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市精神病院的病房内,齐武则是深陷入记忆,一副呆滞地发神。
终于,齐武的口气喃喃自语:“圣诞节平安夜?”
“怎么?”逢慈逼上前道:“你想起什么了?”
怎料,齐武却是一脸防备的冷笑:“你们别想给我下套,我什么都不相信,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忆眼没有咄咄逼人,而是盯视对方的眼睛,眼见嫌犯回避的目光,很明显这是外强中干的表现,说明齐武已经抗不了多久了,他便将今天的“审讯”点到为止,为后面的突击准备一剂猛药。
逢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着急,他不清楚忆眼到底怎么想的,正要上前作势逼问,却见对方直起身子。
“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忆眼招呼对方:“那我们走!”
“怎么?”这位刑警队长吃惊道:“就这么走了?”
“难不成——”忆眼面现轻佻佻的笑意:“你还想对他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尽管逢慈心怀不满,但还是跟出了病房,三人依序排列,忆眼走在最前头。
“你没看出来——他心里涌起了波澜?”
逢慈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但那又如何?”
“那就先把他晾一晾,晾个十天半个月。”忆眼展露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的那副邪魅笑容:“他快要绷持不住了!”
“我看是我自己快要绷不住了!”逢慈咬牙切齿道:“我真恨不得给他两个大耳瓜子。”
“稍安毋躁!”忆眼微笑地安抚对方:“别这么急躁嘛!你可别忘了——你是人民警察,是这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总队长。”
逢慈捏紧了拳头,其额头青筋迸起:“所以,我才忍了下来,没赏他一耳光。”
说话的同时,三人走出了重病区,穿过中庭的小花园,冰语感觉有双眼睛正关注着他们,女孩便神经质地回头朝身后望去,跟上次一样——除了莺啼燕语、草木茵茵,以及来往的医生、护士及病人们,没有其他任何的异状。
冰语皱了皱眉头:“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是你太敏感了吧?”忆眼嘲笑道:“见到这些精神病人的眼神不正常,就以为人家都是在看你。”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是那些不正常的眼神在看你,谁让我有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老板。人家逢队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能在咱大中华乌泱泱十几亿人口里遇见你——这原本就是一件最最了不起的怪事。”
“你这还真是现学现用啊!”
两人你来我往的这番斗嘴将逢慈惹得哈哈大笑,也将刚才在病房里的那股紧张气氛和缓了下来。
(捌)
果然,忆眼晾了齐武足有十来天的样子,整天带着自己的小助手吃喝玩乐,几乎玩遍了俞城各个有趣的地方。
这天,又玩到夜里十二点过才返回客栈休息,冰语还沉浸在睡梦中,感觉耳朵被扎得一疼,是被天英给啄醒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生气,见忆眼身穿一套黑色的夜行衣,仿佛是从遥远的古代穿越而来,正坐在墙角的沙发上,吓得从**一跃弹起。
由于完成了任务,天英便拍打着翅膀,停站在主人的肩头,这一人一雕的样子配合得很是默契。
“你——你在干吗?”冰语诈尸般不满地望向自己的老板:“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我不是经常在你的房间吗?”
忆眼回答得理直气壮,这可把小助手惹毛了,光脚跳到老板的面前:“你原来好歹也都是在露台,什么时候偷溜进了我的房间?”
“别废话了!”忆眼将小助手外出的衣服扔给对方:“赶紧换上,该干活了!”
“干活?”冰语接捧过自己的外套,一脸蒙圈道:“干什么活?”
忆眼双臂抱胸地摆出凛傲之姿:“你知道我的风格,多说无益!”
天英用双翅拍掌,发出咕咕的叫声,它显然是在附和主人的此般多说无益。
冰语不满意地瘪嘴,瞪了那小畜生一眼,这才不高兴地走进卫生间。女孩正在换衣服时,百叶窗外的天色还没有亮,老街的路灯也是昏昏沉沉,好似沉浸在如梦的神状,可知眼下多半正值深夜。
冰语换完了衣服,便刷牙洗脸梳头,这惹得门外的老板不耐烦道:“怎么还没换好啊?”
