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案调查组2

第三十五章 驱魔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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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长远的情绪很不好,游亦杨直接打车把他拉回自己家,陪了他一夜。

聂长远脸色煞白,嘴里念念叨叨:“如果早知道琳琅会出事,就算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阻止我,我也要对她表白,晚上的时候就算是硬闯,哪怕是担了个流氓的恶名,也得闯进琳琅家里保护她。”

“老聂,如果安琳琅这次平安归来,”游亦杨马上纠正说,“我是说安琳琅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聂长远双手攥拳砸了一下自己的头,响亮地说:“直接就是九字真言啊,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九个字。”

游亦杨欣慰地微笑,猜到了那九个字一定是:我爱你,我养你,嫁给我。

“亦杨,”聂长远干了一罐啤酒,面部肌肉抽搐几下,艰难地不知道第几次问出同一个问题,“你说,琳琅会不会有事?”

游亦杨也不知道第几次坦诚地回答,“老聂,我这次有强烈的预感,安琳琅会没事的,她那么聪明能干,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早上七点钟,游亦杨只身一人赶往图书馆,聂长远和蒙娜则是再次去彼得教堂调查教堂的历史,尤其是上世纪30年代的历史,因为彼得教堂很可能跟甄家存在某种渊源。

游亦杨跟市立图书馆的一个小领导交情不错,直接找到他,调阅安琳琅电子借书卡内的信息,看看她这一年内看过什么书。

很快,游亦杨得到了一个列表,上面的书目绝大部分都没什么异常,无非是一些中外文学作品和资料,都是能跟推理小说沾边的。

只有一本书看起来格格不入,名叫《一例特殊的精神病学病例——历史上的安娜莉丝》。

游亦杨在小领导的帮助下很快找到这本书,这本书原本是放在图书馆医学类别中的一本,由一名外国精神科医生所著,是一本医学专业书籍。

看借阅的历史信息,算上安琳琅,这将近一年中,读过这本书的一共才9个。可见这本书有多么冷门。

游亦杨在阅读室的角落里坐下,翻开这本书打算简要了解一番。

书的开端介绍了书名中所提到的安娜丽丝。

安娜丽丝于1952年生于德国的巴伐利亚,是一名天主教徒。

在她16岁那年开始表现出癫痫和精神病的病征。然而正规的医学治疗并没能拯救这个特殊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年中,她听到有恶灵对她说她将会被在地狱炖煮,认定自己被恶魔附身。

她多次出入精神病院却病情反复逐渐恶化,她开始吞食昆虫,舔舐自己的尿液,整夜以极为扭曲的姿势睡在地板上,任何圣物例如十字架或耶稣画像靠近便会发狂,她拥有巨大的力气,要三个男人和铁链才能压制住。

安娜丽丝用刀子割自己,各种自残,她的父母在求助医学无果之后向教区神父求助,请神父为安娜丽丝主持驱魔仪式。

拖到1975年,安娜丽丝死的前一年,她终于被教会允许驱魔。

神父在驱魔的过程中得知,在安娜丽丝的身上寄居着六个恶魔,其中有一个就是路西法。

备受折磨的安娜丽丝曾经求问她的信仰,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一切,得到的回答是,她经历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世人展示恶魔的存在。

最终,残酷而密集的驱魔仪式没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孩,这个年轻的女孩死于肺炎和脱水。

