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间,贺鹤梦见自己顺脚来至一个院门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他信步走去,只见一位婢女垂地,悄无声息走至窗前,只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
他更贴近了些,便将脸贴在纱窗上,正往里看时,耳中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梦中人牵梦中魂,只因梦中梦中昏,何时把得人间归......”
那声音幽幽长长,似女儿家在吟唱,幽怨的情难自拔。
贺鹤稍稍听了片刻,心里还有着狐疑。
但是转念一想,心下猜疑:“自己刚才还处于那种幻境之中,现在又投入另一个幻境,可让人摸不着脑袋。难不成又是什么戏弄我的把戏?”
心下这样想着,屋里头却走出来一个绝世的美人,她秉着绝代之姿容,俱稀世之俊美,却一面走一面滚下泪珠来,追追哭遍苍苔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边花荫之下,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她正独自悲伤着,突然听见院门处有响声,只见一黑发剑眉,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
霎时间,美人惊慌得不能自持,她慌忙躲进屋内,不料一不小心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她惊呼一声扑进屋内,紧闭双眼想肯定要狠狠摔一跤了的时候一只强壮有力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没事吧,姑娘。”
那人说话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美人顿时羞红了半张脸。
她小心翼翼的从恩人的怀中挣脱开来,娇羞的抬着半张脸仰头看着贺鹤,半分害羞半分愁的模样不禁惹人心怜。
“多谢。”
她仅仅看了贺鹤一眼,整张脸就宛若火烧云般迅速红了半片,呐呐的站在原地,双手捏着衣角,低垂着眉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鹤见她的装扮不像现代人,说话也文侃侃的,便料到自己肯定是又掉入哪个的幻境之中了。
为了多获取一些消息,他主动出击,但是他留了一个心眼。
“姑娘你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吗?”
其实他在打量那个姑娘的同时,那姑娘也正打量着他,如今他先开口倒把那姑娘给吓了一跳,见他眉目端正,一表人才,只是衣着与这里的人大不相同,便想他会不会是异域派来的间谍,倘若他存了什么坏的心思,去偏僻的地方,也就只有她一个姑娘家,又如何对抗得了他?
于是变存了一个心眼,将自己为何来到这里的经历虚假的娓娓道来。
“我本是城南那一片大户人家的千金,我阿父在城南及京城都有许多他名下的铺子,咱家信佛,每年节日便都要全家老小携同去拜佛,但是今年的光景大不如从前。
边防失守,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人家都赶忙变卖金银,甚至连地产也不顾了,急忙拖家带口就往北逃去,她父母倒是不着急,决定在中元节过后再动身前往北方。
只可惜意外来的太快,没有天灾,却迎来了人祸,那些家中没有几两财产,平日全靠他们家接济的灾民,这时候竟一致反抗,组成了一个名叫抗周家队的小队,与周家府内的工人联合,齐心将周家的家产烧去了一半。
我阿父他一时痛心,没有缓过来,随我那早已在天国的阿母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美人已是声泪俱下,一番控诉之情令人痛心。
然而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四处乱瞟,说谎的意味毅然就在其中了。
贺鹤也没有急着去拆穿她,而是不紧不慢安慰道。
“姑娘家好生哭得难过,令我也不禁一颗小心脏也揪痛了起来。”贺鹤这番话说得仿佛情真意切,眼睛一眨不眨,就差一把泪也跟着掉下来了。
“公子不必,听我慢慢叙来.......”美人抹去了一把眼泪,泪眼汪汪的望着贺鹤。
“之后那些贫民更过分了,趁我家大乱,他们这般不知感恩的家伙竟然趁人之危,先是占领我家田地,瓜分我家地产,最后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告上,将我家人满门抄斩!此恨难解!我却没有丝毫办法。”
“所以没有办法的你还能把他们都杀了?”贺鹤有些吃惊似的脱口而出,摆出一副面笑皮不笑的模样看着美人。
美人身体一僵,滚滚而下的泪珠此时也停止了,她哈哈的尬笑两声,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反应出的误差,幽怨的瞪了一眼贺鹤。
“公子哥你此言又是为何?欺负我小女子一人无依无靠无父无母吗?”美人再次泪落,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看得人心肝都疼了起来。
但是贺鹤并没有被她这副惹人怜惜的表情给蒙骗过去,他只是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的盯着美人。
那美人被他盯得也有了些许发噤,不过还是强撑着将故事编了下去。
“在那之后,我便是无父无母靠,所以只能独自一人呆在这空宅里头,而后一段时间,听闻外头有官兵在抓捕之前叛乱的人,我便知道我国国土保住了,有人想要出去控诉一番他们的罪行,但不料到那官兵竟然是那群恶人的同党,他们抢夺百姓的财物,占有他们的妻女,就连70岁的老人及五六岁的小孩也不肯放过。
我对这世道彻底寒了心,便一直躲在我阿父床下的一个密道里头,这一呆索性便呆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来,我成天浑浑噩噩,夜不能眠,也不知时刻,只是将一些东西囫囵的咽下去以维持我这条性命。
也就今天晨起,我听到外面不再有声音,于是便探了个头出来,看到家里的旧物,不免悲从心来,于是便有了刚才公子哥听闻我哭泣的那一番。”
美人说的情真意切,仿佛这些他都真实经历过。
但是贺鹤只是一直冷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没有丝毫被她的故事而感动到。
尚若是美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又怎会在外头看见那个垂地而立的婢女竟然是用纸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