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一阵暴风雨后,大雨停了下来,太阳照着街面上亮汪汪的水光。夏天的雨水,尽管来得猛,但去得也快。
逢慈、高翔、忆眼和冰语将费雷目送上了那辆俞城电力维修车,逢慈与高翔正走向路边停着的警车,却是被忆眼叫住。
“你们去哪儿?”
“回局里呀?”这位刑警队长自然提到的是俞城市公安局。
忆眼走到对方的身边:“我想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逢慈先是一愣,随而点了点头:“看来,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别说这么多废话,赶紧的,现在就出发!”
忆眼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他大踏步面向警车走去,正要拉开后车门时,则是被逢慈给拦住。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会开车,那要不然——今天就由你来亲自掌舵?”逢慈是在说忆眼为救小助手,他开着那辆保时捷718出现在了交易现场一事,而忆眼早已将那辆跑车的钥匙归还给了喻杰。
“这恐怕不太好吧?”忆眼望向逢慈的助手——高翔。
尽管对方看似不太乐意,却是笑脸相迎地回复:“我听队长的。”
忆眼双臂抱胸,摆出了一副混不吝的无所谓:“但我可是没有驾照啊!”
“什么?无证驾驶?”逢慈的一双眼睛都瞪绿了,他当即从腰口摸出了手铐,就要铐住对方。
“哎哎哎!当时情况紧急!”冰语挡护在老板的身前:“你也不想看到我被绑匪给撕票吧?”
“那好吧!”逢慈将手铐收回了腰口:“看在小语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
忆眼竟是面冲对方做了一个鬼脸,这瞧似与其高冷的气质全不搭调,但相处久了,也就不难发现其骨子里有逗比的一面,这自是将这位刑警队长弄得哭笑不得。
忆眼和冰语坐在了后车座,仍是由高翔来负责开车,逢慈便坐在了副驾驶座。
冰语见前面的两人并没注意自己,便冲老板小声地耳语道:“行啊!我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开车。”
“我自己也不知道。”忆眼似笑非笑地回答。
“开什么玩笑?”冰语难以置信的惊诧:“哪有人连自己会不会开车都不知晓?”
“我没跟你开玩笑。”忆眼认真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失去了很多记忆,比如我的出生,我的父母是谁,我来自于哪儿……这些我统统都不记得了。但技术这东西,一旦学会,就会形成肌肉记忆,这个我骗不了自己。”
忆眼这话并非是在打马虎眼,他也记不得自己为何会开车,但每次一旦坐在车内,看到别人手握方向盘,就有一种技痒难耐的触动。果然,在其之前那起解救小助手的行动中,证实了自己的确拥有开车这项技能。
“那好吧!”冰语面落严肃:“这个回去——咱慢慢讨论。”
说话的同时,女孩望向逢慈,眼见对方好像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两人的身上,而是给餐饮部商经理的助理施婷婷打去了电话,告知他们即将达到俞城酒店的消息;而高翔则是专心地开车,再加之车外的道路嘈杂,自然也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上述对话。
一个小时后,四人来到了俞城酒店。施婷婷站在酒店门外,因眼见警车正朝她开了过去,便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逢队长,真是辛苦您了!”施婷婷眼见逢慈下车,就快步地走了过去,跟对方友好地握手。
“啊!”逢慈回以其具有亲和力的笑容道:“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
当即,施婷婷便迅速切入到了正题:“您需要我们酒店方如何配合贵警方的调查工作?”
这位刑警队长回答:“我们想再次勘察一下机房的情况。”
“那好!”施婷婷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边请!”
高翔将警车停在酒店门外的露天停车场。一行人穿过大堂,来到了电梯走廊,可见电梯门框的墙上张贴着以故障为由,旋转餐厅暂停一切对外营业的相关告示。
“啊!”施婷婷尴尬地解释:“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所以我们酒店高层连夜商量,认为这样做比较好。”
“理解!理解!”逢慈为了能让对方感到安心,进而便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机房位于旋转餐厅的下一层——即酒店的八十七楼。走出电梯,大概步行了十来米,可见一扇金属大门,该门上贴着用红色的重体字、中英文双语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
想来,那个旋转餐厅的大堂经理正是从这扇门入内检查机械故障的相关情况,但她却是万万没料到会发现死者的尸体,更何况付修还是以那么诡异的方式死了,难怪会令人癫狂到发疯的地步。
施婷婷用钥匙将房门捅开,便做了个邀请入内的手势:“逢队,我不方便进去,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逢慈轻轻颔首表达了感谢之意。
尽管过了一夜,但那股浓烈的血腥气依然没有散去,而是愈发刺激地呛鼻,甚至有股霉烂的味道,仿佛是死者的冤魂久久地不肯离去。马达箱门被打开,虽然经过了清理,但仍旧能见到齿轮之间的血迹已经凝固且发黑。
由于回想起了死者的惨状,冰语躲藏在老板的身后,她感觉身体正寒彻发抖。
忆眼正在观察马达齿轮的情况,他脸色望向逢慈问道:“酒店的监控视频查看得怎么样了?”
