”
“这就对了!”忆眼的双目簇然一亮:“肯定是仙仙鸡尾酒。”
“仙仙鸡尾酒?”逢慈面露不解。
“那是一款Selina专门为祝仙仙所配制的鸡尾酒。”忆眼兴奋地两眼放光:“你们是不是在那饮料里发现有轩尼诗的成分?”
“连这你都知道?!”逢慈点头回复:“是啊!因为发现有酒精成分,技术人员便连夜对那瓶溶液进行了近红外光谱仪的分析,发现该酒精的主要成分是轩尼诗XO。”
忆眼冷冷一笑:“这个凶手还真是舍得啊!”
“啊!”冰语脸色大变:“Selina说这款鸡尾酒的配方从未跟外人提起过,就连对祝仙仙都没透露,那这鸡尾酒难道是——”
“打住,打住!”忆眼连忙叫停自己的小助手:“别胡思乱想,什么鬼魂之说。”
冰语嘟嘴不满:“人家又没说出口。”
“你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忆眼不客气地点了点小助手的脑袋:“再者说了,祝仙仙对Selina的原话是——我一直很想知道这款鸡尾酒是由哪些原料混合而成,但你始终都不肯告诉我配方——而这并不表明Selina没有跟祝仙仙以外的人提过。”
“噢!”冰语揉了揉被戳疼的脑门:“知道你记性好!”
“对了!”逢慈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们市局法医还发现了一件怪事。除了强心苷,他们在那溶液里还检测出了利克林毒、莨菪碱及加兰他敏等生物碱成分的杂质。”
冰语头大道:“这都是些什么呀?”
忆眼的脑海里却是回想起:他们早前在祝仙仙云鼎公寓的客厅所看到的那盆曼珠沙华,以及在佟冬雨的诊疗室所见到的那两株红白相对的彼岸花。
“你忘了,这些——都是我跟你提及彼岸花所存在的生物碱成分。”
“彼岸花?”冰语即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曼珠沙华?”
随而,忆眼的脑海便闪回看到祝仙仙中毒时倒在自己花坊办公室内的情景:祝仙仙的身旁就摔落了一盆黄色的彼岸花,而女人的嘴角更是凝持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难怪——”忆眼颔首明白道:“祝仙仙跟顾建峰的中毒症状有所不同。”
冰语追问:“你是怀疑有两个凶手?”
“对!”当即,忆眼眉头深锁道:“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平帅和杜金两人会死在夜里的凌晨三点钟左右?”
冰语理所当然地回应:“这是因为下班,酒吧关门,Selina才能腾出手来作案吧?”
忆眼摇头否定了小助手的这个猜测:“但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逢慈提出疑点道:“但赵利并没有死在三点,而是零点过后就被毒杀。”
忆眼回答:“那是因为他在你们市公安局的审讯室,Selina没办法控制他的死亡时间,所以就只好留下了这个遗憾。”
“遗憾?”冰语蹙眉揶揄:“我看——是你想的太多了吧!”
忆眼白了对方一目:“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我信!”逢慈则是对忆眼充满了信任的好感:“好歹,你之前也帮我们警方破获了四起大案要案。”
冰语愈加面现嘲讽:“逢队,难道你忘了?上次的跟踪狂一案——他可是被关能的父亲——关重伟给绑架,最终竟是被当作‘祭品’献给自己的儿子,还差一点就被——”女孩实在说不下去,便发出哈哈的狂笑。
忆眼脸色充紫地打断了小助手道:“那——那只是个意外。”
“哈哈!”冰语开怀地大笑出声:“但这意外可真够丢人的。”
“好了!”逢慈维护两人之间的上下属秩序:“你们就别相互揭老底了,还是谈正事要紧!”他转向忆眼道:“现在,该说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忆眼便恢复其认真的表情:“我怀疑Selina是被赵润所利用,从而制造了那起连环杀人案。”
“什么?”逢慈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你是说梁佩云杀死平帅、杜金和赵利,这并非出自于她的本意?”
“不!恰恰相反!”忆眼摇头解释:“赵润正是利用了她爱慕祝仙仙、却又无法开口的这个本意,便借其铲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钉。”
“眼中钉?”逢慈面色难看道:“但赵润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其中还包括有他弟弟——赵利,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呀?”
忆眼将工作丢给对方:“这就是你们警方接下来的调查任务了。”
逢慈自是不肯死心道:“那你的这个推论是如何得来?”
忆眼当然无法直言是由于两个小时前赶去大家电商,所以看到了赵润的记忆,他便只得打哈哈地敷衍:“赵利向祝仙仙求婚,而祝仙仙是其哥哥——赵润的女人,他岂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胡来,染指他跟祝仙仙的感情?!”
逢慈迅速领会道:“照这么说来,一旦祝仙仙跟赵润两人的情侣关系属实,那赵润就有害死自己亲弟弟的杀人动机?”
“在下点拨至此,剩下的——这就要看逢队的本事了。”
当下,忆眼领着小助手走出了那家咖啡馆,两人抬头便望见俞城天边的火烧云,其仿佛正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拾捌)
凌晨三点过,屋外皓月当空,因露台的房门未关,夜风徐徐吹进,轻撩起了床帐。
冰语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其枕边的手机铃响,由于眼见是逢慈打来的电话,更是被搅扰了清梦,心头自是万分不悦:“逢队,这么晚你打来电话,捉鬼呀!”
不想,对面传来逢慈焦急的声音:“祝仙仙不见了!”
