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案调查组2

第三十六章 恶魔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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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游亦杨正坐在教室里等待上课,高海峰的电话几乎跟上课铃声同时响起。

这个高队长可不是聂长远,不会在乎游亦杨的学生身份。

高海峰兴奋地说:“亦杨,我们从安琳琅家所在小区的监控里筛选出了一个行迹鬼祟的嫌疑人,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我又在网上搜集了有关甄御楼的各种新闻,甄绩延的一个司机身形跟这个嫌疑人非常相似。”

“这个司机名叫贾遇贤,今年45岁,是甄绩延的亲信,从19岁开始跟随甄延绩。我们还查了贾遇贤的账户,身为一个司机,有那么几个月,甄氏集团给他开的月薪快赶上一般司机的年薪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听彼得教堂的黄老头说,2000年的时候他看到的转移遗骸的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你们可以去找他认人。娜娜知道去哪里找黄老头。”

游亦杨有种强烈预感,这个贾遇贤就是现在甄氏集团董事长甄绩延派去处理棘手事件,为他做各种犯法的事情的秘密杀手。

2000年的时候甄绩延派他处理古坛遗骸,而今甄绩延又派他解决安琳琅这个知情人。

高海峰有些沮丧地说:“只可惜我们前脚刚把贾遇贤带回警局,后脚甄氏集团的律师就过来了,在律师的指导之下,贾遇贤一问三不知。

“虽然承认安琳琅家附近的监控里的人是他,但他说他是闲逛逛到那里的,根本不认识什么安琳琅。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

因为这个消息,游亦杨这一上午的课都上得不踏实,一下课,他马上打车赶往市局,冲进积案组的办公室。

蒙娜告诉游亦杨,上午的时候他趁着贾遇贤还在,把黄老头带来认人,还特意用电脑软件做了一个贾遇贤年轻17岁的模拟照片给黄老头看。

黄老头当时就拍板说17年前鬼节他在教堂地下室见到的绝对就是这个贾遇贤,就连说话声音都很相似。

提到聂长远和安琳琅这对儿苦命鸳鸯,蒙娜唉声叹气:“高队没理由不放人,但也派人跟踪监视贾遇贤。远哥不放心,非要亲自盯着贾遇贤,第一时间得知安琳琅的下落。”

“安琳琅可千万要平安归来,不然老聂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种事,我了解。”游亦杨沉声说,脸上表情阴郁。

蒙娜当然看得出游亦杨是想起了栾菲菲,忙转移话题:“对了亦杨,DNA的比对结果出来了,柯盛翔老爷子跟那具遗骸并没有亲缘关系。

“看来,柯盛翔并不是曹念辰的儿子,他父亲对曹念辰的案子耿耿于怀,只是他跟曹念辰之间有过一段情或者别的什么。”

游亦杨觉得这么下结论有些不妥,因为他们现在也不能够确定瓷坛里的小死者一定就是曹念辰的儿子,也有可能柯盛翔是曹念辰的儿子,而小死者不是呢?

眼下不能确定的事情太多,游亦杨也不想跟蒙娜讨论。

“对了娜娜,柯盛翔的那幅画技术队那边有没有还原底层?”游亦杨问。

蒙娜脸色一变,招呼游亦杨去看电脑,“技术队的同事已经尽量还原了柯盛翔的那幅画的底层,果然是驱魔的场面,你过来看看吧,这上面还真的有魔鬼。”

游亦杨赶忙凑过去看。电脑屏幕上是一幅颜色晦暗的画,跟一般的画不同,是电脑还原的那种,颜色对比不强烈。可尽管这样,还是能够看得出画的内容。

画的背景是教堂,因为可以看到巨大的十字架还有耶稣像。在耶稣象前,站着两个穿民国褂子的人,看高矮和轮廓,是一男一女,他们站在黑衣神父的后面。

神父正以右手高举十字架,左手按在一个横躺在面前扭曲的身体之上,看样子是正在驱魔,而在这个扭曲的身体一旁,飘着一个面目可怖的恶魔。

说它面目可怖,是因为它的脸就是一张狰狞的鬼脸,而且是暗红色的,龇牙咧嘴。

它是长发,黑色,散乱而蓬松,身上披着一条暗色袍子,身形有些矮小,看不见脚,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

它就那么冷静地飘在神父和那个扭曲身体的一旁,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但是那双鬼眼却一直瞪着查理神父。

“我总觉得这个恶魔不像是西方宗教神话里面走出来的,总是有种熟悉的、怪怪的感觉,好像是似曾相识。”

游亦杨说着,抬头去看蒙娜,本来想问问蒙娜有没有这种感觉的,但撞上的是蒙娜闪着惊恐的双眼。

蒙娜坚决摇头,甚至不敢盯着画上面这个恶魔多看,好像多看几眼就会受到恶魔的蛊惑一般:

