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长安

第七十章:金风玉露一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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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箭炉,其实有大小之分,小打箭炉在中山国境内,大打箭炉位于西南藏人领地,只不过,两地距离遥远,相互之间接触很少,所以,都叫打箭炉倒是对彼此也没有什么干扰。

大打箭炉正式的名称叫康泽,处于晋国与藏人领地的交界处,是一个重要的两族交流通商之地,藏区本身不生产铁器,所以,康泽的铁器交易便异常活跃,尤其是“剑”与“箭”两类,巨大的交易量直接吸引了大批冶铁、铸剑师傅在此定居,康泽只是一座小城,居住人口三万多,但是冶铁铸剑铺却开了一百多家,属实壮观,也因此,被人形象得称作打箭炉,时间久了之后,打箭炉这个名称,竟然深入人心,康泽这个名字,反而越来越少被人提及。

小打箭炉则完全不同,小打箭炉名称的由来,则是因为一个人。

小打箭炉原名石固原,是中山国的北边门户,也是一座重要的军事要塞,城防坚固,驻军众多,中山国在第二次被灭国的时候,石固原是最后一座被攻陷的城市,城门被攻破之时,当时的国君武约在自杀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只有三个月大的小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复国之君武昭,托付给了自己的御用铸剑师贾华抚养,并且留下了一封遗诏,要求贾华在小皇子年满二十岁,加冠礼的时候,告诉武昭他的真正身世,并且把遗诏交给武昭,遗诏中则是格外严肃的语气,要求武昭不忘亡国之痛,坚定得实现复国之志。

贾华背负着国君的信任和托付,把遗诏藏在打箭炉底的暗格里,而后在石固原城中,以冶铁铸造兵器为生,二十年如一人,认真教育和培养小皇子武昭,最终在小皇子二十岁生日那天,贾华拿出遗诏,全数向武昭讲清了他的身世,并且继续督促、辅佐武昭最终成功复国,后人为了纪念贾华,同时也是为了张扬中山国这种坚贞不屈的性格,便将石固原改名为“打箭炉”,同时,不断扩建,最终把打箭炉打造成了一座人口近三十万,驻军五万,城防无比坚固的中山国第二大城市。

所以,当歌罗收到中山城消息,知道魏军已经兵临打箭炉的时候,便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打箭炉无论在城市意义上,还是在军士实力上,都是完全与中山国首都灵寿不分高下的,打箭炉如果被攻陷了,整个中山,也就很难保全了。

司马琰一行人终于出发了,武秋岚躺在马车之中,歌罗时刻陪在身边,因为前往中山,前途艰难,没有带其他仆人,张千方就委屈得临时做起了马车夫,司马琰则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马背上绑着他的方天戟,紧紧跟在马车身旁。

四个人就这么一路缓慢走了近半个月,马车终于要跨过晋国与中山边境的时候,司马琰拉住缰绳,停下身子,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晋国土地。

曾经,他从未想过会离开这片土地,一心只想做个潇洒王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争,可如今,失去了自己那位皇帝哥哥的保护,他才发现,自己就连想做个普通人,都成为了奢侈的梦想,命运,是何其多变,自己,又是何其可悲。

“殿下,快走啊!”马车里歌罗探出身子,朝着司马琰大喊道。

司马琰立即拨马跟了上来,透过车窗,司马琰看了看马车中安睡着的武秋岚,内心瞬间升起了无限的伤悲,他多希望这个时候,自己是和武秋岚并排骑马而行,两个人可以欢声笑语,那样的时光,那么多美。

司马琰突然发现,武秋岚的笑容,在自己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模糊了,如果武秋岚还不能醒过来,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司马琰再次在脑海中思考了这个问题。

“殿下,快走吧,到了城里,也好给公主补充药物。”歌罗看着司马琰立在马车边出神,再次催促道。

司马琰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一匹大马,一辆马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一行人接着走了半天,到了傍晚,太阳已经快落山的时候,众人远远看到一处客栈,孤零零得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中。

张千方立马开心得大喊道:“终于到平原驿了,可以好好吃顿包饭,洗个热水澡了。”

马车内的歌罗听到张千方的话连忙掀开马车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来看过去,只是一眼,便立马带着些惊喜说::“终于回家了,公主,我们回家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暗算了。”