“什么?”冰语从床帐内一跃而起,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祝仙仙不见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赶去医院。”
冰语叫醒了老板,两人匆匆赶到俞城市人民医院的急诊中心,走出电梯,跑向祝仙仙所住的病房走廊时,恰见逢慈正数落着自己的属下。为了保护祝仙仙的人身安全,逢慈特意安排高翔带队于病房外守夜,却是没料到将女人给看丢了。
“高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位刑警队长气得嘴唇发颤,好半天才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上次,你领队将赵利给看死了,那事还没完全了结;这次倒好,你们居然连个病人都看不住?!”
高翔一脸苦相地辩解:“祝仙仙让我帮她去买夜宵,我没想到小贵只不过就打了个盹,她人就跑不见了。”
因见逢慈气得浑身冒烟,冰语大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高声道:“祝仙仙会不会是去找赵润了?”
逢慈摇头:“我刚才跟赵润联系过,他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祝仙仙怎么可能到他那儿去。”
“他之前说是没关系,现在又是普通朋友。”冰语对那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全无任何的好感:“那家伙肯定是在撒谎!”
“这也未必。”忆眼趁机将一只手按住高翔的肩膀,其虎口正好碰触到对方脖子的皮肤,这就像是连通了高翔某处记忆的开关:“小高,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吗?”
“没有了!”
高翔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绝不会料想到忆眼的脑袋里白光一闪,其思维意识已经跟自己的记忆衔为一体。忆眼便跟随高翔的主观视点,来到了半个小时之前的病房。
病房内,祝仙仙靠在床头,正望向窗外发呆,由于听到脚步声,回头眼见是高翔,便挤出苍白病态的笑容道:“不好意思,真是辛苦你们了!竟是麻烦你们警方通宵保护——我这个刚刚才失去了孩子的病人。”
“这是我们的工作。”根据其声音与房间彼此的距离关系,可以判定高翔慢步走来到了病床边:“你有什么需要,可及时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向院方沟通。”
祝仙仙先是摇了摇头,随而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我想吃东西,你能帮我买点儿夜宵吗?”
尽管高翔的回答略显迟疑,但痛快地点头道:“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买红糖醪糟蛋的小店很出名,正适合给你补补身子。”
红糖醪糟蛋适合给坐月子的产妇滋补身体,祝仙仙虽不是产妇,但流产亦算是小产,由此可知高翔的心思也算体贴入微。
“那谢谢你啊!”
“何必这么客气!”高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正好——我也饿了。”
高翔走出病房,正见同事小贵躺在走廊的椅子上打盹,便踢了踢对方。
“让你保护被害人,你怎么还睡起觉了?”
小贵萎靡不振地坐起身,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翔哥,白天跑案子这么累,晚上又是一个大通宵,这谁受得了啊?”
“我就受得了!”高翔催促道:“别睡了!我去买夜宵,你想吃什么。”
“烧烤吧!”小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好!就烧烤,我再拎两瓶啤酒回来,咱兄弟俩喝个痛快!”
高翔走出了二十来米,因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回头正见病房门口有个黑影快速地闪进,但他由于瞧见小贵靠在椅背上继续打盹,就也没多想,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朝往院外走去。
……
此时此刻,忆眼的脑海里正定格祝仙仙面趴在门框边朝外张望,由于眼见高翔回头望向自己,她便快速闪身进门内的情景。他为了瞧清楚女人的表情,正一遍遍回放着上述画面,但祝仙仙闪身的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其面部神态。
“忆先生,你怎么了?”因高翔被对方久按住肩膀,其面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而逢慈却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啊!”忆眼撒开手,回过神来道:“你前脚刚去买夜宵,她后脚就离开了病房?”
“咦?你怎么知道?”高翔瞪大眼睛:“我也是之前查看了医院急诊中心的监控视频,才知晓她跟随我前后脚地离开了病房。”由于高翔深感自责及恼怒,便狠踢了身边的小贵一脚:“都怪你了!”
小贵揉了揉被踹疼的那两瓣屁股蛋子,满脸的委屈:“翔哥,人家实在是太困了嘛!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你还有理了,我叫你情不自禁,情不自禁!”高翔又连踹了小贵两脚,疼得对方嗷嗷直叫,冰语则是捂嘴偷乐。
“好了,好了!”逢慈恨视了一眼自己的这两名属下:“还不嫌丢人是吧?!”
两人看了看冰语,于一阵尴尬之后,高翔便走上前道:“那队长,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逢慈将双手一摊,摆出满面的没辙:“现在,祝仙仙的手机关机,也没办法用GPS定位。”
相对于警方的焦急和毫无头绪,忆眼面露沉稳,他突然插话道:“我倒是猜到了一个地方的可能性。”
“哪儿?快说,快说!”逢慈两眼放出灼烁的红光。
忆眼的嘴角淡出一抹笃定:“心源诊所。”
高翔摇头不解:“为什么?”
冰语猜测老板多半是从他人的记忆搜寻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便握住高翔,生拉活拽道:“哎呀!你就别问了!眼下找人要紧,还是赶快出发吧!”
三人便紧急出发,由高翔开着队长的那辆越野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望江大厦。
(拾玖)
由于夜里不堵车,很快四人便赶来到望江大厦十七层七零七室的心源诊所。
整个走廊一片漆黑,诊所的前台没有人,也看不出里面有人的样子。但逢慈还是按了按门铃,并习惯性地连按三下,这让忆眼感到很奇怪。
“你摁门铃,都喜欢连摁三下?”
