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杜途见D一副不安的样子，问。
D第三次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摇摇头：“还是没人接。”
这已经是连续两天联系不上D的父母了。其他家属还好，D打通后冒充一名推销员，听听对面的声音，确认他们安好——当然，杜途和D换上了新的手机，以防被追踪定位。
“试一试工作单位吗？”杜途问。
D眼睛辉散微微蓝光，探向前方，良久后她泄气道：“不必了，他们不在茂城（茂城——D的家）。”
杜途被车子的抖动震了一下，膈应住了要说的话。他们坐在大巴上，剩下的路程不到10分钟。这么近的距离，D的邪王真眼下达了不可辨驳的判断。
“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杜途放弃安慰，他觉得现在应该做一些有实质意义的事，但说完又觉得，知道他们在哪了就有实质意义了吗？
“和父母同等强度的线很多，我辨别不出来。但至少没有一条是连接我家方向的。”
杜途把手往口袋里一伸，摸到一捆头发，楚玳的。这两天楚玳一直处在主基地方向，按兵不动的样子。
“我觉得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父母。他们情报搜查能力很差的，我知道。”杜途说，“在暮目记忆里，主基地里埋伏了上百人的间谍团体，十几年之久都没有被搜出来。”
D把手机拿在面前，灰暗的屏幕中反射出她自己的面孔，D若有所思地看着，惆怅的眼神似乎在倾诉。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准备一口气讲出一大堆话来，最后却“呼”地泄了气，并默声不语地收回了手机，把头偏向杜途，嘴上带着微微颤抖的笑容。
杜途猛地感觉到一针揪心，一股麻嗖嗖的气流在体内弥散开来。
杜途忽然把手放在D头上，说：“我终于发现我最低劣的地方了。我居然希望我喜欢的女人哭，这样我就可以趁机安抚她，立即侵占她，一直拥有她；我也发现我最高尚的地方了，就是在她哭之前，我会先战死，粉碎一切试图粉碎她的东西。”
杜途拍拍胸脯：“你的父母会没事的，主基地的人不会这么快找到他。可能只是些其他原因。”
杜途：“看你样子，一定和你爸关系比较好吧，所以养出个这么偏形的loli。我来帮他改进一下。”
杜途把愣住的D拉到自己肩膀上，颤颤地说：“像你这样的，就应该安静地躺在这，接下来的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杜途只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微微向D偏头，一股女性的清香从鼻尖闯进肺腑，杜途已然觉得呼吸不能。
杜途发现D安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长舒一口气，问：“好些么？”
D脸扬起绯红，微微摇头：“我爸安慰我可从来不需要先说一段废话。”
杜途笑道：“他要说两段吗？”
D：“他通常只是给我做杯咖啡就够了。”
杜途惊讶：“有这么神奇的咖啡？下药了吧？”
D：“去死。叫做海盐芝士咖啡。每次喝，感觉人都化掉了。”
“哇喔，就像这样吗？”说完，杜途软瘫下来，倚在D身上。
“你不必表现出来。”
“嘿嘿。”杜途保持不动说，“我突然奇想，如果我吸收了很多人的灵魂会不会变的超级聪明。”
D：“想得倒美。那个时候你意识里还有你么？”
“有道理诶。”杜途嘴巴张得巨大，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立即反转到，“那我不就成了神了吗？集合了人类意识的究极生命体。GO——————D！
D：“听起来像个邪恶科学家的妄想。”
杜途：“你有我的能力你会去干什么？”
D说：“死刑场吧，我想知道什么创造了他们。”
杜途：“听起来像个理想的传统主义者。”
D：“什么？”
杜途：“好事儿。”
车到站后，两人选择了走路，路程不短，D轻悄悄地为杜途介绍着这里。例如在雨湖公园的一片柳林中，D第一次协助父亲抓住了逃犯；例如在一座大学校园，D在这里找到了整座城市最美的夕阳……
当两人走到一条看上去新修不久，车辆相对稀少的马路旁时，D停了下来。她用目光示意右前方两百米左右的一栋公寓说：“到了。”
D四处望望，说：“有监控，我们绕个圈。”
D拉着杜途，走进了路旁的小巷子。路面坑坑洼洼，两人一蹦一跳地走过，最后穿过了一堵小坡墙，抹进了小区。
“跟紧我。”D对杜途说，然后花了二十分钟走完五分钟的路程。
“没有任何人看见我们。”
D推开墨绿色铁门，扑面而来的是以米黄色瓷板地面。绯红帷帘点缀在四角。房间大而整洁，中间是英式风格的浅色调实木沙发，沿边上有精工细雕的描银点缀。阳台外咄咄逼人盛日被镂空式窗帘抵去焦灼，挥挥洒洒地点缀在地面上，勾勒出转瞬即逝的宁静。
杜途抖抖眉毛：“感觉打开的方式不对哦~”