这位刑警队长看了一目自己的助手,高翔的脸色便稍稍一愣,是没想到要向忆眼汇报,但碍于队长的威势,他不得不立正身姿。
“啊!”高翔回话道:“昨天晚上,我和小贵熬了一个通宵,将酒店最近一个星期的监控视频查看了个遍,除了六月二十六日下午的四点到四点半之间,显示费雷进出过酒店,就再也没有他出现在这里的相关记录了。至于昨天——六月二十九号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半的这个时间段,我们也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可疑人员的行踪。另外,在昨天的零点二十六分左右,大堂和电梯的监控视频均显示死者付修走进过酒店,但没有其走出酒店的视频记录。”
逢慈微微颔首:“这跟法医所鉴定的死亡时间相一致。”
“那——”冰语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提问道:“我的班主任对她丈夫夜里出现在俞城酒店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高翔利落地回答:“这个——小贵已经向付修的妻子曹佳虹了解过具体的情况。对方说她的丈夫因为第二天没课,便跟几个同事相约通宵看球赛,由于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曹佳虹就没放在心上,但没料到竟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冰语感觉其心口稍稍一疼,便调整着有些发青的面色:“那老师——我老师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高翔的神态一诧,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曹佳虹?……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一时很难接受。”
由此,冰语愈加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
与此同时,忆眼正在观察马达机箱的构造情况:“既然只有付修走进过酒店、没有走出酒店的相关视频记录,所以我认为——这里应该就是第一命案现场。”
“的确!”逢慈点头认可:“如果死者是被凶手藏匿在箱门跟齿轮两点一线的马达背后,由于视线的遮挡,所以站在机箱门口,根本就看不到死者,也就无从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
果然,两人所站于机箱门口的位置,因过于巨大的齿轮对视线所造成的遮挡,因而完全看不到该马达背后的具体情况。
忆眼继续分析:“也就是说,费老爷子站在机箱门口,就算对机箱进行了例行检查,但他也看不到马达背后所藏匿着的那具付修的尸体。”
“对!”逢慈赞同对方的观点:“这马达只要运转正常,通常检测人员不会走入进箱体内,因为弄不好就是一身的机油,很难清洗干净。”
高翔明白地点了点头:“难怪,昨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半的这个时间段,我们通过监控系统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的行踪,原来尸体一直在这儿。”
“这机房钥匙的管理情况如何?”忆眼用一双敏锐的目光望向高翔。
“啊!”高翔强打起精神,快速反应地说道:“昨天,我已经向施助理详细了解过情况,我们刚才走进来的那扇金属大门,因那门上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除了费乾和马申,通常没什么外人进出,所以也就没特别上锁。至于,旋转餐厅立柱上的那道门由于门锁坏了,也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上锁。”
“也就是说——”冰语用懒散的语态总结:“事实上,这机房谁都可以进来?这完全不是一家超五星级酒店所应具备的管理素质啊!”
高翔颔首赞同:“昨天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施助理也是一脸的尴尬,说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对酒店各个环节的管理层将加大规范及完善的力度。”
逢慈微笑道:“毕竟——这酒店也已经运营了三年多,一旦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松懈及疲态。”
“关键是这马达机箱的钥匙掌握在谁手中?”忆眼正在观察着箱门上——那个圆形小巧的暗锁。
高翔急忙补充道:“这个问题昨天我也问过了,手中握有马达机箱钥匙的人除了旋转餐厅的那个大堂经理,便只有费乾和马申。”
杀人了,机房杀人了!……大概是因为提到了那个大堂经理,耳边传来女人恐惧疯癫的尖叫声,冰语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拾壹)
随而,冰语的脑袋里回想起昨天傍晚在这里用餐——她和老板看到机箱门把手上的那个血淋淋的手印,以及门上的暗锁正挂着一把银晃晃的钥匙,这肯定就是大堂经理手中握着的那把钥匙。
“那个大堂经理是个女孩,昨天可是吓得不轻,所以可将她先行排除掉。要不然,她也不会独自跑来检查机箱的情况。”当即,冰语的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费乾与马申他们这对师徒俩都有作案的嫌疑?”
忆眼则是摇头补充道:“还包括有费乾的儿子——费雷。”
逢慈对这个观点持怀疑态度:“如果将费雷列为嫌疑对象,那这个案件最大的疑点就在于——我们查遍了付修的社会关系,但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连接点。另外,费雷的儿子就读于距离俞城酒店五分钟路程的光明小学,与人民小学相隔了两个区,因而——即便从孩子这一点来看,也不存在学生跟老师之间的交集,所以费雷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啊!”
刚才在俞城客栈的咖啡吧,忆眼因在费雷的记忆看到了其疑似作案的相关画面,所以不甘心道:“也许——那只是你们警方没有查到,但并不表示他们没有真正的交集。”
高翔也在一旁提醒:“但死者遇害的那个时间段,费雷正在东湖路88号附近检修线路,而他的同事——蒋阔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忆眼仍旧坚持:“那万一——万一是蒋阔包庇他呢?”
由于眼见对方的固执己见,逢慈察觉必然事出有因,他便将忆眼拉到了一旁。
“哎!”这位刑警队长面露严肃地压声询问:“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儿——你刚才在俞城客栈接触到费雷时,是不是在他的记忆里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不能!”忆眼没有说我没看到,亦或否认这位刑警队长的猜测,而是直接表明我不能,这也算间接承认了其拥有特异功能的事实。
因高翔昨天一晚上根本没睡,跟小贵查看酒店的监控视频,眼下——他早就已经累得站不直了;所以,高翔也不去计较队长和忆眼在说悄悄话,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亲密状态,而是坐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见冰语正在查看地上的情况。
“你在找什么?”高翔将双臂交握地悬挂于旋转楼梯的扶手处,他将脑袋贴靠着手臂,半虚着眼睛似看非看,可知他正在闭目养神。
“找线索啊!”冰语理所当然地回应。
“你当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呀?”高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昨天,刑侦技术科已经将这里查了个底儿朝天。”
冰语见对方哈欠不断:“你怎么这么困?”
高翔吊着一缕魂兮般无奈地喘气:“这段时间案件不停,一桩接着一桩,先是救出了你,这还没消停一晚上,结果这里又闹出了人命,我能不犯困吗?!”
冰语面带同情的笑容:“你们当警察的还真是可怜啊!”
说话的同时,女孩已经绕到旋转楼梯的背后,可见那最后一级金属台阶跟地面所焊接的缝隙间,似乎卡有什么东西。冰语便走过去,由于那夹角的缝隙实在太窄,她从边发处取下了一枚夹子,从而掏出一颗蓝灰色的纽扣,因为不甚起眼,难怪警方没有发现。
这样,冰语便背手走到高翔的面前,那家伙正鸡捣米般昏昏欲睡。
女孩摊开手上的那颗纽扣,便用一嘴挑衅的语态质询:“这就是你们刑侦技术科——查了个底儿朝天的结果?”
