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逢慈凑到对方的身边:“你连这茶道都懂?”
“略懂,略懂!”忆眼面现谦逊的笑容。
于是,这一行人络续注视该店主的茶道功夫:赵润封壶,盖上壶盖,并用沸水将那壶身浇了个遍,原本瓷白明透的茶壶,晶莹宛如天上的明珠,因而眼下被这沸水所洗涤得越发清亮明澈;赵润便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分组放在了茶托上;然后,他将壶中的茶汤沏入公道杯中,可见橘黄澄透的茶汤凛肺洗目,其馥郁的茶香更是迎面扑鼻而来,让人顿觉心境为之旷然。
忆眼回目看向其身边的众人压声解释道:“这叫玉液回壶,也就是将壶中茶汤倒入进公道杯中,这样——每个人就都能品尝到色、香、味所一致的茶汤了。”
“我的妈呀!”冰语发出惊叹:“真没想到泡个茶这么麻烦。看来,我们在碧泉茶轩所泡的那些上好的碧螺春全都白喝了。”
逢慈则是满腹的不耐烦,他冲赵润露出鄙夷之态,显然其十分不屑这些浪费时间或精力的小资情调。身为市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逢慈恨不得一天能掰作两天用,他可没时间及精力费这劳什子。
最后,赵润经历了上述繁琐的演示过后,便将茶汤分别倒入进了闻香杯中,其可见茶斟七分满,恰恰包括自己在内,分斟好了七个杯子。
这样,赵润才抬起头来,微笑地招呼众人:“大家请吧!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特等乌龙茶,难得今天签约高兴,便拿出来跟大家共享。”
“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冰语也不客气,大步走了过去,便端起闻香杯,闭上了眼睛,放在鼻息边,用力地嗅了嗅:“闻起来还行吧!”
眼见小助手正要一口干尽,却是被老板给伸手拦住道:“这闻香杯可不是这么闻的。”
“那要怎么闻?”冰语不明白这闻个茶叶香气哪这么多的穷讲究?!
当即,忆眼便拿起了一只品茗杯,他将杯子倒扣在闻香杯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紧闻香杯,其拇指将紧压品茗杯的杯底翻转过来:“这叫倒转乾坤。”
“这么麻烦!”尽管嘴里正嘟噜着不满,但冰语则是依葫芦画瓢,学着老板的样子,也将倒空了的闻香杯放在鼻息边猛嗅,直恨不得将整个杯身都吸入进了肚腹。
忆眼一边讲解的同时,一边轻旋着闻香杯,他将杯身慢慢提起,送至鼻门深呼吸,露出惬意的笑容:“武夷大红袍,实乃‘茶中状元’,并且被赞誉为武夷岩茶之王,它更是乌龙茶中之极品。这茶虽不是生长在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那所剩四棵母树所摘得而来,但也是由其所嫁接生长的茶树得来,所以又被称之为第二代大红袍,亦或是小红袍。赵大公子,你这珍藏的价格可不菲啊!”
赵润轻轻一笑:“忆先生懂得可真多!”
但逢慈可没有这品茗的雅兴,他随手捏起一杯,查看了一下汤色,便不屑道:“茶道这东西——就是你们这些贵族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才喜欢故弄玄虚的玩意。像我们这些当警察的,整天忙得陀螺转,哪有什么时间瞎摆弄这种无聊的事。”
说话的同时,这位刑警队长已经仰头一口干下,只恨那杯口实在太小,还不够他清洗牙缝呢!
赵润却是淡然一笑,面对逢慈的粗鲁,他并不放在心上:“看来,逢队的个性还是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对啊!”逢慈倒是并没否认:“我就不喜欢你们这些有钱人装什么清高,费这老鼻子的劲儿,我看——这跟我平日里喝的那些老鹰茶没什么区别!”
“对对对!”高翔也喝过自己那杯,正点头附和着队长道:“我也觉得这茶很一般。”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平度遥因担心此次签约,再度发生不必要的枝节,便上前拉回到了正式的主题:“赵总,这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要不——我们正式签约吧?”
“好啊!”赵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望了一眼墙上那只红铜色的复古挂钟,其正好显示上午十点整。
在平度遥的眼神示意下,唐菲从其手中的文件夹取出打印好的并购协议书,可见一式两份,便分别放在了茶几上。而赵润与平度遥依势就坐在了茶几的两侧。
平度遥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份协议:“那赵总要不要再仔细看看——这协议上的细则还有什么需要商议或是改动的地方?”
赵润礼仪性地翻看着内容,其神情则是显得漫不经心:“我相信之前的多次沟通,平主席已经将这上面的内文改成对我们双方互惠共赢的条款,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由于,之前经历了顾建峰的种种刁难,眼见赵润竟是如此爽快,平度遥面露开心的神色:“那我们就正式签约了!”
赵润点了点头,跟顾建峰之前签约的举动一模一样,他也是从西装胸前的口袋掏出钢笔,正伏案准备签协议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赵润的身上,冰语更是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将赵大公子吹得灰飞烟灭,便横死血溅当场。
相对而言,那个同为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唐菲就显得比较成熟及冷静,她已没有了之前初见顾建锋遇害时的那般惊恐,脸色甫现柔和。
“怎么?”赵润因感到外界所迫来的眼神,抬头扫过众人,他将目光定视在平度遥的身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没有!”平度遥手忙脚乱地掏笔,但由于没有摸到,唐菲便贴身近前,将一支签字笔递到其手中。
赵润和平度遥隔着茶几落笔签字之时,周围的五人皆屏息凝气,注视着赵润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什么差池。
上次在大家电商的会议室,顾建峰就是在落笔签字的最后一刻,突发急性心肌梗死暴毙身亡;这次,警方在书店外做了万全之策,逢慈更是紧盯在赵润的面前,其一瞬都不敢眨眼,倘若这样都能让凶手得逞的话,那他这位刑警队长也就别干了。
就在大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口干舌燥的瞬息之间,突然,一摞书籍从众人身后的书架上跌落了下来。因聚精会神,大家将目光统统皆聚焦于双方签约一事上,所以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扰吓了众人一大跳。
冰语尖叫出声,她犹若小松鼠似地退后了两步,这才回头望向落满一地的书籍,而那书架上可见缺失了一大片,几本零星的书籍如同灰尘般簌簌直落,因而难免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终于,所有的书籍落定,女孩回过了魂来,由于意识到自己小题大作,便拍了拍其受惊了的心口:“吓——吓死我了,刚才吓死我了!”