“怎么?我摁了三下?”逢慈扫视过高翔和冰语,因眼见自己的属下点头,这才意识到从没注意过自身这个下意识的小习惯,则是被忆眼逮了个现行,便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那意思是说习以为常。
“这么晚了,他应该不在诊所吧?”冰语踮脚朝内张望:“怎么还不来开门?”
“你就耐心等一下吧!”忆眼仍是那口笃定的语态。
好似从诊疗室的方向传出了什么奇怪的声响。过了好一阵,前台的灯光自动亮起,从诊所内传来脚步声,是一个高挺峻硕的身影来到了门口,正是这里的治疗师——佟冬雨。
眼见诊所门外的这四人,佟冬雨流露出惊讶之色,当即打开了玻璃的房门:“逢队长,这么晚来鄙人的诊所,是有什么事吗?”
逢慈却是乐呵呵地反诘:“佟医生,您这不是也还在办公吗?”
“啊!”佟冬雨略显尴尬:“我正在整理病人的资料。”
忆眼斜睨着目光观察对方:“什么病人的资料这么重要,竟是劳烦佟医生通宵加班?这可都已经四点过了。”
“啊!没有,没有!”佟冬雨努力克制其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只是平时因为工作忙,患者的资料存放过杂;今天晚上正好有空,所以就抽时间整理了一下。”
“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例嘛!”忆眼掌握了先发制人的主动权:“那就请我们进去坐坐吧?”
“啊!好——好啊!”佟冬雨明显犹豫了一下,这才迟疑地伸手邀请道:“那四位里面请吧!”
佟冬雨将四人引领进了诊疗室。
忆眼快速地环视过房间,由于没瞧出有什么问题,但眼见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亮着,便大步走了过去,他发现屏幕上显示梁佩云的资料,资料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一头浓密且乌黑的长发,正是其五年前的样子。
“啊!不好意思!”佟冬雨冲到电脑前,其手忙脚乱地关闭了显示器,神情显得过度紧张:“我——我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
“梁佩云——她到底是你什么人?”说话的同时,忆眼已经强势地抓握住佟冬雨的左手腕端。
“她——她是我的一个病人啊!”岂料,佟冬雨挣扎得愈厉害,则是被对方抓握得更紧,这令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忆眼面带微笑,注视佟冬雨的眼睛,其脑袋里白光一闪,竟是搜寻到了对方十多分钟之前的记忆画面:
“你达到了你想要达到的目的了吧!”祝仙仙身穿病号服,坐在诊疗室的沙发上,因为情绪激动,以致泪流满面。
“那是你和赵润的孩子?”从祝仙仙投去的视线,可以推测佟冬雨正坐在办公桌前,语态显得冷漠而平静。
“你恨的是我,跟孩子无关,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死他?”显然,对方的冷漠将祝仙仙的情绪彻底激怒,女人冲到办公桌前,两只手挥舞着乱拳,却是被一双大手给控制住了。
“那是他活该!”
……
高翔只瞧见忆眼的举止强硬,但并不清楚对方此举的目的,便要走上前阻止,维护警方的正义,则是被逢慈一把拉住,冲其摇了摇头,他是在观察忆眼的反应。
冰语生怕老板的特异功能被这位刑警队长瞧出端倪,女孩就紧忙挤到了忆眼的身前,有意无意遮挡住了逢慈的视线。
但逢慈岂肯就此善罢甘休,而是错身掐到女孩的前面,冰语也依瓢画葫芦般遮身挡在逢慈的身前,如此三两个回合,眼见两人就快要贴抵到了忆眼的脸上,这弄得高翔不明白他们是在叫啥劲儿。
就在这两人拉拉扯扯的牵绊中,忆眼已经探寻完佟冬雨的记忆,并且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重要线索:祝仙仙的哭声越演越烈,忆眼感觉自己就像是戴着一副VR眼镜,由于眼见祝仙仙挥来的一对乱拳,他将身体便不自觉地朝后靠了靠,这自是惹得面前那三人——佟冬雨、逢慈、高翔一脸的茫然,忆眼那神貌分明是在躲避迎面而站的佟冬雨所挥舞过来、但根本就不存在的乱拳击打。
见此情景,只有冰语最为心知肚明,而她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忆眼的神智回到现实,因见周围奇怪的眼神,他的表情略显尴尬,便咳了一嗓子,继而恢复如常。就在切断跟对方握手的那个瞬间,忆眼从佟冬雨的记忆里隐约听到自诊所大门的方向传来那三响节奏鲜明的门铃声——这正是逢慈的习惯性动作。
忆眼放开佟冬雨的手,他先是望了一下房间内的那只布艺沙发,随而便瞧了瞧两株彼岸花之间的电子钟,可见时间显示为凌晨的四点二十分,也就是说——他从佟冬雨的记忆里所看到的恰是十分钟之前的画面。
这说明——当他们赶到这儿时,祝仙仙并没有离开,但诊疗室内却是不见其身影。然而,整个诊所就只有前台那么一个进出口,那祝仙仙到底会藏身在哪儿?
尽管满腹疑问,忆眼则是淡笑,面冲逢慈道:“逢队,我们走吧!”
“怎么?这就走了?”逢慈一副雾气腾腾的惊讶。
但见对方面冲自己递来的眼色,这位刑警队长也不便多问,而是带着高翔和冰语离开。
“果然,祝仙仙来过!”四人一走进电梯,忆眼便畅所欲言,一脸被憋坏了的模样。
“祝仙仙来过?那我们怎么没看到她?难道是祝仙仙已经离开了?”逢慈目现意外,却见对方笃定地点头,便对自己的属下命令道:“高翔,赶紧!快拨打祝仙仙的电话!”