“这是什么?”高翔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猛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过女孩手中的那个发现:“是扣子?你从哪儿找到的?”
由于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忆眼跟逢慈也从马达机箱的方位走了过来。
“冰语,你发现了什么?”忆眼询问小助手道。
“是一颗纽扣。”冰语笃定的表情:“它很可能是从凶手身上掉下来的。”
忆眼从高翔的手中接过那枚蓝灰色的扣子,其抚摸着光滑的塑料表面,抬头追问自己的小助手道:“你从哪儿找到的?”
冰语指了指旋转楼梯跟地面之间的那处焊接缝隙:“在那儿。”
逢慈面露难看的脸色:“技术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物证给遗漏了?”
高翔不满地嘟噜:“兄弟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马达机箱附近,再者说了,这不是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吗?也可能这并非是凶手所遗留下的,另外——它跟死者身上的衣扣似乎也不相符,所以就没太在意——”
逢慈骤然拔高了嗓门:“你还有道理了是吧?”
忆眼也摇头否认了高翔的上述推测:“这机房本身空空****,旋转楼梯也是由铸铁建造,所以很难留下打斗过的痕迹。再者说了,就算凶手没有遗留下明显的痕迹,但也不能排除他在实施犯罪行为时,跟死者没有肢体上的冲突,进而意外留下了这颗纽扣。”
忆眼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模拟凶手作案时的可能情景,他从身后一把勒住了高翔的脖子。由于事发突然,高翔脸色惊愕,便本能地够向对方的脖口,但因为够不到忆眼的衣领,只得一把扳住对方的手腕。
由此也达到了证实猜测的目的,忆眼便随手松开了高翔的脖子,继续推理道:“死者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因为够不到凶手的衣领,他多半在挣扎的过程,从凶手的袖口处——拽下了这颗纽扣。”
高翔吃了一亏,捂着被掐疼的脖子,发出难受的咳嗽声,这引得冰语的一阵嘲弄:“知道我老板的厉害了吧?”
虽然高翔气得脸色发白,但拿对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闷着头不再说话。
“这个好像是工作服上的扣子?”逢慈接过忆眼手中的那颗纽扣,询问助手:“今天中午,你仔细观察了费雷的工作服吗?”
高翔一脸的茫然:“没——没大注意。”
与此同时,忆眼却是回到了马达机箱的正面,他观察着箱体和齿轮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六十公分的空间,便试着贴靠着箱壁站了进去。
“根据目前所收集到的线索分析,凶手在这里实施了犯罪之后,便将死者靠在了箱体的内侧。”
“对!”逢慈点头补充:“凶手将付修藏在马达箱内,是为了找机会将尸体运出酒店。”
“通常死者去世后的二十四小时内,会呈现尸僵的状态,所以凶手大概也没想到——晚饭是用餐的高峰期,因马达运转时所产生的高温,会加速尸僵,并且降解尸僵的情况,令尸体开始变得柔软。”忆眼说话的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演示尸体由于变得柔软,扑向齿轮时的画面:“随而,死者将齿轮给卡住,甚至被齿轮所撕裂,最终导致尸体在凶手的计划之外被意外发现了。”
冰语发出惊叹道:“那凶手的行为还真是大胆啊!”
“是啊!”忆眼满是一肚子无奈地自我解嘲:“还凑巧被我们两个给撞见了。”
逢慈开心地大笑出声:“所以我说——你们两个是自带柯南体质啊!”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傍晚,逢慈与高翔赶回俞城市公安局,就衣扣这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忆眼和冰语回到老街,两人来到了福福面馆。
由于有中午的前车之鉴,阿丘生怕惹恼了女孩,便特意询问两人吃什么。冰语因为心情大好,说跟平时一样,这弄得阿丘反而疑神疑鬼,不知道女孩是不是认真的。
“去吧!”忆眼笑容道:“这顿没错,不过——下顿可就很难说了。”
很快,阿丘便端着两碗牛肉卤面与几碟小菜回到了二楼。
这家伙一边将面条放在两人的餐桌,一边则是观察着忆眼和冰语的反应,他是想续上中午的话题,但眼见两人没什么反响,便实在忍不住道:“你们调查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费雷?”
“是啊!”忆眼的面色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了——”阿丘露出其洋洋得意的本性:“这俞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快说是怎么回事,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冰语迫不及待道:“对了!中午,你说要给我们提供线索,结果停电了,你就被你们老板给喊下了楼。”
“好好好!我说我说!”由于,阿丘成功地吸引了两人的好奇心,便愈加止不住地开心:“费雷是我中学同学。高一时,他因为迷恋网络游戏,甚至被他父亲送到戒网学校,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强制戒网。”
忆眼颇为显得有些意外:“居然有这样的事?!”
阿丘继续说道:“前两个月,我不是参加高中的同学会吗?听同学说,费雷的网瘾犯了,他在不工作的时候,整天就沉迷于网络游戏。”
闻此,冰语的眼睛一亮:“警方不是说——没有找到费雷跟死者的任何交集点吗?那他们会不会不是在现实的世界里认识的,而是在虚拟的网络游戏中相识?”
“不排除这种可能。”忆眼颔首赞同道:“那我们就从费雷是否迷恋网络游戏这条线索继续深挖。”
“对对对!”阿丘点头附和:“是应该往这条线索深挖!”
“行啊!阿丘——”冰语面冲对方开心地竖起了大拇指:“如果我们凭这条线索揪出了真凶,你就立了首功一件!”
“谢谢!”阿丘点头哈腰道:“谢谢冰语小姐的美言!”
(拾贰)
第二天一早,逢慈拿着连夜办好的搜查证,带着高翔等一行人,来到了费雷的家中。
这一片是俞城市电力公司的集资建房,费雷跟他的父母住在一起,那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费雷的双亲——即费乾及其老伴住在主卧,费雷和他的妻子住在次卧,两人的孩子星星则是住在客房。
此时,费雷的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费雷的父亲在阳台上练太极拳,费雷的妻子正在卫生间督促孩子刷牙洗脸……总之,这一天对于费家而言与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
听到敲门声,由于厨房距离玄关最近,费雷的母亲便走来开门,其嘴里问道:“谁啊?”
