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案调查组2

第三十三章 名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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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游亦杨接到聂长远的电话。

果然不出游亦杨所料,因为媒体给警方施加的压力,因为遗骸已经确定属于民国时期,因为找转移尸体的人这种事不能占用过多警力,但又迫于媒体压力必须有所作为,所以市局领导开会的决定结果就是——有关民国遗案的种种以及后续调查事宜,全部交由积案组负责。

“亦杨,你下午四点下课吧?下课直接过来市局,到时候我们专家根据遗骸头骨重建的模型也该新鲜出炉了,咱们来第一时间看看这倒霉孩子长什么样。”

聂长远把游亦杨的课程表贴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墙面上,找游亦杨之前他总要看看课程表,坚决不允许游亦杨因为给他无偿打工而逃课。

“你们要把专家重建的模型照片发布到网上,征询线索吗?”

游亦杨对此不报太大希望,毕竟这孩子是七八十年前的人,就算有人认得出,现在也该是百岁左右的老人家了,这样的老人家能上网看到图片,而且记性不错能够认出图片上的孩子,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聂长远叹了口气,“发网上?那不可能,上面有指示,我们绝对不可以助长媒体大肆宣传扩大影响的风气,这案子最好别弄出什么大的动静,静静地解决,到时候给大家一个结果就行。

“所以小死者的容貌图片,就咱们内部掌握就行。我重建小死者的头面部是为了明确他的身份。下午我准备去查阅一下民国时期警察局的档案资料,看看有没有孩子失踪的记载,再跟面部重建的图片比对。”

“我还以为你们先从调查转移遗骸的人身上着手呢,不过双管齐下也对,”游亦杨问,“这一上午除了开会决定案子归你们,就没别的成果吗?”

聂长远苦笑解释:“开完会我和蒙娜就直接去了彼得教堂,先是奉命对他们进行一番保密教育,然后就问有关17年前教堂修缮期间的事儿。

“但时间太过久远,17年前的老员工就剩下俩,也不记得当年的事儿,所以根本无从查起啊。

“他们给出的答案就是,当初的工人现在无法联系,只有当初值夜的老头的联系方式。

“下午蒙娜打算过去一趟问问那老头。我俩的意思是,这案子还是得两手抓,既要查明转移瓷坛的人,也得知道当年的命案真相。”

四点半,游亦杨准时坐在积案组办公室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低头去看电脑模拟的头面部图片。

虽然跟真实的照片有所区别,只是三维动画的模型,但是可以看得出,这孩子眉清目秀,无论是在当年还是现在,带出去都是十分惹眼的漂亮娃。

这么可怜的小宝贝,到底凶手对他有何仇怨,能对这么个小生命下毒手,活活勒死他?

不知不觉中,游亦杨的目光在电脑模拟的男孩脸上停留许久。他看的眼睛酸涩,抬头揉揉眼睛,余光却扫见一旁的沙发上多出来一个小身影。

“我的天!”游亦杨吓得站起来,他定睛仔细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幻象吓了一大跳。

聂长远被游亦杨突然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看着游亦杨直勾勾盯着空空的沙发,又看他打了响指,便调侃道:

“虽说半个月没怎么犯病,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剧烈啊。亦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切都得慢慢来啊。”

游亦杨摆摆手,指着空空的沙发,瞪着聂长远,又指指桌面上电脑模拟的图片,吞了口口水:

“老聂,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啊,以前是真人,这次拜你们这个专家的重塑图片所赐,是三维动画啊!”

聂长远顿了一下,反应两秒才哈哈大笑,边笑边说:“亦杨,有时候我是真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啊。”

游亦杨不理会笑得投入的聂长远,上下打量沙发上坐着的三维动画小男孩:

他梳着可爱的锅盖头,眉清目秀,像个漂亮的洋娃娃,身上穿着游亦杨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民国褂子,看样式和质地绝不是便宜货。也就是说,这个小死者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你好,怎么称呼?”游亦杨又坐回椅子,面对那空****的沙发说话的时候虽然句式还是跟大人沟通的句式,但语气却不自觉变得柔软,像是哄孩子一样。

“叫我小少爷吧。”小男孩说话时眉宇间带着点傲气,声音清脆稚嫩。

游亦杨嘴角肌肉**,让他叫一个四岁孩童小少爷,他还真的叫不出口。

看着小男孩可爱的发型,就像是脑袋上扣了一个瓜皮,游亦杨温和地说:“我还是叫你小瓜皮吧,这样亲切一些,我叫着也舒服点。”

小男孩撅着小嘴,仰着头,像是对“小瓜皮”这个名字极为不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游亦杨觉着这个孩子的家世不一般,恐怕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他不懂,为什么他会这样认为呢?