杜途注意到玄关处整齐摆放的鞋子，然后看看在屋子里四处走的D：“你在找什么？”
D手里捧着一些小物件，向杜途给了个眼神，两人进了书房。D把东西稀里哗啦地散在书桌上，有牙刷，有烟蒂，有头发，剃须刀……
D以某种规律把它们分成了两份，一手指着它们，一手在身后一张地图上比划。
“他们在这个方向。”
杜途看去，那方向与主基地相反。
“说了他们还安全的吧！带着这些走吧？”杜途找来两个小盒，把D收集的物件收纳好。
D低着头，把盒子收到口袋里，左手轻轻拂过浅棕色的桌案，并在一处花纹绚烂的地方反复磨蹭，她问：“接下来呢？”
杜途轻轻拍打着D的手臂，说：“会有办法的。我们也能召集力量，全世界有很多灵能变异者，我们组织起来，做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达成协议就行。”
杜途：“他们最怕是暴露，如果真的到最后关头，我们也以把零计划公布世界为要挟了。”
D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她刚想说话，一阵突兀的声音传来——“铃铃铃……”
是电话铃声。
杜途和D瞬间紧张起来，把目光投向响铃的电话。D警觉地对周围一顿狂扫。
D马上作出判断，“不是他们。”
“铃铃铃！”电话铃声丝毫不减地搅动空气中的躁动。
“呼。那你接吧。”
“恩。”
又是两次响声响过，D狠下决心接起电话，忽然她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一瞬间就愣神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哟，D啊！你在家啊！”
D的声音微微颤抖，脱了力地靠在墙壁上：“爸！”
杜途听到那声称呼，摇摇头躺在沙发上，边笑边看着D。
D抱怨道：“你们在哪里啊！回家都没看见人！又不跟我说一声，吓我一跳。”
电话那头那边传来奚弄的调侃：“切，你还好意思说，你要知道我们的位置轻而易举。倒是我们打你电话打不通，以为你出事了。要不是我拦得及时，她就要冲过去找你了。”
D想起为了防止追踪，她和杜途的手机都换过了。
D瞪了杜途一样，继续说：“好了啦，我没事。你们在哪？想死我了。”
电话那头：“我们在张家界旅游啊！你不知道，这山上的野猴子真是鬼，一照相它就枪你手机，我和你妈年老体衰的，站在七八十度的斜坡上哪里还敢抢回来哦。所以就买了个新的。这还是这个手机打出的第一个电话哩。一打就找到你了。你说我的第六感是不是不必你那能力差？”
D笑了起来：“别左一口我的能力，右一口我的能力好吗！鬼都知道你羡慕的要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我和你妈打算多待会。四五天吧。你上半年把这个世纪发生的老旧疑案都解决了，我也没事做了。你一走，我都有些不习惯，那是一觉回到解放前啊！最近案子难，我干脆搁着，等你回来。诶，我也懒了。”
D：“半个月没说话，你就一直和我谈工作？”
“你妈在洗澡哩。也就这时候我们爷俩还能谈谈工作。”
杜途噗地笑了起来，D再瞪了杜途一眼，嗔怒道：“我是你女儿好么！”
“哟！这还是头一回你主动叫自己女儿的啊。不会是……旁边有你男朋友吧？”
“我一个人呢。”
“啧啧啧，不对不对哦，你平时都会说你周围有一大堆人。不行啊，我女，欲盖弥彰。”
“爱信不信。我现在一个人静静地煮着咖啡接电话呢。”
“听起来很惨的样子，来跟我说说你在云城都过得怎么样了。”
D和他父亲慢慢闲扯着，几分钟后，D兴奋起来，是她母亲加入了对话。D一会激动一会沉静地，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还一副哭的很开心的模样。杜途悄悄地闭上了眼睛，此刻不允许他打扰。
终于在二十分钟后，D挂断了电话。
D干脆地蹭蹭眼泪，揪起杜途：“走了！”
杜途痛的哇哇直叫：“你怎么知道我醒着？我装得那么完美。”
D：“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可是一直在偷听。”
杜途：“YOU WIN。”
夜晚，杜途和D来到城郊一个小旅馆暂且住下。两人谈论了很多，包括过去，包括现在，包括未来。他们究竟如何是好。
最后D谈的精疲力竭，直接在杜途房间里睡着了。
杜途也是明白，D如此高强度地使用能力，不累才怪！
杜途站在窗前，享受着空调传来的阵阵凉风，目光投向星空，倍感萧索。
当杜途的目光渐渐涣散于空乏的外景时，一个毫无征兆的声音在杜途脑海里响起——和呼气时吞进了苍蝇一样突然。
“杜途？”
杜途猛地吓了一跳，一不留神被桌腿绊倒，惊慌失色到：“谁！”
声音说：“我是镇真。”
杜途：“这怎么可能……怎么找到的……”
杜途连忙唤醒D，却在这时被另一个声音凝住：“先别急。昊文王也在这里，你听听他的声音——杜途？杜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