当即,高翔掏出手机,依令拨打号码,但是女人的话机仍旧关机,他只得冲上司无奈地摇头,逢慈一副愤然的表情。
忆眼面冲这位刑警队长摊了摊手,他似乎是在表态既然祝仙仙关机,自己也没有办法,这是人家的权利。
冰语眼见老板的淘气,不免好笑地蒙嘴偷乐,因正被垂头丧气的高翔给瞧见,便慌忙掩齿捂住了笑容的神状。
他们四人来到望江大厦的地下停车库,逢慈掏出了电子钥匙,正要打开越野车的车门,则是见忆眼明显看到了什么,便招呼大家赶紧就近躲起来。于是,忆眼和冰语一组,逢慈与高翔一队,四个人分别藏身在距离电梯最近的那两根柱子后面。
“你到底要让我们看什么?”
冰语回头,眼见老板贴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正专注地望向电梯的方位,这使得其脖子的线条匀称而有型,并且带动侧颜下颚线的刚劲力度,由此愈加突显出其喉结部位的优美曲线,就像是一颗正在滑动着的玻璃钢球,于皮肤下滴溜溜转动着磁性的音色,进而透出玻璃般的剔透清澈,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而着迷。
怎么连喉结都这么性感?这是在引发我的不良想法吗?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但我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喉结,想必——那触摸的手感一定是奇妙无比,更是无法言喻的微妙和性感吧?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异性抚摸过?哎呀!我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真是羞死人了!……女孩一边自责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一时间感觉怦然心动,其脸色更是倏地一红。
原本,忆眼的目光正在凝神关注着前方,突觉鼻息下侧有湿热的呼吸导来,便低头一瞧,他见小助手那张娇俏红艳的面色,特别是女孩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正乌溜溜地抬头凝望向自己,其心脏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两人急忙将眼神错开。
与此同时,车库的电梯门开。听到声响,他们二人便将目光望回电梯,正见佟冬雨张望地走了出来,其拖着一口灰色的大行李箱。
冰语张了张嘴巴:“祝仙仙该不会就在那箱子里吧?难道,她已经遇害?”想必,这也是其他在场三人心里所共同冒出的一致提问。
佟冬雨走到距离电梯最近的那个车位,而该处车位停着一辆银色的奥迪轿车,他将箱子拖到车尾的位置,小心谨慎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由于确认没有其他人在现场,便快速打开后备箱,将箱子塞放了进去。
“啊!”冰语再次发出低吟的惊呼:“那——那不是Selina的车子吗?就连车牌号都一模一样。”
原来,正是因为忆眼刚才发现了Selina生前的这辆私车,他便提醒大家就近躲起来,本来也是想试着碰碰运气,但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逮了个正着。
眼见佟冬雨开车离去的背影,这四人从柱子后面闪身汇合,高翔征求逢慈的意见:“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他去哪儿。”
忆眼并非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总是在发号施令,这引起高翔的不满,但逢慈却是全力支持地点头:“对!一切悉听忆先生的安排。”
因而,就算高翔不满也是无能为力,他坐进越野车驾驶室的位子,其余三个也都纷纷入座安好,这一行四人便紧急朝往目标的方向尾随追去。
(贰拾)
高翔开车,一路跟踪,居然跟随佟冬雨来到了熙街的霓裳酒吧。
由于发生了早前的那起连环杀人案,所以至今都没人肯接盘这里的生意,通过玻璃的大门及落地窗可见店内一派颓废的景象。
佟冬雨将轿车停在了酒吧门口,从后备箱取出了行李箱,并从口袋内掏摸出钥匙,竟是泰然自若地拖入进了酒吧。与此同时,可听闻街头巷尾传来清扫大街的扫把声。
为避免被目标人发现警方的行踪,高翔在逢慈的指挥下,将越野车停靠在距离霓裳酒吧不超过二十米的位置,棚硕的榆树将枝枝节节的影子压盖下来,倒也尽彻遮挡住了车体略显突兀的身形。
由于,附近的酒吧及商铺早就已经打烊,整条街面笼罩着一股孤独的清寂,因而如此距离观察佟冬雨的一举一动倒也并不困难。
“他这胆子未免也太肥了吧?”高翔正面趴在方向盘上,望着挡风玻璃外的街景:“这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
忆眼用悠闲的语态道:“但他那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们尚且还不能确定。”
“那我们赶快跟进去看看吧!”说话的当口,冰语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后车门,一双小脚如风火轮般面朝酒吧奔去。
冰语天生极富小孩子的心性,她的个性既好奇又有些心急,忆眼拿自己的这个小助手毫无任何的办法,他只得保驾护航般殿后跟随在女孩的身侧。
眼见冰语猫腰跑去店门外,瞧那架势则是不请自进,三人护卫在女孩的身后,高翔更是一脸紧张的神貌:“队长,这恐怕不大好吧?我们这算不算是私闯门市?”
