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主菜是奶油芝士焗龙虾、蒜汁鲍鱼、扇贝脍盘、羊羔里脊葱煎排骨等,并配以镇店极品的松露鹅肝鱼子酱。
冰语吃着吃着,突然叹了口气,这引得忆眼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想起第一次在霓裳酒吧见到祝仙仙,平帅约祝仙仙庆祝生日,选的就是这家旋转餐厅。”冰语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只是没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女孩是在提及当天凌晨,平帅被Selina杀害在了自己的别墅一事。
“这人生嘛!——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无法想像的突发意外。”
不想,忆眼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咔嗒”一拧,倒不是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什么不适,而是地板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旋转餐厅便停止了转动。
忆眼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急忙望向面前的小助手——冰语正埋头吃送上来的甜点,她根本没觉察出有何异样,果然——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但隔壁的餐桌传来一飘女人的惊呼:“怎么停下来了?”
冰语见老板的表情有些古怪,便咬了咬冰淇淋的勺子问道:“怎么了?”
但忆眼来不及回答,而是望向落地窗外,其视线正好落在了最近的那幢建筑物的尖端,他死死地盯视着尖顶处那支避雷针般的东西,则发现没有任何的移位,这说明两者转动的方向跟速度相同,所以才会产生此般相对静止的感受。但很明显,对面的参照物不可能自行移动,因而他们所身处的旋转餐厅只有可能存在于事实上的静止。
此时此刻,忆眼已经习惯了之前缓慢旋转着的惯性,当餐厅停止转动,就如同喝酒上头,这反而让他有种目眩头晕的不适。
冰语焦急地追问:“忆眼,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察觉到吗?”忆眼稳定住那股晕眩的不适,他望向面前的小助手,并且用怀疑的语气道:“这餐厅停下来了,它没再转了!”
“咦?”冰语下意识地观察四周:“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由此,女孩这才察觉到餐厅的气氛有些异样。
就在众人以为带动旋转餐厅的轮轴发生了某种机械故障,突然,餐厅中央那根直径约七米粗的大圆柱,柱子上挂有装饰画,一幅画作“啪嗒”落地,这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就在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像是变魔术般,从柱子里钻了出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杀人了,机房杀人了!……”
人们望向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堂经理,因眼见其满手的鲜血,一脸恐惧万分的模样,这把大家也是吓得一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事了!”也不等冰语作何反应,忆眼便朝那个疯癫的女子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女人的背后竟是一道门,其根本就不是什么变幻魔术的效果。
忆眼朝往门内探视,发现那是一个金属结构的旋转楼梯,其走向正通往餐厅某处的核心地带。
由于,眼见老板朝柱子内探寻,冰语也紧步地跟了过去,随而就看到了那个旋转楼梯,结合那个疯癫女人从此而来,女孩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便本能地抓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其神情显得有些害怕。
忆眼先是一惊,回头见是小助手,但他什么也没说,其脑袋里白光一闪:眼见一个九十多岁的老者躺在一张金丝绒的大**,因为遮掩着曼纱的床帐,所以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不难瞧出,该房间和冰语卧室的装修风格如出一辙,其整个装饰风貌也偏向于古典的欧美风,想必——这多半就是女孩的亲奶奶了……
忆眼本想看看那老人的长相,却是察觉被冰语给松开了手,他这才睁开眼睛,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旋转楼梯的底部,可以听闻带动滚珠轴承马达的轰鸣声。那只马达由二十组齿轮相互咬合而成,被一个高约两米的金属外包箱所隔离,因而看不出有任何的异状。
忆眼缓缓地绕到机箱的正面,可见那是一个弧形的机箱门,门把手上竟是赫然印着一个血淋淋的手印,这多半就是刚才那个疯癫的女子所留下的。同时,可见那门上的暗锁正挂着一把银晃晃的钥匙,其越加衬得那个血手印无比阴森且骇人。
冰语的身体先是悚然一惊,便赶忙藏到了老板的身后。尽管忆眼也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大世面的人,为了避免将门把手上的血印给破坏,他便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门边的缝隙,随而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地狱守卫犬战术双刃刀。上次在营救冰语的过程中,这刀没有被派上多大用处,而现下总算是有其用武之地了。
忆眼将格斗刀拔出刀鞘,该刀身使用的钢材是VG-10不锈钢,其刀面采用黑色特氟龙涂层,从而消除了反光效果,并增强了抗腐蚀能力,刃锋两侧开刃,锋白寒意凛冽,透出了一股沉铁似的生冷。
冰语生怕被误伤,便本能地闪到了一边,她见老板看似雕花般——用刀口楔开了那扇留有血手印的金属门。
可见旋转餐厅的工作原理正在于此:旋转餐厅通常位于大厦顶层或是电视塔的顶部,因而其具有很强的旅游及观光特色,这可令用餐者在享受着美食的同时,还可以俯瞰其所在地域的城市景观。