眼见房门打开,高翔二话没说,便亮出了那张搜查证;费雷的母亲六十来岁,其个头不高,但出于本能,就想要关门,试图将警方拒之门外。
幸亏逢慈反应迅速,他将右脚卡在了门缝间,从而阻止了对方的关门。
“你们想要干吗?”费雷的母亲像是遇见土匪,露出一脸惊恐万状的神态:“我们老费家没杀人,我们没杀人!”
由此可知,女人多半已经清楚丈夫所在的工作单位——俞城酒店前两天曾经发生了命案一事。
“伯母,”逢慈展露亲切的笑容:“我们没说你们跟命案有关,但我们这也是在照章办事,希望您能理解。”
“谁啊?”费雷的父亲——费乾因听到玄关处的吵闹,便循声走了过来,他一眼看到逢慈,虽然并不欢迎警方的到来,但也不便表现得太过生硬。
逢慈愈加语态亲切道:“费师傅,是我!”
“啊!是逢队长啊!”费老爷子的笑容略显些许僵硬。
“我们也是在照章办事。您看——”逢慈从高翔的手中抓过那张搜查证递给了老人。
但费乾没有接过那张纸,而是面冲自己的老伴道:“他们警察也不容易,还是让人家进来吧!”
“可是——”
“别可是了!”费乾背着双手,走向了客厅道:“人家手里拿着搜查证,提出要进来看看,这也是合情合理。”
别看这老爷子第一次跟警方接触时嘴笨,但思维条理清楚,比起老伴有见识。
费乾的老婆只得垮下脸,闪身让出了玄关的走廊。
“费师傅,谢谢您!”逢慈跟随费老爷子来到客厅的同时,高翔正带领乌泱泱的工作人员跟进,大家戴好手套,并穿好了鞋套,便三四人一队,蝗虫似地直奔主题,消化进了各个房间。
逢慈为了让主人家好过点儿,便拿出队长的官派,提高嗓门厉声警告:“大家都要守规矩,有事就办事,别无事生非,把人家的屋子给糟蹋了!”
高翔便带队回答说是。
费乾领着逢慈坐在客厅,这位刑警队长见房间内的装饰跟普通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也是以最为基本的沙发和电视柜作为整体的布局及装潢,可见一壁茶柜与餐厅之间自然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隔断。
费乾走到茶柜边,上面放有几个不同颜色的茶罐,便回头询问逢慈:“逢队,您喝什么茶?”
“啊!费师傅,您不用这么麻烦。”说话的同时,逢慈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家里来客人,开水总是要招待的。”费乾便倒了一杯热开水,放在客人面前的茶几上,这位刑警队长也就不再推辞。
逢慈一边喝着开水,一边问道:“怎么?费雷没在家啊?”
“他工作忙。”
两人正说着话,逢慈感觉其左边的脸颊有些异样,便回头望见客厅走廊的墙侧转动着一双黑眼珠,衬得墙面竟是白得发亮,可见那是双孩子的眼睛。
逢慈冲孩子做了个鬼脸,望向老者道:“这是您孙子?”
“对!”费乾点了点头:“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所以孩子不用上课。”
老人招呼小孙子到自己的身边,并且将孩子抱放在了他的双腿,流露出一脸疼爱的笑意:“星星,刷完牙洗完脸了吗?”
“嗯!”孩子点了点粉嘟嘟的脸蛋:“妈妈给我洗的。”
尽管没有看到孩子的母亲,但根据已知费雷的相貌可以推测,这孩子多半更像母亲一些。
“我记得您上次说——您的小孙子六岁,读小学一年级,说的就是他吧?”
老人一副慈祥的面容:“对!我就这么一个孙子。”
“您孙子长得真可爱。”逢慈低头问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显得有些腼腆,埋着脑袋不肯说话,费乾便代为回答:“他的小名叫星星。”
“星星?”逢慈望向费家老爷子道:“费师傅,我能跟您的小孙子谈谈吗?”
费乾的脸色一愣,口齿吞吐地回答:“但――但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所以不会吓唬他的。”逢慈便面冲孩子,露出亲切的笑容:“星星,你能不能跟叔叔聊会儿天?”
但星星仍是什么话也肯说,费乾满是一脸紧张的神貌,生怕孩子说错了什么话,进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星星,爸爸对你好不好啊?”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他先是看了看爷爷,见对方点头,这才吐露道:“好!”
“那他对你怎么好啊?”
“爸爸教我打游戏。”说到打电动游戏,孩子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光彩。
“是吗?”逢慈不自觉地配合星星的孩子气道:“你爸爸喜欢打游戏啊?那他都教你打什么游戏呢?”
“《荣耀王者》。”
“啊!”逢慈点头道:“叔叔也喜欢那款游戏,那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个角色呢?”
“孙悟空。”
“是因为他有很多技能吗?”
孩子轻轻颔首。
“那爸爸呢?”
“也是孙悟空。”
“原来,你们爷俩都喜欢孙悟空啊?”
星星乖巧地回答:“因为孙悟空在里面最厉害了,我和爸爸经常一起团战。”
费乾一副尴尬的表情:“我都说了他还只是个孩子,整天就知道玩,也问不出个具体正形。”
逢慈却是对星星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但我觉得他回答得很好啊!”
与此同时,高翔正在费雷夫妻俩的卧室,他在费雷妻子的协助下,仔细查看衣柜里的情况。**堆满了费雷春夏秋冬的衣服,但多是一些颜色简单的样式,可见其平日的衣着十分简朴。
费雷的妻子大概三十四五岁,她年轻时多半是一个大美女,因而现在都能瞧出其眉眼间的秀雅端丽。这也难怪,今年俞城酒店的年会时,费乾的徒弟马申在路边瞧见费雷的妻子,竟会主动上前调戏对方。
女人将衣柜里那最后几件衣物也都摊放在了**:“这就是费雷的全部衣物了。”
“你丈夫的衣服不多啊!”高翔在说话的同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比对着衣服上的扣子,特别是袖口处的纽扣。
“他这人向来简朴,不好打扮。”费雷的妻子站在一旁回答。
高翔点头道:“那我能看看你丈夫的工作服吗?”