歌罗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黑衣人,正骑着一匹快马直奔而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样空旷的原野上,格外响亮。

司马琰立马转头看过去,然后满脸警惕得一直紧盯着对方。

很快,黑衣人便靠近了马车,就在即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黑衣人突然右手抬起,一支短弩立马从衣袖下露了出来。

司马琰本就一直在盯着这一幕,此刻虽然身在马车另一侧,看不到黑衣人的动作,但是在黑衣人与马车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司马琰用力敲打了一下马背,马儿吃痛之后,立即加速跑了起来,黑衣人的短弩瞬间射在了马车车窗后的木板上。

听到“咚咚”两声声响,司马琰立马握紧方天戟,双脚用力踩着马背跃到了马车顶上,然后毫不犹豫得把方天戟朝着黑衣人用力刺出。

马背上的黑衣人显然也是功夫了得,不仅轻松转身躲开司马琰的一击,转身的间隙,早就抽出一把通体洁白如玉的长刀在手。

司马琰看到这把长刀,立马面色惊讶得说:“你是那名卫士,你是桓鉴的人?他已经答应放我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来下杀手?是谁派你来的?”

司马琰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马背上的黑衣人却并不搭理,而是继续双腿敲打马腹,大喊一声:“驾!”,朝着马车奋力追来。

司马琰再次惊讶得大喊道:“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看已经追上,马背上的黑衣女子并不搭理司马琰,而是继续举着短弩瞄准着马车,只是可惜窗口太小,再加上马车与黑衣女子都在奔跑,准度实在不够,“咚咚”两声,再次射在了窗口边的木板上。

司马琰眼看着形势危急,也就不再废话,大喊一声,从马车顶上向着黑衣女子跳跃过来,黑衣女子虽然身形敏捷,立马翻身到马背一侧,躲过了司马琰的扑抓,但是司马琰像是根本不在乎是否能把黑衣女子带下马来,因为身子还未落地,司马琰就已经把手中的方天戟朝着马腿间刺了过去,就在司马琰落地的间隙,黑衣女子坐下的马儿长嘶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黑衣女子踩着翻滚倒地的马儿,稳稳得落在了地上。

“好俊的功夫!”撩开窗帘观看着打斗的歌罗,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眼看对方已经落地,司马琰二话不说,握紧方天戟便快速冲了上去,黑衣女子还想靠近马车,奈何司马琰已经冲到了面前,根本不给她靠近马车的机会,一时之间,长戟与女子手中的白玉刀混战在了一起,金属相撞的“铿铿”声,立马此起彼伏得响个不停。

黑衣女子眼看着无法摆脱司马琰,只能握着手中的白玉刀与司马琰混战在一起,招式也从刚才的闪躲变成了凌厉的进攻,竟然把司马琰逼得连连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荆州城外袭击我们的人也有你!”司马琰看清黑衣女子的招式后更加愤怒,大声质问着。

奈何黑衣女子仍然不回话,手中的白玉刀继续翻飞,冲着司马琰的面门连连砍来。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招式翻飞,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是,每个人,每一招却都是杀招,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节奏。

只是,黑衣人毕竟是女子,论耐力和力气,哪里比得上司马琰,经过了两刻钟的打斗,黑衣女子渐渐开始落入下风,原本严密的招式间,也开始出现漏洞,司马琰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他手中的方天戟冲着面前女子腰间横扫而去,女子迅速弯腰躲避,而司马琰等的就是这一招,横扫本就是虚晃一枪,只待黑衣女子躲避的时候,便把方天戟用力向下砸去,说起来,这还是上次遇刺的时候,跟着燕山堂那名善使紫金虬龙棍的大汉所学招式。

黑衣女子连忙举刀抵挡,瞬间整个人,连同那把刀,都被重重得砸落在地上,一口鲜血从黑衣女子脸上戴着的面纱中渗出。

司马琰一击得手,身形便快速跟上,这一次没有用兵器,而是直接伸手,大有一副要直接一把抓住,然后擒下对方的气势。

黑衣女子连忙一个翻滚躲开,高手过招,成败往往就在一击之间,因为一旦露出漏洞,便会被对方抓住,而后会被对方穷追不舍得持续攻击,也就很难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黑衣女子面临的局势正是这样,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起身的机会,只能在地上不停翻滚躲避着司马琰不停落下的方天戟,只是这样的躲避司马琰也没有留给她太多机会,身形快速跟上之后,一脚正好踢在了黑衣女子的小腹上,黑衣女子身子吃疼,手掌便自然张开,手中的白玉刀应声掉落,随后司马琰便把方天戟,笔直得停在了女子的脖颈间,只要稍稍用力,黑衣女子的一条命就没有了。