忆眼一把拉住小助手,便朝往落书处走去,这惹得对方奇怪道:“你要干吗?”
“我看你这么紧张,倒不如把这一地的书籍帮忙拣起来。”忆眼是在帮自己的小助手,他这也是为整个店内缓解高度紧张的情绪压力。
“对对对!”冰语按了按其惊魂未定的胸口:“刚才,真是差点把我的心子都给吓出来了。”
休息区内,众人受此惊扰,但因眼见没事,便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正在签约的双方——特别是赵润的身上。
赵润虽没抬头,却是感受众人所投射而来担忧的目光,他将未完成的签名大笔一挥,就用怡然自得的口吻洒脱道:“大家似乎都太紧张了,看来——是生怕我赵润步顾建峰的后尘啊!哈哈!你们看——我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逢慈不动声色地反诘:“难道,赵先生在此之前就不怕——顾董的前车之鉴?”
“我怕啊!”赵润将那份签好的合同递给平度遥,这才抬头望向这位刑警队长:“所以——我做好了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高翔脱口而出喊了一嗓子。
“是啊!”赵润愈加面现得意之色:“除了外面的那些保镖,特别是你们刚才喝的这水,品过的这茶,接触过的这茶具……都是由我亲手准备。还不仅如此!我将这些东西,包括茶具,昨天特地拿去相关机构进行检验,并进行了封存,因而绝不会有人借机掺毒。”
逢慈冷冷地一笑:“看来,赵总的确是做了万全之策。”
尽管忆眼正帮小助手拣起了地上的书籍,但耳朵却是关注聆听着两人身后的对话,他随手拾起一本,正在拍打封面上的灰尘,由于眼见敞开的书页,其表情自是悚然一惊。那是一册大开本、古帧装订的《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其翻开的那页显示为三十六计中的第六计——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仿佛这是来自于上天的启示,忆眼先是面露满脸的愕然,并伴随其喉头“咕噜”地一响,就像是吞吃掉了一只恶心的苍蝇:“糟糕!”
“怎么了?”冰语将捡起的书籍放回到了书架,望向自己的老板。
忆眼回头面向正跟平度遥交换协议、落笔签字的赵大公子,其压低声息道:“这个幕后真凶的目标——恐怕不是赵润。”
“啊!”冰语大吃一惊:“那会是谁?”
“现在来不及过多解释,我们走!”忆眼拉起小助手,就朝往店外离开。
与此同时,赵润和平度遥签完合同,两人正友好地相互握手,唐菲正在给他们用手机拍照留念。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表明签约过程相安无事,但这也进一步印证了忆眼心底的那份担忧。
“哎!”逢慈眼见两人离去的背影,其神态不免一愣,便急步跟过去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眼下救人要紧!”
“救人?”
逢慈便领着高翔也一并追出了润尚斋。
(拾肆)
高翔驾驶着警车,他们四人赶来到熙街的仙仙乐园,便径直奔入向阳光花房的办公室。
忆眼看到祝仙仙倒在了沙发旁的地上,大概其摔倒前捧着一盆黄色的彼岸花,所以那花盆四处碎裂,并且溅了一地的泥土,花朵正斜倚在土壤间。
忆眼跑过去,搀扶起女人,他见祝仙仙的嘴角凝持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便感觉心头兀自一颤,好似一把尖刀插进心窝,一股恶寒渗透进了骨髓,因而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冰语站在门口,完全被吓傻了,她先是愣了下神,但毕竟人命关天,便立马跑了过来,摇了摇女人的身体:“祝姐姐,你怎么了?”由于见祝仙仙没反应,女孩惊恐地望向老板:“她该不会——”
然而,“死”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就听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逢慈与高翔因为停车的缘故,两人后脚才刚刚跟进。
逢慈迅速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的情况:茶几上放有一个包裹,包裹旁摆着一只小巧时尚的白酒瓶,而瓶内还残留有一小半透明的**。由此可见,祝仙仙多半就是喝下这**晕厥了过去。
逢慈从口袋里掏出胶皮手套戴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白酒瓶,便放在鼻息边嗅了嗅,他抬头面冲高翔吩咐:“快!赶紧通知刑侦技术科。”
“好!”高翔便给市局的刑侦技术科打去了电话。
就在忆眼和冰语正注视两人的对话,突然,仿佛来自于地狱深处的浓重气息道:“救——救救我——”
忆眼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抓住,而冰语则是吓得发出了尖叫声,其身体本能地跳到了一边。这样,众人才低头发现祝仙仙没死。
“救——救——我的——孩子。”跟顾建峰临死时的症状有些差别,祝仙仙由于面瘫而咬字不清,其脸上浮现一抹灵异的怪笑,就如同一团幻化不开的浓雾,愈加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恶寒。
“孩子?!”冰语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望向祝仙仙的裤子,这才发现其裤腿内侧已经被鲜血所浸湿,便七魂吓去了六魄,赶紧拉拽住老板道:“忆眼,你看——这——这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啊?”
但忆眼来不及回答,其脑袋里白光一闪,衔接之前从祝仙仙的记忆深处所看到的那幅心境画面:其记忆空间漂浮着的那面镜子,受到了高空跌落下的水花撞击,那镜子慢慢地转向忆眼的视线,镜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因在水流冲击的作用下,那个影像便越来越清晰,隐约可见是祝明的黑白遗照……
逢慈见忆眼的脸色很奇怪,低头正见同伴的手腕被祝仙仙牢牢地抓握住了,虽然他已经数次见识了忆眼搜寻目标人的记忆,但由于瞧不见对方脑海里的风云变幻,他只是察觉忆眼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相比队长的疑惑,高翔则是完全闹不清眼前的状况,他并不了解忆眼已陷入进了神思,只是觉察这个男人的行为十分怪异:“队长,你看——他这是在干吗?”