琢磨片刻,游亦杨懂了,是因为装着遗骸的坛子。

坛子是搪瓷质地的,上面的彩釉无论是画的祥云图案还是工艺,看起来都不是出自一般工匠之手。

而且坛子是清朝年间的古董,就算是在民国也是贵重物件。

这东西是有钱人家的物件,可以推断凶手很可能是有钱人,他可以随手找到这样讲究的藏尸容器,而且丝毫不在意用这么讲究的东西去装尸体丢弃。

有钱人会杀穷人家的孩子吗?一般不会,跟有钱人有纠葛的孩子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就算有钱人想要穷人家孩子的命,也大可以派手下处理,事后将尸体埋掉或者丢进江里。

游亦杨正是因为潜意识率先想到这些,所以才猜想这小死者是出自有钱人家。他的死很可能就像是民国电视剧演的一样,是缘于名门望族的豪门恩怨。

游亦杨正沉浸在回忆民国电视剧的思绪之中,蒙娜开门进来。

“蒙娜,怎么样?17年前看教堂的老头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聂长远抬头扫了一眼蒙娜,注意到蒙娜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游亦杨这才回过神,关切地走到蒙娜身边问:“娜娜,你不要紧吧?你的样子好像是见了鬼。”

蒙娜坐下后喝了大半杯水后才说:“见鬼的不是我,是17年前看教堂的黄老头。”

原来,蒙娜下午终于辗转见到了那位当年的教堂值夜人黄老头,黄老头听蒙娜问及17年前教堂修缮期间的事,马上讲述了让他记忆深刻,直到闭眼都忘不了的一件事。

那是2000年农历7月15,也就是鬼节那一天的晚上。

彼得教堂因为位于旧城区,附近的窄巷和古老建筑不少,那天晚上,街上车很少,站在教堂门口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不少火堆,和被跳跃着的火苗映射出的、正在烧纸的人。

那些人念念叨叨,一面烧纸一面与故去的亲人诉说。空气中也漂浮着纸灰和一股浓烈的、哀伤又诡异的味道。

彼得教堂晚上不施工,更何况是鬼节,工人们在天黑前就已经散去。

晚上11点半,就只剩下值夜的黄老头,还有附近偶尔传来的长调哭声和飘来的灰烬。

黄老头是个迷信的人,这一晚他不敢一个人巡视教堂,只是老老实实地躲在自己的值班室里,紧闭窗子,开着电扇。

他觉得如果开窗,搞不好会有什么游魂野鬼钻进来。尽管这里是教堂,可土生土长的本地鬼魂可不会惧怕这些外国神明。

迷迷糊糊的黄老头被教堂里的什么声音吵醒,醒来一看,正是午夜12点。他侧耳聆听,确定声音是从施工到一半的地下室传来的。

虽说身在教堂,但黄老头的迷信是中西合璧的,他左手拿着十字架,右手拿着一道黄符,一步一抖地往地下室走去。

他心想,也许是工人回来了,也许是进了小偷,但出于职责所在,自己必须去看看。如果不看,不去确定地下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他这一晚上也别想安睡。

走到地下室门口的时候,黄老头刚想出声询问是不是有人在那里,却突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叫喊声。

那叫声是陡然发出来的,凄厉痛苦,时而是低声呻吟啜泣,时而是尖利的嚎啕,就好像是孩子在承受什么折磨虐待一般,并且声音说不上来的怪异。

声音不大,就好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一样,还夹杂着一些杂音。他听得真真切切,绝不是幻听。

黄老头当时僵在楼梯上,双腿灌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他也不记得哭声持续了多久,只记得突然间孩子的叫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他带着颤抖的哭腔,在喉咙里低低地念叨着什么“安息”“可怜的孩子”“不要变成厉鬼复仇”“对不起”“早日投胎”之类的话。

黄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探头往里面看,借着从地下室通风小窗透过来的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月光,黄老头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的侧影。

男人跪在地上,面对着那堵砌了一半的墙面,他正在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对着墙面磕头。

这一眼就可以看见全貌的地下室里,哪里有什么孩子?分明只有这么一个男人!