面对着眼前已经完全被自己控制住的女子,司马琰手中的方天戟没有继续落下,而是戟间向上,瞬间挑落了黑衣女子脸上的面纱。

“你是,瑶光?”司马琰面露惊讶。

瑶光满脸凶光的怒目瞪着司马琰,大喊道:“杀了我,杀了我!”

司马琰握紧方天戟的右手稍稍有些松动,声音略带戏谑得说:“我说是谁呢,竟然可以在我的方天戟下走这么久,原来是丽影门的七师兄。是桓鉴派你来的?”

瑶光眼神继续恶狠狠得盯着司马琰:“不是,我是自己要报仇,和其他人无关。”

司马琰满脸疑惑得说:“从荆州城外的山上,一直到现在,你一直要报仇报仇,你到底要报什么仇?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瑶光转头看了看停在旁边的马车,然后继续恶狠狠的说:“和你无关,仇人在车上。”

司马琰立马明白了,上次在瀑布水潭边袭击自己的那帮人,必然也是丽影门,武秋岚最后刺中了对方一人,和司马琰才得以逃脱,想必,瑶光所指的仇,就是那一次的事了。

司马琰略显无奈得说:“公主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杀她,你不感觉自己过于狠辣了些吗?”

瑶光目光重新看向司马琰,眼神凶狠,再加上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反而让那张原本秀丽美艳的面容,变得更加惹人怜爱。

“丽影门,所信惟星,所失惟生,你们杀了我四哥,其他人忘了这个仇,我没忘,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这个仇,我就要报!”瑶光大吼道。

司马琰满脸苦笑:“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你们在瀑布边,拼了命的攻击我们,我和公主的随从侍卫死伤殆尽,我们也差点命丧在你们的埋伏之下,我们还不能还手了?只能由着你们打?由着你们杀?”

司马琰这个问题,把瑶光问的,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司马琰收回手中刺在瑶光面前的方天戟,转身走回马车旁,边走边说:“你走吧,不要再想着报仇了,公主如今这个样子,你的仇已经报了,我们人生的意义,不是仇恨,不是已逝的人,下次再遇到,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瑶光躺在一旁,捂着自己受到重击的胸口,就这么一支恶狠狠得盯着司马琰走回马车旁。

司马琰坐回马上,然后“驾”的一声,马车奔腾起来,伴随着扬起的尘土,逐渐消失在了瑶光的视线之中。

建康城,太极殿内,原本纷乱的朝局,终于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清洗、争夺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司马德昌正式被任命为丞相,刘落安,则被晋升为骠骑将军,正式成为一品武官,其余跟随起兵的岩陵军五大校尉,除姚彬战死,其他四人,均得到封赏晋升,而这次事变中,支持杨昀的羽林郎,则被一分为二,分别驻扎在建康城的城南与城北,被叫做南军与北军,由皇帝亲自掌管。

政变落下帷幕了,已经停了快一个月的朝会,也要重新召开了。

太极宫里,司马睿、贾长安、司马德昌、潘丰以及站在贾长安身旁的赵敞,正在满心欢喜的讨论着明天即将重新开启的朝会安排。

“明天的朝会,本宫要如何参与?”贾长安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满心期待的询问着。

司马德昌连忙接过话题说:“皇后此次一举扫除奸佞,拯救社稷,这样的功业,当然是与陛下同座,共同接受百官朝拜。”

贾长安立马满心欢喜得看着司马德昌,内心幻想着自己像个皇帝一样,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一时之间,不自觉得嘴角露出微笑。

“不可,这是旷古未曾有过的做法,而且,和礼制不符,这么做,只会招来群臣和天下人的非议,臣建议,遵从古制,请太后垂帘听政!”潘丰连忙一边伸出手打断贾长安的幻想,一边大踏步的走到大殿正中。

司马德昌转头看了一眼潘丰,然后略带讥讽得说:“中郎将未免太过于迂腐了,以前没有过,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女子做出过这样的功业,没有不代表不可以,如今陛下尚且不能完全自己决断政务,皇后具备这样的雄才大略,正是我晋国臣民之福,请皇后与陛下同座,那是便于裁决政事,同时,也可以断了类似杨昀这种宵小之辈对于权力的念想,有何不可?”