“嘘!别出声!”原本,逢慈对忆眼的神秘身份就有所怀疑,但碍于对方帮自己连破了数起大案,所以早前也就没深究,但眼下有机会探寻对方的秘密,他怎可能放下如此大好的时机。
因情势紧急,忆眼无法顾及外人的议论,而是闭上眼睛,反手握住祝仙仙的手腕,他看似像在给对方把脉,但实则搜索探究女人更为深层次且隐晦的秘密。
由于冰语知晓内情,她偷偷瞄了一眼逢慈和高翔,却是正好跟逢慈的目光相撞,女孩生怕暴露了心机,紧忙将脸别向了一旁,但此番效果则是欲盖弥彰,令这位刑警队长越发意识到忆眼的身份微妙。
忆眼继续深潜祝仙仙的记忆,他就像是拉起了一只鱼钩,将祝明从鱼钩上拽了起来:果然,镜子里的影像是祝明,其嘴角咧出一抹笑容,发出阴森森的命令道:“记住——你是我祝明的女人,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永远!”
于是,镜子前传来了嘤嘤抽噎的哭泣声,那是一个女人的悲伤,其声音如同鬼魅,更宛似风中冤魂。
突然,女人慢慢地抬起了脑袋,镜子里的影像随风而散,则是映照出了女人的面目,正是祝仙仙本人。只见她披头散发,双目充满了血色,上身的衣服凌乱,似乎才惨遭凌辱,其发出复仇般的声讨道:“放心,我会记住你!永远都会!……”
随而,忆眼听闻“咣当”一声碎响,祝仙仙竟是一拳将面前的镜子给击碎,碎裂的镜片呈现出一张四分五裂的脸,将女人的面容撕扯得异常丑陋且变形。
由此可见,祝仙仙握拳的那只右手背正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鲜血……
忆眼惊得本能地撒手,将小助手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但忆眼根本就来不及多想,而是翻看祝仙仙的右手背,果然那里留有一道极淡、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同时因望见其裤管浸湿的鲜血淌在了地上,便明白眼下救人要紧:“我们赶紧去医院!”
忆眼抱起祝仙仙,感觉女人的身体很轻,仿佛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似乎其体内的鲜血带走了全部的重量,就只剩下一缕幽魂,这让他愈加意识到:送去医院刻不容缓!然而,忆眼刚刚迈出第一步,便感觉身体有些微颤,从而慌忙稳定住了步态。
逢慈以为对方不堪重负,便关切道:“不要紧吧!要不,换我来抱?”
“不!没事!我们赶紧去医院。”
忆眼大踏步朝外走去,其脸上仿佛戴着一副VR眼镜,而眼前的空气宛如一方屏幕,屏幕上显现一雾浓黑,看不见有任何的东西,但可听闻一个女人浓重痛苦的呼喊声:“不要,不要这样!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尽管忆眼看不到任何的事物,却是犹如置身于3D之中,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身临其境,他感觉到嗓门既干又哑,被一双大手遏住了咽喉。
“忆眼,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冰语的担忧,虽然他看不到小助手的面孔,但听出对方是在为自己担心。
“没事!”忆眼凭着记忆的方向,朝往花坊的大门走去。
怎料,这一脚如同踩到了祝仙仙的记忆电源,其眼前的“屏幕”淡入,便渐渐地亮了起来:祝仙仙身穿一袭紫色的礼服,正是五年前她获得俞城最美佳丽冠军时的那身装扮,她坐在一间装修朴素的餐厅,餐桌上不仅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放有一只金色的冠军奖杯。
“仙仙,你今天获得了俞城最美小姐的桂冠,真是可喜可贺啊!正好,爸妈不在家,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为你好好庆祝。”原来,这是祝仙仙与祝明兄妹俩的家——也正是她被收养的那户人家。
“爸妈出去旅游,也快回来了吧?”祝仙仙牵挂道。
“说是还有半来个月,他们已经到了敦煌!”一个男子拿着一瓶干白葡萄酒走了进来,跟随祝仙仙的主观视点,可见一个黑影遮罩在了餐桌边,并用一只大手拿起了那只奖杯,其大拇指慢慢地抚摸着杯座上那行“俞城最美佳丽冠军”的鎏金烫字,犹若正抚摸着女人柔美滑润的细腻肌肤。
祝仙仙一脸嗔怪的笑意:“这都怪Selina帮我报名。”
“我倒是觉得你那闺蜜帮大家做了件好事。”祝明说话的同时,坐在妹妹的身边,便将奖杯放回到了桌面上。“我没想到仙仙你打扮起来这么漂亮。小时候,你可是个小胖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了!”
祝仙仙的脸色有些发窘:“哥,你真会说笑。对了!Selina怎么还不来?”
“Selina说她有事,不能来了,让我们吃得高兴。”祝明用开瓶器打开了其手中的那瓶干白。
“噢!”祝仙仙的声音略显郁郁寡欢。
“仙仙,赶紧吃吧!”祝明给他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汤:“这是我从赵氏海鲜自助火锅店特意为你点的,最为滋补身体,你最近参加比赛实在是太辛苦了,赶紧趁热喝吧!”
“哥,谢谢你特意为我准备了这庆功宴!”祝仙仙接过了那只汤碗,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是应该的!”祝明将干白倒入进了两只郁金香杯中,可见明黄色的酒汁宛如用金子所酿造而成的琼浆玉液,于杯身幻彩出了金黄色柔和且诱人的光泽。
“哥,你知道我不能喝酒。”
祝明将其中一只郁金香杯推放到妹妹的面前:“这海鲜属寒性,需搭配一点温性的葡萄酒,可中和其性凉。况且仙仙,这干白——我可是特意为你庆功所准备,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赏光品尝一口!”
“那好吧!”祝仙仙接过酒杯,勉为其难地答应:“那我就喝这一杯。”
然而,万事一旦开了头,只要打开了关节,这下面的灌酒便顺理成章,很快祝仙仙就被她的哥哥——祝明给灌醉了。
“哥,我头好晕,不能再喝了!”
“仙仙,别这么扫兴嘛!”祝明便趁着醉酒壮胆,揪住了祝仙仙的下巴,他竟是举起酒杯给女人灌下:“今天,大家都高兴,你可不能扫兴,就陪我多喝点儿。”
当即,祝仙仙发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推开对方的强迫:“哥,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要回房间睡了。”
不想,祝明根本就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而是更加使力地拉拽住妹妹道:“仙仙,你越来越漂亮了。你知道吗?这些日子,看你在电视上的魅力展现,实在看得我心痒痒。”
祝明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女人的面庞,就要去亲吻妹妹的嘴唇。
祝仙仙猛地酒醒,将哥哥一把推开:“你——你要干吗?”