“这有什么不好?!”冰语强词夺理地回头应道:“这酒吧本来就是对外营业的场所,更何况,这是Selina的酒吧,他都能进去,我们为何进不得?!”此般反诘竟是将高翔质询得哑口无言。
那酒吧居然没有上锁,冰语轻轻一推,玻璃门就开了。女孩正要入内,却是被忆眼一把拉拽住,其环视了一目店内的情况,则是不见有佟冬雨的身影。
高翔正犹豫着是否该跟进,却是被逢慈用力地推了推,也只得硬着头皮摸进了店堂。
四个人突闻店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迷香,抬头便见吧台上放有一株黄色的彼岸花。整个店内破败狼藉,就只有那株彼岸花端庄绽放,它宛如一个身穿礼服的女子,盛开于冥界的三途河对岸,正姿态优雅地注视向众人。
冰语先是打了一个冷战,她见那盛开的花朵轻摇,就仿佛看到Selina正面冲自己招手,好似两人初遇时女老板随手招呼客人那样,女孩感觉心头既疼又暖,眼眶正莹莹地闪动泪光。
“你怎么了?”忆眼察觉小助手的异样。
“啊!没事!”冰语连忙轻拂眼角边的泪迹:“他去哪儿了?”
女孩猫腰走得蹑手蹑脚,生怕踩到了地上的杂物,其他三人也都谨慎地打量店内的情况。
突然,仿佛自暗夜的罅隙深处传来了一响声音:“那张相片呢?”
恰时冰语的脚下一绊,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空酒瓶,差点就摔倒在地,幸亏其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小助手。尽管发出细微簌簌的声响,但所幸被这句问话给遮掩,直惊得其余二人也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从卫生间传来的反问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相片?”
佟冬雨继续用他那阴气森森的喉音追问:“就是平帅用南山寺钟角楼的望远镜——所偷拍到的那张相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次,四个人都听清楚了那是平帅的声音,其双双之间面面相觑,冰语更是压低了嗓门:“祝仙仙呢?那箱子里不是应该装着祝仙仙吗?”
忆眼也是一脸的茫然,他可是在佟冬雨的记忆里亲眼看到祝仙仙夜访心源诊所时的相关画面,便只得猫腰赓续前行:“走!我们过去看看。”
这四人悄悄地来到了卫生间,一条浅浅的光带自门缝漏了出来,可见男女卫生间的公共区域还保留着Selina自杀伏法时火场范围的焦黑痕迹,犹似狰狞的恶鬼,带来压迫的氛围,这也使得现场的气氛越发有种阴森恐怖的瘆人。
当下,这漏门缝就像是一道隔绝了阴阳两域的刻痕,而在刻痕的那侧竟是坐着已经死去了的平帅,因而让人恍惚貌似正置身于地狱之中。
卫生间的灯光不是很亮,因平帅的全身通体发光,这让人在视觉感官上以为他仍旧活着,依然保有正常人的体温。平帅坐在公共区域的古典长沙发,这正是Selina服毒自杀时曾躺过的那张沙发。
此时此刻,平帅正面带微笑地注视着门口的方位,其娓娓道来地述说:“对!我承认,在我的威胁下,仙仙决定跟我结婚。”
这话像是在回答外界的提问,但那片公共区域除了他自己,不见有任何其他外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冰语面现一副见到了鬼似的惊惧:“平帅不是已经死了吗?”
忆眼镇定道:“你没看出来——那是全息影像吗?”
这样,冰语才瞧出那是三维影像的数字模拟效果,所以人物的光感特别明晰,其通体发光也是由此而来。
“全息影像?这么高科技的手段?”高翔发出啧啧的惊叹:“但佟冬雨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逢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公共区域的发生:“我也不知道!且听听接下来他们都会说些什么。”
尽管看不到佟冬雨,则是传来他的质询:“你的什么威胁?”
“五年前,祝仙仙的哥哥——祝明坠楼那天,我由于创建大家电商,起初的半年因为融资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投资公司。第二天,我就要去那家公司提融资方案,这心里面很是忐忑不安,生怕失去了这次机会,因而我便到南山寺祈福。”
这个情况忆眼和冰语已经到南山寺做过了相关的实证调查,所以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目,便继续聆听双方的对话。
“平帅”顿了顿继续:“由于——那是我创业最为艰难的时期,心中充满了彷徨与不安,因而就在祈福结束之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寺庙。我清楚自己必是一夜失眠,所以就在寺庙里闲逛,一路来到了钟角楼。……”
钟角楼?忆眼和冰语的心脏狂跳,虽然相互之间没有对视,但都能感受到彼此升温的紧张情绪,两人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当时,我用望远镜俯瞰整个俞城,而那条俞江就在我的脚下,这让我不仅感觉心旷神怡,对未来更是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但无意间,我却是拍摄到了那张祝明坠楼时的相片。……”
忆眼和冰语的呼吸仓促一窒,两人感觉气息凝顿,便随而恢复了正常:这整个描述跟南山寺那个夜里敲钟的中年和尚所述情况互为佐证。
就在“平帅”安静的讲述中,卫生间门外这四人仿佛回到了其拍摄照片时的情景画面:五年前某个夜晚的十二点左右,平帅站在南山寺的钟角楼,正通过那个投币式望远镜,由于眼见整座俞城和整条俞江皆在其脚下,因而便难免产生了“一览众山小”的旷达胸臆。
突然,平帅正摆动望远镜的那只手则是定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状况,便迅速将双目离开了望远镜,用裸眼眺向望江大厦的方位,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是,平帅将目光重新凑回到了望远镜前,眼见一个影子从大厦的天台处坠落,其耳边则是撞来了幽幽的钟声……
“那张相片最终记录下了什么?”这是佟冬雨的音色。
“平帅”的声音带出机械感的冷淡:“一个女人站在天台的边缘,正低头俯瞰那个坠楼的男子,因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所以看不清楚女人的脸。”
“但由此可以间接证明——祝明并非自杀身亡,其很有可能是他杀。”尽管佟冬雨没有现身众人的视野范围,则是可清清楚楚地听闻其点头的认同。
“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点。而是在几天后看新闻,当看到‘俞城花魁之兄长不幸坠楼身亡’的大幅标题,那是我第一次通过新闻报道看到了祝仙仙的相片。”
佟冬雨听似冷淡地问道:“所以,你就迷恋上了那个女人?”
