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之意萧善明不是听不出来,他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凄凉。他不堪重负,身子犹如浮萍摇摆不定。
“若非你暗中相助萧善杰,我岂会落得这般田地!”
风子谦无奈摇了摇头,笃定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即便我不相助萧善杰,总有一天,他也会骑在你头上!”
“区区庶子,永远不可能!”
“其实家主并不看重嫡庶之分,而是那个人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全局,你连成为家主的资本都没有,又凭什么否认他人的成就?”风子谦一语成箴。
萧善明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你最看不起的庶弟如今偏偏当家作主,不仅如此他还兼得大理寺寺正要职,而曾经高高在上的萧大公子却落魄到无权无势,任人宰割,你不觉得很讽刺吗?”风子谦故意言词激励他清醒过来,殊不知他的劝谏对于萧善明来说,只是**裸的讽刺!
凝视呆若木鸡的萧善明,风子谦由衷希望他遭此一劫能谨记教训,往后别再目中无人,招人嫉恨。
他顿了顿神,爽快询问萧善明:“我奉皇命而来彻查此案,你一五一十说清押解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怀恨在心的萧善明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风子谦一阵愕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百般劝解他回头是岸,到头来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了。
“萧大公子志比天高,大可顾及虚空渺渺的颜面怄气不说,反正到最后将死之人不是我!”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老话说的一点没错。
萧善明自知处境堪忧,他紧咬牙关小心翼翼询问风子谦:“我要据实以告,你……能保我性命无忧吗?”
风子谦坚定不移的说道:“朝廷不会任由子民无辜枉死!”
萧善明暗暗松了口气,郑重其事禀告缘由:“押解途中我如虎落平阳被犬欺,平白遭到狱卒羞辱也就罢了,他居然派了杀手想置我于死地,难道我远赴边境做苦役,还能碍着他的眼不成,他为何要如此铁石心肠赶尽杀绝!”
听他愤愤不平唾骂他人,风子谦如梦初醒,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如出一辙,所怀疑的人选就是隔着杀母之仇的萧善杰。如果不是他派人半路劫杀,何必鬼鬼祟祟跟冷舒列商量机密要事。
顺水推舟,风子谦深夜密报大理寺详情,大理寺卿顾不得考虑事情真假,当即命大理寺少卿及时出兵阻拦。
“我原以为他们是萧善杰派来的,但是一番观察我发现他们对我处处刀下留情,反倒对押解狱史痛下杀手。起疑之际,他们拿来麻绳要将我掳走,若非大理寺及时赶到阻拦,只怕我已身陷囹圄!细细想来,他们很多人虽然使用中原武器,可依我看来使用的并非得心应手。”萧善明脸不红心不跳讲诉原委,甚至连可疑之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风子谦眉头紧锁,兀自寻思。
偌大皇都,论与萧善明有梁子者怕是只多不少,可重至性命攸关者寥寥无几。而且按照萧善明的供词,此事似乎与萧善杰扯不上关系,恍惚之中风子谦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往事!
“你怀疑羌人对你下手?”
萧善明点头道:“我曾因一己私欲与羌人结下梁子,他们怀恨在心来报复我倒不足为奇,令人深思不解的是他们不要我的性命,反倒想活捉我!”
“你虽然被萧善杰逐出族谱,但不可否认你骨子里仍旧流着萧家血脉,羌人不惜大张旗鼓活捉你,或许是想以你要挟萧家索要财物。”
“且不论萧善杰会重金赎我性命,单论羌人为报昔日之仇,不顾同僚性命也要活捉我要挟萧家,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啊!”萧善明难得糊涂那么久,终于清醒一回。
风子谦沉凝片刻,觉得他言之有理。
众所周知羌人重情重义,断不会因为蝇头小利贸然搏上同撩性命,除非他们跟萧善明有血海深仇,不然何至于此!
疑惑不解之际,风子谦偶然看见萧善明眼神飘忽不定,仿佛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风子谦目光深邃,言语犀利。
萧善明故作镇定,斩钉截铁的说:“我所知道的皆已如实相告,你还想怎么样?”
“你最好如数坦白,否则出了任何意外皆不能怪我护你不利,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风子谦甩下一句话,漠然离开牢房。
留下方寸大乱的萧善明独自发愁,朱唇微颤仿佛在说:“羌人不可能知道萧家秘密,一定是…一定猜错了…”
确定嫌犯是羌人,作为事发地的清风食肆固然逃不了风子谦的追查。
风子谦遣散他人回府复命,独独留下阿杜陪伴他一同前往办案。仅仅半柱香时间,他们如约赶到清风食肆,隔大老远风子谦就看见一道熟悉身形。
“赵松。”风子谦大喊一声。
赵松闻声笑呵呵跑到风子谦面前招呼:“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你们食肆生意那么好,掌柜就没想着给你们放几天假吗?”风子谦嬉皮笑脸打趣赵松,赵松气馁道:“掌柜能让休息片刻我们就烧香拜佛了,想休沐几天根本是痴人说梦。”
风子谦镇定自若,抱怨道:“真没良心。”随之向赵松使了使眼色,痞笑道:“听闻食肆新来了几位羌人姑娘,模样长得十分美艳动人,本世子闻风而来,不知是否有幸一睹芳容?”
“小人即刻就去安排,请世子稍候。”
风子谦欣然接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一堑,长一智。
阿杜尽忠职守随侍一旁,他高度警惕四周动向,再也不敢疏忽大意,掉以轻心!
只见赵松旁若无事走进内室,原本忙得焦头烂额的小二,匆匆放下手中细活跟着他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功夫,赵松就出来了。
他笑呵呵朝风子谦走来,不料半路被其他客人叫过去伺候。
赵松不厌其烦,低声下气招呼了那位客人,然后就冲他走来,满怀歉意的说:“世子,不是小的不肯帮忙,今日实在是客满了。”
“本世子得到消息便赶来一睹为快,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风子谦故作遗憾,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空着肚子离开,按照上次的菜单来上菜吧。”
“好嘞!”赵松蹦蹦跳跳跑去办事。
恰巧内室缓缓走出一名店小二,仔细打量男子相貌,他正是刚刚和赵松结伴入室的男子,两人互相观望一眼便各自办事去了。
不巧,这一幕被风子谦逮个正着。
灵机一动,风子谦随即呼唤阿杜办事。
阿杜不明所以,静候风子谦吩咐。
“你趁空去买些松花糖来。”
“公子买松花糖做什么?”阿杜百思不解。
因为风子谦从来不吃糖!
“嫣儿喜欢吃松花糖,等我们吃完回府正好送给她当点心,你要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风子谦神态自若,轻易化解尴尬。
阿杜抱拳称是,立即离开办事。
风子谦见时机成熟,故意叫来店小二:“底下人多眼杂太过喧闹,本世子着实不喜,你们二楼还有没有多余厢房?”
“有。”店小二二话不说,指引风子谦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