安娜丽丝死后,主持驱魔仪式的神父和她的父母被法庭裁判为疏于照顾致死。

看似法庭是站在无神论的角度上的,可值得玩味的是,被裁判有罪的父母和神父并没有入狱服刑。

并且,相当一部分人仍然坚定地认为安娜丽丝的确被恶魔附身。

为了证实这一点,安娜丽丝的棺椁被挖掘10余次,只是为了证明她的尸身会正常腐烂,事实也的确如此,安娜丽丝的尸体腐烂了。

但是也有人拍摄了一张棺椁的照片,照片上有一只类似鬼爪的手正按着安娜丽丝的棺椁。

还有一部美国电影就是根据这个真实的故事改编的,可是这位美国导演很明显是站在宗教的角度,即认定安娜丽丝是真的被魔鬼附身。

当然,本书的作者,这位精神科的医生是站在无神论阵营一边的,他认为安娜丽丝是一例特殊的精神病病例,并以此为出发点,详细探讨了很多医学专业知识。

安琳琅是学中文的,对医学自然是外行,她看这本书,要么是为了帮助她写作找灵感,要么这本书中提到的魔鬼附身和驱魔仪式就是关系到甄家历史的线索。

游亦杨偏向于后者,因为驱魔仪式一般是在教堂这种地方进行的,而且一定是由教堂的神职人员进行的。

而安琳琅的房间里挂着彼得教堂的油画。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当年在彼得教堂,也有过一场驱魔仪式,并且这场驱魔仪式跟甄家有关。

因为安琳琅之前也说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时候,甄家笼罩在灵异事件的阴云之下,而且这个灵异的阴云应该是围绕着甄家的一个儿子的,所以才有了关键词“鬼儿子”。

难道这个“鬼儿子”指的就是瓷坛里的那具遗骸,就是小瓜皮?所以转移遗骸的人才要把遗骸放在教堂,还跪拜他,说什么不要复仇安息之类的话?

这样想着,游亦杨只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一双眼睛正从背后死死地盯住他。他猛地回头,阅读室的角落里站着的正是小瓜皮。

只不过此时的小瓜皮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可爱模样,而是变成了3D版的青脸小鬼,一双猩红诡异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边上有一道血痕。

游亦杨很久没看到过如此骇人的幻象,整个人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引得阅读室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赶忙收拾好随身物品,游亦杨迅速离开阅读室。他像是被跟踪了一样,一面快步走一面回头看,生怕那个青脸小鬼小瓜皮跟过来。

到底被驱魔的人是不是小瓜皮,游亦杨不能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被驱魔的一定是甄家的儿子,所以安琳琅才提出“鬼儿子”这个关键词。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民国初期,西方文化进驻松江,当地的一些思想新潮人士,或者说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士,应该会在遭遇灵异事件之后求助教堂。

当时的甄家应该就是这样的新潮人士。

游亦杨把已知的线索串联起来,猜想当年应该有一个甄家的儿子在彼得教堂被神父主持驱魔仪式,他被魔鬼附身了。

安琳琅为了调查所谓的魔鬼附身事件,才来到图书馆查阅有关魔鬼附身的资料,这才找到这本书。

也就是说,安琳琅是先得知甄家鬼儿子的故事,得知了所谓的驱魔事件,才进而查到图书馆,找到这本书。

游亦杨拍了拍那本书的封面,自言自语地小声说:

“看来我是越级了,如果跟着安琳琅的调查顺序,应该是先去查彼得教堂才对。不知道老聂他们去教堂有没有查到民国年间彼得教堂有过驱魔仪式。”

游亦杨离开图书馆,正打算给聂长远打电话询问他们是否还在彼得教堂,就收到画商康力兴的电话。

康力兴告诉游亦杨,这幅画十分外行,行家一看就知道作者只是个业余爱好者。

但这幅画却绝对暗藏玄机,因为在这幅画的下面,还掩藏着另外一幅画。

康力兴说他在看到这幅画的最初就觉得这幅画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瞧,便可以确定是画下有画。

但具体下面的那层画到底画的是什么,必须要游亦杨把画带过去,由他用特定的仪器去剖析。

至于说画作下面的签名,应该不是汉字,而是英文“John”的连写,也就是英文名约翰。

康力兴也接触过一些外国画家和画商,对于英文比游亦杨敏感得多,他说这个英文名的连笔很专业,很像他接触过的外国画家的签名,也就是说,签名的人应该是懂英文的,经常书写英文的人。

游亦杨给高海峰打了电话,要高海峰取走那幅画,以警方的技术手段去一睹画下画到底是什么内容。

随后,他又给聂长远打电话,询问他们那边的进展。

聂长远告诉游亦杨,他们辗转打听到一个可能知晓教堂历史的人。这位老人是个孤儿,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被彼得教堂的查理神父收养,在教堂生活了10年之久。