“我跟这种可怕的东西可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甚至不敢多看,看多了,就好像它活了一样,也会转过头来看我。”

游亦杨可不在乎,把头凑近电脑屏幕,把恶魔的部分放大到不至于模糊的程度,然后恨不得钻进去研究一样。

“很有本土气息对吧?”小瓜皮稚嫩的声音从电脑屏幕后方冒出来,他就坐在电脑桌上,回头指着电脑上那个红脸恶魔。

“你别忘了,甄家曾经在皇宫里当差,甄家的迷信应该是本土的神明和宗教才对,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有需要,最先要求助的也该是咱们自家的神明。”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游亦杨连响指都顾不得打,直接敲一下自己的头,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这才不是什么被驱逐出来的恶魔,这是萨满面具!”

“萨满面具?”蒙娜好奇地问,“就是那个萨满教?”

反正是坐在电脑前,游亦杨干脆打开浏览器,直接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萨满教一词。然后示意蒙娜拉椅子过来跟他一起普及知识。

萨满教是在原始信仰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民间信仰活动。流传于中国东北到西北边疆的部分地区,因为通古斯语称巫师为萨满,故得此称谓。

萨满曾被认为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狱的能力。

清朝、中华民国以前萨满教一直在中国东北甚至蒙古地区大范围流传,清朝皇帝把萨满教和满族的传统结合起来,运用萨满教把东北的人民纳入帝国的轨道。

虽然在中华民国推翻清朝统治之后的一个世纪里,萨满教几乎销声匿迹,但是现今仍然可在北京故宫里找到当年皇族供奉萨满教及举行仪式的神殿(坤宁宫)。

在萨满举行宗教活动的仪式上,所用的法器很多,如神案、腰铃、铜镜、抓鼓、鼓鞭等。在法器上都刻绘有各种神的图案,尤其是在神案上和抓鼓上古时候都刻绘有色彩丰富的神灵面具。

这些满族面具,无论是艺术价值、学术价值、民俗价值、文化价值都是弥足珍贵的。由于满族萨满面具是宗教用品,一般只由萨满法师传世珍藏,外人很难见到。

两人又一起看了一些有关萨满教的资料,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萨满法师在跳大神的时候通常会佩戴巫师面具,这面具也是萨满的法器之一。

他们在网上找到的一些萨满面具的图片,跟柯盛翔画上的所谓恶魔的脸孔风格相似。

“可如果甄家人继承了祖先的信仰,信奉萨满教,又为什么会求助于西方的宗教,来找神父帮忙呢?而且还带着一个萨满法师?”蒙娜彻底糊涂。

“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吧,也许是萨满法师对这个所谓的被恶魔附身的人无能为力,所以甄家人便求助于神父,顺便把萨满法师也带去。”

游亦杨嬉皮笑脸地说,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很可笑,甄家人是不是急得失去理智了,带着异教徒进天主教教堂驱魔,这实在是太不给上帝面子,能驱魔成功才怪呢。

这个查理神父也够不称职,竟然也允许一个萨满法师在场。

蒙娜想起柯盛翔的说法,又疑惑地问:“就算是柯盛翔把萨满法师看成魔鬼,可是查理神父不应该啊。他又为什么对柯盛翔说魔鬼真的存在呢?难道,真的有恶魔附身这种事?

“我回去也查了那个安娜丽丝的故事,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她是真的被恶魔附身了呢。对于未解之谜,咱们应该怀有敬畏之心的。安琳琅不也是对此持质疑的态度,所以去图书馆查阅有关恶魔附身的案例资料吗?”

游亦杨笑着拍拍蒙娜的肩,“娜娜,你就放心吧,没有恶魔附身这种事。我想查理神父的话一定是另有深意。

“只不过柯盛翔当时还是个孩子,看到萨满面具,又听查理神父说恶魔真的存在,就把恶魔的名头套在萨满法师身上。至于说查理神父口中的恶魔,我想应该是指一个人。”

蒙娜觉得游亦杨说得有道理,但是对鬼神的敬畏之心还是让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她有些灰心地说:

“就算这画上的恶魔其实是个萨满法师,咱们又能怎样呢?你还从画里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游亦杨倒是满怀信心,“有这么一个门道就够了。娜娜,咱们刚刚不是看到过一句话吗:由于满族萨满面具是宗教用品,一般只由萨满法师传世珍藏,外人很难见到。”

“你是说,这画里面的萨满面具很有可能被传世珍藏了,咱们只要找到现在保存这面具的人,他就是画里这个萨满法师的徒子徒孙或者是后代,有可能知道当年的事?”蒙娜一点就通,也跟着兴奋不已。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我觉得安琳琅很可能已经找到了这个萨满的传人,得知了当年驱魔的真相,她已经为咱们开辟出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

“咱们只要跟着安琳琅发现的线索,算是步着她的后尘,就能得到她知晓的真相,说不定还有证据。”游亦杨一边说一边把驱魔的画打印出来,拿着打印纸就要出门。

蒙娜跟在游亦杨后面,“亦杨,你要去哪里找这个萨满的传人啊?”

