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把梅右乾给安抚住,只跟他讲无论遇上了什么,你就傻愣待在原地,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在那期间,你要一言不发,把嘴巴给老子闭紧了,如果做不到,我现在就去找个胶带把你嘴给缝上,这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
梅右乾微微皱眉,问我这架势好他娘的专业,是不是会见到鬼,又问我如果见到了鬼,那鬼会长啥样?能不能一一地跟他讲一下,到时候好辨认。
水里异邪也分为很多种,我也总不可能全认得。我眼珠子转了一圈,就跟他讲,反正一会儿的时候,你只要做一件事,看着时间表,每五分钟就报一次时间。
时间?梅右乾满脸疑惑。
我给他解释着,比方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你就报今年是公元几年,几月,几日,二十三点四十三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目光看着梅右乾,他也在看着我。我跟他讲,蜡烛烧完之后,会有东西来问你问题,但无论它们问你什么问题,你只要回答我祭的是陈雪儿。
我给他稍微举例个例子。
比如日本的裂口女,裂口女总是戴着口罩问别人我美不美,就算回答美或者不美都会遭殃。所以跟这个情况差不多,最好的办法就是答非所问,比如马什么梅,马冬什么,什么冬梅,这种回答就是最佳答案。
梅右乾点点头,就依了我的说法,开始低下身来掐着时间表,从现在开始去计时。
这可一切都交给他了,我所能做的就是,在梅右乾身上调节阴阳,把梅右乾的阳气暂时屏蔽掉,这样子他就融于很强烈的阴气当中。
因为我跟这个异邪隔着水,我要想伤到它挺难的,单纯地靠我的本事竟毫无办法。比地大的便是天,天就是时间,地上邪最怕知道的就是人世间里的时间变化了。
至于梅右乾手里那两只蛤蟆有什么用,其实就是一种贡品,为了保护梅右乾的。水里邪嘴馋,其中蛙类动物是它们最为喜好的食物之一,面对如此可爱的小蛤蟆,异邪是没有抵抗力的呢。
蛤蟆比梅右乾更香,两者放一起,异邪会先对蛤蟆下手,就能帮梅右乾挡一下突然情况。
梅右乾真就按照我的说法去做了。他每五分钟就报一次时间,我们离他挺远的,就只能听到细细念。
整个硕大的公园里,就他面前点着两盏豆大的灯火,俄而一阵风起,拂得大地荒草摆摇,还有那么些的冷意。我蹲在那木栈道上都搓了搓手,忍不住地吸吸鼻子。
我的目光可不能放松,这次我放出去的可不是纸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活人,自然便大意不得。
要是梅右乾突发一点状况,比如让一个邪鬼附体在了他的身上,锁在他腰间的细线就能有所反应,我就得临时做出调整,先把梅右乾体内的邪物弄出来。
童子尿,处子血,掐人中,方法应有尽有,我的鬼点子多的是。
江知九垂着眼,双手交差地放在自己胸前,脸上略感一丝专注,几乎比我还要精神个许多。
但简瑶汐可就熬不住了,瞪上了好一会儿后就懒散地打着哈欠,她揉揉眼,靠在江知九肩头打起了浅瞌睡。江知九则是顺势把简瑶汐揽在怀里,像是一对姐妹般的。
梅右乾还真算是认真,他这个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做起了事倒还明朗,规规矩矩地卧在那头,大气都不敢出。
“还……要多久?”见那蜡烛点着火光,不知不觉间已经烧断了一半,但时间已经渡到了后半夜,就连夜幕都暗下了几分。江知九眨眨眼,一扫睡意,便问着我。
“再等等,抓鬼可不是儿戏!”我在自己困的时候就猛捏胳膊,只是效果不太显著,好几次都差些睡过去。于是我改成一困就扇自己巴掌,间接着脸都拍红了,困意也仅是破了一丝。
我便让江知九扇我,江知九从来没见过这么离谱的要求,这天下竟然还有人要讨打?
江知九一巴掌过来力段挺大,瞬间把我脑子里的迷糊全部打出,一会儿倒清明了不少,云螭眼也开始了专心一致。
等到我焦距着自己的视野,感觉左眼开始生疼了起来,便注意到是梅右乾那儿出了点情况。
“来了!”我摇了摇江知九,江知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拴在梅右乾身上的细线还是不断摇摆,各个铜钱相互撞击,发出风铃般的呤叮作响。
“你待在这别动,一会儿出了什么状况之后,就用力拉这个细绳,”我对着江知九说道:“我先过去看看!”
我见那蜡烛还没烧断,梅右乾那儿就已经感到了反应,这未免有些反常,我生怕他出了点状况,就先行地潜伏过去,探查个究竟。
我摸索到离梅右乾大约七八米外的位置,我就能听得到梅右乾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祭的是陈雪儿,我祭的是陈雪儿……”
再看梅右乾面前的两只蛤蟆,早已被阴气冲晕,肚皮翻上,一动也不动。
“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呐?”“现在离桃祭还有多久呐?”“你能帮我抓抓腿吗?它泡得好痒啊?”“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今儿个,已经何年何月?”一大串奇奇怪怪的问题接踵而至,我的云螭眼都感到了极为猛烈的煞气。
那种声音不是平常间人与人之间的对话,而是潜意识间的压低语气,就像贴着你脑袋说的,其中缠着狼嚎鬼叫,有的笑,有的哭,一字一句还好,一大串而来就是令人头皮发麻。
仿佛面前是一大片的阴阳怪气,我有些低估了祭河的副作用。
梅右乾只是盘坐在河畔上,眼神定在一直燃烧的蜡烛上,他嘴里始终发着我对他所说的万能话。
目前为止都没有异邪出现,那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不过是阴气而已,在河里杂乱了千百年,并没有形成很强烈的异邪体态,即便是梅右乾在那已经坐了那么久,却一直没能达到我要的效果。
难不成陈雪儿并没有江知九所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异邪?
那这一趟可就白忙活了,不但没有找出半点跟江子楚有关的消息,消失班级的线索也被掐断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梅右乾也没啥事,就打算让江知九拉动细绳,我们班师回朝。
就在我动手的那一刻,梅右乾面前的两根蜡烛突然摇曳一阵,犹发得像个鬼脸,旺盛了几秒后却神秘地烧断了。
面前突发的情况令我脑子一惊,心里细想一阵,总觉得越想越不可能,莫不成这条河是个“凤摆尾”?
那也太倒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