“哎呀!急什么急?”冰语正面冲镜子整理着发型。
“哎!你是不是掉进下水道了?要不要我进去捞你?”
忆眼起身,天英飞开,他正要敲卫生间的房门,小助手便推门走了出来,两人由此迎面相撞,忆眼亲吻到了女孩的脸颊,宛如一刹那的时间石化了般,尽管他们两个谁也看不清谁,面前虚焦成一片模糊的影子,但双方的表情同时一愣。
就在冰语石化了的同时,起初她的身体有些冰凉,但因感受到对方嘴唇柔软的触觉,其心脏扑通地一跳,体温也是骤然上升,脸蛋更是滚烫似火。
“你——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冰语一把推开对方,说不出此般过激之举是生气,亦或是在掩饰其心底的害羞。
“怎么脸红了?”忆眼却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正盯视着小助手害羞的模样发笑。
“谁——谁脸红了?”冰语转过身,便急冲冲地面朝门外走去,是在掩饰其心底里的慌张,因而女孩的嘴角流露出一抹不自觉的笑纹——竟是在回味对方刚才那个甜蜜的亲吻:“我们现在去哪儿?”
“市人民医院。”两人来到走廊时,一片安宁的静谧,由此可知人们多半正沉浸在睡梦中。
“去那儿干吗?”冰语面露惊讶。
忆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你这么穿也太高调了吧?”冰语眼见老板一身夜行衣的打扮。
忽而,走廊的楼梯传来前后上行的脚步声,两人便疾步反身回到了女孩的房间,双双将耳朵贴靠着门板,是在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可听闻走廊内的两人正在楼梯口说话,其中一人是田萌萌的声音,由于女孩正在值夜班,似乎是在向客人解释着什么。
冰语望向老板:“这下该怎么办?”
“我们从这儿走!”
忆眼一把牵握对方的手,二人三两步来到了露台,趁小助手还没反应过来,忆眼便将双臂打开,其黑色的夜行衣仿佛展翅飞翔,这吓得冰语忘记了叫喊,从而浑身的血流俨然被凝冻住了。
冰语不敢动,犹若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由于身上也是一套黑色的衣服,女孩感觉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消融在了半空,其身下则是一片亮着大型灯光的繁忙景象。冰语瞪大了眼睛,可见位于俞城客栈正下方的第七号码头正在忙碌着的情景,以及粼粼的俞江水面传了来幽幽微醺的船渡声。
“怎么?吓傻了?”两人脚踏实地,眼见小助手瞪大双目,忆眼发出调笑的声息。
当即,冰语回过神来,因见到自己由于害怕,紧靠住老板的那只手——竟是死死地抓抱住忆眼,其脸色不免再次一红,顺势就将对方给推开。
“谁——谁让你带着人家从天而降?不知道这有多吓人啊?!”
忆眼笑道:“但我看你似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谁——谁享受了?”冰语板起面孔:“快走了!”
夜色的掩护下,两人来到俞城市人民医院住院部植物人促醒中心,值夜班的小护士面趴在服务台上睡着了,走廊内空空无人,他们便偷摸到邹瑶的病房。
可见皎洁的月光洒满在了窗台,从而勾勒出患者浅墨似的影子:因为顺利地生下了儿子,邹瑶的肚子也已经平坦,她像是一株收紧叶片的含羞草,身形瘦小地躺在**。
“带忆脸了吗?”
“带着呢!”冰语拍了拍其随身的那只背包。
忆眼接过小助手递给他的“好兄弟”——忆脸,将镜子就着月光摆放在了窗台,古铜色的反光便依势照在墙上,有如一道通往未知的大门。
忆眼转身走来到病床边,他抓握住了邹瑶的手腕,便开始探寻目标人的记忆之旅。
“啊?”冰语吃惊道:“你三更半夜来到医院,就是为了探知邹瑶的记忆?”