由于,旋转是该类餐厅一个最为重要的自身特点,旋转的关键是地板下的滚珠轴承在起作用,进而带动了整个餐厅除中央的大圆柱外,环绕其外围的整层地板自动旋转的效果。此外,餐厅还需安装一个大功率的马达,由其驱使转动装置,带动环形地面旋转,最终便缔造了其360度全景观、视觉环幕似的欣赏效果。
眼下,忆眼和冰语就站在旋转餐厅“心脏”的位置,它正是由面前这个巨型轰鸣的齿轮马达,继而带动了整个餐厅的转速。
就在金属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澎湃的血腥便翻涌了出来。如同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所执导的那部经典的恐怖电影《闪灵》(The Shining)——从电梯内狂泻而出的血泉那般……一挂鲜血的瀑布淋头盖脸似地溅在了两人的身上,冰语自是发出惊惧的尖叫声,因那画面实在是太过骇人,其俨如地狱里的噩梦场景。
可见一截残肢断臂正在步步咬合着的齿轮间轧轧作响,而那个由齿轮组合而成的马达犹似一台巨大的绞肉机,那残肢似乎是一截断腿,由于其疼痛难忍的缘故,便在齿轮上“咯噔咯噔”地蹦蹦跳跳,分明是要从那“绞肉机”内挣脱出来。
齿轮因咬噬着那根白森森、血肉模糊的断骨,其滴滴答答流淌血迹的同时,轮子发出骨骼断裂似的空转,这也正是导致餐厅停止旋转的根源所在。
“啊!——”冰语再次发出惊惧的尖叫声,可见一个骑坐在齿轮上的男人就像是从马达的高处摔了下来,正头朝下地倒擒在了半空中。
所幸死者的衣服钩挂在齿轮处,所以并没有砸落在忆眼的身上,只是其嘴角边丝拉着一缕黏嗒嗒的血迹既恐怖又恶心。
那个死人瞪大双眼,正凝视着这个跟自己面对面的男子,从而相互间形成了一幅怪异的造型。如果冰语肯向后倒退七八米开外的位置,便可全景式地看到这两人所身处的关系:他们一个倒挂金钩,而另一个以脸承受,以致这两人一上一下地面抵面,竟犹似一个猴子正在捞月亮,而另一个便如同那水中之月。
然而,那只是一具半截身子的尸体,仿佛被撕扯去了一半的人偶,由此可以更加明确那截被咬噬在齿轮间、正“咔咔”空响着的残骨,便是死者的双腿了。
但更为可怕的是死者的无法瞑目,尸体睁大眼睛死死地盯视着忆眼,他看起是在恳求对方一定要帮自己抓到那个害死了他的幕后真凶。
可见死者的脖口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勒痕,但由于那道勒痕的凹槽处表面光滑,因而无法判断是用什么东西勒毙。
死者嘴角那丝黏嗒嗒的凝血欲坠未落,但忆眼根本来不及恶心,便再次感觉脚下“咔嗒”一拧。虽然这种感受传自于地板,但那被拧断了的痛意从脚板心电过全身,便一把扯住了脑瓜顶,他感觉整个头皮发麻,心脏更是窒息般发慌,明显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忆眼根本来不及控制住呼吸,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你们啊!——”
(陆)
忆眼和冰语一起回头,眼见一名身穿高管制服的酒店领导带着逢慈与高翔等一行人走了过来,两人的灵魄才算回魂,特别女孩抚了抚有些呼吸凝滞的心口。
之前在俞江港口五号码头为营救冰语,高翔的头皮被子弹擦伤,伤口已进行了消毒处理,由于头发的遮盖,瞧不出外伤的情况,他跟随在队长身边,倒也精神十足。尽管高翔凶了忆眼一目,但对方则是全当没看见。
显然,逢慈等一行并没有从身后的旋转楼梯下来,要不然忆眼和冰语也不会全无任何的察觉;他们多半是从与机房平层的那扇房门走了进来。想必,之前那个发疯的大堂经理因发现餐厅停止旋转,为避免干扰客人们用餐,便由这平层的房门入内,却是不料竟发现了死者,其难免一时间神经错乱,引发了之前的那场**。
“是啊!”忆眼一脸的眉开眼笑,转身面朝他们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众人也都看到了其头顶的情况,就在忆眼转身迈步的那一瞬间,那件钩挂在齿轮处的衣服因不堪重负,伴随布料“吱啦”一响,那具半截尸身坠地,砸在了忆眼后脚落地的脚跟处,吓得众人表情一愣。
特别是那个酒店领导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他明明是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但尖叫声则是比冰语还要夸张,这自是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当即,男子的面色一红,由于意识到失态,便紧忙闭上了嘴巴。
逢慈淡淡一笑:“能理解!一般人见到这种情景早就吓晕了,难得——商经理还能站在这儿屹立不倒。”
商经理面现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餐饮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那我就不耽误逢队长——您带队工作了!”
“好的!”逢慈微微颔首:“但如果我们警方有什么调查——需要酒店这边的人员配合,还请商经理多多帮忙。”
“好说,好说!”商经理点头回复道:“我已经安排我的助理——施婷婷赶过来,全力协助贵警方的调查任务,若需要问询哪些人,婷婷也自会安排。如果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会向我请示,我们再商量对策。”
商经理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回避地望向地上那半具尸身,这让他的脖子落枕般梗向了一旁,看起来既懦弱又好笑,这惹得冰语噗哧一乐,便赶紧收住了笑容。女孩偷偷地瞄了瞄周围的反应,还好注意点没落在自己的身上。
施婷婷三十岁出头,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典型的女汉子形象,但还是能瞧出其容貌的清秀不俗,虽然不算特别好看,但也有自己的风情。尽管施婷婷没有见过眼前的情景,但不至于像商经理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平稳地介绍着旋转餐厅和机房的运营情况。
“这机房由费乾、马申两位师傅负责,今天马师傅休息,本来是费师傅值班,但费师傅在下午的四点钟检修过机房,因惦记着接小孙子回家,眼见没什么事了,所以他就提前下班离开了酒店。”
逢慈追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施婷婷的面色很难看,由于生怕给外人留下酒店管理不善的印象,便心急火燎地解释道:“通常没什么问题,我们酒店运营三年,旋转餐厅从未遇到过机械故障,更不要说——是——是这种故障了。”
“但凡事总会有这第一次嘛!”逢慈继续询问:“也就是说,费师傅是在下午的四点左右离开的酒店,而那时候——机房没有任何的异样?”
施婷婷点头:“是!”
“施助理,麻烦你通知这两位师傅马上赶回酒店。”
“好的!”