如今他已经是90多岁的高龄,如果他还没有老糊涂的话,从他口中应该能够打探到彼得教堂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那段历史。

得知这位老人现在住在城郊的养老院,聂长远和蒙娜也在去的路上,游亦杨马上打车前往。

车上,游亦杨正对着手机打量那幅油画,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稚嫩而熟悉的声音。

“约翰(John)是英美最常见的男子名之一,来源于希伯来语,意思是上帝是仁慈的。”小瓜皮一本正经地说。

游亦杨已经习惯在车上发病,打了个响指后问:“这名字也有什么深意吗?”

“康力兴不是说了吗?画上的英文名签得很专业,像是经常书写英文的人签的。”小瓜皮自顾自地说,提醒刚刚康力兴说过的话。

“难道约翰就是神父给收养的孤儿取的名字?孤儿因为从小跟外国神父一起生活,从小学习英文,所以英文签名才会签得如此熟练专业?”

游亦杨不去在意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的怪异眼神,专心地自说自话。

小瓜皮抬头冲游亦杨点点头,“待会儿你就可以验证这个猜想对不对了。如果你待会儿要见的老人就是这幅画的作者,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知情人,安琳琅的那幅画就是从老人手里得来的,除了画,她还绝对从老人那里得知了什么。”

游亦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觉得这一次他是回归了正常的路径,也就是当初安琳琅走过的那条调查之路。

而这位90多岁的高龄老人,这位上世纪30年代曾经在彼得教堂生活过的约翰,一定就是开启安琳琅时隔80多年后调查的一条引线。

没错,安琳琅应该不会突发奇想去调查什么甄御楼的历史,她最开始查的绝对是别的事,很可能是彼得教堂的历史,结果查着查着,就查到了甄家的头上。

城郊的康安敬老院规模不小,设施先进,想要进来这里养老的老人是需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的。

也是因为如此,想要会见这里的老人,尤其是92岁高龄的柯盛翔老人,曾经的外国语大学教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聂长远出示了证件,但是工作人员坚称一定要在老人睡醒之后,在经过老人的同意之后才能见面。

并且跟老人交谈的时间不宜过久,毕竟警察带来的话题肯定不会对老人的身心有什么积极的影响,反而很可能因为过于刺激引发老人的心脑血管疾病。

等了半个小时,柯盛翔老人终于是睡到自然醒,工作人员也带回了柯盛翔老人的意思,老人根本不想见什么警察,不想谈什么彼得教堂的历史。

人家每天这个时间都要忙着跟隔壁的老爷子一边下象棋一边追忆似水年华,重回峥嵘岁月。

游亦杨眼见工作人员要打发他们离开,便赔着笑脸说:

“拜托,麻烦您再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晚辈们知道老爷子的英文名叫约翰,还曾经画过一幅彼得教堂的画中画,并且这幅画就在我们的好朋友安琳琅手中。请一字不漏地转达。”

工作人员本来不想理会这些个不速之客,但是看游亦杨的真诚笑脸,以及聂长远黑着一张脸举着证件,只好不耐烦地应承,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五分钟,工作人员面色和善地出来,把他们三个请进了柯盛翔老人居住的高档套间。

柯盛翔老人已经是92岁高龄,还患有心脑血管疾病,虽然此时因为有些激动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全身的疲态,说话的语速也很慢。但好在神智清楚,跟他们交流沟通不成问题。

“你们是安琳琅的朋友?”柯盛翔缓慢问道,语气里却充满着期待似的,“她怎么没来?是不是她查到了什么?”