费雷的妻子也不多说话,而是走到了房门的背后,从衣钩上取下了一件蓝灰色的电力工作服,交给了对方。
“谢谢!”高翔便急不可耐地查看那衣服上的所有扣子,包括袖口,但跟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那颗纽扣并不相符,尽管两枚扣子的颜色很接近,都属于灰色偏蓝,但命案现场发现的那枚纽扣较小,并且其表面光滑,而工作服上的扣子则是纹有一圈凹槽,这让他面露失望之色。
“怎么了?”费雷的妻子问道。
“啊!没什么!”高翔询问对方:“你老公就这一件工作服?”
费雷的妻子摇了摇头:“不!两件,另一件他穿去上班了。”
高翔不甘心道:“那这两件衣服的扣子都一样?”
“是啊!”女人微笑道:“这工作服都是同一批次出厂的。”
客厅内,逢慈正在跟费家老爷子打太极,因听闻手机传来接收短信的提示音,他便掏出查看正是高翔发来的微信:老大,没找到与扣子相匹配的衣物。
逢慈抬脸问费乾道:“我能跟您的儿媳妇谈谈吗?”
“你们到底想要干吗?”这位刑警队长的话音还未落,费雷的母亲急慌慌跳了出来,摆出一脸的怒气冲冲。
逢慈保持风度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警方也只是想给死者及家属还原出一个真相罢了!”
“对对对!”费乾依旧是那副老好人的慈态:“一个大活人没了,是应该有个真相。敏惠,你过来一下。”
“哎!”
费雷的妻子来到客厅时,逢慈正在低头回复短信:其他地方也都仔细看看。
逢慈发完微信,刚刚抬起头来,他跟费雷的妻子一照面,两个人的神态均是一愣,显然是认出了对方。
“汤敏惠?”逢慈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在这种境况下遇见自己的初恋女友。
“啊!怎么?你们认识?”费乾和老伴也皆是表情一愣。
“啊!”逢慈一脸尴尬的面色:“我——我们是中学校友。”
“对对对!”费雷的妻子也点头回应:“他是我学长,大我两届。”
费老爷子一脸傻眼的模样:“那——那真是太巧了!”
费乾的老伴原本凶巴巴的神色,却是由于遭遇如此突发的状况,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有星星夹在几位大人的中间,转动着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吧!”逢慈的面部肌肉松弛了下来,他努力控制住心底里慌乱的情绪,并且刻意不看向曾经的初恋女友,而是望向她的孩子——星星,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当着孩子的面儿——似乎不太好。”
汤敏惠看了一眼公公和婆婆,眼见公公面朝自己点了点头,很明显默许其接下来的举动,便落落大方地颔首:“那到我们的卧室吧!”
汤敏惠将逢慈领进了自己的卧室,因高翔已经到其他房间进行搜查,所以房间内就他们两个。
床头那侧的墙上挂着汤敏惠跟丈夫的大幅结婚照,而床头柜上则是放有或与老人或和孩子的全家福。逢慈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特别是这一系列家庭美满的相片,这让他感觉心里面很不是个滋味。
由于**堆满了丈夫的衣物,汤敏惠便抽出梳妆台的椅子,邀请初恋男友坐下。
逢慈颔首,就在坐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心口震动地一疼;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直戳心窝的疼痛了,就像在那枪伤的位置猛戳了一下,挖心掏肺地让他感觉心悸地难受,便不自觉捂住了胸口。
“怎么?”汤敏惠一副紧张的面状:“你胸口处的伤?”
“啊!不要紧!”逢慈的表情恢复平静:“早就已经好了!”其平稳的面容分明是在言说:心伤也早就已经好了!
“那就好!”原本,汤敏惠将身体靠在了窗边,她将驱前的身姿贴回窗框,也恢复了双方分手这么多年之后的相互冷淡。
“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逢慈也不客气,他掏出了手机,调出电子记事薄,面现秉公执法的职业习惯:“姓名?”
汤敏惠带出抵抗的情绪,她正将双手抱胸,抑住好笑的口吻:“你知道啊!”
逢慈却是板着面孔:“麻烦请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逢慈,我们就不要再玩这种年少青春时的追逐游戏了。”岂料,汤敏惠抵住初恋男友的面门:“直接切入进正题吧!”
逢慈的神态一愣,其心脏突突一跳,当即就恢复了沉稳的平顺:“你跟你丈夫——费雷是在什么时候结婚的?”
汤敏惠淡显平静道:“七年前。”
“七年前?也就是二零一二年。”逢慈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那结婚的理由是?”
“哈哈!”汤敏惠故意大笑出声:“我跟我前男友分手了,遇到合适的人,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所以就结了。”
汤敏惠死死地盯视着逢慈,显然,她这个前男友恰是指对方。
这位刑警队长故意阴沉着嗓门:“你跟你前男友分手没多久,就跟这个男人结婚了?”
“怎么?”汤敏惠不客气地反诘:“我们闪婚?这有什么问题吗?恐怕,《婚姻法》没说——到了适婚年龄不能闪婚吧?”
“当然没问题。”就算逢慈的心中起伏再大的波动,但他则是保持着面目一贯的冷静:“那你为什么选择他?”这位刑警队长差点便脱口而出:他配不上你!
“老实、稳重、本分……”汤敏惠加重措辞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给我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踏实安全?哈哈!”逢慈缓慢地抬头,目光盯视着对方,其语态暗含针锋相对:“希望——他没有辜负你所期许的这份踏实。”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汤敏惠板着面色问道:“难道,你认为他是杀人凶手?”
