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深深地叹口气,并不去看已经起身的陈沐风。
“我们......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是你的亲人,你知道的。
你若不想说,我们不会怪你,也不会逼你。
可是......”
此时陈沐风已经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棵大树旁边,
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萧剑的话,抬头看了看树顶,
张开双手衡量一下树围,几乎要两三个人才能合抱。
“萧剑,你不是想要答案吗?你看着。”
萧剑抬起头,不明白陈沐风想让他看什么。
可片刻之后,
他马上对他提出的一些质问,得到圆满又震惊的回答。
只见陈沐风随便做出一副出拳的姿势,对着大树猛然挥拳。
这个动作非常简单,对于萧剑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
毕竟两人都是猎人,手上皮糙肉厚,
这些看似很疼的行为他们也经常做,为的就是增加手上的老茧。
但陈沐风这一拳......
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看似没有用太多力的拳头直接没入树身,
从侧面看大树的后面直接喷出许多木屑,前后形成一个洞。
再一拳,又是一个洞,
反复几拳,大树几乎马上要拦腰折断。
而陈沐风铆足劲的最后一拳,
闪着常人无法看到的金色闪光,直接在大树身上开了一个半人宽的巨洞。
整棵大树终于撑不住,摇晃两下,向陈沐风和篝火的方向倒下。
萧剑和银杏赶紧闪躲,而陈沐风却依旧站在倾倒的大树下面,
伸出一掌拍在大树身上,用力一推,大树停滞之后猛然向后倒去。
一阵喧嚣嘈杂后,**起的积雪漫天飞舞。
陈沐风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回头
“我是陈沐风......
但我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陈沐风......”
萧剑极其震惊地看着他,又看着那棵轰然倒地几乎不可撼动的巨树,
终于对陈沐风如何能击杀野猪,又把它带回来等一系列事情得到解答。
银杏已经有些大脑空白,
在她对世间有限的认知里面,
根本找不到能解释和形容眼前情形的话语。
甚至......她下意识躲在萧剑的身后。
这微妙的动作刚好落在陈沐风的眼里,
只是让他微微一笑。
萧剑刚才几近停滞的思维开始急速运转,
将近期陈沐风身上发生和发现的异常重新过一遍,
确实能从行为上解释种种问题,
但......
“......何时......”
“......入秋......你还记得我从山上掉下来,弄得腿断手断......”
“断、断手断脚会变成这样?”
“......不,是那天我在山顶遇到一些事情......”
“山、山顶?那天你爬到泰山顶?
又从山顶......
不可能,那么高的山顶掉下来,怎么可能只是断......”
陈沐风苦笑一声,没有直接回应萧剑的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
而且我虽然手脚尽断,可是我三天就已经恢复完好......
为了不吓到你们,硬是在**躺了几十天......”
“三、三天?
我崴脚都需要三十天,亏我还天天给你打野兔给你进补......
你竟然骗我......
你......你骗我们......”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切......
那天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要不是看你和银杏有危险,我真的想就这样隐瞒下去......”
“到底......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只是......我很想搞清楚,所以我可能......
会暂时离开村子。”
“离开?
你......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
怪不得你昨天跟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
不行!我不答应!陈大娘也不会答应的!”
憋了半天的银杏,终于爆发式地否决他的想法。
但她这种主观上的否定拒绝,会客观影响陈沐风的决定么?
根本不可能。
陈沐风眼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平静淡然地看着生气的银杏,
而萧剑从他的眼神中,了解到他已经完全做好离开的决心,一直都没有说话。
在自己的父亲还没有被抓走充军的时候,
他父亲经常和萧剑说,人是分很多种的。
有的人会种地,
所以他们在外面可以拥有很多土地,种下很多种子,
每年都会收获很多食物,用来自己食用或者换取其他的东西,
于是这些人便一辈子守在他们拥有的土地上,
一代、二代、三代......
直到有一天,那些拥有权力和实力的人强行夺走他们的土地,
于是被赶走的一部分人便为了生存,为了能够活下去,
要么远走他乡,去寻找另一处无人的土地,
继续播种、生存。
一部分人,不再选择守着不知何时还会被人抢走的土地,
躲入很少有人闯入的山林,一点一点学习如何狩猎,如何隐藏,
用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生存在这一片山林中,
一代、二代、三代......
总之,人只要学会什么,
那他就会在所学会技巧的领域生存,发展。
猎人如此,种地的如此,
织布的如此,制陶的如此......
现在,陈沐风还是猎人吗?
他还能在这小小的以打猎为生的村落中待下去吗?
他的能力是什么?
力大无穷?无所畏惧?
他......依旧会为这些日渐老去的村民们打猎吗?
不......
他的能力大到无法想象,这小小的村子根本容纳不下他。
而且,从他想离开这个村子开始,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和理由能够阻拦他。
萧剑思考很久,久到那堆篝火都快熄灭。
他走到倒在地上的大树附近,
一边弯腰捡起散落的木块,一边平静地问陈沐风:
“......去哪?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走?”
“萧剑!”
银杏以为萧剑这么半天不说话,是在想怎么留下陈沐风,
却不想一开口就已经是认同陈沐风的语气。
陈沐风淡然回应:“有人告诉我,去大秦的国都咸阳。
我也不清楚有多远,所以我应该越快越好,这样我也可以早一些回来。”
“大娘同意了?”
“我还没有说。”
“......她可不容易说服啊。”
“所以......如果她不同意,我可能会偷偷离开。
至于我离开之后,要麻烦你们......”
银杏赌气地大声喊道:“我不愿意!”
萧剑平时几乎不敢反驳银杏的话,唯独在这时表现得很男人。
“......好。”
“谢谢。”
“......陈沐风,虽然我们不是一家人,可我们是亲兄弟,对吗?”
“对,亲兄弟!”
陈沐风与萧剑相视一笑,狠狠地咬下一口几乎全糊掉的肉块。
这种默契和信任,让一旁赌气的银杏都没法插嘴,
化悲愤为食欲,泪眼婆娑地一口接一口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