“柯老,安琳琅临时有事去了外地,让我们先接替她调查,她走的时候赶时间,也没跟我们讲明白前因后果,就打发我们过来找您来了解详情。”

游亦杨撒了谎,因为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安琳琅失踪的事而引起情绪激动身体不适什么的,他们可付不起责任。

本来游亦杨这个谎言挺禁不住推敲的,但是因为之前游亦杨说出了老人的英文名,还有画中画以及安琳琅的名字,老人对他们三个还是深信不疑的,很放心地点头。

“请问,您为什么画那样一幅画,又为什么要把画送给安琳琅呢?”看柯盛翔对他们很放心的样子,蒙娜这才敢发问。

老人不疾不徐地说:“画油画是我的爱好之一,那幅画是我前两年画的,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见彼得教堂,梦见收养我的查理神父,再后来,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就把它们都画下来了。”

不用等高海峰那边对底层画作的剖层鉴定,柯盛翔作为那幅画的作者,直接给出了答案——教堂的外观是画的第二层,也就是他们看到的表层,这一层下面还有一层画,也就是第一层画,画的就是他记忆中查理神父在教堂主持驱魔仪式的场景。

一开始,柯盛翔做了噩梦,梦见他曾经亲眼目睹的驱魔仪式,亲眼目睹的面目可怖的魔鬼。

他想起了80余年前他的经历:他5岁那年,也就是1930年的时候,他被父亲送到教堂,父亲说是被仇人追杀,不能带着他逃跑,就把他托付给查理神父。

往后的日子里,父亲每年都会回去教堂偷偷看望他,每次回来都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

1930年的一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柯盛翔在教堂里四处找查理神父,听到大厅里有声响,便躲在门口偷看。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被他看到查理神父在主持驱魔仪式,他不单单看到了查理神父,看到了那个被驱魔的人,还有被驱逐出来的魔鬼!

真的有魔鬼存在吗?柯盛翔不想让这个谜题随着他的离世被永远尘封,便把记忆中的场景画下来,包括那个被神父的驱魔仪式驱赶出来的魔鬼的形象,也被他画了下来。

再后来,柯盛翔又想起驱魔仪式之后的接连几年,查理神父总是对着耶稣象忏悔,说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虽然出发点是为了救助更多的孤儿,但错了就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害了无辜的人。

当时还只有五六岁的柯盛翔就问查理神父到底做错了什么,查理神父具体说什么他不记得了,但是肯定提到了驱魔,而且再三嘱咐柯盛翔,驱魔的事绝对不可外传,不能让世人知道恶魔真的存在。

柯盛翔想起当时查理神父紧张的神情和态度,想起年幼时看到的恶魔,又觉得不能让这幅画被人看到,不能把恶魔的存在公之于众,但又不忍心就此毁掉,就在画上面又堆砌一层油彩,画上了记忆中的彼得教堂的外观。

柯盛翔其实是想把这幅画赠送给彼得教堂的,算是他这个曾经在那里得到过帮助的人对教堂的一点回馈。

但是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名家,他的画也业余得很,彼得教堂当时的负责人不肯收这画。

于是柯盛翔只能很遗憾地把这画放在身边,时不时看着画回忆童年。

后来柯盛翔在养老院遇见了来看望奶奶的安琳琅,安琳琅每个月来一次,除了看望奶奶,还会跟其他老人聊天,她最喜欢听老人讲故事。

当时柯盛翔正对着画发呆,安琳琅就跟他搭讪,夸这画好看。一夸画好看,这两人就聊了开来。

安琳琅自我介绍,她是个不知名的作者,而且是写推理小说的作者。

柯盛翔一听是写推理小说的作者,便燃起最后一丝希望,他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安琳琅听,并提出想要安琳琅帮忙调查一下80多年前的彼得教堂的驱魔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理神父当时是在帮什么人驱魔,为什么查理神父说他做错了,害了什么人,还有是不是真的如查理神父所说,如自己看到的那样,恶魔真的存在。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柯盛翔想要让安琳琅帮着调查,那就是自己的身世。

柯盛翔父亲的遗物中,有一张1935年松江报纸的碎片,上面印着一个大字标题:被抛弃女子携子投江自尽。

而在题目的一边,还有一个用很大力道写的字,力道大到笔尖划破了纸,这个字就是——甄。

柯盛翔总是觉得这报纸碎片不对劲,否则父亲不会把它跟其他值钱物件放在一起,锁在精致的木盒里。

他还曾经偷见过父亲对着那一小块报纸流泪,攥紧拳头低声咒骂。

柯盛翔怀疑,报纸上说的被抛弃的投江自尽女子就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他原本是怀疑是自己的父亲抛弃了母亲,害得母亲带着自己的弟弟或妹妹投江自杀。