“仙仙,我喜欢你,从小我就喜欢你。”祝明再次迫不及待地亲吻向妹妹的脖颈。
“不!祝明哥,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祝仙仙试图让对方住手,但是祝明毫无收手之意,她只得用力地将其推开。
由于两个人你拉我扯,耗费了大部分的气力,便气喘吁吁地彼此对峙:因祝仙仙背抵着餐桌,其眼神像是一对烛火,摇曳着紧张而惊恐的情绪;祝明则是如同豺狼般,射出一对阴鸷的目光,表明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面前的这个女人。
双方至少对峙了十来秒,祝明便逐渐喘匀了呼吸,他用冷冰冰的声音反问:“但你并非是我父母的亲生女儿,你在我六岁时被他们领养,所以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何来**一说?”
“但——但我们不能这么做。”祝仙仙的声音有些发颤。
祝明竟是**其兽性的本质:“你说不能就不能?那你参加比赛征求我的意见了吗?特别是在你参加泳装展示的环节,那么多双眼睛正透过屏幕看着你,直恨不得剥掉你身上的那套三点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祝仙仙难以置信地望向祝明,是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说出如此无理取闹的话来,她的脸上更是一副痛苦万分的揪心难过,因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其胸口感觉一闷,这才呛咳出声道:“你——你太莫名其妙了!”
说着,祝仙仙大步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却是被祝明拦住:“我不许你走!”
祝仙仙奋力挣扎:“你要干吗?”
“我不会让其他男人得到你!我知道那些男人喜欢你,例如:我的那位大学学长杜金。但你只属于我祝明,你只能属于我!我不会让那些男人碰你,连一个手指头都不行!祝仙仙,你是属于我的,一辈子属于我!”
祝仙仙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声,祝明就像是一只血红色的野兽,朝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猛扑了过去。
……
忆眼感觉身体一震,仿佛祝明面朝自己扑了过来,其一股野兽的气息临面袭来,只听到祝仙仙发出惨烈的尖叫:“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禽兽、畜生、败类……”
原来,这就是忆眼察觉其心头亮起、轻轻地摇曳,并且瞬时便熄灭掉了的那簇微光。
与此同时,俞城市公安局刑侦技术科的工作人员赶来到了仙仙乐园,逢慈便让高翔盯在勘查现场,自己开车送祝仙仙去往医院。
忆眼正高低着腿脚,因见警车停在店外的人行道边,他将祝仙仙搀扶进了后车座,自己和冰语陪护在女人身边;逢慈亲自开车,他不时地透过驾驶室的后视镜观察后排这三人的情况,且尤为关注忆眼的言行举止,其心中的疑问也是越破越大,好似穿堂风般贯胸而过。
“怎么了?”冰语压低嗓门焦声询问,将一张纸巾递给了老板。
这样,忆眼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污。
“没事!”忆眼擦拭干净了手上的血渍,抬起坦**的目光望向小助手,从而流露出一副温和的笑意。
逢慈面色微恙,他瞧出忆眼对冰语不肯以实情相告,便朗声插话道:“忆先生,你不要紧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啊!没事!”忆眼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只是将祝仙仙抱上车,着实耗费了些体力罢了!”
逢慈岂肯罢休:“刚才,我见忆先生把脉,没想到——先生还懂中医。”
“啊!”忆眼面现尴尬,他跟小助手匆匆对视了一目,便敷衍地回答:“我那是糊弄人的,还是赶紧去医院的好。”
两人之间微小的举动,自是被逢慈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不动声色地瞧进眼里。
逢慈就近选择了俞城市人民医院,三人合力将祝仙仙送到急诊中心,医生在查看过女人的情况后,便紧急推往放射科的B超室。因同为女性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冰语被安排陪护在祝仙仙的身边,而逢慈和忆眼则是赶去了门诊部交费。
医院的缴费窗口前排满了一条长龙,逢慈望着那条站有二三十人的队伍,一脸头大,但好在有忆眼陪在身边,两人说说话,倒也并不显得太过寂寞。
逢慈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面冲忆眼苦笑道:“原来,这凶手的目标是祝仙仙啊!”他揉了揉隐隐有些作痛的太阳穴:“此前——弄得我们在赵润和大家电商的签约仪式上那么紧张。”
“的确!”忆眼也是在自我反省:“按照我们的惯性思维,由于顾建峰是在跟大家电商的签约仪式上暴毙身亡,所以便认定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阻止第二方与大家电商的签约。这样,凶手就利用了我们的思维模式,将你们警方的调查焦点引向赵润,进而掩盖其迫害祝仙仙的目的。”
但逢慈不解道:“那凶手为何要针对祝仙仙?”
忆眼也是困惑地摇头:“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问题。就目前我们所得到的线索来看,祝仙仙暗地里是赵润的女友,但他们并没公开彼此的关系,所以明面上追求祝仙仙的异性络绎不绝,这其中就包括有平帅。但目前,我还没看出这几方之间存有何关联,以及祝仙仙受到加害的具体原因。”
逢慈越发苦相:“又是这种毫无头绪的一团乱麻,看来——我又要多长出几根白头发了。”
“哎哎哎!你别老是抱怨嘛!”忆眼微笑道:“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条线索或思路,这起案件很有可能跟祝明有关。”
“祝明?”逢慈差点吃惊地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你是说祝仙仙的哥哥——祝明?”
“是啊!”忆眼颔首:“你上次跟我说——祝仙仙是祝家收养的孩子。”
“对啊!”逢慈面露惊讶:“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他们兄妹俩的双亲呢?”
“当年,祝明坠楼身亡,其母亲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上次调查梁佩云的连环杀人案,我听说祝明的父亲也于去年年底病逝。”
“那祝家的老房子呢?”
“似乎已经被祝仙仙给卖掉,因而买了现在的云鼎公寓。”
“是这样啊!”忆眼神色惋惜:“我有个请求,想请你们警方帮忙。”
逢慈颇感意外道:“请求?什么请求?”
忆眼目光深邃地回复:“我想看看五年前,祝仙仙参加俞城小姐大赛时的视频资料,这对逢队你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吧?”
“难是不难。”逢慈皱了皱眉头,便疑惑地反问道:“但你要那视频干吗?这跟案件有关吗?”
忆眼露出其神秘狡黠的笑容:“至于有没有关系,待查证后就知道了。”
逢慈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拿忆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自己总是有求于对方呢!