“我没这么说——”逢慈平视着对方的眼睛:“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汤敏惠面冲这个初恋男友怒目而视,由于眼见女人瞪大了眼睛,逢慈也不甘示弱,回以坚定的目光,两人竟是僵持着对抗。
就在这同一时间,儿子和儿媳的卧室门外,费乾的老伴瞧出汤敏惠与逢慈的关系不一般,原本她偷偷溜到了门口窃听两人之间的对话,却是被费乾拉住,阻止老伴的行迹,省得引发不必要的争端。
因窗户大开,微风**起汤敏惠的边发,加之从窗外透进的阳光,这越发衬得汤敏惠有种仪静体闲般的淡定自若。由此,逢慈回想起两人恋爱时的情景,一时间心潮起伏,赶忙错开了目光,算是败下阵来。
“你输了!”
“对!我输了。”逢慈满腹的苦笑:“这种对视眼神的游戏,我总是比不过你,自以前起就比不过。”
“因为——你心里总是有鬼!”汤敏惠这话分明有使气的意味。
逢慈无意辩解什么,由于看到**的那些衣服,他就将调查拉回到了正题:“这些衣物?”
汤敏惠傲挺着身姿:“除了他的工作服,我丈夫所有的衣物都是我为他买的。”
“那这么说来——他没有自己买过衣服啰?”逢慈拿起那件耷拉在床边、距离自己最近的工作服,眼见扣子的确与命案现场所发现的那颗不相符,但他则是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汤敏惠并不在乎对方的举动:“结婚之前,我不知道;但结婚以后,都是我亲自给他买的衣物。”
“看来——”逢慈放下手中的工作服,而是特意望了对方一眼:“你们夫妻俩的关系——该是很好啊!”
汤敏惠微笑地回答:“家庭美满,琴瑟和鸣,尊老爱幼……这不是每一对夫妻都应该做到的事情吗?”
“如此说来——”逢慈拖长语调道:“你应该很了解你丈夫了?”
“当然!”汤敏惠的颔首带着一股子决绝凶残泼辣的味道,如同一个小女人在对自己的初恋男友撒娇使横。
逢慈恢复了心跳的平稳:“那你就说说——六月二十九日的凌晨,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月二十九日?那就是两天前了?”汤敏惠并没有过多思考地回复:“大概是三点半吧!从东湖路到我们家,夜里不堵车的话,也就半个来小时的车程。”
“你那时候都没有睡觉吗?”逢慈有些惊讶于女人记得如此清楚。
汤敏惠淡笑地回应:“我就是一个家庭妇女,除了相应的工作以外,便是以孩子和丈夫为中心,而且还要照顾两位老人。”
显然,初恋女友的这个回答令逢慈感到无比震惊:“以前,你可是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汤敏惠态度强硬道:“这跟案件有关吗?”
逢慈差点便脱口而出:有关!至少跟我有关,曾经你是那么一个要强的女人,工作中处处要求自己以身作则,我实在想象不出你围着家庭打转的样子。
但逢慈保持风度道:“谢谢你,费太太!真是辛苦了!”
这最后一句“真是辛苦了!”,很明显逢慈是在强调女人照顾丈夫、孩子及两位老人的崇敬之意。
话音刚落,逢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施婷婷的来电,他连忙摁下接听键,因听到对方的声音,便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好好好!我马上赶过去。”
逢慈也顾不上跟汤敏惠打招呼,而是疾步返回了客厅,他见高翔意外的表情,便招呼助手道:“小高,走!我们去俞城酒店。”
(拾叁)
忆眼和冰语起床后,两人在客栈的咖啡吧吃过早饭,正在商量着当天的调查任务时,忆眼便让小助手打电话给逢慈。
“你给逢慈打个电话,问他现在人在哪儿?我想——警方多半已经在调查费家的情况了。”
冰语就给那位刑警队长打去电话,获知对方正赶往俞城酒店的路上。
“又是俞城酒店?”忆眼颔首明白道:“他们一定是获得了什么最新的线索。”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冰语催促老板。
当即,两人便搭乘出租车,赶来到了俞城酒店,恰巧逢慈与高翔也同时赶到,逢慈正将警车停在酒店的露天停车场,从驾驶室内走了下来,高翔跟随在队长身后。
“咦?”冰语凑到高翔的面前:“今天,你们老大亲自开车啊?”通常助手若在身边,逢慈绝不亲自驾车,所以其当天的行为有些奇怪。
“是啊!”高翔微微颔首。
不仅逢慈亲自开车这一点令人感到诧异,就连这位刑警队长的脸色也是不苟言笑,他没有向忆眼和冰语打招呼,而是阴沉着一张面目,就朝往酒店大堂走去。
忆眼也是一副好奇的神状:“你们老大这是怎么了?表情像是吃了火药?!”
“不知道啊!——”高翔压低着嗓门:“自从见到费雷的老婆,之后就这样了。”
“费雷的老婆?”忆眼开玩笑道:“该不会是碰到老情人了吧?”
由于听闻忆眼的笑声,逢慈的身体明显一震。
但忆眼不过就是这么顺口一说,在往日里对方早就已经还嘴了,但今天这位刑警队长则是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看似干仗的表现。
忆眼都已经准备好斗嘴的洗礼,却不曾料想逢慈竟是息事宁人,其神态不免一愣,用试探的口气道:“你——你该不会是真的碰到老情人了吧?”
“啊!”高翔闻此大吃一惊:“队长,那个汤敏惠该不会是你的——”
“原来——那个女的叫汤敏惠啊?”冰语顿时来了兴致,便跑到逢慈的面前,叽叽喳喳道:“逢队,今天碰到你的前任了?”
逢慈的脸色黑得如同包拯:“你们有完没完?”
忆眼愈加笑闹地打趣:“冰语,别闹了!人家老情人成了别人的老婆,这气可实在没办法顺下去。是不是啊,逢队?”