但报纸碎片旁边的那个字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是父亲的笔迹,父亲亲手写下的“甄”字。

柯盛翔知道,当时提到“甄”这个字,多半就是指甄御楼,也就是说,母亲的死很可能跟甄御楼有关。

柯盛翔偷看到父亲对着报纸哭泣的时候就曾问过父亲,但父亲却说他的母亲早在生他的时候就已经难产死去,那个“甄”字代表的也不是什么甄御楼。

成年后的柯盛翔还是怀疑,本来想调查报纸上报道的事,只可惜当时战争爆发,他跟着父亲一起逃避战乱,根本没有心思和能力追查。

后来父亲死于战乱,死得突然,柯盛翔最后也没有机会向父亲问个究竟。

解放以后,柯盛翔也想过再去追寻有关这投江自尽案的真相,只可惜案发时时局动**复杂,警察局的资料没能保存完全,他只查到这个女死者的名字叫曹念辰。

据知情人提供的消息,当时曹念辰住在一栋小洋楼里,不工作,却生活优渥,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后来这个孩子跟曹念辰一起也凭空失踪。

资料里还有一张曹念辰尸体的照片,但因为在江水里泡太久,根本是面目全非。

至于她的来历,跟她生下孩子的男人是谁,以及尸体的尸检资料等等全都没有。柯盛翔仍旧无从查起。

查理神父的忏悔以及驱魔事件,柯盛翔看到的魔鬼,还有松江女尸曹念辰是否是自己的母亲,这些件事成了柯盛翔心里的几根刺。

他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得知自己的恩人查理神父当年到底做过些什么,驱魔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恶魔存在。

还有就是自己母亲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丧生松江的曹念辰,曹念辰的死又跟“甄”这个字有什么关联。

安琳琅的到来让柯盛翔看到了希望,因为从交谈中柯盛翔发现,安琳琅对调查这些事非常有兴趣、有干劲儿。

并且她不求回报,如果非要说她这副热心肠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她希望能够借由她的文字,向世人展示那段古老的过去,尘封的真相。

老人因为一下子说太多话,不住咳嗽,工作人员在门外面听到咳嗽声,马上进来安排老人吃药休息,并且打发他们三个离开。

为了不影响老人休养,三个人只好退出。

一出门,游亦杨便把自己今天在图书馆的收获和推论讲给聂长远和蒙娜。

他们俩也都赞同笼罩在甄家的灵异阴云跟彼得教堂的驱魔仪式有关,只可惜现在也只能得出这样的推论,没有证据证明。

“有关这点,咱们就等高队那边还原的老爷子的画吧,说不定他记忆中的驱魔场面会有什么线索指明被驱魔者的身份,或者说那个恶魔,他不是说也把记忆中的那个恶魔给画下来了吗。”

游亦杨说完,兴奋地望向聂长远,“老聂,看来这柯盛翔老爷子还真的跟古坛遗骸的案子有些牵连,柯盛翔老爷子是1925年生人,搞不好,他就是那个小死者的哥哥。”

聂长远摸着下巴分析总结,“没错,如果这个曹念辰就是柯盛翔的生母的话,也就是说曹念辰是在1925年生下柯盛翔,然后抛弃儿子和儿子的父亲,跟了有钱人,暂定这个有钱人就是甄家的人,她又跟这个有钱人生下一个孩子,1935年曹念辰死于松江,她的孩子不知所踪。”

蒙娜有很大把握,“我觉得柯盛翔的怀疑没错,他的父亲一直保留报纸碎片,还对着报纸碎片哭泣,就代表着曹念辰对他父亲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愤怒的咒骂和报纸旁边被他父亲写下那个‘甄’字,就说明曹念辰的死跟甄家人有关。

“我想,当年包养曹念辰的有钱人就是当时甄家的当家人、也是甄御楼的创始人甄绍礼。而柯盛翔的父亲之所以对柯盛翔否认,是因为他们家跟甄家实力悬殊,担心儿子去跟有钱有势的甄家作对,会落得跟曹念辰一样的悲惨下场。