(拾伍)
当天晚上,冰语拖着疲惫的身子,一回到俞城客栈,就见忆眼坐在自己的**,正在观看俞城小姐大赛。
那些参赛的小姐们一个个身穿曲线毕露的比基尼,忆眼则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因全神贯注地定视着屏幕,丝毫不为眼前的这些美色所动,而是摆出了老学究的研究气质,那神态与眉眼之间颇显禁欲且滑稽。然而,此情此景却是被冰语误解为自己的老板正被屏幕上的这些庸脂俗粉所迷惑。
“哎!忆眼,你这也太放肆了,居然跑到我的房间里看这种东西!”冰语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将身体糊在老板的面前。
“哎呀!我那房间里电视上的USB接口是坏的,所以就借你的电视来看看。”跟随忆眼手指的方向,可见那墙上液晶电视一侧的USB接口插着一个U盘。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重点是——你——是——个——大——色——棍!——”冰语见对方不顾自己的情绪,将她给拨到了一边,女孩越发怒火中烧,便用身体挡在电视屏幕前:“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到美女眼睛都直了,两眼直放绿光。”
“哎哎哎!我说你别无理取闹行吗?我正在办正事。”忆眼一把拖开小助手,可见屏幕上恰巧展现祝仙仙出场时的画面,由于看到女人身穿比基尼,忆眼当即眼睛都给瞪直了,其双目犹似放射出了绿光,那颗侧颜好看的喉结附带微微地动了动,看似是在吞咽着口水,难免露出了一脸馋相。
“你还说两眼没看直!”冰语气得差点哭了,跺着双脚使小性子,她上前便“啪”地一响,是将电视给关了。
“哎呀!正看到紧要关头,你怎么给关了?”忆眼气得抬手,他眼见小助手将脸给横了过来,摆出一副你敢打我的蛮横姿态,如何能下得了手,便只得捶胸顿足,拿自己撒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怎么不懂事了?还紧要关头?!”冰语一脸狂躁的暴怒:“你恨不得将那些女孩身上的那二两抹布都扒下来,是不是?好让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个痛快!”
女孩急赤白脸地张牙舞爪,像是一只充气了的八爪鱼,其面色鼓鼓着腮帮子,肌肤如水般吹弹欲破,特别是她这副吹胡子瞪眼吃醋的模样把忆眼彻底逗乐。
“冰语,你胡乱说什么呢?!”忆眼既可气又好笑道:“我是在看祝仙仙。”
“祝仙仙?”冰语皱眉懵圈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忆眼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我正在看她五年前参加俞城小姐大赛时的视频资料。”
冰语将双臂抱胸,不愿意摆出理亏:“但这跟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吗?”
“我这不是正查着嘛!”
冰语眼见老板恢复到之前所查看的画面,可见一行身穿比基尼的女孩站在舞台前,满屏皆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肉光艳影,倒是一时分不清楚哪个是祝仙仙了:“这里面哪个是啊?”
忆眼指着屏幕上、站在队伍中间的目标人:“你看这人是谁?”
随着屏幕外的手势,祝仙仙出列了队形,正单独站出来展示,于是,镜头跟随其轻盈婀娜的猫步,就仿佛一个男人的主观视点,将女人拍摄得这般摇曳生姿,更是移步青莲,宛如盛开了这一地一池一心的莲花,在光滑的舞台地板上柔似水波**漾,正倒映出了女人娉娉袅袅的绝容盛姿。
“祝仙仙!”冰语的眼睛都差点瞪了出来:“哇噻!没想到,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身材还这么好,特别是她那双大长腿,又白又直,简直是绝了!”可以瞧出,女孩真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这般肌肤胜雪的曼妙容姿。
“冰语——”忆眼关注着小助手的面部变化:“如果你是男人的话,会不会想要占有她?”
“那当然了!”冰语大张开嘴巴,因一漂口水滴落到唇角,其神情显得很不好意思,赶忙擦拭干净,为了缓解尴尬,便表情正色道:“哎!是你们男人想把她占为己有吧?我可不背这黑锅!”
但忆眼根本就没将女孩的指责放在心上,而是喃喃自语:“同为女性,连你都有这样的冲动,也就是说——祝明有那样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显然,忆眼是在回想今天上午赶去仙仙乐园——自己于祝仙仙的记忆里所看到的那番女人被其哥哥强暴时的画面。
“哎!你在说什么?”冰语犯迷糊道:“祝明不是祝仙仙的哥哥吗?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忆眼回过神来:“医院那边祝仙仙怎么样?”
“医生已经为她清理干净——”冰语话拎一半,脸色倏地一红,她毕竟是个还未出嫁的姑娘,这遭解释本不该由她来言说,便干脆跳过去道:“反正,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没能保住孩子。”
忆眼轻轻颔首,对此并不意外,他坐在室内一角的单人沙发上:“那院方说流产的原因了吗?”
“医生说在她的血液里发现了那个叫什么——叫什么来着的毒素……”冰语摆出用力思考的模样:“反正就是毒死顾建峰的那种。”
忆眼吃惊地一愣:“你是说强心苷?”
“对对对!”冰语夸张地不住点头:“就是强心苷导致了祝仙仙的流产。”
忆眼安然若素,便翘起二郎腿,转动着眼睛道:“那医生说祝仙仙怀孕多久了吗?”
“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那胎儿该是基本已经成型了。”忆眼回想起在润尚斋所看到的那张B超图,显然,那正是祝仙仙在向赵润告知自己怀孕一事。
“这还真是可惜!”冰语面露同情的惋叹:“不过,经过医生及时有效的诊治,祝仙仙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这次又是强心苷,”忆眼皱眉沉思道:“如此看来,迫害祝仙仙与毒杀顾建峰的应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冰语迷惑不解:“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凶手的目标不应该是赵润吗?阻止他跟大家电商签订并购协议。”
“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忆眼再次梳理早前的思路道:“表面看来,凶手毒杀顾建峰,其目的是为了阻止第二方跟大家电商签订并购合同——”
“难道不是这样?”冰语快言快语地打断:“但逢队都这么以为。”
忆眼摇头:“我想——他这只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做法,他先是毒杀了顾建峰,让我们形成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从而令警方认定凶手此举——是为了达到阻止其他人与大家电商签订并购协议的目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冰语理清思路道:“他真正的目标不是赵润,而是祝仙仙?”