逢慈冷着一张脸,转过头望向忆眼,其目光寒射如刀,直惊得对方急忙举手做投降状,他便迈步走入进酒店的旋转门。
电梯门框的墙上依然张贴着旋转餐厅暂停一切对外营业的那张告示。四个人来到顶层的旋转餐厅,施婷婷正在跟商经理说着话,她眼见一行人的到访,便赶忙起身过来迎接。
“施助理,”逢慈带队走过去道:“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不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啊,对!”施婷婷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是我们经理有最新的线索提供给警方。”
这令众人大吃一惊,四个人便望向商经理所坐着的方位,他们见那个男人把头压得更加厉害,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因而有些见不得人的样子。相对于施婷婷的热情态度,商经理的神色看似些怪异,他显然并不想跟警方过多打交道,却是敌不过其女助理的强劲施压。
商经理的全名叫商助林,现年四十四岁,如前所述他是俞城酒店的餐饮部经理,大家一看便知道这人的个性胆小懦弱。
忆眼先是一笑,就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在了商助林的面前:“商经理,大家也算是老朋友了,别这么紧张嘛!说吧,你有什么新线索?”
逢慈早就已经习惯了忆眼的这般无法无天,关键是这家伙拥有自身所无法企及的能力,比方说:能看到他人记忆的特异功能,虽然对方从来没正式承认过,但也不再避讳展现此番技能,更是当着自己的面儿表现了出来,这也算是对他这个好兄弟逐渐信任的态度及表率。
商经理的脸色十分难看,其目光显露出犹疑不定,由于眼见逢慈带着其他两人走了过来,便慌忙将脑袋埋垂到了胸口,犹若一只缩入进壳内的乌龟。
逢慈微微一笑:“是啊!商经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就说说你有什么新线索吧?”
说话的同时,这位刑警队长坐在忆眼的身边,冰语拖了把椅子,坐在餐桌的一头,高翔没位子可坐,他就只得站在餐桌与椅子的缝隙间,这四人便前后左右三面威势的夹击,把商经理围堵在了那个愈显狭促的座位间,他如同一头被猎人们围攻的小兽,竟是毫无任何反抗或攻击的力量。
“说——要——要我说什么?”警方无非是想多了解一些线索,但商经理把自己弄得像是嫌犯,一脸低声下气的窘迫。
忆眼有些瞧不起对方地淡然一笑:“你的助理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吧?”这话无疑是在强调——是个明眼人都已经瞧出施婷婷对他这位商经理的施压效果。
商经理的脸色微红:“其实——其实是这样!”他整理了一下自身的思路:“死者遇害的那天晚上,我因为写活动方案——”
“什么方案?”逢慈强硬地打断。
“啊!眼下,这不是酷暑到了吗?”商经理解释道:“所以我们就想搞一个类似于啤酒节的促销活动,因而上面的领导便督促各个部门拿出相应的方案来。”
“怎么?”高翔稍感有些意外:“这方案还要您亲自写啊?”
商经理面露尴尬:“我们酒店是有专门的策划部,但他们写的方案不行,所以那天我就帮忙润笔修改。”
忆眼点了点头:“请继续!”
商经理便咽了口吐沫继续道:“那天我因为值夜班,就把方案找了出来,便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到旋转餐厅寻找灵感。由于这里视野开阔,让人感觉思路也仿佛开阔了起来,所以我经常到这里写方案或是报告什么的。”
果然,逢慈视野开阔地望了一眼窗外,可见由于旋转餐厅并没有转动,其目光静止地望向对面的建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便看回面前的男子:“当时,你坐在哪张餐桌?”
“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位置。”商经理指了指其身下的沙发椅,便继续描述:“当天晚上,我大概零点半来到旋转餐厅,刚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就听到机房传来一阵碰撞的声响,起初我以为是耗子,所以没怎么在意,并且这心里面还在盘算着等天亮了责问清洁部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随后又发出了两响动静,我就感觉不太对劲。”
“那你怎么判断是从机房传来的声音?”忆眼的发问于慵懒间略带有挑衅的意味。
“这是因为旋转餐厅铺的是地毯,就算柱子背后的死角我看不到,但也发不出那样的声响啊!”商经理再次吞咽了口吐沫讲述:“而机房的旋转楼梯则是由金属架构成,那声音分明是撞在铸铁楼梯所形成的音效,这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就显得格外清楚。”
的确!旋转餐厅的地板铺设的是吸音效果明显的簇绒地毯。
“那然后呢?”冰语愈加一副紧张的模样,是被对方的讲述吸引住了。
“然后?”商经理指了指柱子的方向:“你们知道那里有通往机房的拱门是吧?我就是通过那扇门,沿着旋转楼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进机房。但还剩最后两级台阶,我看到一个黑影闪躲到了马达机箱的背后,当时,我吓坏了,那不是耗子,而是一个人。”
商经理面露害怕地望向众人,控制住心慌的情绪,便继续压声陈述道:“由于担心是歹人,我回到餐厅,给保安部打去了电话。但那天晚上,保安队长与值班的两名保安因看球赛喝酒,喝大了,所以第二天一早被我K了一顿。”
众人在商经理的讲述中,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由于没有开旋转餐厅的灯光,商经理就着落地窗所透进来的光线,坐在了餐桌边,他刚放下电脑,并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显示为六月二十九日的零点半。
突然,他听到了机房的方向传来的声响。起初,商经理并没太在意,他摁下电脑的电源,正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机房便再次传来了金属质地的响动。
但这次引起了商经理的注意,他站起身,左右张望,则是并没发现有人,便悄悄地摸到了立柱的门前,同时地毯消减了他的脚步声。
商经理正将耳朵贴靠着门板,他再次听到了金属的撞击声,便轻轻推开房门,悄悄地走了进去,并沿着旋转楼梯,当看到机房的地板时,一个黑影闪躲到了马达箱体后,这自是惊得他面目惨白,站着的身子立成了冰棍……
逢慈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那之后呢?”
商经理老实地回答:“之后,我到客房服务部,叫上几个值班的员工,回到机房,却是发现那个黑影已经不在了。”
高翔提问:“你们搜查了马达机箱吗?”