忆眼挑了挑眉心:“难道,你不想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冰语生气道:“但没必要把我吵醒,夜深人静跑来——干大白天就可以干的事情啊!”
忆眼却是一副老奸巨猾的狡黠:“但白天干不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忆眼不理会女孩的抱怨,便慢慢地闭上眼睛,其脑海里白光一闪,则是续上了第一次在邹瑶的记忆里所看到的那番情景画面——博辉宾馆的404号房间:
……“我没本事?今天,老子就让你瞧瞧大爷我的本事!”齐武说话的同时,野兽般扑了过去,将妻子扑倒在**……
由于假借邹瑶记忆里的主观视点,忆眼感觉齐武正亲吻自己的脖子,并由脖颈亲吻到了胸口,所以眉头不免凝然一蹙,那只小耗子于体内热烘烘地乱拱乱窜,其额头竟是瞬间便散漾出淋淋的热汗,这让忆眼的侧脸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欲及冲动。
忆眼差点轻吟出声,他连忙死咬住嘴唇,便封印了心底里的欲望,这让他愈加有种禁欲且动人心魄的清正之礼。
“你看到了什么?”冰语眼见老板这脸难受的模样,不清楚那是情欲之火正在作祟,因突然想起窗台上的那面镜子,便赶忙跑过去一探究竟,可见整个画面漆黑一片,是邹瑶闭上了眼睛,正在尽情享受着齐武的爱抚与亲吻,因此可以听闻女人发出娇喘的气吟。
“怎么样?”黑暗中,传来齐武野兽般的低吼:“老子是不是有本事?是不是让你欲仙欲死、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根本就离不开我齐武?”
“用力,再用力点儿!——对!就这样——再用点儿力啊!——”可以感受得到邹瑶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肉欲的快感之中。
“好啊!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爱之**!”
男人发出一下下野兽般的低喘,那是一种最为原始的吼叫之声,仿佛来自上古时代的原野深处,从而激发出了人性本能最初的如胶似漆及合二为一。
女人的呻吟,野兽的低吼,天地之间的交融,内在欲望的澎湃……这些倾倒一切的原始能量喷薄而出,就如同天地间一触即发的电光火石,都在那一瞬间化成了黑暗里的璀璨烟花,但很快便熄灭了,宛如死寂的夜空。
冰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心底泛溢出难堪之情,女孩的脸颊铺满了灿烂的红云,她走到老板身边,碰触了对方一下,忆眼便仿佛如梦初醒,望着月光下的小助手,好似一个含羞带臊的出浴仙子,其满面蒸腾着流光溢彩的红晕。
“怎么?”忆眼坏笑道:“你不是一直想通过忆脸,看到目标人的记忆吗?”
“我没想到——”冰语咬了咬嘴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记忆。”
女孩怎么也不会料到,当自己再次通过忆脸查探别人的回忆,竟是邹瑶和齐武翻云覆雨的缠绵之态。
“你脸红了?”忆眼嘿嘿地笑了起来:“幸亏,邹瑶闭着眼睛,在享受这一切,不然——你还不把自己给臊死了?”
“别闹了!”冰语唬下脸道:“你刚才说——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要干一件白天所干不了的大事?”