潘丰立马看着司马德昌反问道:“说到底,不过是朝廷内部的权力之争,于天下万民有何造福?论功业,是再造了社稷,还是拯救了危亡?皇后与陛下同座听政,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你让天下的读书人如何信服?你让百官如何信服?让桓鉴如何信服?”

司马德昌还没来得及回答,贾长安倒是先开口了,略带着疑惑看向潘丰说:“只是权力之争?杨昀如此昏庸无能,朝政大权由他执掌,天下能够政通人和?中郎将这是对本宫好大的成见啊!”

潘丰立马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大喊道:“皇后,臣冤枉,臣只是为了皇后考虑,着急起来,一时失言,请皇后降罪!”

司马德昌目光斜向下瞟,满脸轻蔑的看着潘丰说:“到底是一时失言,还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潘丰跪在地上,并不回答司马德昌的言语,继续头顶着地,安静等待贾长安的发落。

“还是在陛下的御座后面,设置一道帘幕吧,我在背后听。”贾长安对着面前的司马德昌说道。

司马德昌立马不同意了,连忙抬头看着贾长安说:“皇后为国事日夜操劳,又是一手扶持陛下登基的,如今与陛下一起听政,有什么问题吗?不需要再设置那道帘幕了,老夫认为皇后就要与陛下同座,没有问题,届时,多调昭信校尉弹压,我看谁敢有意见!”

贾长安想了想,还是慢慢摇了摇头说:“毕竟这是前无古人的做法,我怕会遇到众臣反对。”

司马德昌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敞连忙抢着开口说:“臣认可丞相大人所见,如果不是皇后力挽狂澜,天下由着杨昀折腾,覆灭是早晚的事,扳倒杨昀,使朝廷的政令重新统一,这不就和挽救天下危亡是一样的吗?这样的功绩,试问,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做到?皇后做到了这样的功绩,与陛下同座听政,又有何不可?如今天下大事,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谁敢阻拦?而且,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分辨下哪些是忠于皇后,哪些是有二心的。”

就在这时,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的司马睿,突然拍着手,开心的大喊道:“好啊好啊,朕要与皇后一起!”

贾长安立马面带喜悦得看着司马睿,然后转脸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人说:“这倒是条好说法,就这样,按照丞相大人说的来,会会这帮人。”

第二天,当百官们在太极殿中,各自坐好,稍后贾长安便搀扶着司马睿走了上来,大殿中的大臣们,立马满脸惊讶得注视着御座上的这一幕,当贾长安与司马睿共同在御座上坐下之后,大殿中立马爆发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贾长安冲着赵敞点了点头,赵敞立马高声宣布道:“朝会开始,众臣有事启奏。”

大殿中,立马有一个人站起身,恭敬的走到大殿中,手举笏板,高声说:“皇后与陛下同座,共同参与朝会,于礼不符,请皇后居于幕后垂帘听政。”

贾长安听到这里,脸色不悦,立马反驳说:“太常大人,这是对本宫有意见?”

大殿中站着的这名官员立马回复说:“朝廷如果不遵守礼制,就好比天下人不遵守律法,百姓间不遵守信誉,这样的结果就是,国家必乱,为江山社稷长治久安计,臣请皇后居于幕后垂帘。”

这名官员的话音刚落,突然大殿中又站起来五名官员,走到大殿中间高声大喊道:“臣请皇后遵守礼制!”