就在施婷婷转身离开的同时,高翔安排刑侦技术科和法医中心勘查现场,大家便各就各位忙碌了起来。
忆眼、冰语与逢慈通过旋转楼梯来到餐厅,他们发现大厅内早已是人去楼空,桌上摆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餐具,虽不至于一片狼藉,却也是萧条而冷清。三个人便落坐在忆眼和冰语之前用餐的那个位置。
逢慈望着窗外的景致,则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自带柯南体质啊!在这么一个温馨浪漫的地方,都能碰到命案,也算是一对人才,而且这场面也是越来越惨烈、无法让人直视了。”
“对啊!”忆眼也是满脸的无奈:“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位刑警队长愈加风凉话道:“看来,以后我们警方也不用傻等着报案,直接跟着你们两人的屁股后面转就行。”
冰语却是表情极其认真地纠正:“逢队,是犯罪分子对我们如影随形,又不是我们主动邀请他来的?!”
“别说风凉话了——”逢慈引入正题:“说说你们看到的相关情况吧!”
“逢队,我们看到的并不比你们警方多,简而言之呢!——在半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尽情享受着这美味的龙虾,”忆眼指着面前渣盘里的那只龙虾壳:“欣赏窗外美丽的俞城夜景,这旋转餐厅突然就不动了,然后大堂经理从我们刚才自机房上来的旋转楼梯冲了进来,满手的鲜血,说是死人了。于是,我和冰语就下到了机房,看到那马达机箱如同绞肉机,把死者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忆眼仿佛表演口技,特别是他模拟骨头被绞断了的声音,着实令人感到了不寒而栗。冰语正颔首,恶心地反胃,她还在回忆着初看尸体时那般惊悚恐怖的情形。
三人正说着话,施婷婷领着费乾和马申走了过来:他们一个六十左右,一个二十多岁;一个个头矮小,一个身材高大;一个唯唯诺诺,一个不拘小节;一个满头白发,一个头发黄毛,显然马申这是为追求时髦而染成了亚麻色。
经过施婷婷的一番介绍,警方清楚了原来马申正是费乾的徒弟,他从俞城技校毕业了之后,就跟着师傅在俞城酒店干了整整三年。
一看这师傅就是第一次跟警方打交道,他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是紧张得手足无措,身体扭捏地站着也不对,但坐着更是大错特错,因而恨不得脚下开裂,马上露出了一道地缝,继而将自身藏头彻尾地遁地于无形。
高翔便坐在了队长的身边,他掏出做笔录的那个本子,开始记下被询问者的一言一行,这弄得老人愈加紧张,几乎站成了一根冰棒。
忆眼和冰语坐在包厢的隔壁,两人隔着半人高的雕花玻璃,看似是在陪坐马申,等待着警方的询问,但实则是在偷听隔壁所漏来的一切声响。
逢慈眼见费乾那副紧张的模样,脸上微微一笑,便招呼对方道:“费大爷,您别害怕,我们就是想找您聊聊,您坐!咱坐下来说。”
费乾蹭着身体坐在沙发椅上,那张餐桌在施婷婷的张罗下,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而是放着三杯茶水,逢慈便将那杯单独的茶水朝往老人的面前推了推。
为了打消对方的紧张情绪,逢慈就从老人的孙子谈起,他用聊家常的口吻道:“听说——您有个孙子,长得很可爱,已经上小学了,因为学校离酒店很近,所以您天天接他回家。”
“啊!”果然,费乾的紧张感消去了大半:“我孙子今年六岁,读小学一年级。”
逢慈的心头“咯噔”一惊,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这觉察的具体内容,只是感觉其心脏没来由地一紧。
怎料,高翔却是冷不丁道:“那正是淘气的年纪,难怪——您老每天都要准时接送。”
由于,费乾听出扯到了案情本身,便再次显露紧张,其身体都在哆嗦:“我——我下班前,仔细检查过机房,没——没问题,怎么会出人命?”
“费大爷,您别紧张!”逢慈不满地瞄了助手一眼:“这人命案跟您没关系,我们就是想找您多了解一下情况,等抓到了凶手,您就做了这功德一件的大好事,我们警方还要嘉奖您呢!”说话的同时,逢慈面冲老人竖起了大拇指。
“啊!”费乾略感安心:“你们让我说啥?”
“那就说说——”逢慈语态温和道:“您这几天在机房或是在酒店,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啥奇怪的事?”费乾眨了眨一对昏花的老眼。
“我们在问您啊!”高翔显得有些颇不耐烦,这把费乾吓得脖子一缩,也就更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了。
跟师傅的老实孱弱不同,马申则是长得五大三粗,其外表气质也表现得漫不经心。想必,这家伙对待工作也是这般吊儿郎当的劲头。
“我师傅今年六十三,之前在国企做机电工程师。”马申喋喋不休地讲述:“三年前因为他技术好,便被俞城酒店挖来,负责这机房的工作。师傅见自己已经退休了,还有人肯请他,便接受聘约,来到了这儿。他这人啊!——技术上没话说,就是人嘴笨,我看你们这么漏着听也累!”
当时,忆眼和冰语坐在靠于包厢的那侧,因马申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瞧稀奇般望向两人的举动,那意思分明是在言说:你们累不累啊?我看着都累!
“那你就说说呗!”忆眼续上了对方的话头。
没想到,马申这个人倒也爽快,竟是没有任何的拒绝:“好!我说就说!前两天,我还真遇见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不想,马申开了个话头,脸色就变得通红,他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居然露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难堪,这弄得冰语更加好奇:“你说啊!你把人家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马申吞吞吐吐道:“其实——那就是个误会。”
今年春节,酒店举办年会,由于师傅的儿子与儿媳工作忙,费乾就把小孙子带来酒店参加年会,年会正是在这旋转餐厅内举行。公司领导组织员工们玩游戏,大家更是敞开肚皮胡吃海喝,相互之间敬酒聊天,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那天年会结束后,马申便走出酒店,他瞧见路边站着一个身穿皮大衣、御姐风情的女人正在打电话:“爸,我和费雷已经到了。……对!他正在停车,马上就过来。……好!我在楼下等您!……”
马申便借着一股酒劲,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他调戏对方道:“小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走,哥带你去开房,咱开最好的房间,总统套房——一晚上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那种,我可以拿到最优惠的折扣。”
马申说话的同时,将其狗爪子搭放在了女人的肩头,就要拽着对方返身朝往酒店走去,却是被女人一把推开:“请你放尊重!”
