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食。
村口外。
忙碌整整一天的三名年轻人,
在距离村子不远的树林里清理出一片空地,
支起枯木篝火,烧烤着剩余下来的残肉杂碎。
三人坐在火堆边烤着火,看着已经开始散发香气的肉块,心思各异地一言不发。
银杏很想问陈沐风,
昨天他是怎么从那场雪崩中逃脱,又是如何将那么巨大的野猪制服带回来。
可她经过昨天的事件,
一是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任性,
二是感受到陈沐风与之前不同,越来越对自己冷漠的态度,
导致现在不太敢主动说话。
萧剑的问题很多,银杏想问的,他当然也想问,
可是他最想搞清楚的问题,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唐,一时间也在犹豫该不该问。
陈沐风明显就是心事重重,一时间也忘了对昨天事件的解释。
直到银杏发现陈沐风眼前的肉块快要烤糊时惊呼一声,
才把这莫名尴尬的气氛打破。
“你们一个个都想什么呢!盯着肉看,就跟没看到似的!”
“想......”
“想......”
萧剑和陈沐风同时回应,是默契,也是撞车。
两人面面相觑,陈沐风这才想起来,欠他们一个解释。
“......我知道你们想问昨天到底发生什么......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从雪崩开始!”
银杏早就想清楚时间节点,直接提醒他。
“雪崩......对,雪崩。
我不太清楚......
这雪崩是我第一次挡住野猪时那一声吼,还是被小野猪顶到后发出的惨叫引起的。
但我还记得一阵地动山摇后,我已经被大雪深埋于地下,
周围一片漆黑,但能感觉得到都是雪。
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在身体周围挖出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
一点一点向我感觉的上方挖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黑暗中感受到头顶的一丝亮光。
从地下爬回地面,我发现天色已经渐晚。
左右四顾又看不到你们的身影,周围全是被覆盖平整的雪层。
我以为你们都被雪崩埋住,但我又不敢大声呼喊,
只能隔一段距离便趴在雪地上听下面的动静。
很快,我还真的听见某一处的雪层下面有声音。
我拼了命地开始刨雪,刨着刨着......
终于发现那下面不是萧剑,
是那头巨型野猪的屁股......”
“你才是野猪!你是野猪屁股!”
萧剑抓起一团雪扔向陈沐风,抗议他说话用词故意不准确。
银杏被两人的举动逗得莞尔一笑,这也是她这两天难得开心的时刻。
“......我没有管它,继续找你们。
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反倒是那头野猪从雪地里挣扎出来,
我不惹它,它却非要缠着我......
本来我找不到你们就心浮气躁,加上还要躲避这只野猪,
一想起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只野猪惹的祸,
一怒之下我就......我就把它宰了......
此时快要天黑。
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我真的觉得再找下去也没什么用,
就祈求上天能让你们逃过一劫,或者你们已经回到村中,
我也只能暂时放弃寻找你们,带着野猪回来。
......还好,上天没有抛弃我们......”
陈沐风低头不语,银杏深深地松口气,
从他的讲述中缓过心神,轻声说道:“回来就好,大家没事就好......”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
银杏一怔,有些不明白萧剑为何会这样质疑陈沐风。
然而陈沐风什么也没说,依旧低着头不看任何人,
他自己也清楚,萧剑的质问并没有结束。
“野猪在那,你也回来了,这都是事实,从结果上我无法反驳你。
但是......你太奇怪了......
奇怪到我都有些不认识你......”
陈沐风还是不说话,
不过已经抬起头看着萧剑,示意他往下说。
银杏还是不明白萧剑在说什么,甚至替陈沐风问道:“哪、哪里奇怪?他......”
“......你是怎么挡住那么大一只野猪冲撞的?
不......换个问题,你......怎么杀掉它的?
老子的骨刃能一刀将灰狼毙命,却几乎切不开那只野猪的厚皮。
以前较量力气,你一直都输给我,
今天你能抵挡野猪,又能剖解野猪像兔子一样简单......
那野猪有多重?
我剖解下来的野猪腿几乎和我一样重,
在地上拖拽都费劲,你怎么把一整只野猪带回来的?
野猪头我看过,几乎整个头顶的骨头都碎掉。
普通的野猪连撞到岩石也不过是昏头而已,它的头是怎么碎的?
你一句轻描淡写的宰了它,你觉得我会信?
以前你很怕冷,每年的冬天你都穿着几层毛皮出去打猎,
今年已经到了最冷的寒冬,你却丝毫不觉得冷,
我一直以为你在嘴硬,可你还真的从厚厚的积雪下面爬上来......
呵呵,你知道吗?
自从你在广场剖解野猪,你就一直没有穿鞋......
以为我没注意?
那只灰狼......”
萧剑看了一眼银杏,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说:
“那只灰狼的前爪上,插着一根一点都不尖锐的树枝,
是你在树上阻止灰狼扑向银杏的,
对不对?
陈沐风,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你......到底是谁?”
火光摇曳,熊熊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在已经恢复宁静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刺耳。
银杏已经彻底懵了,她懵的是完全听不懂萧剑所说的问题,
她懵的是萧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谁?
陈沐风是谁?
陈沐风就是陈沐风啊!
声音没有变,样貌没有变,记忆没有变,
只是......只是......性格有些变化......
这、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性格为什么会变呢?
银杏带着只有一点点的疑惑看向陈沐风,见他微微一笑,
似乎有些意外,有些无奈,有些解脱,好像还有些释怀。
他拿起身边仅剩的枯枝柴火,小心翼翼地放进篝火之中,
拍了拍手说:“柴火不够了,我去再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