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绝没有告诉邹忌自己为何如此生气,甚至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的反常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因想起今日去阁楼追击凶手时发生的事。
那时他到阁楼时只见一名男子字正腔圆,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也许是年龄的缘故十分的沧桑。
他身上并没有携带暗器,身上有一股女子的芳香,似乎刚从某个青楼赶来。
凶手是想让王吉顶替自己的罪名,而自己落荒而逃了。
白夜绝询问了一番,得知此人叫王吉,是林花的爱慕者,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怀揣一颗爱林花的心。
但他并非就想这样平平凡凡,虽一路磕磕碰碰,偏执的每天,但有几次热血澎湃是因为热爱。
他的梦想就是当个厨子给林花吃,做一手好菜,但常年的喝酒让他失去了味觉,再也做不出拿手的好菜的。味觉对一个厨子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没有味觉就如同乐师没有嗓子,画师没有眼睛一般。
白夜绝得知了这些情况,便去林花家观察,也大致了解了林花的情况。
酒大多只剩半瓶,想必林花家摆的烈酒正是为王吉准备的好酒,每次王吉一去林花便会给他满上。
白夜绝拿起酒觉得味道不对,他倒了一杯出来,发现烈酒被人替换了,一种刺鼻的味道立马飘散在屋子里。
那时,白夜绝就在想,如果王吉去林花家喝了这酒,定会被阻拦,然而林花并未阻止,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这更像是,林花想要让王吉丧失味觉……
而后白夜绝又去拜访街坊邻居,寻求线索,回来后便发现尸体不见了,便一时激动出语伤邹忌。
他更后悔自己没有先验尸。
邹忌无可奈何,他看守中途被齐王叫走,也是有苦衷的,总不能违抗齐王的命令吧,再加上近期齐王更加信任田忌,邹忌更是必须尽心尽力,对齐王毕恭毕敬。
他们不曾吵架,就算有矛盾也是当日解开,只是这次白夜绝走得干脆,邹忌无可奈何。
邹忌心怀大志,自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动摇自己的情感,只是和白夜绝矛盾,他的心绪如同三年前白夜绝临走时那样心绪不宁。
梦梦沏了一杯安心养身茶,早已看出邹忌有心事,平日里邹忌探案也会把白夜绝带回来,喝上几杯再让白夜绝回家,今日只有邹忌一人。
梦梦将茶放下,又趴在邹忌身上,喃喃细语:“夫君,夜绝大人自韩雪儿离开之日起就性情大变,不妨理解理解他。”
邹忌摇摇头,感叹道:“既然我们一尘不染来到这世上,何必害怕命运造人念念不忘,广厦千间,安眠只需六尺,荣华富贵,一日不过也是三餐。”
梦梦起身,将茶端了起来,用勺子搅拌了三下,问道:“夫君的意思是,不想让白夜绝沉溺于雪儿姐姐去世的事上?”
邹忌接过茶,抿了一小口,说道:“我真是想告诉白夜绝,别考虑那些已经失去的,看看你的周围吧。”
梦梦笑着道:“我明白的,夫君也是一片苦心,只是,白夜绝的难过也是暂时的,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陪在他身边。”
邹忌点点头,他自然是会陪在白夜绝的身边。
他更想去帮白夜绝找韩雪儿。
次日,邹忌去寻李左。
昨日那个奇怪的帅气的男人定是李左,毕竟街上的大爷大妈也告诉了邹忌与林花有关联的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王吉另一个是李左,昨日形貌昳丽的定是事业有成的李左,邹忌觉得李左身上定是有些许线索的。
邹忌打听到李左开了一家李氏茶馆,便赶忙前去。
李左有些名气穿着淡紫色长袍,宽袖大襟,腰束五彩镶琥珀的腰带,上身还套了件宝蓝色的锦缎小甲,乌油油的长发束在翠玉的半月冠里,只用一只银簪扣住,显得面如冠玉,俊郎不凡,果真是昨日看望林花的那人。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在这双眼睛散漫和慵懒的一张一合之间,隐藏着一股深藏不露的凌厉气息。
李左身边的,是一个穿织金绿丝袄,系结彩鹅黄锦绣裙,樱桃小口,齿白唇红,虽显得娇小稚嫩一些,也是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只是娇小的身材似乎有些营养不良,显得纤瘦单薄一些,以她匀称的身材比例、娇嫩的肌肤外表,再加上清丽俏美的五官,如果能再稍稍胖上一些,一定更加迷人。
不论谁看到,都会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邹忌已经坐了下来,喝口茶水,嘴角浮出淡淡的笑,低声自语道:“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必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李左知道邹忌在暗讽他,也不恼怒。却是叹息道:“魔非魔,道非道,善恶在人心。欲非欲,情非情,姻缘由天定。”
邹忌微微皱眉,他慢慢合起手,攥紧了那几枚钱,道:“好茶。”
李左并不接钱,望着他的眼色却柔和起来:“邹忌大人亲自前来,是我的荣幸。”
邹忌见了,微微地笑起来,他很熟悉这种目光,他不只在许多商界朋友的眼中见到过这种目光。曾经,年轻时的白夜绝,多少次犹豫、挣扎,最后做出决定时,眼中流露出的一定也是这种目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邹忌说蹙起眉头,注视着李左,说:“你很像我有个朋友,他在查林花的案子。”
李左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半晌,旁边的女子发出一声深长的、满足的叹息,紧偎在李左胸前,幽幽的说:“不要提死人了,多晦气啊。”
李左的胳膊环住女子的肩膀,依然那样轻,那样柔,怕弄伤她似的。他沉重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热热的,带着股压迫的味道。
邹忌望着他们,想起刚和梦梦在一起的时候,邹忌突然放开眉头,嫣然一笑,脸庞上漾起一个浅浅的酒涡。那对像清泓似的眼睛里,应该盛满的全是幸福。
他抿了抿嘴角,觉得这种幸福并不简单如表面看到的一般,便用低而清晰的声音说:“真是不好意思,看到你们如此幸福,我还冒昧前来打扰。”
李左拱拱手,指着旁边的女子说道:“这是我内人,林心,是个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