可孩子的叫声犹在耳际,黄老头只觉得全身一软,手中的十字架没有拿住掉在地上,身子也瘫靠在墙上,缓缓滑落。

与此同时,黄老头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黄老头被教堂工作人员发现送去了医院,好在诊断只是轻微中暑,观察一天就能回家。

只是教堂的工作人员谁也不肯相信黄老头那晚听到的孩子哭声,也不相信有人会在教堂的地下室面对一堵墙祈祷忏悔。

工作人员检查过,说教堂里并没有丢什么东西,没有外人闯入,一定是黄老头自己因为是鬼节而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再加上非要关上值班室的窗子,导致不通风,所以中暑晕倒。

“也就是说,教堂那晚没有丢什么东西,而是多出了什么东西,进来的不是什么偷东西的小偷,而是送东西的男人,只不过大家都没发现而已,”聂长远惋惜地一锤桌子,“要是当时就能仔细调查,找到那个藏坛子的男人就好了。”

“难道就是坛子里的孩子的鬼魂在呼喊?”游亦杨说着,瞪圆双眼,耸动肩膀,阴阳怪气地吓唬蒙娜。

蒙娜双臂环绕自己,感到一股子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其实她是赞同游亦杨的这个说法的,但是又不能直说,只能不置可否。

聂长远瞪游亦杨一眼,“你小子就别吓唬蒙娜啦,哭声什么的搞不好就是迷信的黄老头的幻听,或者是外面传进去的。”

“不是不是,黄老头一再跟我保证,他确定孩子的叫声就是从地下室传出来的,而且说停就停。我也觉得真的有可能是那具遗骸的冤魂,你们别忘了,那晚可是鬼节。有些事,不由得你不信邪的。”

蒙娜也顾不得追究游亦杨故意吓唬她的事,“而且黄老头住在敬老院,根本没有网,他也不看电视,整天就是跟几个老头逗鸟打扑克,根本就不知道教堂古坛遗骸的新闻,根本没必要故意编这样的故事。”

游亦杨拍了拍蒙娜的肩,患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口吻却有些暧昧,“我信,我信。娜娜,你说什么我都信。”

蒙娜还是觉得游亦杨在敷衍她,而且这话里明显有些暧昧不明,刚想再争辩什么,聂长远出言打断她:

“好啦,说说我这边的成果吧。我这一下午都在调查民国时期松江警察局的档案资料,从1920年看到1940年,结果还真的被我找到一宗符合这个小死者的案件记录。

“我查到的是一宗女性投江自杀案,1935年末的时候,有人在松江里捞上来一具女尸,这个女人名叫曹念辰。

“警察局给出的判断是:曹念辰未婚,因为被情夫抛弃,带着私生子幼童一起跳江自杀。而孩子的尸体因为太小,顺着江水飘走。警方怀疑这个失踪的幼童也在江中溺亡,但是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就是说,孩子失踪了。

“遗憾的是,孩子的失踪并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他们并没有单独立案,而是把失踪的孩子当做了曹念辰投江自杀案的附属。这失踪的孩子的姓名、性别、具体年龄一概没有提及,也没有留下照片资料。

“至于说曹念辰的情夫、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更没有追查。不过我觉得,这个失踪的曹念辰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咱们找到的小死者。”

蒙娜赞同地说:“1935年失踪的幼童,那真的很可能就是咱们找到的遗骸啊。我建议咱们现在就假定遗骸就是这个曹念辰失踪的儿子,以此为基础展开调查。”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见,否则不知道尸体的身份,根本就无从查起嘛。亦杨,你觉得呢?”聂长远问游亦杨的意见。

“我也赞同。而且,就算曹念辰的儿子不是古坛中的遗骸,我也不想放过这个失踪小男孩的遗案。总之就先从这里查起吧。

“老聂,根据记载,就没有人去追究曹念辰的死还有孩子的失踪吗?曹念辰没有亲人朋友吗?还是说有人从中作梗,所有才没人敢追究?当时的警察局到底有多么腐败黑暗啊?案子竟然就这样被他们给无视了。”

聂长远叹息一声,“估计孩子的父亲就是个民国渣男,在外面拈花惹草惹怒家里的妻子,逼死了曹念辰。话说回来,曹念辰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还不好说。”

“没错,没人追究很可能是因为这个渣男有钱有势,买通警察局,所以这案子才会这么不了了之。不然的话,凭什么轻易下结论说曹念辰是自杀,为什么没人去追寻那个孩子的下落?”