“对!”忆眼语态肯定地顿了顿首:“今天你也看到了,他的目标就是祝仙仙。至于,他是为了毒杀祝仙仙,还是为了导致其流产,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倘若是后者的话——”冰语推理道:“这就说明——凶手多半知晓祝仙仙与赵润是地下情人的关系?”
“不错嘛!”忆眼面冲小助手打了个响指:“你能分析到这个要点,这说明这段时间跟着我,逻辑思维大有长进。”
冰语嘟嘴面露嫌弃道:“你不要总是变着法子来讽刺我,高抬自己行吗?”
“哈哈!”忆眼敛住了笑意:“我这是实话实说!”
“那好吧!”冰语转而笑靥如花:“那我就当你是在真心奉承我了。”
“说你胖,你还喘!”忆眼白了小助手一目,他从电视上拔下U盘,招手晚安道:“我回房间睡觉了!”
“哎!你不看了!”
忆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已经看了七八遍,所有细节已铭记在心。”
冰语老大地不乐意:“这么说来——你是看了祝仙仙七八遍,而且是将她所有的细节都铭记在心了是吧?”
“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忆眼懒得理会小助手的醋意,而是抬手招呼着自己的爱宠:“天英,累了一天,我们回房睡觉。”
这样,冰语才发现那只角雕安安静静地站在床头,竟是一声不响地欣赏两人之间此前的争执。
眼下,那只小畜生发出咕咕的叫声,先是歪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随而雕眼含笑地瞧了瞧女孩,它似乎是在嘲讽:你这小丫头现在才看到我,真是蠢,蠢极了!
天英的样子呆萌可爱,在主人挥手的示意下,便拍打着翅膀飞出了房间。
“哎!——”冰语望向这一人一雕离去的背影大声道:“你还没跟我说——明天的行程安排!”
忆眼再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明天一早,我们去医院探望祝仙仙。”
“又是祝仙仙?我看你是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冰语用力地摔锁上了房门,其满腹气恼地仰面倒躺在了**,并且冲被子一阵猛力地拳打脚踢,终于感觉身心精疲力竭,女孩很快便安稳睡着了。
(拾陆)
祝仙仙睡了一天一夜,由于失血过多,其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就像是一触即破的蚕茧,以致皮肤下血管都是透明的,正宛如剥离抽出的缕缕蚕丝,这也愈加引得旁人对其无限怜爱。
祝仙仙悠悠地苏醒过来时,见冰语坐在病床边,正紧张地望向自己,其神色略显讶意,便一把抓住女孩:“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冰语面现难过,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望了望一侧的老板。
祝仙仙这才瞧见忆眼的存在,因眼见两人对视的目光,便慌忙摸向自己的肚子,似乎感受到子宫空了,女人面现慌张:“怎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
冰语满腹伤逝地点了点头,倒好像是自己的肚子空了。
“这——这是真的吗?我的孩子,我还未出世的孩子——”祝仙仙失声痛哭,其悲泣欲绝的哀嚎几乎将羸弱不堪的身子给吞没,无不令旁人为她失去孩子的这份哀伤而感到动容。
冰语本就多愁善感,加之尽管身为女人,却是自心底里倾慕祝仙仙的美貌,女孩竟是被对方哽咽得双目含泪:“祝姐姐,你别哭了,保重身体要紧!”
冰语的安慰无疑是火上浇油,怎料祝仙仙居然越哭越难受,敢情将自己差点便哭背了气,其仰头倒在雪白的被子里,好似一只通体透明的蚕蛹。
冰语被吓坏了,冲外高声叫道:“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两名医生听到叫喊声,第一时间奔进了病房,眼见昏厥过去的祝仙仙,便连忙查看女人的情况。
为了给医生们提供救治的环境,忆眼面冲神情紧张的小助手道:“冰语,我们出去,不要在这儿耽误医生的救治。”
“对啊!”冰语稍感一股乏力的虚脱:“我们呆在这儿也没用!”
不想,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助手摆出一副讨人性命的凶狠,气势汹汹地冲出了病房,他赶紧跟了出去,伸手拽住女孩道:“冰语,你要干吗?”
“我要去找赵润!”冰语粉嘟嘟的小脸竟是给气紫了:“自己的女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他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哎!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是要杀人啊!”从来都是忆眼潇洒地转身离开,但这次则是他颠颠地跟在小助手身后,生怕女孩会做出什么冲动魔鬼的行径。
两人赶到大家电商,虽然前台没人,但玻璃门大开,前台背后的形象墙上那条“大家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的LOGO字样,其中“大家”两字已经不知去踪,由此可见空空着一块洁净的字形,其显然比周围的墙体干净了很多,但看起来却像是一块洁白的污迹,表明此处改朝换代的时刻终于来临。
尽管前台的一侧仍是那座小型假山,以及假山上翠绿葱葱栽有榆树盆景,并且传来清澈泠泠的流水声,但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冰语急步冲进公司,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恰巧撞见赵润将一张胎儿的B超图快速塞入进办公室的抽屉,这也正是两人第一次在润尚斋所看到的那张B超图,其嘴角不免闷哼出了一谑冷笑。
赵润眼见闯进来的这两人,其神情先是一愣,随而便朗声掩饰:“哟!原来,是忆先生和冰小姐啊!”
忆眼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他瞧见赵润正坐在董事长的高背靠椅,摆出将大家电商收入囊中的得意派头,便悠然地放缓步态,装作打量此间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道:“赵氏餐饮集团——能把这么大的盘子接下来,这还真是实力非凡及资金雄厚啊!”
赵润更加一脸得意狂傲的神态:“很快,这里就将成为我们赵氏集团的办公总部了。”
“怎么?”忆眼逼前一步:“赵大公子可是将自己公司名头的这餐饮二字——都给省略掉了。”
赵润微微一笑:“恐怕,忆先生已经帮我们想到了——现在做生意,早就过了单一发展、单打独斗的年代,想要把这盘子做大做强,必须融合新媒体,多线发展,这样——也才能稳立于商业潮流桥头堡的位置。”
忆眼颔首明白道:“这么说来,赵大公子是要将自家的赵氏餐饮集团跟大家电商进行资源整合,相互配比,彼此渗透,同促发展喽?!”