“没有!”商经理摇了摇头:“那机箱上了锁,而钥匙除了旋转餐厅的大堂经理,费乾师傅和他的徒弟马申手中则是各持有一把,所以我们一致认定那黑影不可能藏进机箱。但万万没料到,当天晚上就出现了那个死者。”
逢慈提出更加尖锐的疑问:“那你之前为何不说?”
“我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显然,商经理是在撒谎,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与之前如出一辙犹疑闪躲的状态:“但——但我因为越想越害怕,认为有必要将此事告知给你们警方。”
“那你看清楚了——那人的外貌和穿着吗?”忆眼用慢悠悠的语态插话道,他没有逢慈的那般争锋相对,而是要让对方吐露出实情。
“没有!”果然,商经理便放松了下来,其思考地摇摆着脑袋:“只是感觉那人似乎穿着一件外套。”
“外套?”忆眼皱起了眉头。
“是啊!”商经理回答:“今天就是七月一日了,而且天气这么热,那人却是穿着一件长袖外套,所以我感到有些奇怪。”
逢慈追问:“那你看清楚那人穿的是什么外套,以及外套的颜色了吗?”
商经理摇了摇头:“当时,机房的光线太暗,而且那人闪躲到机箱后,我根本就没机会来得及看清。”
逢慈敏锐地询问:“那你这一去一来——从客房部赶回到机房花了多长时间?”
“大概也就十多分钟吧!”商经理仔细地思索道:“我坐电梯到客房部,但他们都睡着了,我便摇醒组长,他又叫来几人,一共凑齐五个回到机房。”
这一去一来总共十多分钟,已经足够凶手将尸体藏在机箱,并且逃逸离开了命案现场。
眼见问不出什么新花样,逢慈便站了起来,示意向商经理握手,却是半路缩了回来,他显然是另有打算。
“忆眼,”逢慈面冲自己的好兄弟道:“你代我跟商经理握握手,以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意。”
不单单忆眼吃惊,就连高翔也没料到队长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其表情不免一愣。
但忆眼立马反应过来:“好啊!”
说话的同时,忆眼不等商经理有所动作,便主动抓握住了对方的手,其脑袋里白光一闪:商经理就着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坐在餐桌边,刚放下电脑,摁下了电源;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手机也放在了笔电旁,可见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六月二十九日的零点半。
在此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施婷婷端来了一杯咖啡,正放在老板的面前。
“怎么不开灯啊?”女人用娇嗲的口气道。
电脑屏幕不断变化着的光线,因在两人的脸上呼吸且透明,从而愈加闪动着暧昧的气息,自是带出了一股情欲的味道。
“这样——”商经理与其之前懦弱的表现判若两人,而是一个飞快地转身,就将施婷婷麻溜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他面冲女人低声耳语:“就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两个的好事了。”
根据商经理的主观视点,可见落地窗外——大部分的城市景观灯已经熄灭,施婷婷的面容略带羞涩:“这里不大好吧?”原来,他们两人早就已经存有暧昧的关系。
商经理一嘴色迷迷的口吻道:“这个时候——旋转餐厅不会有人来,而且这一层的监控系统早就已经关了,所以我才约你在这里幽会。况且,这里的视野开阔,整个俞城仿佛就在我们的脚下,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在这里是什么样的刺激或感觉吗?”
施婷婷脸色害羞地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则是并没有用劲,其语态越加发嗲:“你还真是个变态!”
“哈哈!”商经理猥琐地笑道:“你不就喜欢我这变态吗?!”
然而,两人正在亲热时,机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响,施婷婷吓得从老板的怀里站了起来,她整理翘起的裙边,并警惕地望向四周:“有人?”
“这么晚了,旋转餐厅的服务员早就下班回家了,该不会是耗子吧?”商经理低头的同时,亲吻着女人的胸口,但机房再次传来了金属的声响,只是那声音显得十分克制低调,似乎生怕被外人听到。
“不对!是机房!”施婷婷用力地推开了老板,正紧张地望向机房的方位:“是机房里有人,你赶紧去看看。”
“好!我去看看!”商经理也表现出其担忧的语态:“你——你赶紧回楼下的办公室,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放心!”施婷婷摸了摸老板的脸蛋:“我走楼梯。”
……
忆眼轻轻地蹙眉,面浊瞧不起的样貌,他察觉商经理的手心微有些冒汗。
“逢队长,您这位同事——”俞城酒店的旋转餐厅内,商经理正指着忆眼依然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忆眼回到现实,由于眼见自己正拉握住对方的手,而这个动作至少持续了半分之久,便面露一脸的尴尬,他慌忙将握手撒开。尽管能看到别人的记忆,由此打探到他人的秘密,但这个特异功能也着实为忆眼带来了不少的误会。
例如当时当刻,逢慈居然一副玩笑的表情道:“抱歉!我这个属下——他——他似乎对男色有些偏好。”
商经理吓得将那只刚才被抓握过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看似担心被忆眼瞧上,连忙将眼睛错向了一边。
高翔和冰语先是一愣,也不顾及有外人在场,他们二人竟是爆笑出声,差点把肚子都快笑破了。
“哎!我——我什么时候——”大概因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忆眼便涨红了面色,其平日里能说会道,但当下却是舌头在打结,什么辩解都说不出口了。
“就是这个时候!”逢慈快言快语道:“你握住商经理的时候!”
商经理越加看恐怖电影般,正战战兢兢地望向忆眼,生怕被对方占去了便宜,他强忍着礼数才没用双手捂住了胸口;忆眼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绿,正好似一颗油绿绿的青菜,他简直是百口莫辩到直想撞墙。
“好了!”逢慈难得占据玩笑的上风,便心满意足地忍住了笑意:“我们就不要打搅人家的正常工作了。”
说话的同时,逢慈便转过了身子,其潇洒地告辞离开,这弄得忆眼的表情稍稍一愣,随而意识到:这家伙居然抢了自己的风头!平日里,通常都是忆眼留下了这般帅气超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