“我尊重你呀!”马申无耻地拖住对方:“所以——咱上总统套房尊重去!”
“你放开我,你想干吗?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尽管女人奋力挣扎,但被马申越加拽紧。
“哎呀!就是玩玩嘛!”马申面现猥琐的笑容:“别这么紧张。”
“玩你个大鬼头!”一个男人说话的同时,一拳打在马申的脸上,当即,其一注鼻血便飙了出来。
“关你屁事啊!”
马申摸了一下鼻子,其眼见满手的鲜血,情绪难免有些激动,便正要跟面前的男子干仗,则是听闻背后传来了一响:“费雷,住手!”
因费乾担心孩子着凉,便给小孙子穿好外套,因而他乘坐电梯下楼的速度有些慢。等老人带着孙子走出酒店,看到面前的情景顿时傻眼:儿子和自己的徒弟拉开的架势——竟是要打起来了。
“爸——”费雷生气道:“他欺负敏惠。”
马申呆愣的神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调戏的这个女人居然是师傅的儿媳,这个跟自己干架的男子正是师傅的儿子,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老人一副尴尬的脸色:“这——这是我儿子和儿媳,他们是来接我和星星回家。”显然,星星正是老人小孙子的乳名。
……
“我这鼻子——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地隐隐作痛。”俞城酒店的旋转餐厅内,马申抱怨地摸了摸已经完全恢复了的鼻头。
“该!”冰语摆出一脸女权主义的气派:“谁让你作妖,见到个美女就上去搭讪,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臭男人了,简直就是人渣!”
“都说这是个误会,我当时喝多了!”马申委屈道:“我也想早点儿成家立业嘛!况且,我怎么会想到那是我师傅的儿媳?!”
冰语换上好奇的面色:“那这么说来,你师傅的儿媳是个大美女了?”
马申露出嫌弃的神状:“现在想来——也就那样吧!”
忆眼明白地轻轻颔首:“也就是说,今年年初——你和你师傅的儿子——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是啊!”马申点了点头:“所以按道理说,他前两天不应该来机房啊!”
冰语追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件怪事啊!”马申讲述道:“三天前一早,师傅打来电话,说他身体不舒服,让我代替他值班,所以费雷没理由来啊?”
忆眼抓住问题的重点:“也就是说——三天前,该是你师傅值班,但他却是让你顶替他的班?”
“是啊!”马申颔首回答:“师傅说他身体不舒服,便让我代替他值当天的班。”
“你师傅的儿子大概是对你不放心吧?”冰语鄙弃地眼瞅着对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马申没听出女孩言语中的讽刺:“费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师傅呆在家里不放心,特意打电话给他,让他到酒店来看看。他那天因为没有抢修任务,所以下班后,便特意绕到了我们酒店。”
“抢修任务?”忆眼奇怪道:“他儿子是干吗的?”
马申回答:“费雷今年三十七岁,是市电力公司的一名供电维修工程师,他负责全市供电系统变电设备的运行及维修等工作。”
“是这样啊!”忆眼微微颔首。
马申继续道:“但还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
“什么?”冰语面现好奇。
“之前,我从未见费雷来过俞城酒店,更何况,在今年的春节期间,他还跟我大打出手;但为什么就在今天命案发生的前两日——也就是六月二十六号,他明明知晓我代替他父亲的班,但仍赶来到了机房,这不令人感到费解吗?”
“是啊!”忆眼认同地回应:“是有些蹊跷!那他当时几点到的酒店,在机房里又呆了多久?”
“他大概是在下午的四点钟左右来到了酒店。”马申回忆地解释道:“费雷呆了也就半个来小时吧!他把机房里里外外都好奇地打探了一遭。”
就这样,逢慈那边没有掏出什么实质有用的信息,而忆眼从马申这里却是顺到了不少好料,坐在隔壁的包厢——正接受警方询问的老人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徒弟居然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
(柒)
之后,逢慈向忆眼了解到了相关情况,对马申的询问做了深入的查探,便向费乾调查当天的具体发生。
“对!”费乾点了点头:“那天,我牙齿疼得厉害,这半边脸都肿了,我儿子一直守护在床边照顾我,但我因为不放心机房,费雷就代我专门跑了一趟。你们也知道——这人老了,身上的零部件生锈,毛病就多。”
面对老人的喋喋不休,逢慈则是抬手打断道:“是您儿子主动提出来这儿?他没有抢修任务,不是应该呆在电力公司的办公室吗?”
“啊!”费乾解释地回答:“上午,他是去了趟单位,但由于惦记着我牙疼,所以就去药店买了些药回家。”
逢慈追问:“那他怎么又提出来机房?”
“是我担心机房的情况,所以我儿子便说代替我来机房看看,顺便还可以接星星回家。”老人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天,不是有马申为您顶班吗?”忆眼站在一旁补问。
旋转餐厅的一角,马申正在跟施婷婷打情骂俏,但施婷婷的表情严肃而认真,她正趴在餐桌上写文字材料,因遭到了对方的打搅,其脸色不免一阵恼怒,而马申似乎是在赔礼道歉。这倒是极为符合马申调戏其师傅儿媳的天然本性。
费乾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眼见对方油嘴滑舌的神状,自是极为反感地摇了摇头:“马申这孩子没什么大毛病,但做事情就是有些吊儿郎当。”
忆眼直戳这整个事件的重点:“但我听说——他曾经调戏过您的儿媳?”
