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炎怡突然拔剑,朝自己刀兵相向而来,阿燃却并不慌张,竟然徒手握住炎怡横来的短剑,便向自己的脖颈,狠的递了过去。
这一突如起来的变故,竟然让炎怡心下一慌,便急忙将剑向回收了去。阿燃却一番执拗,只让那锋利的短刃将自己的手心割破,将鲜血,染红了剑刃。
“还不放手,你是想你这只手废掉吗?”炎怡情急之下,竟生起一丝担忧,言道。
阿燃却执意不将手松开,言道:“我师父欠下的,他虽已死,但若你非要讨个说法,我来还,你大可一剑刺下,我绝无怨言!”
炎怡与他无冤无仇,又哪里有伤他之心,然二人如今如此纠缠,只怕再这样多几分时刻,阿燃的手便当真要被废了去,然而阿燃却突然来了如此执拗,便就是将剑握着,死活不肯松手。
于是,炎怡只好将剑弃了去。
只见炎怡将手一松,剑便只在阿燃手中握着,炎怡弃剑转身,心下,却不知是如何一番滋味。
“还你。”阿燃见此,将剑自脖颈上拿下,递还给了炎怡。
“已经擦干净了。”阿燃见炎怡没有将剑接住,言道。
炎怡却始终没有言得一句。
阿燃于是便只好将剑一甩手插入土中,转而,将自己的那一壶酒灌了一口在自己的嘴里,却没有下咽,转而一口,将酒喷在了自己手心的剑伤上。
一番处理之后,阿燃向炎怡言道:“我得走了,今夜一番交谈,我们多少可以算是朋友。”
说罢,阿燃起身,跳入了已经蒙蒙亮的不再是夜空的夜空中去了。
蒙蒙亮的天空下,炎怡望着阿燃飞身远去的影,最后将自己的剑自土中提起,将面一蒙,便也在此地,将身影消失了去。
炎怡几步起跳,便落得自家的打铁铺前。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不敢踏入家门半步。
一群士兵,约莫十几个人,皆持刀举棒的,正在他家门口执法。
所谓的执法,是将铁铺中的一切。全凭他们喜好的任意的打砸了去。
炎怡见此,刚想要自远处屋檐跳将下去,却见另有两个士兵,将炎彦带了出来。
炎彦脸上是被殴打而至的伤痕,手脚皆被铁链束缚了去。
见父亲被突然缉拿,炎怡心中一阵着急,便就要凭身法起跃前去搭救炎彦。
然而,她最终还是停住了。
炎怡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炎彦被带走了。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将指甲深深的握进了自己的手心。
炎怡之所以没有起身前去搭救自己的父亲,是因为炎彦先将她发现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炎彦将头摇了几摇,眼神中,是不希望她现身的担忧。
一排士兵渐渐的远去,直到消失在这条街的街尾。
为防士兵折返而回,炎怡在暗处又待过了一刻的功夫,方才从暗处一跃而下,在铁匠铺门前不做丝毫停留的,一个瞬身,入得铁匠铺中去了。
铺内,早已狼藉一片。
所有的能打的,能砸的,都被破坏殆尽了去。
炎怡慌忙奔到那排茅屋中去。
左右好一番找寻,才终于在一片稻草粗麻团中将自己母亲与哥哥的牌位寻到了。
好在,牌位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分毫。
但这打铁铺,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是的,不能再待下去了,但若是这铁铺没了,她又能去向何方?况且如今,父亲不明就里的锒铛入狱,自己是一定要搭救的。
但自己又如何搭救?凭她自己一人,如何能在仁昌城中的大狱里将一个人凭空救出?
想到这里,炎怡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仁昌城内杨敕造的魔兵,为何突然来此,又为何会将炎彦缉拿带走?
自杨敕造来得仁昌城,虽然也找过他们的麻烦——以什么赋税之类的借口,也将他们的打铁铺搜刮打砸过几次,自己与父亲无法应之,也就只好任由他们搜刮打砸一番,而后扬长而去。但却从来没有过将人带走的时候。
然而,如今却将人带走了。
一定是将一些事情知道了去,那么,所知晓的事情,必然是他们的侠道身份。
那么,自己与父亲的侠道身份又是如何被杨敕造的魔兵知道的?
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涵广成与阿燃的来。
他等皆是江湖朝廷缉拿的要犯,而他们一来自己与父亲便遭了祸事,如此的巧合,便就是书里也不曾多有。
炎怡这样的在心里打定了炎彦被抓与涵广成有着逃不开的关系的想法。
于是,她决定立刻返回那家水行酒肆。
此时,天已经大白,再过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仁昌城的城门便会大开,仁昌城的市坊便就要开始营业了。
所以,她必须立刻起身离开,以免到时候人多眼杂,自己也将行踪暴露了,况父亲牢狱之灾临头,自己得赶紧去找涵广成讨个说法,然后思索个救下父亲的办法。
她所想的,便是使些个钱财。而凭她的身手,还是可以赚些个不义之财的。
这虽然有违侠道,但如今之事,实在顾不得这些了。
于是,她起身,沿着归来的路,去了。
酒肆里,阿燃刚刚返回没有几个时辰,天便亮了。
这让他感到很是不适,因为睡眠之故。
他本出身低微,当不被这一夜不成眠所折磨多少。
然而如今入得侠道,日子多少比以前安逸了几分,竟然也落下了这般的安逸病。
阿燃便这样想着,不觉轻声笑起。想来昨夜之事,自己,竟然有几分喜悦之感——这是阿燃第一次的,和一名女子相处了如此时间,相比于他初见杨如璧时的那番紧张与局促,他与炎怡的相处让他感到的更多是舒心与自然,虽然这番相处是建立在刀兵之下,但二人本无甚么冤仇,故而抛下那些个什么立场,阿燃是真的觉得炎怡是个很好的女子——至少,他很喜欢。许是年龄相仿,又皆是经历过世间苦难的缘由,总之,阿燃很喜欢与炎怡相处。
便在这时,阿燃抬起了自己被炎怡短剑刺伤的手,那手此刻已经停止了流血,正传来着阵阵的隐痛,然而,阿燃却在这阵阵隐痛之下,自心底升起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