贾长安带着一丝笑脸,看着大殿中站着的六名官员,略微停顿了下,然后慢悠悠得说:“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是要威胁本宫吗?本宫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本宫奉劝你们,谨慎一些。”

台下的六名官员并没有回答,这是,贾长安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左前方,有个人迅速站了起来,贾长安的脸色立马喜悦起来。

只见头发花白,有着一缕美髯的司马德昌,快步走到大殿中,站在原来六名官员面前,手举笏板,高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常、宗正、大鸿胪等六人所奏,事关千年礼法、朝廷礼制,臣附议,请皇后居于幕后垂帘。”

贾长安的脸色先是惊愕,接着瞬间铁青起来,昨天刚刚商定的事,司马德昌那么坚定的支持自己,可现在,转头就做出了背叛,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羞辱自己,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贾长安突然明白,自己掉入了一个事先就已经挖好的巨大陷阱之中,她立马把目光聚焦到司马德昌身上,只见司马德昌谦卑得低着头,虽然看不到这满头白发下面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此刻,应该是满脸的得意与嚣张吧。

因为过于气愤,贾长安并没有立即回应司马德昌,可是没有回应,在百官们看来,就是不同意的意思,于是,一批批的官员站起身,走到大殿中,手举笏板高声大喊着:“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自己已经遭到了彻头彻底的背叛,贾长安突然醒悟到,此时继续坚持,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羞辱。

大殿中,仍然有官员在陆续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加入人群里,重复着一句:“臣附议”。

贾长安缓缓站起身,先是扫视了一眼大殿中站着的这些官员,再看了看还留在两侧坐榻上的官员,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司马德昌身上。

贾长安眼角露出一抹微笑:“就依丞相大人和诸公。”

说完贾长安便头也不回得走了出去,只是把脸转过来,背向大臣们之后,脸上的那抹微笑,迅速变成了让人畏惧、惶恐的凶狠。

赵敞连忙快步跟上,紧紧得站在贾长安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贾长安就这么一路无言,直到即将迈进自己的显阳宫正门,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赵敞说:“去,把张桦和宋衍,请进宫来!”

赵敞答应一声之后,便连忙快速转头离开去把这件事安排起来。

等到贾长安走回到宫里,刚刚坐下,赵敞便快步跑了回来,重新站到了贾长安身旁,贾长安冲着赵敞说:“今日晨会,怎么没有见到中郎将?”

赵敞连忙回答道:“中郎将今日告了病假,没有参加朝会。”

贾长安笑了笑说:“潘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说完话,贾长安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说:“走,去中郎将的府上,这么重要的人物病了,我们总得去探望探望。”

贾长安刚要迈步,突然眼角余光看到内室的房门,贾长安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成了嘴角上扬的坏笑,然后目光继续盯着门帘,头微微靠向赵敞说:“去,把中郎将给我请过来!”

贾长安的要求变化太快,赵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疑惑得“嗯?”了一声,接着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复着:“奥奥!”

旋即又略带为难得说:“可是,中郎将病了,这?”

贾长安立马目光看着赵敞说:“真病假病,你还能不了解?无非是因为昨天我说了他,心里有意见而已。”

赵敞立马脸上露出一幅坏笑:“那,是不是无论怎么做,只要能把中郎将带来就行?”

贾长安回以一脸笑容说:“随你!”

赵敞立马继续一脸坏笑着跑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敞在前面跑着,背后四个小宦官扛在肩头举着,用竹席包裹着的潘丰就这样被送到了显阳宫中。

竹席在贾长安面前快速打开,只穿着一件里衣的潘丰逐渐露了出来,整个人被绳子五花大绑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块棉布。

看到潘丰这个样子,贾长安立马捂着嘴欢笑起来,然后转头看着赵敞说:“让你把中郎将请过来,你就是这么请的啊!”

赵敞连忙解释:“咱家请了,可是请不动啊,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中郎将不要介意。”

贾长安连忙摆了摆手说:“快帮中郎将松绑,你们下去吧,守住宫门,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众人松开潘丰后,便快速退了出去,咸阳宫里,瞬间只剩下了贾长安和潘丰两个人。

贾长安走到潘丰旁边,打趣着说:“怎么?对我好大的意见啊!”

潘丰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目光也不看向贾长安,只是正视着前方回答说:“臣不敢,太后只手遮天,一切太后说了算。”

贾长安“切”的轻哼一声,然后不再搭理潘丰,而是转头自己掀开门帘,走进了内室。

贾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潘丰没有跟上来,便略带着柔情呼喊道:“过来啊!”

