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张韩在内，全都是精明人。
红鸾话一出口，除了根本没当一回事的陈沐风还在吃吃吃，所有人都看着面前的鱼块。
明白了。
小婉和小柔互相看着不敢说话，子夫偷偷看着正在拨弄鱼头的扶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沉默好久，陈沐风终于发现众人不仅不说话，连吃东西的声音都没有了。
抬头四顾，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咽下口中食物，茫然地问道：“咋地了？”
扶苏拿着黑曜石，点点头。
“嗯......确实。陈兄弟，敢问你送我的这条大鱼......从何而来？”
陈沐风立刻明白，穿帮了！
“呃......那个......远、远处有一湖，湖、湖它、它大啊！
然后有、有一个小儿，略通术法，三下五除二就钓上一条大鱼......”
“陈哥！说话要凭良心！是我钓上来的，可打死它的是你啊！”
“你、你别乱说话！我一开始一拳有没有打死它？我、我那是留情！望你能放过它！一条鱼能长这么大不容易！你说你钓它干嘛？”
“那、那你也没让我放了它啊！”
“这种事、这种事还用说！你师父、师姐没教你......”
“陈沐风！说话注意点！”
小柔一听这家伙竟然怪罪起师父和自己，眼神如刀般袭来。
陈沐风见事态不对，耍起赖来。
“好啊！姐弟俩欺负我一个是吧！”
“噗哈哈哈......”
扶苏实在忍不住，一条鱼能把几个人闹得鸡飞狗跳的，这玉清宫何时这么热闹过。
黎姜抬袖遮面，身体不断颤抖，怕是再扯淡一点，她也忍不住笑出声。
“一条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瞧你们吵得......哈哈哈哈。
陈兄弟，也真有你的，用本宫的东西送给本宫，我还要承你的情是吧？”
“哪、哪里......挺好吃的。”
“啊哈哈哈......”
黎姜终于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差一点呛到。
小婉赶紧站起来为她敲背，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黎姜拽着小婉的手说：“以后这夫妻之间呐，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事。但我看陈公子性格开朗，就算有些跳脱，也能增加生活情趣。
你呀，有福，能让你一辈子快快乐乐、开开心心，那就是福气。”
“他、他哪有那么好，就是傻......”
黎姜抚摸着小婉的小脸，满目慈祥。
“傻人有傻福......”
陈沐风正愁找不到话题躲过这阵批判浪潮，抬眼看到两人，眼睛一亮。
“我就说第一眼看到夫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现在仔细一看，您和小婉简直就是母女俩！怪不得那嫁衣那么合身......”
“吃你的饭！别乱说话......”
“母女俩？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娇俏动人又知书达理的女儿......唉......可惜了，今生无缘。”
“姨娘不要叹气，您还年轻......”
扶苏言至于此，忽然感觉再说下去就不对劲了，赶紧闭嘴。
黎姜也不知想到什么，拉着小婉的手说：“如果你愿意，叫一声姨娘。往后啊，有空就和小柔来宫里看看姨娘，说些外面有趣的事。”
扶苏一愣，有些诧异点看向黎姜，他以为是她想通，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绑住陈沐风一家。
却发现她满目柔情，一点不像自己那般功利。
自惭形秽啊......
自己终究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了。
小婉还在犯难，她其实想的和扶苏有些类似，但看着黎姜的眼睛又不像。
犹豫那么一瞬间，陈沐风却嚎起来！
“好啊！天大的好事啊！那、那我是她夫婿，是不是也......”
黎姜看见陈沐风就想笑，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不止你，小柔啊，张韩啊，都可以叫我姨娘，就是不知道你们......”
陈沐风腾地站起来，把张韩嘴里的骨头抢下来，拎着他直接跪在黎姜面前。
小柔起身跪在原地，小婉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犹豫的，郑重地伏地而拜。
“晚辈拜见姨娘！”
这一拜，黎姜受了。
“好好好！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孩子，我这、我这还真没有什么东西准备......”
“姨娘勿想，您认他们的那一刻，已经给了他们很多东西了。”
扶苏含笑而答，这场面，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小婉接着说：“殿下说的是，光是您借我的仙衣，我已无以为报。将来我和小柔、夫君，定待您如父如母，恪尽亲孝。”
“哎！有我在侧，还轮不到你们抢我责任！”
阴嫚公主已经当了好久的配角，这时不甘寂寞，冲上来也跪拜黎姜。
“姨娘！姨娘！还有我！还有我！”
众人一片笑声。
张韩是个欠嘴的，直接小声念叨：“哪都有你......”
“你、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说了！我都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
“你说......你说......反正你说了！”
“嘁，小丫头。你叫姨娘，我也叫姨娘。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我才不叫！皇兄才是我哥！何况你又不比我大！”
“我比你高！”
“要、要比生辰！”
“我、我今年十岁......”
“嘿嘿嘿嘿！我十一岁！叫姐姐！”
“你、你......我不叫！”
“乖，小弟弟，叫姐姐！”
阴嫚公主比张韩矮半个头，努力伸手要摸张韩头顶，被张韩瞬间躲开。
“我不是弟弟！”
陈沐风从后面又给他一巴掌。
“吵什么吵，跟你姐姐出去玩，别在这闹。”
“玩什么？”
“我怎么知道玩什么！你不是会仙法吗？喷个火、浇个水什么的。当初你小柔师姐喷的大火差点把家都烧了......”
“陈沐风！什么话都能带上我是不是！”
陈沐风充耳不闻，把两个小屁孩推出中堂。
子夫和离君紧随其后，剩下的事，还真的就是家事了。
众人寒暄不久，已入深夜，该是回府的时候。
走出中堂，院子里张韩和阴嫚公主玩闹得正欢。
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回**在玉清宫，让扶苏感叹：“阴嫚是父皇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我们这些皇子宠溺的小妹妹。
只不过这些年，父皇对我这些弟弟妹妹的管教，不像对我那样上心。
无论是宫规、教仪，还是服侍、护卫，统统都交给后宫去管。
你们今天遇到的那名宦官，就是中车府令赵高的属官。
这赵高精通秦律，深受父皇青睐，借着为皇子皇女教授秦律的机会，伺机在每个人身边都安插自己的眼线。
我最小的弟弟胡亥也是如此。
......不多说别的。
这些人无时无刻都在束缚着他们的行为，阴嫚能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某种层面来说，我要感谢你们。
这玉清令牌你们收着，以后有事，或者来看姨娘，都可以畅行无阻。
然后......把张韩也带来，想必阴嫚也会开心许多。”
回程时，张韩有些闷闷不乐。
小柔问他怎么了，他说：“刚才回来时，我看到阴嫚在哭。
她为什么哭啊？”
小柔和小婉对视一眼，没说话。
子夫轻叹一声：“公主......应该是舍不得吧。”
“舍不得我吗？”
“臭小子......算是吧。以后还欺不欺负人家了？”
“......不了。”
“哎？这么听话？”
“......我不喜欢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