“不!”“平帅”断然否认:“谈不上迷恋,我只是在看到祝仙仙的相片时,认为这个女人很漂亮。那时候,大家电商才刚刚起步,我只想一心创业,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佟冬雨便继续追问:“那你跟祝仙仙是怎么认识的?”
“一年前,由于大家电商发展态势良好,我将集团总部选址在俞城大厦的第二十七层,杜金跟我是朋友,平时帮我打理个人投资及理财业务。他见我需要装修公司,说是将一个品味不凡的园艺师介绍给我,我没想到会是祝仙仙,就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那你又是如何将她跟那张相片联系在了一起?”
“有一次晚饭,我向她提起,说我看到了她哥哥祝明坠楼时的场景,祝仙仙大惊失色。而我因为提出现场有个女人,她一口咬定我肯定是看错了,并且一再强调她的哥哥是自杀身亡。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她又没在现场,为何如此笃定?于是,我便猜测:难道,她哥哥的坠楼跟她有关?”
“那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我拿出无意间拍到的那张相片,原本是想印证心底的那个疑惑,却见祝仙仙花容失色,竟是差点昏厥了过去,由此——我便愈加确定她哥哥祝明的坠楼肯定跟她有关。”
佟冬雨不露面地冷笑道:“之后,你就以此为要挟,让她嫁给你?”
“不是我要挟的她,而是祝仙仙主动提出,如果她嫁给我,我就必须把那张相片给删了,我点头表示答应。但我多了份心眼,将相片打印出来,并且放在了一只印有‘资产核算’的档案袋内。”
“啊?!”正在偷听中的忆眼不小心发出了呛咳的声息。
这样,忆眼也才总算弄清楚了自己从Selina临死时的记忆,看到她从杜金的手中接过那只印有“资产核算”字样的档案袋,里面装的居然是祝明并非自杀身亡的相关罪证。
然而,佟冬雨对门外传来的声响无动于衷,继续追问道:“那张相片呢?”
“我想Selina已经将它转交给自己最好的姐妹——祝仙仙了吧!”
这句话音刚刚落定,“平帅”的全息影像犹如带着像素的质感那般,他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所吹散了的黄沙,便消逝不见了一颗微尘。
由此,卫生间的休息区只剩下了一额顶光,照得每个人的心头皆是一片怅然,就像是一部电影放映到了**处,大家纷纷屏住呼吸,等待揭秘的那一刻,却是灯光一片明亮,画面也是戛然而止,每个观影人的心中尽似那屏坠入黑暗的银幕,多少感到了些许不知所措。
“你们应该都欣赏够了吧!”佟冬雨双手侧身击掌,俨然是在为自身喝彩,他从隐身的男卫生间里踱步走出,一把推开了休息区的大门,灯光便海浪般打在这四个人的身上,这使得所有人的偷窥均显无处遁形,而是被这个治疗师恰巧逮了个正着。
虽然被暴露在灯光下,甚至是被逮了个正着,但忆眼的表情不为所动,其微笑着兴师问罪道:“这场戏——你是故意表演给我们看的吧?”
“怎么样?”佟冬雨并不否认地洋洋得意:“还算精彩吧?”
冰语微露崇拜地拍了拍手:“那这个全息影像的平帅——是你创造出来的?”
佟冬雨愈加自傲地嘴角含笑:“我没告诉过你,我是双学历——除了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我还自修过计算机的本科。”
“这么说来——”逢慈冷面道:“你把我们吸引至此,就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刚才的那场高科技大秀?”
佟冬雨收敛笑容:“逢队,你只是猜对了一半。”
“佟医生,快告诉我!”冰语对这项“死而复生”的技术兴奋得手舞足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佟冬雨恢复其自傲的冷面:“周杰伦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可跟已故的邓丽君隔空对唱,而我为何不能跟已经死去的平帅面对面地对话?!”
“是!”忆眼颔首赞同:“网络上有平帅接受采访时的一系列视频资料,而3D数字对真人形象的还原技术发展至今,也已经相当成熟,所以声音、形象、动作……音容笑貌这些都不是问题。”
冰语满脸不开心地望向老板道:“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忆眼挑了挑眉心:“只是讲点儿理论而已。”
逢慈依然绷持其职业本能的严肃态度:“如此说来,刚才你审讯他的那些‘证词’,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不!”佟冬雨目色冷峻地摇了摇头:“他回答的那些话,是我从Selina的口中所了解到的零星碎片,进而还原成了你们所看到的这番推理。”
冰语作为一个女性,天生自带感性的气质,其面带同情地插话道:“从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是Selina的恋人?”
多半戳到了痛处,佟冬雨眼含泪光,则是悲伤地摇了摇头:“那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一直以来,Selina只是把我当作她的好朋友,亦或是心理治疗师。”
“但你把她看作是恋人?”忆眼一针见血地诘问。
佟冬雨沉默着,由于许久都没说话,这也算是一种默认,进而可知他对Selina的态度用情至深。
见此情景,逢慈的脸色而有所缓和,他用谈判的口吻逼上前:“那你想让我们警方为你做什么?”