“啊!那是今年年会发生的误会。”老人露出一脸豁达:“年轻人喝醉了,难免有些冲动。”
逢慈明白道:“那该是跟你们费家结下了梁子?”
“我倒没什么,”老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马申也一再跟我道歉,就是我儿子不大痛快。”
“您儿子——他现在人在哪儿?”
费乾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
然而,话机里却是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关机了。”老人连忙解释道:“我儿子多半正在维修现场。”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的十点过,逢慈眼见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了,就让马申送自己的师傅回家。
与此同时,高翔的属下——小贵来到逢慈的面前,立正报告道:“队长,死者名叫付修,今年三十二岁,是人民小学的一名数学老师。”
“人民小学?”突然,冰语大声地惊愕:“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那个死者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周围的人们被女孩的此般声响给吓了一跳。
忆眼便随口问了一嘴:“他该不会是你的小学老师吧?”
冰语的眼神一亮,面冲逢慈急切道:“我能看看他的相片吗?”
“你不是害怕吗?”
“我只看他的上半身。”由于,冰语回想起刚才的状况,其内心深处依然正作呕:“不要让我看到他的断腿。”
逢慈便冲助手点了点头,高翔转身走向命案现场。
小贵继续介绍尸体的情况:“刚才,法医已经对死者进行了初步的尸检,断定付修在被塞入进马达箱门之前就已经死了,其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系机械性窒息身亡;根据死者角膜的混浊程度,初步判断其死亡时间大概在二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死者很可能是在今天凌晨——六月二十九日的零点到二点之间遇害。此外,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这么说来,”逢慈轻轻颔首:“机房——很有可能并不是这第一命案现场?”
“对!”小贵点头赞同。
忆眼坐在一旁插话:“凶手能将尸体运到这儿,这说明他一定是对这旋转餐厅的机械结构很懂行。而且,费乾在下午四点之前,并没有发现尸体,这也就是说——从他离开的四点,直到晚上七点半左右餐厅停止旋转,我和冰语到机房发现尸体的这三个半小时,凶手将死者运进了机房,从而制造了这个轰动的场面。”
一时之间,逢慈也想不出其他更为合理的解释:“初步推测——应该是这样!”
小贵苦恼地反问:“但这里是俞城最好的超五星级酒店,到处都是摄像头,那凶手是通过什么方法,将尸体运送到顶层的这处机房?”
“方法有很多啊!”忆眼分析道:“既然这里是酒店,而且是俞城最高级的酒店,那凶手很可能利用客房服务部的清洁手推车,或是用大型垃圾桶来藏运尸体。”
冰语也展开了自己的想象力:“那他也可以假扮成客人,提着装有尸体的大箱子,混入进酒店,就像袁魁绑架我时那样。”
闻此,逢慈便面冲小贵吩咐:“一会儿,你和高翔去酒店的监控中心,把这几天的情况做个详细的了解,特别是今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半的这个时间段,看有没有拍摄下可疑人员的行踪。”
“好!”
忆眼插话追问道:“那法医查出了死者脖子上的那条勒痕是由什么作案工具所为?”
小贵老实地摇了摇头:“那勒痕的表面很光滑,暂时无法确定具体的作案工具,只能初步判断是没有花纹的绳子之类的凶器。”
忆眼正要继续追问,高翔从命案现场返回,他将手机递给了冰语,可见屏幕上的相片显示:死者正平躺在地上,被警方合上了眼睛,并且被擦拭干净了其脸上的血迹,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阴森恐怖了。
但冰语还是很不适应地将脸别向一边,她努力克制住呕吐的感觉,慢慢缓过反胃的难受恶心,这才重新望回照片。
“啊!”冰语突露惊喜地确认:“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我的小学老师,教过我们两年数学。我记得五年级的新学年,他从师范院校毕业,分配到了我们学校。听说,他跟我们班主任结婚了,好像是在五年前吧!两人因为年龄相差四岁,据说——这段姐弟恋在人民小学当时还挺轰动。”
忆眼笑了起来:“怎么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玩姐弟恋啊?张锦海也是爱上了比自己大了整整七岁的祝仙仙,对了!还有赵利。”
逢慈则是站住了自身的立场:“我还是喜欢比我小的。”
“我也是!”高翔举起了双手,见众人朝他望来,便赶忙解释道:“眉眉就比我小三个月。”
忆眼开玩笑:“那你们的生辰八字倒是配得刚刚好啊!”
“那是!”高翔洋洋得意地直摆头。
一番讨论后,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过,忆眼和冰语返回了俞城客栈,逢慈却是计划找费乾的儿子——费雷进一步了解情况,则是被电力公司告知,费雷正在城南的一片居民小区的公共路段抢修城市电网故障,因而暂时没空应付警方的问话。
(捌)
这天晚上,冰语一闭上眼睛,便看到她曾经的小学数学老师——付修那半截尸体正倒挂金钩般悬在自己的额顶,就如同其与忆眼所形成的那幅怪异恐怖的对峙,她的耳边更是传来齿轮撕扯着骨裂“咔咔——”惊悚的声响。
不要!付老师不要来找我,又不是我害死了你!不要啊!——女孩感觉浑身发抖,更是不敢睁开眼睛,仿佛一旦睁开双目,就能看到尸体那双死不瞑目的瞳仁正仇恨地瞪视向自己。
突然,一声破空的铃响,击碎恐惧的寂静,冰语吓得睁开了眼睛,发现是床头柜上的座机响了。
女孩急忙摁亮床头的灯光,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凌晨二点半,因已经猜到是谁的来电,便没好气地拿起了听筒:“干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忆眼意味深长地反诘:“而不是那个名叫喻杰的家伙?”