“没错!”赵润并不否认:“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大家电商的基础好啊!在全国积累了这么多客户,只是以前多涉足物流,现在我可凭借自身的优势,将美团外卖并行到平台的发展构架当中。”
“哈哈!”忆眼发出轻佻佻的笑声:“只是这么大的盘子,不是贵集团一家独大,就能吃得下来,恐怕在这背后——必定还深藏着某个强强联手的合作伙伴吧?”
赵润的面色一冷,显然是被忆眼切中了这商业机密的要害,从而岔开话题道:“想必,两位——不是来看我赵某人怎么接手这盘子的吧?”
“对!”冰语抓住时机跨前一步,大声地呵斥:“你的孩子不在了,你都不去医院看看吗?”
赵润的脸色略融尴尬:“我还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是吗?”冰语摇步走到办公桌前:“祝仙仙肚子里流产的那个胎儿,你敢说不是你的?”
赵润的嘴角像是被马蜂猛蛰了一下,其肿胀着面色,便垮下眉头道:“我不清楚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但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将一张B超图——”
女孩指着其办公桌的第一格抽屉,正在气愤难平之时,则是被忆眼打断道:“冰语,我们是来祝贺赵总成功并购大家电商,你不要总是这么扫兴嘛!”
冰语稍显不高兴地望向自己的老板,是不明白对方的心里正在谋划什么。
原本,那盆夹竹桃应该在润尚斋,当下却是被摆在办公桌旁,面冲窗户的位置。于是,忆眼便走近那株植物,装作仔细欣赏的样貌:“这不是润尚斋的夹竹桃吗?”
“是啊!”赵润拍了拍身前的办公桌:“以后,我就主要在这儿办公了,所以就把喜欢的书籍啊,以及这夹竹桃都一起搬了过来。”
果然,其背后的书柜上摆满了从润尚斋带来的各类书籍,这其中就包括有那册大开本、古帧装订的《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
忆眼继续佯装好奇道:“那赵先生,你这盆夹竹桃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赵润意外地回答:“是有人用快递的方式送到了我的书店。”
“怎么?”忆眼有些不太相信:“你不知道是谁邮递给你?”
“不知道啊!”赵润摇了摇头:“不过——那人同这鲜花一起送来了一张匿名打印的贺卡。”
“什么意思?”
赵润便从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了一张白色的贺卡,可见贺卡内文是用四号的标准宋体打印的版式:预祝赵总并购大家电商成功!然而,该内文的下方没有任何祝贺之人的信息亦或落款。
忆眼将那张贺卡递还给对方:“如此说来——这个人送来夹竹桃,就是为了预祝你并购大家电商成功?”
“对!”赵润点了点头:“而且,是在我们跟大家电商签订协议的前一天,我收到的这份匿名贺礼。”
忆眼心中存疑:“赵总都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我是感到有些蹊跷!”赵润笑了笑:“但很可能是哪个朋友的恶作剧吧!”
“恶作剧?”忆眼反问道:“但赵总可否知晓,这夹竹桃含有剧毒,而它所存在的毒素成分正是令顾建峰中毒身亡,并且导致了祝仙仙的不幸流产。”
“什么?”赵润的脸色有些发白:“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是来跟赵总提个醒!”忆眼望向自己的小助手道:“冰语,我们就别打搅赵大公子开疆拓土的宏图伟业,既然这贺已经祝了,我们走吧!”
“怎么?”冰语可没打算就这么草草了事:“就这么走了?”
“祝仙仙还在医院,你不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吗?”忆眼走到小助手的身边,正告辞的同时,则是已经主动伸出握手:“其实,我们来——是来恭喜赵大公子平安并购大家电商。”
忆眼这一语双关:既是指赵润没有步顾建峰的后尘,也是在明示对方提防身后的冷箭,说不定哪一天就扎在自己身上了。
面对忆眼的主动示好,虽然赵润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受了来客的握手。就像往常一样,忆眼的脑袋里白光一闪,便显现出着一张曝光了的底片,更是逐渐看真切那上面的影像:
“你那弟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祝仙仙坐在润尚斋的休息区,宛如那里的女主人般,正在优雅地施展茶道,并将一杯斟好的茶汤,放在茶几对面所投射而来的主观视点的面前。
“怎么?”一只大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便特意放在鼻息边嗅了嗅:“赵利又去找你的麻烦了?”
祝仙仙小口地品呷茶汤,抬头回答:“他倒是没有直接找我的麻烦,而是跑去跟Selina扬言:说是要向我求婚,而且他还准备了一枚鸽子蛋。”
“他敢?”赵润将茶杯生气地顿在茶几上,因茶液溅到了其手背,烫得他脸色痛苦万分,手臂就如同跳蚤般躲开。
“哎呀!你生什么气呀?”祝仙仙从茶几的纸巾盒内抽出纸巾,心疼地擦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弟弟的个性,他想要得到的女人,肯定会不择手段。”
赵润微微一笑,当然明白女人借此是在刺激其心中的嫉妒,他便用烫疼的那只手撩起了祝仙仙的下巴:“关键是你看得上我那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亲弟弟吗?”
祝仙仙注视着赵润的眼睛,其流露出一抹诡谲的笑痕,不似忆眼在霓裳酒吧初见时的那般柔弱与优柔寡断,而是带出蛇蝎美人的挑拨道:“但你的情敌——可不止你那亲弟弟一个。”
“哦?”赵润的口吻是在试探:“那还有谁?”
“平帅和杜金都曾向我表达过求婚的意愿。”显然,女人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我祝仙仙可从来不缺男性市场。
“是啊!”赵润似笑非笑地反诘:“平帅追你追得这么紧,你该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祝仙仙试探道:“如果你不抓紧,那真有可能,特别是你母亲针对我的态度,她为什么不答应我们两个在一起?”
“还不是因为你太过招蜂引蝶,”赵润抓过女人的手,轻轻玩味地爱抚道:“她怕你跟我弟弟不清不楚。”
“听你这口气是怪我喽?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祝仙仙抽回手臂,双臂抱胸,傲挺胸姿,她用谈判的口吻施加压力:“赵润,既然今天将话说到这儿,我提醒你——如果你再不抓紧的话,我真有可能答应平帅的求婚。”
那时候,祝仙仙将平帅作为筹码向赵润逼婚,她多半没想到Selina会杀死平帅。
“哈哈!你别用这方式来激我!”赵润用鼻息闷哼出冷笑道:“我赵润素来遇佛杀佛,见鬼杀鬼!更何况——你的好闺蜜Selina——她肯答应吗?”