“我想让你们警方——”佟冬雨慢慢地抬起头来,其眼神凛冽地注视对方:“还Selina一个清白。”
“那我们要怎么做?”
“找到那张相片。”
显然,佟冬雨提到的这张相片——正是Selina从杜金手中接过那只印有“资产核算”的档案袋中的证据。
(廿壹)
当天夜里,警方对佟冬雨进行了通宵取证,忆眼则是提出亲自审讯,尽管高翔感到万分不满,但因为有队长为其撑腰,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审讯室内,逢慈陪坐在忆眼的身边,与嫌犯佟冬雨面对面;而在隔壁的观察室,高翔和冰语站在单向玻璃前,正观察着审讯室里的情况,高翔满是一脸生气的模样,显然于队长的此般纵容很是不满。
“哎!”冰语对高翔翻了翻白眼:“你别总是那副阴阳失调的表情,好像我们欠你银子似的。”
高翔看起来有些烦躁地抱怨:“我真不知道——队长对你们两个为何如此纵容?”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冰语面冲对方插腰地板起了冷脸:“这些日子,我们可是帮你们刑警总队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
高翔也配合地将双臂抱胸,横眉冷眼地怼了女孩一目:“谁稀罕你们的帮忙啊!”
“嘿!”冰语气得脸色涨红:“你这人还真是狼心狗肺!”
就在两人相互看不顺眼的同时,审讯室内便开始了正式的讯问。
“你能告诉我五年前,祝明到底强奸的是祝仙仙还是梁佩云?”忆眼一直奇怪他在佟冬雨与祝仙仙的记忆里为何会看到两个不同受害者的画面,他分不清哪一个到底是真的,而哪一个是复刻下来的记忆,亦或祝明将这两个女人都祸害了。
佟冬雨的嘴角一抽,就像是被烫疼了般,他不自觉想摸一下唇边,却是由于被拷在了座位,只得露出满腹尴尬的笑容:“你这话真是好笑,祝明强奸了谁,我怎么会知道?”
“你真不知道?”叠合慢腾腾的语速,忆眼正在回想从佟冬雨的脑海里所打捞起的相关记忆画面,特别是祝明和Selina之间于心源诊所诊疗室内的那番对话:
“怎么?我出现在这儿,让你感到很意外吗?”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祝明全然不顾女人的奋力挣扎,而是强势地拉拽到自己的身前,他亮出了一嘴阴森恐怖的笑容:“记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
……
忆眼正牢牢地注视着佟冬雨,其心头的那簇微光忽闪忽灭,正烧得他心口一窒,似乎被抽走了空气,便猛地大吸了口气。
“糟糕!”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氧气的冲击,忆眼感觉天灵盖稍微有些发凉,其面露后知后觉的惊惧,由于很难在老板脸上看到这样的表现,冰语便不自觉地将身体面趴在了玻璃。
“怎么回事?”虽跟女孩的紧张一致,但逢慈则是并不知晓:两天前,忆眼以自己生病为借口,表面接受佟冬雨的催眠,实则却是反催眠了对方,因而便看到了Selina惨遭祝明强暴时的画面。
“我明白了!”审讯室内,忆眼颔首,他马上转为放松释怀的神态,不再对自己的失误有所纠结,而是面冲敌手佩服地开心击掌道:“上次,在你的诊所——我抓住你的手腕,看似是将你反催眠,但实则是遭到了你的再次反转?”
“这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一直以来,被我欣赏和选中的忆先生,居然现在才后知后觉。”佟冬雨冲忆眼露出一副欣赏之后略带揶揄的笑容:“不过这样也不错,毕竟是瞧出了端倪,不清楚忆先生是从那个细节看出了我的反转?”
说话的同时,这个治疗师将身体朝前倾了倾,便做出了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就是这句。”忆眼的脑海里再次浮现Selina醒来,因眼见祝明坐在自己面前时——其面现惊慌与恐惧的模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当即,忆眼稳定了一下内在的情绪:“试想——倘若那个记忆画面是真实的,并且如果是Selina亲自动手将祝明推下了望江大厦,那祝明又怎么可能强奸Selina?只是略显可惜!”这个男人忍不住自责地摇了摇头:“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这个微小的细节。”
两人意识世界之外的其余三个——观察室内的冰语和高翔,以及包括就坐在忆眼身边的逢慈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们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忆先生,你已经很厉害了!是啊!”佟冬雨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单单这么一个小细节——就已经暴露了我对Selina的治疗没有成功,而是彻头彻尾、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彻底失败!”
“所以说——”忆眼犹豫地尝试说出其心底里的那个推论:“平帅在南山寺的望远镜前——所拍到的那张相片中的长发女人——就是Selina?”
“对!”佟冬雨承认地点了点头。
“啊!”观察室内,冰语大张开嘴巴,发出了一响惊呼:“那这么说来,五年前——是Selina将祝仙仙的哥哥——祝明推下了望江大厦,从而伪造成祝明自杀身亡的假象?”
高翔嘲笑地斜睨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切!你不是也才刚刚知道!”冰语狠狠地剐了对方一目,进而持续观察审讯的情况。
审讯室内,忆眼看似不动声色地步步紧逼。
“而她把那张相片交给了祝仙仙?”