“啊!对了!”忆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冰语收好了那面“照妖镜”,两人悄摸来到病房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无人,便蹑手蹑脚地前往位于七楼妇产科的新生儿部。
(玖)
这里可是比植物人促醒中心热闹多了,不时有小护士抱着哇哇啼哭的新生儿,连哄带笑地路过走廊。
忆眼和冰语生怕被人发现,两人便悄悄地溜进一侧挂有“更衣室”牌子的房间,就着窗外的月光,可见靠墙立着两排带锁的衣柜。
“这里面肯定有白大褂!”忆眼一边说着,便去打开衣柜,可惜每一格都上了锁。
“在这儿呢!”冰语拽了拽老板的衣袖,指了指门后钉着的衣钩,可见那里挂着四五件白大褂。
两人便相视一笑,各自挑选了一件,套在自己的身上。
冰语正要开门时,门外传来的话音,是一对值班医生正巧经过,忆眼一把紧住女孩抓握着门把的那只手,当即,其脑袋里白光一闪,传来一阵老式“吧啦吧——”的喇叭声,眼前的画面呈现出旧社会的街景风貌:马路两边是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或是衣着长衫及西服的男人匆匆穿行,两三个拉黄包车的苦力载着客人交错而过,几个买香烟、买饮料、买鲜花、买零食的小商贩正高声招揽着顾客……
忆眼本以为自己来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但他的耳边却是传来了一个报童的四川话:号外!号外!《新华日报》——国民政府修筑的“精神堡垒”于都邮街广场中心竣工,今天将举行盛大的揭幕仪式——
远远地,可见都邮街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呈方形锥体、通体黑色,建筑物顶端是平的,似箭垛模样的造形,它就像是一座怪兽般的碉楼,该碑身写有“精神堡垒”这四个大字,可见四面八方的人们正朝向那碑座的下方汇集而去。
忆眼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孩从迎面正风风火火地跑来,其满是兴奋的神情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那竖“碉楼”。
一辆老爷车驶来,敲出“吧啦吧——”的喇叭声,但女孩正满心沉浸在前去看热闹的喜悦当中,根本就没听到其身后开来的那辆轿车。
“小心!——”忆眼还没有来得及大叫出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路边蹿出,一把拉握住对方的手,那辆黑色的老爷车正跟两人擦身而过,与他之前救祝仙仙时的举动如出一辙。
忆眼正想看清楚那个施救者是谁,突然听到了梦境般的声音:“你怎么了?”便立马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忆眼低头,眼见小助手一脸担忧的面色,虽然他没有看清那个施救者,却是瞧清楚了这个被救者的相貌——她正是多次出现在冰语记忆里——那个神似周璇的女人,她也更像是冰语本人。
忆眼不清楚这两者之间到底存在何种关联,为什么会一再出现在冰语的记忆,并一再被自己的特异功能所探寻?其好似是要告诉他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啊!”忆眼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赶紧行动吧!”
当即,两人悄悄地摸出了更衣室,来到妇产科的婴儿房,隔着墙上的大幅玻璃,可见房间内排满了整齐的婴儿床,小家伙们都在安稳地入睡。
“天哪!”冰语一副头大的表情:“这么多孩子,长得都一样,到底哪一个是啊?”
“你没看见——那婴儿床的一头都贴有名牌吗?”果然,每一张新生婴儿床的床位都挂有一个指代其身份的名牌。
两人正要走进去,则是被人喝止道:“你们两个是谁?有什么事吗?”
这样,一个身穿白大褂、四十多岁的医生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冰语本来就有些做贼心虚,一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忆眼却是异常冷静,他扫了一目对方衣服上的名牌,可见那上面写着“妇产科主任陈雁”的字样。
“啊!陈主任,”忆眼用拉家常式的口气道:“我们是医大神经生物学的博士研究生,听我们教授说,植物人促醒中心的一位患者生下了一个孩子,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重大课题啊!所以,我们想以此为题写篇论文。”
但这位陈主任似乎不太相信,特别是对冰语的视觉年龄产生了怀疑:“怎么?她也是博士专业?”
“啊!”忆眼快速反应道:“她是我的小师妹,正在读大二,她也对这名患者很感兴趣,所以非要跟我来看看。”
陈主任的脸色略有放松:“那你们的博导是谁?”
“啊!我们的博导是——是——”忆眼飞速转动着脑筋:“啊!我们的博导——就是那位患者邹瑶的主治医师——促醒中心主任——冯浩宇教授。”
“原来,你们是冯教授的学生啊!”终于,对方戒备的神态完全缓和:“你们怎么白天不来?”
“这不马上就要天亮了吗?”在更衣室时,冰语看过手机上的时间,眼下已是早上的五点过。
“那你们跟我来吧!”