冰语把玩着手上的话机道:“喻杰拿给了我这部最新款的手机,而且还另外配备了号码,他肯定把这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打我房间里的座机。”
“不错嘛!”忆眼微笑地颔首:“跟着我的这些日子,推理能力大有长进!”
“你半夜三更打过来,不是为了自我炫耀,说这番风凉话吧?”冰语的心里本来就不畅快,眼下更是阴郁着一张面目。
虽然隔着电话,忆眼瞧不见小助手的表情,但明显听出了对方的情绪,便正色关切道:“我是想问你——睡不着是吧?”
冰语叹了口气:“发生了那么恐怖的画面,我能睡得着吗?”
忆眼主动请荐道:“那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女孩一口防备的语气:“你要干吗?”
“别紧张嘛!”忆眼的笑声愈加浓烈:“如果我想做什么,昨天这么好的机会,我早就做了。”忆眼是在提及两人之前的相拥而眠。
冰语的脸色一红,幸亏老板没在自己的面前,便强硬着口吻道:“谁——谁说我害怕了?”
“那好!”忆眼潇洒地回答:“那我就睡了,晚安!”
“哎!”冰语正要说话,却是听闻电话被挂断了的声响,她不免憎恨自己的逞强,便越发辗转着反侧难眠,当下更是连灯都不敢关。
岂料,房门传来了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
冰语面色一诧,随而意识到肯定是老板,女孩便光着脚跳下了床,跑过去开门,洋洋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不管不问。”
“是你自己不领情啊!”忆眼笑容满面的神态。
冰语将双臂抱胸,摆出满腹的傲气:“我这是在考验你嘛!”
“绑架交易一事还没考验够啊!”忆眼走入进了小助手的房间。
“当然没够!”冰语摇头晃脑地开心道:“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那当然要考验一辈子喽!”
“哈哈!”忆眼大笑出声:“那是为了安慰你!”
冰语知道老板口是心非,其心里更加甜得像是吃下了蜜糖,进而泛溢出浓郁香醇的甜美气息。
这天晚上,两人又是相拥而眠,仍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尽管心中流淌着纯美的渴望,但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因而这觉睡得既素净又美好。
第二天中午,两人一番洗漱完毕之后,便到福福面馆去吃午饭。
虽是大白天,但是由于天色阴沉,房子外面乌云压顶,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所以面馆大堂内亮着灯光。
阿丘正在大堂忙碌,见忆眼和冰语进来,这店伙计瞪大了一双鼠目,正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两人,特别是冰语全胳膊全腿的完好无损,倒像是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其摆出了一副吃惊的错愕。
“怎么?”冰语憋住了满面的笑意:“不认识了?”
阿丘极力表功道:“冰小姐,这次你能顺利脱险,我还帮了大忙呢!”
“帮忙?”冰语不相信的表情。
阿丘委屈地指向忆眼:“不信——你问你老板嘛!”
“对!”忆眼难得对这个店伙计表达了赞许之意:“这次能将你解救成功,阿丘功不可没,的确是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阿丘小人得志,更加洋洋得意。
“好好好!”冰语点头承认:“算你救驾有功!”
忆眼补充道:“冰语,你这话可就说错了!阿丘特意向我表明心意——他可不要这什么头功,他就希望你能平安无事,我们继续到福福面馆,天天来吃他们的牛肉卤面。”
“对对对!”阿丘连连点头:“我就希望——并且夜夜祈祷冰语小姐和忆先生平安无事,天天来我们店里吃面。”
“行啊!阿丘,”冰语面现意外道:“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有良心!”
阿丘一副不好意思的傻笑:“冰小姐,您过奖了!”
“那你还傻愣着干嘛?”冰语催促道:“赶紧去给我们端面去!”
“得嘞!我这就去,牛肉卤面两位!”阿丘将那张油腻腻的抹布往肩头上一耷,便风风火火地疾步朝往厨房的方向拐去。
忆眼和冰语来到二楼靠窗的位子刚坐下,阿丘就将牛肉卤面与小菜一起端了上来。
这家伙露出他那脸天生八卦的模样:“我听说——俞城酒店的旋转餐厅发生命案了?而且——”阿丘环顾四周,这才继续说道:“那尸体的死相很难看!”
“你这人真多事!”冰语因回想起死者的那副惨状,不免露出一脸揪心难看的神状。说话的同时,女孩正将一块卤牛肉放入进口中,随而引起了生理上了反应,她面冲阿丘便是一阵霹雳:“谁让你放肉的?”
阿丘满腹的委屈:“你又没跟我说不要卤牛肉。”
“你还有理了!”冰语生气地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摔。
忆眼却是将其碗里的卤牛肉咀嚼得津津有味:“是你自己没打招呼,不要总是乱发小姐脾气!”
冰语垮着一张面色:“明明知道我最近被绑架,还处处跟我闹不痛快!”
“冰小姐,您消消气!”阿丘讨好女孩道:“那要不——我去给你端碗素面?”
“不用了!”冰语夹起一块蒜泥黄瓜放入进了嘴巴:“我就想吃点儿清淡的。”
“冰小姐,你别生气嘛!”阿丘故意将逢慈抬出来道:“说不定,我能给你们及逢队出什么好主意。”
“说吧!”忆眼则是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你又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要提供给我们啊?”
忆眼的直接倒是让阿丘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怎么——忆先生这么快就摸到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别这么恶心,正吃着面呢!”冰语瞪了对方一目。
“好好好!我说我说!”阿丘将脑袋凑近两人,其表情面露神秘莫测,他正要说话时,额顶猛地一暗,这使得原本诡异的气氛愈加显得阴森恐怖,女孩尖叫出声,像是遇见了鬼。
与之相对,忆眼的面目倒是比较镇定,他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可见楼梯口和走廊处的灯光熄灭了:“是灯泡坏了?”
冰语望向窗外的街道:“好像是停电了。”
“阿丘——”楼下传来了老板大声的呼喝:“你小子又跑去哪儿瞎混了?赶紧把蜡烛找出来!”
