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回归,嗔影崩溃。
只因为欧阳青云?
圆光想不通,以他侵**法相境几十年的认知,只要执念不破,心魔会不死不休。
杜辉只有灵魂破碎,执念方除。
为什么杜辉会精神好转,而且一跃而起?
难道是杜辉已经堪破法相,进入无相?
越级进阶不是没有,但凭杜辉重伤之躯又怎么可能?
心下困惑,圆光只是静静的看着。
杜辉坐了起来,虽然仍有痛苦的神情,但他还是坚定的一笑。
他依旧在握着欧阳青云的手,握着一股温暖,一份力量,一颗来自朋友的心。
他仿佛感觉到,在灵魂的深处,正有一束炽热的光,照耀着无比黑暗的灵台。
黑暗的潮水逐渐退去,光明悄悄漫延。
神伤恢复,力气滋生,灵台清醒,他虽然还不能准确的来说,但他已经明白,已经有铭心刻骨的感悟。
朋友,岂非是艰难的人生中最有力量的帮助?
欧阳青云也许不懂,但他此刻的心是真实而炽热的。
圆光也许不懂,但他也已隐隐觉出是欧阳青云从执念中救起了杜辉。
杜辉的朋友岂非正是他圆光的对手?
圆光轻步迈出,欧阳青云只觉眼前一花,身子已经飞起,又觉腹间巨痛,“扑通”一声,人已重重摔落在地。
眼前金星乱冒,腹中巨烈疼痛,欧阳青云愤怒的望着圆光。
圆光却是一副无喜无悲,低诵一声佛号,道:“心魔源于执念,执念源于自我。
我的执念,又怎能依靠他人?”
冠冕堂皇的理由,杀人不见血的刀。
欧阳青云心下大怒,仰天悲啸,手已从胸中拔出一柄炽热的剑来。
李彤已死,他的心也已死。
杜辉身负重伤,生死难料,他又安肯独活?
舍弃一切,欧阳青云纵剑向着圆光刺去,而且口中骂道:“你这恶秃,囗蜜腹剑,拿命来!”
剑去。
剑身之上,一股炽热一股愤怒,更有凌然的傲气,闪烁着刺日之光。
圆光却微微一笑,但这笑里,又有多少诡密?
法相之下,意念不过蝼蚁,纵然两个欧阳青云,又岂能威胁到他?
步履轻展,人已幻化,光影微动间,圆光已站于欧阳青云身后。
僧袍轻拂,一抹微光轻轻的击在了欧阳青云的背后。
无声无息,但欧阳青云却“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囗血箭,只感觉五脏六腑错位一般,大脑一阵眩晕,几欲昏迷。
眼前一黑,欧阳青云向前栽去,但他忽地反手一剑,“刺!”的一声,堪堪刺中了圆光的胸囗。
圆光大惊,身形伩忽后退,僧袖挥去,又是一道光晕,光晕乍泄,竟是分上中下三处,击向了欧阳青云。
这三道光晕,分别击向了欧阳青云大脑,后背,腹下,无论哪一处击中,欧阳青云都必受重创,若是三处全中,欧阳青云必死无疑。
杜辉看的分明,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愤怒的力量,久已无声无息的识海深处,竟有一轮法相忽然光明耀眼,而且冉冉升起。
更令杜辉想像不到的是,法相居然从识海中一跃而出,冲出识海,光影闪动间,已到了圆光射出的三道光圆前。
法相之光柔和平正,仿佛天降之光,轻轻的笼罩了圆光的力量。
圆光只觉周身上下忽地产生一股软绵绵的感觉,仿佛无力又仿佛舒服,竟下意思的松懈周身,双膝酸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法相面前。
心里产生了膜拜的冲动,只愿从此长跪不起,把生命献出,只有虔诚和心悦。
那一丝困扰了他许多年的戾气,心中的亏,终于在这一刻,慢慢消失,渐渐化去。
圆光竟在不自不觉间,法相圆满,无相自生。
戾气终消,亏已不再,这造化岂止圆光,纵是欧阳青云,在法相之光下,竟也突破意念,进入法相境,不但伤势痊愈,而且涤杂留纯,神识上一片清凉。
只有杜辉,仍盘膝相坐。
他竟已进入无我忘我的天地。
识海中,金光卷里,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竟已愈发的清晰,闪着金色的光茫,流露出温和的气息,一手执卷,一手轻轻挥舞。
身影的挥舞似乎有一定的节奏,仿佛在演化什么,但到底演化的是什么?
杜辉不知道,但他又分明感受到那一份苍凉和古朴,那一份隽永和清真。
苍凉古朴的气息涌入四肢百骇,隽永清真的意念使他的灵台更加清醒。
他仿佛能听到久远的杀戮,又仿佛能听到古老的赞歌,似乎生灵涂炭,又似乎一片光眀。
仙人不再,光阴流失,只有信念长生。
杜辉并不知道欧阳青云和圆光此刻已站在他身侧,神情诧异的望着杜辉。
法相已经回归,二人意思也已清醒,适才的恩怨只是相逢一笑轻轻揭过。
他们的注意力此刻只在杜辉身上。
杜辉周身上下金光弥漫,但这金光既不刺眼也不逼人,只是温和纯正,给人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正如适才飞出的法相之光。
欧阳青云也许不能理解,但在圆光的认识里,这种金光围绕的法相,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
金身法相,已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但今天,这传说再现。
这已经足够圆光震惊,更令他震惊的是,这种法相金光此时此刻竟在杜辉的身上显现。
难道是杜辉的法相境竟达到了传说中的金身法相?
若是,此人的前途岂非正是望生塔,只有望生塔?
神秘而古老的望生塔已经存在于尘世间几百年了,有多少天纵奇才,能人异士为了它前仆后继,但望生塔之门始终未开,始终紧闭,直到今天。
今天的天涯榜,今天的天涯海角离人谷,岂非都是因望生塔而存?
今日的杜辉不也是因望生塔而来?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那个一,到底是谁?
圆光竟于眨眼间想了很多,但他起初的争强好胜此刻已烟消云散,对于天涯榜上的角逐,他也似乎看淡了许多。
无相已无执念,执念不再,只有自在才是他今后的追求。
向着欧阳青云和杜辉各自施了礼,诵一声佛号,且道:“李姑娘自在殿后休息,杜施主若醒来便可去寻她。
贫僧多有冒犯,这就去了。”
当下走出殿门,一步迈出,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