陈主任将两人带进婴儿房,三四个新生儿因为醒来,正在发出微弱的啼哭声。陈主任就将两人带到最里内的那张婴儿床边,可见床尾的名牌上写着“邹瑶之子”,由此可以确定这就是邹瑶与齐武的孩子了。
相比出生时只有同龄婴儿一半大小,眼下,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多,其不仅体重有所增加,且抵抗力也有所增强。早前的一个星期,婴儿被放在恒温箱,但由于生命力强大,一个星期之后,就被抱来到了这间普通的婴儿房,这些忆眼早已从逢慈那儿探听清楚,所以便决定铤而走险,从医院带走这个孩子。
“哇!这就是邹瑶的孩子?”冰语发出惊叹声:“比起出生那天,长大了好多。”
“是啊!”陈主任的嘴角流露出母性的暖意:“这十来天,婴儿大概增长了快一千克,这可是其他新生儿一个月的生长速度,所以其抵抗力也增强了不少。”
“他肯定是急着想为母亲申冤!”忆眼嘟噜着回答。
“什么?”陈主任不明白地望向面前的男子。
“啊!没什么!”忆眼打哈哈道:“我是说陈主任你们把孩子照料得真好!”
“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
双方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一行脚步声,三人抬头时,眼见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陈主任立马笑脸相迎地走了过去。
“冯主任,您来了!”
“啊!我来看看邹瑶的孩子!”
“您看——您还亲自来一趟,您这两个学生——”
“什么我的两个学生?”
“糟糕!”忆眼惊呼出声,而冰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老板一把拉开窗户,瞧了瞧自身所处的位置,并且高声命令道:“快抱紧我!”
“啊!”但冰语根本来不及多想,便双臂搂住老板的腰肢,忆眼抱起婴儿床里的新生儿,一个悠扬的哨音,已经背身跃出窗户,身体腾空而起**出,两人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直吓得小助手发出了连连的尖叫。
伴随着冰语的叫喊,忆眼则是不慌不急,他用内力及呼吸控制调整着身体的平衡状况,由此可见一行三人兜着晨风的力度徐徐下降。
邹瑶的儿子瞪大眼睛,既不哭也不闹,他正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发生,特别是这对奇怪的男女。
与此同时,两人的耳边还能听到陈主任的声音:“快——快通知保安!……不不不!是报警,赶紧报警!”显然,整个妇产科的新生儿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在两人落地的那一瞬间,仿佛从城市的背后照耀出了万道金光,俨然是从黎明的最深处**出了心怀。
虽然已经脚踏实地,但冰语还没回过魂,其面状晕晕乎乎道:“我真没想到——你来医院是为了偷婴儿。”
“怎么?”忆眼白了小助手一目:“难道,你不想知晓事情的真相?”
“想啊!”冰语气恼地直跺脚:“但这也太危险了!”
正争吵时,两人身后传来嘈杂声,可见建筑物的拐角处——是几个医院保安像出演滑稽剧般争先恐后地跑来。
“多说无益,快走吧!”忆眼抱着孩子,拉着小助手跑出了医院,并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两人跳入进后车门,招呼司机赶紧离开。
通过后车窗,眼见逐渐远去的一行保安,冰语这才稍稍地微感安心,由于听闻孩子所发出哈哈的笑声,女孩注意到老板怀抱中的新生儿,便顿时泛溢起了与生俱来的母爱,露出开心的笑靥。
“我来抱抱!”
冰语伸出了手臂,则是被忆眼挡开,对方面露怀疑道:“你能行吗?”
“我之前说了——我可是去福利院专门照顾过小孩。”冰语从老板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接抱过婴儿:“哇噻!你看他笑了,笑得好开心啊!……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说新生儿到底有没有记忆?特别是这种生下来才十几天,感觉其记忆应该是一张白纸。”
忆眼瞧了一目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对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便压低嗓门道:“你是想让我看看他的意识?”