“哎!来了!”阿丘只得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便急忙朝往楼下的大堂跑去。
与此同时,可见一辆印着“俞城电力”字样的维修车,正从忆眼和冰语眼皮子底下的窗口处开过。
(玖)
吃过午饭,忆眼和冰语走出面馆,两人眼见前方停着一辆电力维修车,驾驶室的车门印有“俞城电力”的字样。
但令人感到意外及惊讶的是逢慈带着助手——高翔站在驾驶室的门边,两人正耐心地等待着车体的升降机升起,可见平台上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由于升降机停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驾驶室内跳了下来,正指挥那个年轻小伙进行线路方面的维修。
想必,这就是费乾的儿子费雷,尽管没有马申那样瘦高,却是比他老子高出了大半个头,长相没有什么显著的特点,外貌看起来还算老实本分。正是由于常年进行户外操作,所以费雷比较黑,看起来也比较强壮。
费雷正不耐烦面冲逢慈和高翔摆手,似乎是在指责两人打搅了他的工作。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高翔年轻气盛:“我们就问你几个问题。”
“你没看见我正在工作吗?”费雷的声音带有一股冲撞的气焰。
“小高——”逢慈阻止了助手的鲁莽行径:“不差这一两分钟,让他们把活干完!”
高翔只得负气地走到了队长的身后,但费雷并不理会两人,利落地爬上了升降台。那维修车停在一根电杆旁,费雷正在查看线路的情况,瞧起来工作很认真的样子。
忆眼微微一笑:“看来,逢队的询问并不顺利啊!”
“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冰语便拉着老板,开心地走了过去。
逢慈回头,正巧见冰语和忆眼朝他们走来,便仔细地打探两人的情况,直瞧得女孩感觉心惊肉跳。
“逢队,你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
“我是看你们两个——”逢慈眼见两人牵握的手,冰语便立马撒放开老板,装作若无其事地双手背后,因而他愈加拉长其笑语浓浓的声调:“好像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胡乱说什么呢?!”忆眼与小助手异口同声,两人先是吓了这位刑警队长一大跳,就连高翔也附带明显吃了一惊,继而间接暴露出了两人的心虚。
忆眼慌忙补充了一句:“我懒得理你!”说着,他便领着小助手回往俞城客栈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逢慈快步跟上:“反正没事!我也去咖啡吧坐会儿。”
高翔望着队长巴巴地跟着两人,虽然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跟来到了客栈。
四个人刚刚走进大堂,就见喻杰朝冰语走来,其一脸紧张的模样,上下地打量着女孩:“小语,你没事吧?我听说那两张餐券——就是俞城酒店的旋转餐厅——里面发生了命案。”
“你放心!”冰语懒洋洋地回答:“凶手的目标又不是我。”
“你知道吗?”喻杰满是一副急疯了的表情:“今天上午,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急坏了,担心你又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就赶了过来。”
“你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意外。”忆眼竟是跨上前一步,挡护在小助手的身前:“正好!我想问你一句——你除了跟我的助手冰语——是雇主女儿跟雇主属下的关系,还有什么其他的关联吗?”
“忆眼,你干吗?”冰语不悦地瞪视向老板。
“没什么!”忆眼摆出一脸泼皮无赖的狠劲:“我就是想理顺一下——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冰语大声地回答。
“是吗?”忆眼面冲喻杰针锋相对道:“估计——他可不这么认为。”
喻杰目沉冷冷的寒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由于逢慈见此情景,便转身走出了大堂,跟在其身后的高翔表情一愕:“队长,咱不去咖啡吧休息了?”
“还休息啥?”逢慈白了助手一目:“没点儿眼力劲啊!”
两人回到俞城电力的维修车前,正巧那台升降机降到了最低点,费雷便从平台上轻巧地跃下,并脱下了其手上的绝缘手套。就在这时,阴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现在可以谈谈了吧?”逢慈便跨前一步,堵在对方的面前。
“总要坐着聊吧!”费雷回身,他将手套交给了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小蒋,你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这样,逢慈和高翔便带着费雷返回到了俞城客栈。
与此同时,俞城客栈的大堂内,忆眼和喻杰仍在对峙,但因为停电的缘故,室内的光线不太好,这使得两人就像是一对彼此较劲的顽石,瞬间就能炸出一触即发的火花。
冰语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感觉额前一亮,便抬头望向天花板的顶灯,正是供电系统恢复了来电。
大概受到灯光的刺激,喻杰的眼皮颤了一下,而忆眼依旧岿然不动,两人的胜负一目了然,喻杰到底是嫩了一些。同样的时间,大堂外下起了“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可见一帘水幕悬挂在了屋檐的正下方,隔绝了这个方寸之域的剑拔弩张。
庄雅眉正在服务台内整理着资料,她不时面冲三人的方向抬眼望来,并且朝向冰语眨动着眼睛,是在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正巧见男友与逢慈走了进来,两人的背后跟着费雷,三人均是一身的水雾。
“哟!”逢慈望见两人的对峙,便拍了拍忆眼的肩膀:“还在这儿还对着呢!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他指了指大堂一角的吧台:“我们就在那儿坐坐。”便领着自己的助手和费雷走进了那个开敞式的咖啡吧。
喻杰见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免让外人看笑话,便转过身对冰语道:“小语,奶奶最近惦记你,有空——你就回家看看吧?”
“好!”冰语点头:“我知道了。”
三人坐入进咖啡吧,忆眼要了一壶龙井。由于,冰语瞧见服务员泡好茶,就快步走了过去,截住对方的托盘:“我来!还是我来吧!”