潘丰转身看了看,然后稍微犹豫着说:“这,皇后内室,外臣不敢擅入。”

贾长安轻哼了一声说:“本宫准你进来,中郎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

潘丰想了想,然后便迈开步子,跟着贾长安走了进去。

潘丰前脚刚进门,背后便吱吱的声音响起,内室房门“咚”的一声闭合起来。

潘丰的内心,突然咯噔着提到了嗓子眼,内室的空间本就不大,现在又是这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潘丰的内心,突然间无比紧张起来,就好像是大户人家一个刚懂世事的女仆,突然被关进了老爷的卧房一般。

面前的贾长安,背对着潘丰站立,不说一句话,潘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突然,潘丰发现贾长安原本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放到了脖颈处,虽然贾长安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贾长安手上的动作,但是,潘丰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比惊恐而又略带期盼的想法。

潘丰继续从背后注视着贾长安,只见贾长安的手臂不断向下,伴随着的是身上的衣服不断宽松,最后终于“哗啦”一声,先是镶着金玉的革带被解开之后掉落在地上,紧接着,那件袖口和衣襟拼接了朱锦边的青色袆衣缓缓掉落在地上。

潘丰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大喊着:“皇后,皇后,您这是干什么?臣知罪,请皇后饶了臣下吧!”

贾长安并不搭理潘丰,而是继续一件件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看着已经只剩下那身白色亵衣了,潘丰立马站起身,转头就想向外跑。

“你敢!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在建康城呆了,有多远滚多远!”贾长安严厉的声音从潘丰背后响起。

潘丰犹豫了下,但是还是伸出手抓住了门边。

只是潘丰刚把门拉开一丝缝隙,贾长安便已经快步赶了上来,一只手用力按在门扇上,刚被潘丰拉开一丝缝隙的房门,轰的一声再次闭合在一起,贾长安另一只手拽住潘丰,潘丰瞬间被贾长安拽的转过了身子,变成了正面面对贾长安。

此刻潘丰,惊讶的睁大眼睛,只见贾长安紧贴着自己,两人面前的空间,只有一掌宽的距离,潘丰不由自主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贾长安此刻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裲裆内衣,从潘丰的视角看过去,贾长安那两颗浑圆的**已经有一半尽收眼底。

潘丰吓的连忙闭上眼睛,死死紧闭着,一丝缝隙都不敢露,满脸惊恐慌张的表情说:“皇后请自重!皇后请自重!”

贾长安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了?你们男人握有天下的时候,就可以后宫佳丽三千,本宫现在握有天下,还不可以拥有一个男宠?”

潘丰仍然紧闭着双眼,满脸惊恐表情,连忙回复说:“可以可以,皇后说什么都可以!皇后,你快让臣走吧!”

贾长安一只手继续靠着潘丰的耳朵边按在潘丰背后的门上,另一只手突然摸上潘丰的腰带说:“既然可以,那你还磨叽什么!”

潘丰感觉到贾长安的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腰带,连忙惊恐得跪在地上,继续紧闭双眼大喊着:“皇后,饶了臣吧,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贾长安突然换上满脸怒火,一把抓住潘丰的衣领,用力把潘丰重新拎了起来,贴着潘丰的面庞大吼道:“陛下对我没兴趣,连你也对我没有兴趣??给我把眼睛睁开!”

潘丰听到贾长安发怒,不敢再抗拒,但是内心又不敢睁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潘丰!”贾长安再次大吼道。

这一次潘丰不敢再犹豫了,同时,潘丰的内心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贾长安。

贾长安脸上突然换上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愁容,满脸深情注视着潘丰说:“你是我在这建康城里,唯一的依靠,不要拒绝我,好吗?”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双近乎紧贴着,专注凝视着对方的瞳孔,在不断转动。

潘丰突然把双手越过贾长安的腰间,用力把贾长安抱在自己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得冲着贾长安那张宽厚的嘴唇亲吻上去。

片刻亲吻之后,再度分开,贾长安看向潘丰的目光,变得温情、柔软,而潘丰,眼神里尽是坚定!

潘丰弯下腰,用力把贾长安抱在怀中,迈步向旁边的床榻走去,两张嘴,四片唇,重新交织在一起。

窗外,阳光明媚,窗内,一声声**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