“是啊!”冰语轻轻颔首:“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
忆眼望着孩子的笑脸:“这小家伙觉都没睡醒,能有什么发现?”
“你就试试看嘛!”
忆眼经不住小助手的一再央求,便用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万分小心地捏稳了孩子的手腕,因生怕将如此弱小的生命捏碎,他看似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尽管忆眼并没抱有多大希望,他不清楚从这么幼小的生命里能看到什么,亦或这么个小人儿到底是否存有记忆,但他的脑袋仿佛触电般遭遇强光一闪,而自己就像是栽入进了一个游泳池,其视觉范围一阵剧烈的震动和颠簸,便看见一个身体发育健全的胎儿在羊水中游泳,如同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差点将胎儿倾倒了出去。
同一时间,忆眼的耳边传来一个女人被闷在水中的哭喊声:“你要干吗?你要砍我,你敢砍我?!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混蛋!……”
之后,忆眼曾看过一份医学研究报告,证明胎儿在母体内便存有记忆;而母亲在怀孕两至三个月时,胎儿脑袋的各个部分,如:大脑、延髓等基本组织器官已渐趋分明,而胎儿脑的分化也开始进行,这时孕妇会慢慢感受到孕象在其体内所产生着各种妊娠变化。
难道,这就是孩子在子宫内所察觉母亲被外界攻击时的胎儿记忆?也正由此,从一个侧面论证了上述医学研究报告的真实性。
忆眼像是从水中冒出了头,他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并大口喘气,其脸色看起来有些窒息地发白。
“怎么了?”冰语一脸关注的紧张:“你看到什么了?”
忆眼试图敷衍:“一个才刚出生的新生儿——能有什么记忆?”
冰语摇头:“我不相信,我看出你的表情有变化。”
“嘿!”忆眼一副哭笑不得的神状:“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冰语得意地扬了扬眉心:“我这是在察言观色。”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或者说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忆眼愈加一脸疑惑之态,他看起来并非是在撒谎。
“什么意思?”冰语拉下脸道:“你又想敷衍我?”
“我不是敷衍你!”忆眼叹气地回答:“这么说吧!我想母亲的一举一动,其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听到,并且能感受到,他们并非是胎儿就无知无感,而是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至少知道自己正活着。”
“这么神?”冰语瞪大了眼睛。
“是啊!”忆眼刮了一下小助手的鼻头:“所以等你当母亲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胎儿听最美的音乐,给他讲述最动听的童话故事,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这可是影响到了孩子的终生成长。”
冰语脸红了,女孩回想起之前被老板意外亲吻到脸颊时的心动,其心头再次微微地一颤,感觉右侧的面庞滚烫似火,便将脸别向窗外,口齿不屑地回应:“切!谁——谁说我要当母亲了?”
“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忆眼摇头嗔笑道:“一个个从来都是嘴硬,口是心非。”
“我没嘴硬!”但冰语这副倔强的神情恰恰表明她正在嘴硬。
忆眼也不强辩,只淡淡地说道:“我们走着瞧吧!一旦碰到你心爱的男孩,迟早的事!”
因似乎被两人之间的斗嘴所吸引,那个出租车司机透过驾驶室的后视镜,正快速地偷瞄了一下忆眼和冰语。
(拾)
两人反应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停在俞城市精神病院——颐园的大铁门外。
忆眼满脸惊诧,这才想起根本就没有向司机报目的地,但对方却是将他们准确送来到了这儿,因而心生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儿?”
“两位请下车!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不想,后车门自动打开,是逢慈站在门口,整个配合严丝合缝。
“啊!”忆眼明了似地微微颔首:“他是你的人?”
“对!他是我的线人。”逢慈冲出租车司机招了招手,对方点头,调头离开。“院方那边报警,而这个线人就住在医院背后,所以我让他去接你们。”
“难怪——”冰语有种上当了的感觉:“他知道我们来这儿。”
“你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不是我压下来,你以为你们两个能到这儿?”逢慈接抱过女孩怀中的新生儿:“是不是啊,我的小外甥?”