“这——”那个服务员面现尴尬,神情略显得有些慌乱。
吧台的后门跟服务台相连,庄雅眉便从后门走了进来,她清楚冰语素来古灵精怪,就对那个服务员道:“交给她吧!就当她是这里新来的实习生。”
那个服务员当然不肯相信,她经常看到冰语来往进出,俨然就是这里的客人;但碍于庄雅眉大堂经理的身份,便将托盘递给了女孩。
冰语来到逢慈等人的茶座前,为三人斟满了茶杯,她更是以服务员的身份站在一旁,倒也不理会高翔面冲自己的不满,则是冲向对方淘气地伸了伸舌头。
逢慈对女孩的种种奇葩举动早已是见怪不怪,便对费雷道:“开始吧!就说说六月二十六日那天下午的四点钟左右——你为何会到俞城酒店旋转餐厅的机房?”
费雷表现得十分不耐烦:“我父亲不是都已经跟你们警方说很清楚了吗?”
“对!”逢慈颔首承认:“费老爷子是跟我们说——那天他因为牙疼,在家里休息,所以是你代替他去酒店的机房查看情况,但令我们警方不解的是——你父亲已经交代由他的徒弟马申代为值班,但为何你还要赶去机房?”
费雷微微一笑:“昨天,你们也看到我父亲那徒弟的为人,做事吊儿郎当,所以我父亲不太放心。”
“你还真是一个大孝子啊!”逢慈将话锋一转:“但碰到你父亲的徒弟——马申不尴尬吗?”
“啊!”费雷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是说那件事啊!但那毕竟是年会发生的误解,距离现在差不多也有小半年了,我早就已经没放在心上。”
但这个男人这么快便领会了过来,他根本不像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高翔却是并不相信地插话道:“自己的妻子受到了外人的欺辱,做丈夫的肯定不会就此甘心吧?”
费雷的脸色先是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不知者不罪!那家伙一是喝醉了,而且——他也并不知晓那是我父亲的儿媳,所以他既然已经向我父亲及家人道歉,我也就原谅他了。”
“但在此之前——”忆眼走进咖啡吧,拖了把椅子坐下,他居然自觉加入到了逢慈的调查行动小组当中:“你似乎并没有去过你父亲所工作的那间机房?”
“这个也是听马申说的吧?”费雷冷冷一笑:“你们也看到我是一名市电力公司的供电维修工程师,所以对电机方面的运转情况也算比较了解。况且,我父亲对工作向来认真,我作为儿子,如果不代替他去一趟机房,恐怕老爷子会失眠一整个晚上。”
“就这么简单?”忆眼保持一副怀疑的态度。
“怎么?”费雷扫视过面前的这四人,包括站在一旁、充当服务员的冰语:“难道——你们认为我去俞城酒店旋转餐厅的机房——是为了熟悉作案现场?”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逢慈颔首回应:“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哈哈!”费雷发出夸张的笑声:“既然——你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马申对我妻子的调戏,当时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并且差点把他的鼻梁给捶断,那你们应该很清楚——马申有可能所针对我的态度?”
“你是说——”忆眼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对你有报复之嫌?”
“用你们警方刚才的话说——”费雷以逢慈的口吻回答:“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位刑警队长笑了笑:“学得蛮快嘛!那你就说说——六月二十九日的零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儿?”
费雷冷笑地反诘:“这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
“随你怎么认为。”逢慈仍旧保持其一脸温和的笑意。
“我得看看日志。”费雷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并点击日历中的日志功能:“啊!马上就是七月份的用电高峰,所以这段时间,公司安排我们针对一些老社区的线路进行检修,以保证大家于夏季来临之时的用电安全。同时,为了保证当地居民白天的正常用电,所以六月二十八日的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三点之间,我和蒋阔——啊!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同事,我们一起在东湖路88号附近正在检修线路。”
“东湖路88号?”忆眼玩味地笑道:“这么说来,费先生一直都有用手机日志的习惯?”
“啊!”费雷微笑地回复:“最近因为工作比较忙,刚才我也说了,领导可是给我们下达了任务指标,每天必须要完成一定的工作量,所以这一夜也不能耽搁啊!”
“那真是辛苦了!费先生白天还在照顾自己的父亲。”忆眼是在提及其前一天由于老爷子的牙疼,在家照料自己的老父亲费乾一事。
说话的同时,忆眼十分自然地面向费雷伸出了握手;因为太过突然,费雷不及思考,他以为忆眼身为警方的一名工作人员,便本能地回以握手。
在双方握手的那一瞬间,忆眼的脑袋里白光一闪,随而便堕入进黑暗的深处,可听闻一行走来的脚步声……尽管整个空间看起来一片漆黑,但忆眼很快便适应了那片黑暗,可见那正是俞城酒店旋转餐厅的机房。
忆眼根据主观视点的情况,可以判定这视线的主人多半就藏身在旋转楼梯的背后,一双脚落定在与其眼睛所平视着的金属框架的台阶上。那双脚的主人似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正在扫射机房内的情况,当即,这视线的主人便朝往楼梯后躲了躲。随而,又是一连串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如此说来,付修是在酒店的机房遇害?那里就是这第一案发现场。那么,这个凶手是谁?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费雷疑惑地望向忆眼的神貌,他明显察觉到什么,就慌忙抽回了手臂。
逢慈心知肚明,便化解尴尬道:“费先生,您刚才说的这个情况,我们能向您那个同事了解一下吗?”
“好啊!”费雷点头,起身邀请:“我正好要过去,大家一起吧!”
果然,这四个人在费雷的同事——蒋阔那里所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但蒋阔在回答问题时,其表情显得战战兢兢,并不时地抬头观察费雷的反应,而对方则是将脸漫不经心地别向了一边,他看似是在回避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对视。
“对!费总工程师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从六月二十七日夜里的十一点,一直忙到了第二天凌晨的三点,这些情况——单位都有具体的出工记录。”
虽然逢慈感觉不太对劲,但当着费雷的面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而是颔首特意感谢了蒋阔的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