“也就是说,甄家的人杀害了曹念辰母子,然后把曹念辰的尸体丢入松江,孩子的尸体存放进甄家的传家宝古董瓷坛里保存起来,之所以要如此妥善保存,那是因为这孩子是甄家的血脉。”

游亦杨和聂长远对视一眼,两人都认同蒙娜的说法,总之曹念辰的案子和古坛遗骸的案子都跟甄家脱不开干系。

安琳琅也是从柯盛翔老爷子提到的报纸碎片旁的那个“甄”字察觉到了甄家的嫌疑,然后继续追查证实的。

蒙娜见两个同伴赞同她的说法,便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袋子里是一把剃须刀,“到底柯盛翔老爷子是不是那具遗骸的哥哥,他们俩是不是曹念辰的儿子,做个DNA比对,马上真相大白。”

游亦杨哭笑不得,“行啊,娜娜,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竟然偷了老爷子的剃须刀。”

蒙娜得意地一笑,又把证物袋收回背包。

三个人准备上车赶回市局,游亦杨独自一人落在后面,因为他看见了小瓜皮的背影。

“老聂娜娜你们先去车上等我一下。”游亦杨指了指自己的身边,打了个响指,意思是自己又犯病了。

聂长远和蒙娜会意,也不打扰,乖乖去车上一边看游亦杨的独角戏一边等待。

“承家业,鬼儿子,转乾坤,”小瓜皮转过身面冲游亦杨,像是背三字经一样,抑扬顿挫地说,“其实安琳琅的这九字真言就已经说明了甄家的杀人动机和杀人者的身份。”

谢天谢地,这一次的小瓜皮终于恢复正常,还是那个3D萌娃,不再是上次见面时候的骇人模样。

“动机是什么?凶手又是甄家的什么人呢?”

“如果把这九个字跟现在掌握的线索联系起来,很自然就会想到凶手是甄家的某位太太,为了让自己的儿女独享、继承甄家的家业,也是为了独占甄绍礼的宠爱,杀害甄绍礼养在外面的情人曹念辰,除掉曹念辰的儿子,也就是我。”小瓜皮双手背后,一副大人样。

“或者是甄绍礼的某个儿子,为了继承家产,铲除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为了继承家业而展开的豪门战争。”游亦杨跟随小瓜皮的思路补充,“民国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至于说转乾坤,很可能是当时甄绍礼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儿子,打算让我继承他的甄御楼。

“可是甄绍礼的某位太太,或者是某个儿子却以残忍的手段扭转了乾坤,除掉了前面的挡路石,杀害了我母亲和我,让他自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小瓜皮说着,落寞地低下头。

游亦杨跟小瓜皮探讨着问:“可如果甄绍礼的正室或者说他家的姨太太们给他生了儿子,他又怎么可能打算把家业留给外面没名没分的情人的孩子?”

“如果家里面的儿子被鬼附身了呢?”小瓜皮直接引出第三个关键词,“这被鬼附身的儿子应该就是甄绍礼的更加年长的儿子,因为甄绍礼不想把家业留给被魔鬼附身的儿子,所以才更加疼爱我,想要把我扶持为甄家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居心叵测的坏蛋杀害我们母子,今天执掌甄氏集团的就应该是我的后代子孙。”

游亦杨之前以为所谓的“鬼儿子”有可能指的就是小瓜皮,但现在算算时间,这个设想可以推翻。

因为柯盛翔老爷子记得清楚,驱魔仪式是1930年的事,被驱魔的那个人也不是年幼的孩童。

而曹念辰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是1935年的事,她失踪的儿子当年也十分幼小,资料记载称之为幼童,时间倒退5年,这孩子还没出生呢。

太好了,也就是说那个青脸的3D小鬼不会再出现了。游亦杨松了一口气。

跟小瓜皮告别,游亦杨上了车,把自己刚刚得出的有关杀人动机的推测讲给聂长远和蒙娜。

聂长远和蒙娜都十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