“那我们进去吧!”忆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嫌犯在见到自己亲生儿子时的表现。
秦院长将他们四个——包括孩子在内,带到了重病区的监控室,由于眼见领导走了进来,那个当班医生赶忙起身,见院长面冲自己轻轻颔首,他便坐下,继续工作。
秦院长走到电脑前,望着屏幕上的画面,见齐武坐在病床边,就如同一株没有思想及毫无思维意识的植物,似乎他一来到了精神病院便保持着此种状态,这让人愈加摸不透嫌犯的心里到底都在琢磨些啥。
逢慈观察着电脑显示器道:“这十几天,他有什么表现吗?”
忆眼也在牢牢地查看齐武的微状态,其越想保持平静的内心,身体则是越加防备僵硬,便将提问接过去道:“表面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他的内心深处应该有不少的波动。”
“对!”那个当班医生点头:“患者主要表现在他的动作更多了。原来,齐武可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呆上一整天;但现在,他时不时地站起身,习惯绕着房间走动。”
医护人员的话音刚落,齐武便站起身来,其形似一头困兽,便开始在病房内转圈走动,尽管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可觉察其心绪难宁的思想变化。
忆眼笑着调侃道:“他是舞蹈演员出身,想必,年轻时练基本功,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所以无论以前坐着,还是现在来回地转圈,这都相当于是在练习形体了。”
“哼!练形体?”逢慈面露一脸的凶光:“我看他是按耐不住了。毕竟,是听到了自己孩子的降临人世。”
“那现在该怎么办?”冰语望了一圈其身边的众人。
“如果他能挨过今天这一关,”逢慈看了看其怀抱中的小外甥:“那就永远关在这儿吧!反正,这里和监狱也差不太多。”
这位刑警队长的咬牙切齿正合忆眼的心意:“那我们就给他来点儿猛料。”
冰语好奇道:“什么猛料?”
“制造点儿声势。”忆眼腹黑地微微一笑:“比如——婴儿的啼哭声亦或笑声之类。”
“可以吗?”逢慈望向院方领导。
秦院长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便稍稍颔首,算是默许了。
这样,那个当班医生从电脑里调出了相关的音频资料,自扩音器传递到病房内一声炸响,随而便是婴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齐武先是吓了一跳,疑惑地望向天花板上的电子眼,俨然猜到了有人正在观察自己,就冲镜头竖起了其右手的中指。
“他在骂我们!”那个当班医生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忆眼则是不以为意地漠然淡笑:“想必,他也就只剩下这点儿本事了。”
逢慈面色森然道:“给他放婴儿的啼哭声!”
就在啼哭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冰语便本能地蒙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实在令人感到了毛骨悚然,仿佛是来自地狱里鬼娃娃的哭腔,将在场所有人的每一根汗毛都应声拽起,从而渗溢出涔涔冰冷的汗液。
齐武坐回到了床边,闭上眼睛,敛神凝息,看似是在以全身之力,抵御这番扰人的哭声。他人本来就胖,经不起情绪的波动,看来是装不下去了。很快,嫌犯的额头便蒸腾出涔涔的热汗,汗水如同蒸桑拿般缭缭上升,将他包裹在了一团迷雾当中。
“我看他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忆眼淡淡一笑:“我们进去吧!”
冰语面现担忧:“他这么危险,该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威胁?”
忆眼微笑道:“谁说我要把孩子带到他面前?”
“那你——”逢慈显露疑惑:“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忆眼玩弄文字措辞道:“把孩子带到他眼前。”
逢慈愈加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吗?”
忆眼望向秦院长:“你们这儿有沙盘室吗?”
“当然!”秦院长轻轻颔首:“这是心理治疗的必备环节。”
“那好!”忆眼满意地点头:“把他带过去。”
冰语不知晓这沙盘室是干吗用的,一行人便跟随秦院长来到院方的心理康复中心,分诊台的那两名小护士冲秦院长起身稍作颔首,其中一个道:“患者已经带到了!”
“好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