游亦杨笑而不语,拉上蒙娜出门打车。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到了农大门口,游亦杨下车,径直往人文学院的教学楼走。

“亦杨,你别告诉我萨满的传人在你们学校当老师啊。”蒙娜莫名其妙,但是看游亦杨信心满满,又觉得跟着他准没错。

游亦杨一边疾步走一边解释,“我们农大的民俗学专业很有名,主要是因为有一位全国有名的民俗学家坐镇当教授,这位赵教授尤其对松江的民俗历史很有研究。

“安琳琅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就算她不知道,只要向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打听也会知道,她要是想查这萨满面具的下落,来找赵教授是最好的,哦,不,是唯一的选择。

“待会儿咱们只要先问赵教授有没有见过安琳琅就可以,只要他说见过安琳琅,那么就准没错。”

“见过,而且印象深刻。”赵教授只看了蒙娜提供的照片一眼便给出肯定的回答。

“大概是大半年前吧,她来找我,给我看了一张图片,是一幅怪怪的油画的一部分,画的是一面萨满面具,问我知不知道那面具的下落。

“她自称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说作者,对萨满文化非常感兴趣,打算写一本跟萨满教有关的小说。”

游亦杨和蒙娜欣喜地对视一眼,游亦杨问:“赵教授,那么你当时都跟安琳琅说了什么?你知道这面具现在在谁手里吗?”

赵教授很痛快地回答:“知道,我告诉她,持有面具的这个人名叫孙丽娟,她的曾祖母是萨满法师,算算时间,就是在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在松江市做萨满法师的营生。

“她曾祖母过世以后,萨满法师的身份并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者,所以面具就作为传家宝传了下来。

“我前些年做过一些这方面的研究,查到一些当年萨满法师作法的记录和萨满法师的身份,为了搜集历史资料找过萨满法师的后代,所以才知道孙丽娟。”

“太好了,教授,我们去哪里才能找到孙丽娟?”蒙娜跃跃欲试,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想要得知答案后马上告辞。

赵教授想了一下,“我记得当年我找到孙丽娟的时候,她是在咱们松江周边的将军府景点开店卖旅游纪念品,大多是她自己手绘的一些工艺品,有腰鼓啊,面具啊。

“她继承了祖上的手艺,画得是真不错。她有这么一门手艺,应该不会轻易改行,应该还在景点开店吧。”

游亦杨却有很大把握,“只要安琳琅没再回来找您,估计就是已经找到这个孙丽娟。”

赵教授摇了摇头,意思是安琳琅没有再回来找过他。

“对了教授,除了安琳琅,还有没有人来跟你打听那副面具?”游亦杨问。

赵教授摇头感叹:“唉,没有。现在能对这种民俗文化感兴趣的年轻人就是凤毛麟角啊。”

“那么除了我们,还有谁向你打听过安琳琅吗?”游亦杨担心的是甄家的人抢在他们前面发现了安琳琅走过的这条路,也顺着安琳琅的路线追查。

赵教授还是摇头。

这让游亦杨松了一口气。

游亦杨和蒙娜匆匆告别,直接往松江周边有名的旅游景点将军府赶去。

路上,游亦杨接到了聂长远的电话。

“亦杨,我在贾遇贤身上安装了窃听器!”

聂长远在电话里焦急地说:“虽然我私自做主这么做很冒险,害得我被高队训斥一番,但是被我听到贾遇贤跟甄绩延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可以证明就是甄绩延派贾遇贤去对琳琅杀人灭口的!”

游亦杨急迫地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说到安琳琅被囚禁的地点?”

“问题就在这里!”聂长远懊恼地砸了一下什么东西。

“贾遇贤问甄绩延是不是还派了其他手下在他之前行动,因为他赶到安琳琅家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门没锁,屋子凌乱,还留下剐蹭的血迹。

“可是甄绩延却说他只派出了贾遇贤一个人,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用不着搞什么竞争,派出去的人多了反而会误事。甄绩延不像是说谎,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

游亦杨的心一沉,“是不是贾遇贤知道你在他身上放了窃听器,故意这么说的?”

“绝对不可能,我的能力你尽管放心,贾遇贤绝对没发现。而且他们也应该清楚窃听而来的对话很难当做呈堂证供,没必要演这出戏给我听啊。”

聂长远说得有些泄气,因为他也知道,虽然他录到的这番对话证明了贾遇贤算是犯罪未遂,但因为这份证据的得来渠道有问题,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游亦杨不懂,除了甄家,还会有什么人要避免甄家人的秘密被安琳琅曝光。

难道甄家历史上那个罪恶的秘密还牵扯了别的人?到底是谁抢先于贾遇贤一步,掳走安琳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