“应该是这样!”佟冬雨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Selina曾经向我提到过这张相片的存在。”
“因而——”忆眼将双手交握地放在了审讯桌上:“你是基于从Selina的口中所获得的这些碎片式信息,便推理合成了对平帅的那番指控,并且通过全息影像的技术传递给了我们?”
“是!”
终于,逢慈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这就是你想借助我们警方的力量,找到那张相片的原因?”
“对!”佟冬雨也将双手交握地放于审讯桌,他摆出了一副从心底里忏悔的神状,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面现惭愧地哽咽:“祝仙仙在获得俞城最美佳丽冠军的那天晚上,遭到其哥哥——祝明的强暴。对了!你们应该知晓——他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吧?”
忆眼点头:“我们知道,请继续往下说!”
“所以——Selina认为那是她的错,是她替祝仙仙报名了俞城小姐大赛,因而让祝明有机可趁。为此,Selina一直怨恨自己,甚至要我帮忙,商量一起除掉祝明。但我没同意,毕竟——杀人犯法。”佟冬雨面浊悲怆:“没想到在这期间,祝明竟是有恃无恐,对祝仙仙实施了第二次强暴。”
伴随着佟冬雨低沉的讲述声,忆眼的耳边传来祝明的叫嚣:记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那宛如恶梦般的声音必似梦魇,则是整日整夜地纠缠着祝仙仙,让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永远生活在其阴影笼罩且暗无天日的漆夜之中。
佟冬雨的尾音有些突兀,以至于两人皆恍了下神,感受那个梦魇般的停顿,忆眼这才反应过来追诘:“所以,她就对祝明——”
“对!”佟冬雨回答:“Selina帮祝仙仙杀死了祝明,并且伪造成其坠楼自杀的假象,但毕竟杀人偿命,Selina的心里充满了忏悔之意,她便来到我的诊所进行心理治疗。我对Selina尝试了很多种的治疗手段,甚至通过用催眠的方式篡改其记忆,让她以为自己被祝明真的强奸,所以她为了复仇,将祝明推下天台这也合情合理。”
“什么?”逢慈难以置信:“你擅自篡改了Selina的记忆?”
忆眼却是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难怪,我在Selina的记忆里看到——她在你的诊疗室被祝明强暴了的画面——原来,这都是你植入进她脑袋里的虚假情景。”
“其实,我这么做,是有私心。”佟冬雨将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得更紧,他好似是在强辩并保护着内在的这份私心:“当时,祝明已经死了。也就是说,除了我和祝仙仙,祝明的罪状死无对证。于是,我在Selina的心底播种下这样的阴影,是希望她有一种被人保护的意愿,而我就是那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
逢慈正要张口说话,则是听闻审讯室“咣当”门响,冰语一阵狂风般冲了进来。
由于,这个小丫头实在忍无可忍,女孩的脸色涨得通红,正面冲对方厉声呵斥:“你不认为你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可怕,太卑劣,也太过厚颜无耻了吗?……这比起让Selin惨遭真正的强暴,还要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佟冬雨低头悔恨:“我也为此感到很后悔。”
逢慈不解地追问:“既然你能通过催眠种下这个虚构的记忆,但为何不能通过催眠,清除掉此般恶果?”
“逢队长,你想的太简单了!”佟冬雨无比痛苦地摇头:“你没有学过心理学和催眠,所以你不明白,记忆栽种下去容易,这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荒原所播撒下野草的种子;但想要将这根深蒂固的野草给拔除干净,那可就太困难了,因为它们的根须已经盘根错节地深入地下,其种子更是漫天随风飘舞,我已经没办法将其全部连根拔起,清除干净Selina的一切心魔。”
忆眼微微颔首:“更何况,你给她栽种下了这么可怕的记忆。这记忆必像恶梦一般,一辈子纠缠着Selina。”
佟冬雨用力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只是想守护在她身边,我只是想让她相信我、信赖我,并且依靠我,我只是想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你这么做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目的——”忆眼一语道破:“让Selina误以为即使遭到强暴,你也如此深爱着她,甚至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失身,进而可塑造你这个绝世好男人的形象。”
冰语站在老板的身侧,其面色冷漠地接口道:“但无论如何,你都无法替代祝仙仙在Selina心目中的位置。”
岂料,正是女孩的这句话激怒了面前这个疯狂的男子:“是啊!正是那个臭女人害死了Selina,所以我要为Selina报仇!”
“因而是你毒杀了顾建峰,”忆眼快速凛冽地分析道:“以便让我们形成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让警方认定——凶手是为了达到阻止其他人跟大家电商签订并购合同的目的,将我们的视线引向赵润,而你真正的目标却是祝仙仙,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我没有杀死顾建峰!”佟冬雨矢口否认,蓦地高昂起头颅,就如同高举起了他的自尊和满腹骄傲。
佟冬雨那双红肿的眼睛,着实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冰语仿佛被灼伤了似地闪开,其神态害怕地躲在老板身后。
佟冬雨声色俱厉地讨伐:“我只是用同样的方法——毒杀了祝仙仙与赵润的孩子。”
“的确!”高翔推门入内,其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审讯桌上:“今天一早,我联系熙街派出所的道路监控中心,调出了这段视频资料。”
可见视频资料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祝仙仙中毒当天的凌晨五点十八分,当时天还没亮,佟冬雨便开着Selina的那辆奥迪轿车,来到祝仙仙的花坊。他身穿跟Selina作案时同款的黑色卫衣,由于头戴连衣帽,因而看不到面部。佟冬雨从车内抱出一个包裹,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将那包裹塞放在铁门内的地上,便转身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