蒙娜虽说最讨厌小三,但是曹念辰这个民国小三的命运悲惨让她忍不住同情。

聂长远摸着下巴,较为平静地说:“也不能就肯定说孩子的父亲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吧?要知道,渣男也有穷人。

“不过当时的警察局的确不怎么样,也有可能因为曹念辰是穷人就对她的案子不了了之。如果是两个社会底层的穷苦人搞出来的三角恋和命案,那警察局也很有可能敷衍了事。”

游亦杨又把目光转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动画版民国小少爷。

小男孩朝游亦杨摇了摇头,说:“我是小少爷,出自名门望族,才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我的身份特殊,而害死我的人身份更加特殊。他花钱买通了当时的警察局。”

“这么说,我们的调查重点应该是1935年前后松江市的名门望族了?”游亦杨问,“小瓜皮,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

三维小男孩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注视游亦杨,奶声奶气地说:“松江市在民国时期最有名气的大家族是哪家?”

游亦杨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口气不小,一开口居然会提到最有名气的大家族,游亦杨预感这案子恐怕会牵扯出本地相当重量级的人物和势力。

聂长远等了一会儿,不见游亦杨有什么进展,便盯着电脑屏幕,不断咋舌:

“网上关于古坛遗骸的新闻都被炒翻天了啊,本地的网红们更是瞅准了时机,纷纷预告要直播跟古坛遗骸有关的节目呢。他们居然都说自己掌握了独门消息!

“这些人,掌握独门消息不赶快报警,就只想着自己赚钱,这都是什么人啊?等一下,怎么,怎么她也……”

蒙娜注意到聂长远刚刚还义愤填膺地责怪这些“别有用心”的网红们,突然提到了“她”语气就软了下来,一定是碰到认识人,就凑过去调侃:

“怎么?远哥你还有认识的网红?没想到你也是个粉丝啊。”

游亦杨一听说聂长远有喜欢的主播,赶忙凑过来,“老聂有喜欢的网红?这可是劲爆消息,快让我看看这网红有何特殊之处?难道她没长一张网红脸?”

“不是,不是网红,”聂长远指着屏幕上一个女孩的照片说,“她叫安琳琅,是我的高中同桌,现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推理小说作家。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开始写推理小说。当时她说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中国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前两年同学聚会上我还见过她,写了这么多年,她只出了一本书,就这一本书也是石沉大海。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改初心,一边打零工一边写作,我挺佩服她的执着的。”

三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一起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女孩照片。

这女孩还真不是网红脸,虽然乍看之下不惊艳,但是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鹅蛋脸,素面朝天,戴一副黑边大眼镜,黑直发梳着低低的马尾,散发着知性魅力。

蒙娜只扫了聂长远的脸几秒钟,便了然地说:“远哥,看得出,你从高中就暗恋人家了。就算高中时候没表白,前两年同学聚会你也该表白啊。”

聂长远的脸唰的红了,却是一副丧气样,“聚会之后我追过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她说我是公务员,而她没有正式和稳定的工作,说我们俩不合适,我家一定不会同意。”

“不是吧?”游亦杨用力拍了聂长远的肩膀,为安琳琅打抱不平,“老聂你是不是傻?人家姑娘这么说就是等着你说:没关系,不在乎,我养你啊!

“你就,就放弃啦?这么漂亮又有理想又懂坚持的好女孩,你是真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吧?”