祝仙仙微微脸红:“你什么意思?”
赵润愈加纵声狂笑:“别以为我瞧不出她对你动什么歪心思。”
“那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祝仙仙装作毫不在意地看了看手中的那只茶杯。
“哈哈!”赵润发出阴险的大笑:“那我们可以好好利用她对你的这番一厢情愿。”
“你想干嘛?”祝仙仙面露警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尽管在赵润的整个记忆场景,忆眼并没有看到其面部表情,却是亲耳听到了对方声色的狡诈,以及肢体动作所配合的情绪延展。当然,赵润并不清楚忆眼的意识领域,只是感觉自己被抓握得太久了,便主动地撒放开了对方的握手。
这就像是被切断了记忆的电源,忆眼的面前一片黑暗,身体坠入进混沌当中,过了好一阵,他才感应到了眼前的白光。
赵润担忧道:“忆先生,你不要紧吧?”
“啊!不要紧!”忆眼恍了一下神,由于意识到赵润是在跟自己说话,他便回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小助手:“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冰语看了一眼赵润,虽然女孩双目含恨,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跟随老板转身离开。
(拾柒)
一走出俞城大厦,冰语便追上老板,其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是对赵润这种负心的男人恨之入骨。
“怎么?”冰语口气不满道:“就这么走了?”
“是啊!”忆眼一脸的笃定:“我已经通过微表情断定——赵润必是那个流产胎儿的亲生父亲。”
“这还用你说?!”冰语生气道:“我不看他那什么狗屁微表情,就知道他是祝仙仙孩子的父亲。所以你们男人啊!——一个个都是负心汉。”
“哎!”忆眼高声叫屈:“你可别一棒子把我们男人统统都给打死!”
冰语刮了老板一目:“你是想说——自己是个例外?”
“难道我不是吗?”
忆眼夸张地挑了挑眉心,这可把小助手给逗乐了:“哈哈!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忆眼大言不惭道:“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
“也就只有你这种人脸皮最厚!”
“你居然说我脸皮厚?”
“难道不是吗?”
“不是!”
“就是!”
“不是!”
“是!”
“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冰语捂着笑疼的肚皮道:“看,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吧!”
忆眼恼得双目直喷绿光:“你这是在使诈!”
……
两人笑笑闹闹地返回俞城市人民医院,由于见祝仙仙坐在病**,正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虚空,其表面看似既不哭也不闹,只不过脸上如同蒙着厚厚的一层玻璃纸,表明女人之前也不知晓流过了多少眼泪,似乎将心底里的泪湖瀑布般挂在了面门,这反倒让她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尽绝望。
忆眼坐在病床边,盯视着女人的眼睛,但祝仙仙旁若无人,根本不当两人存在。
足足观察了有半分来钟,忆眼这才慢慢地开口道:“祝仙仙,我能跟你谈谈吗?”
“忆眼——”冰语拉了拉老板的衣袖,那意思是在责怪:你怎么单拣在这个时候找人家的麻烦?你没看出祝仙仙满心的悲恸欲绝吗?
岂料,祝仙仙将话头揽了过去:“你想谈什么?”
这样,女人将脸望向了忆眼,其眼球显得白多黑少,就如同蒙上了一层哀怨的雾气,这也越发衬得祝仙仙羸弱不堪,但却是真真实实地活转了过来。
忆眼面容平静地询问:“我们就谈谈五年前——你获得俞城最美佳丽冠军的那个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祝仙仙的错愕仿佛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冲破了其满脸凝持而重的那张怨毒之气。
忆眼便愈加着重语气道:“准确说来,是你跟你的哥哥——祝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冰语的表情一愣,是没料到老板的话语莫名而直接,便满腹紧张地望向病**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祝仙仙将脸别向了一边,她既是在回避对方的目光,也是在声明自己的态度。
忆眼不甘示弱:“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快点儿告诉我那天晚上的发生。”
“怎么?”祝仙仙的面色惊变:“你是说——有人想要我的性命?”
“是啊!”忆眼危言耸听道:“现在还只是你肚子里——这个没有成形的孩子,但明天就很难说——那个凶手会不会要了你本人的性命!”
“哼!”祝仙仙发狠地冷笑:“你想吓唬我?反正我的孩子已经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倒想要看看——那个凶手是谁,他到底是谁?”
“是啊!”忆眼不紧不慢地背手站起身道:“倘若你到了地狱,还真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你那个最好的闺蜜——梁佩云?”
祝仙仙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忆眼一阵大风似地狂笑:“是你和赵润设置圈套,借梁佩云这把刀——杀死了平帅、杜金,以及赵润的亲弟弟——赵利吧?”
祝仙仙的面容再次惊变,她就像是遇见了恶鬼般,将脸逃避地别向了一边:“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忆眼咬牙切齿:“你心知肚明!”
冰语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因而将自己的老板拉到一旁:“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借梁佩云这把刀——杀死了那三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忆眼目色肃杀:“一会儿,我再跟你单独解释。”
忆眼转身,他正要继续质问祝仙仙时,则见女人将身体缩入被子,并翻身背冲向两人,是在下达逐客令道:“两位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忆眼面露不甘心,却是被小助手拉出了病房,正好眼见迎面走来的逢慈,对方的表情一愣。
“两位也在呀?”
“是啊!怎么?”忆眼上前一步:“逢队,你们警方有什么新发现吗?”
因有过之前多起案件的侦破经验,逢慈对这位好兄弟没什么可隐瞒,所以通常他都会将警方的消息兜底:“我们在祝仙仙倒地现场茶几上的那只白酒瓶里——检验出了强心苷。”
“果然——”忆眼明白正是这强心苷导致了祝仙仙流产:“那在瓶身上是否找到了凶手的指纹?”
“没有!”逢慈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人的线索。不过,我们警方倒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冰语急忙追问:“什么奇怪的事?”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逢慈的脸色显得很慎重。
在忆眼的提议下,三人来到俞城市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随意地点了三杯咖啡,便切入主题展开讨论。
就在其余二人的目光注视下,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正是逢慈:“当时,茶几上放有一个包裹,而包裹旁便摆放着那只酒瓶,祝仙仙正是喝那瓶子里的饮料中毒流产,这一点已经对比过所剩下的那一小瓶溶液,确认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