聂长远顶着一张苦瓜脸,无助地来回看着游亦杨和蒙娜,最后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游亦杨本来还想再对聂长远挖苦一番,却看到了安琳琅照片下面的直播预告:

古坛遗骸系松江甄氏家族血脉,近百年前的豪门恩怨与惊天秘密造就的冤魂,一个推理作者历时一年的深挖调查还原不为人知的历史真相,并记录成书,欲知详情,敬请关注今晚24点本人直播。

“其他人估计是想要借古坛遗骸的事情蹭热度,可是安琳琅的话,搞不好她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同学聚会的时候她就说过,为了搜集素材,她也算是半个侦探,私下调查过不少案件。难道那遗骸真的跟甄氏家族有关?”

聂长远看起来已经坐不住了,一副跃跃欲试要马上就去找安琳琅的架势。

“没错,就是甄氏家族。我的死跟甄氏家族绝对脱不开干系。”

小瓜皮突然凑到游亦杨身边,神态坚毅,十分笃定地说:

“以当年甄氏家族在松江的权势地位,绝对有办法左右警察局,让我和母亲的死无人问津,让这宗命案草草了结。”

游亦杨知道甄氏家族,可以说松江人没人不知道这个甄氏家族。

甄氏家族在清朝末期一直是御厨,后来清朝灭亡,御厨没了铁饭碗,很快便在北京病故。他的子女们本就关系不好,就此分家。

这位御厨的几名子女中有个叫甄绍礼的儿子,深得御厨的真传,做得一手好菜。在跟兄弟姐妹分家之后,之身一人来到了松江扎根。

民国4年,也就是1915年,30岁的甄绍礼在松江开设酒楼——甄御楼,由甄绍礼担任酒楼的掌厨,他精湛的手艺让甄御楼的招牌在松江迅速打响。几年间,酒楼规模一再扩大。

仅仅5年时间,甄御楼成了松江最有名的酒楼,很多达官贵人商谈要事,谈大生意,办喜事必定要在甄御楼。

甄御楼迅速发展壮大,并且一直在甄家后代的掌管之下延续至今。

在甄家后代的不断努力之下,这家文化底蕴浓厚的酒楼现在不但是松江知名的老字号,地方的特色骄傲,还是全国性的连锁品牌,全国连锁店百余家。

甄氏的几道招牌秘制菜肴的配方依旧对外保密,也就是说,想要吃到正宗的味道,必定要去各地的甄御楼。

不仅如此,甄氏集团还拥有自己的食品厂,产品畅销国内,出口国外。甄氏集团还有自己的两档美食节目,还投资拍摄了一部以展现甄氏家族创业为主题的电视剧,即将在省台的黄金档播出。

如果这件民国遗案真的跟甄氏家族有关联的话,如果今晚的直播,这位安琳琅不是空穴来风地胡说八道的话,那么这案子恐怕会在松江市掀起一阵龙卷风。

而游亦杨所在的积案组,负责调查这件民国遗案的积案组,无疑会被卷进这龙卷风中。

“可是,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你的这案子一定跟甄氏家族有关呢?”游亦杨这话是问一边的小瓜皮的,稍后他也一定要去问一问这个安琳琅。

小瓜皮指了指游亦杨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是打印的装着遗骸的坛子的照片。

游亦杨又去仔细打量照片上的古董坛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

“我懂了,原来我见过类似的坛子,就在甄御楼的后厨!”游亦杨突然冲着聂长远和蒙娜兴奋地叫。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跟着我妈去过甄御楼参加婚礼,当时我偷偷跑进过后厨,见过类似的坛子,是用来腌菜的坛子。

“甄御楼的瓷器大多数都是有黄色点缀的,毕竟甄家之前在宫里当御厨,所以为了担得起这个‘御’字,他们沿用了尊贵的黄色,恨不得整个酒楼都建得跟皇宫一样。

“我记得当时我见到的坛子虽然大小跟这照片上的不一样,颜色也不是纯黄色的,但也有祥云,也有黄色点缀。我想,这古坛一定就是甄家的传家宝,后来甄御楼创立,烧制的瓷器也都沿用了这传家宝的风格。”

蒙娜赞同地说:“怪不得,怪不得有网友也说看这坛子有些眼熟,感情是他也去过甄御楼的后厨。可如果坛子真的是甄御楼的,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聂长远当然明白所谓不好办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片刻,关上电脑。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安琳琅,问问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有没有什么证据。除非有非常明确的依据,否则别说咱们几个见不到甄氏集团的人,就算请局长出马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