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追凶(全3册)

第八章 拉杆箱里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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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5点47分,第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车上除了司机以外,空无一人。公交车和以往一样驶向加油站旁边的站台,由于这里离市中心比较远,时间还早,在这个站台上等车的人并不多。司机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小伙子,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这是他今天的第一趟跑车。年轻司机斜斜地扫了一眼空****的站台,刚想踩下加速器,转念一想,今天是周三,又是单号,于是,他一踩刹车,公交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站台边缘。车门哗啦一开,司机拉下手刹,哼着小曲儿就走出了车门。他不紧不慢地来到加油站窗口,探头进去,咋咋呼呼地吼了一声:“阿彩呢?”

“早就走啦,怎么,你没看见她吗?要不她可能上厕所去了。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她也该出来了呀!”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身着加油站员工制服,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一边清理着货架一边打着哈欠,“你可别指望我出去找她,外面这么冷,我来接班的时候都快被冻死了。”

年轻司机撇了撇嘴,无奈地从窗口钻了出来,冲着不远处公共厕所的方向冷不丁仰脖子大声吼了一句:“阿彩,好了没有,车子要走啦!”话音刚落,公共厕所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尖叫声:“啊……”

年轻司机吓了一跳,定定神,立刻向公共厕所跑了过去。

那是阿彩的声音。

发出叫声的位置是公共厕所的女厕所内,刚进门,他看见阿彩软软地靠在墙边,她脚边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已被打开的箱子,箱子盖搭在了厕所蹲坑的坑沿上。因为厕所里的灯泡坏了,所以一时之间看不清箱子中具体放了什么东西,会把阿彩吓成这个样子。年轻司机赶紧弯腰抓起箱子的把手,用力把箱子拖到了女厕所外。随后赶到的加油站职工也打开了手中的应急灯,嘴里嚷嚷道:“出啥事儿了?阿彩没事儿吧?伤着没有……”

年轻司机刚想转身回女厕所去找人,可是借着摇晃不定的应急灯的灯光,他不经意地往箱子中一瞥,顿时惊呆了,整个人就像撞见了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哎,小子,你没事吧?傻愣着干什么?”一下子挤进来七八个人,厕所间里顿时水泄不通,后面的人不满地追问,“我什么都看不到啊!阿彩呢?人没事吧?”

“快,快打电话报警!”年轻司机哆嗦着连连后退,声音也变得异常刺耳。

“报警?”阿彩的同事一脸狐疑,他把应急灯下意识地对着打开的箱子照了进去,顿时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猛地上蹿,他顺势打了个哆嗦,应急灯也失手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是一双恐怖如同鬼魅的眼睛,空洞的目光,惨白无神的眼珠正直勾勾地注视着每一个试图窥探箱子中的秘密的人。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寒冷让大多数人**在外的面部神经变得麻木,但是那一双双眼睛中所流露出的惊恐的目光,分明把自己内心的不安展露无遗。

章桐也被冻得浑身发抖。昨天晚上温度降到了零下6℃,地面已经结冰,而在这种天气下,薄薄的医用橡胶手套根本抵御不了如此彻骨的寒冷。

“章医生,都快半个钟头了,还没有结果吗?要不要先把尸体带回局里?”老李尴尬地弯腰向章桐招呼道。

“你们童队呢?”章桐并没有正面回答老李的问题,她正专注地凝视着手中的死者头颅,头也不抬地问。

“昨天看了一晚上的监控资料,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出过办公室的门。”

“哦?”章桐心里一动,“有线索了?”

“目前还不清楚,”老李微微一笑,“要不这样,章医生,您这边尽快,我怕待久了,要是有哪些好事的人通知了媒体的话,那麻烦就大了,我这就安排手下几个兄弟在这边盯着。”

章桐挥了挥手,表示没有意见,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死者头颅上面。

在案发现场,只要有尸体的存在,法医就有绝对的话语权,而对尸体的任何处理方式,都必须在经过法医点头认可后,才可以施行。章桐知道这种有关凶杀案和无名尸体的负面新闻的传播速度,更别提现在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部可以随时录像或者拍照的智能联网手机,说不准此刻身后就有一个镜头正对准自己。这样的经历对于章桐来讲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经记不清在报纸上,究竟看到过多少案发现场有自己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检查尸体的相片了。对此,她只能一笑了之。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一个崭新的拉杆式旅行箱,宽约80厘米,长120厘米左右。表皮是黑色的,尽管隔着医用橡胶手套,章桐还是能够很清晰地触摸到表皮上明显的环状纹路。箱子内部是藏青色的衬里,尸体表皮呈现出典型的木乃伊状,浑身上下硬邦邦的,几乎摸不到水分的存在,就好像被硬生生地塞进烤箱里烤干了一样,尸体的整个形态则被刻意弯曲成了腹中胎儿的姿态。或许是因为旅行箱储藏空间的限制,死者的头颅被凶手用不知名的利器切割了下来,斜斜地插在了脖颈与手腕之间,面容朝外,冷不丁地看过去,死者的脖颈和头颅之间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三角形。

“章医生,现在要取出尸体吗?”彭佳飞站在一旁问道,他的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装尸袋,身边是不锈钢的简易轮床。由于寒冷,彭佳飞的脸也被冻得通红。

章桐摇摇头,站起身指着旅行箱说:“不,就这样原封不动地抬回去,你去后备厢再拿一个一号塑料袋过来,把旅行箱的外面全都套上,这样一来就可以尽量不破坏表面的证据。”

在等待的间隙,章桐脱下手套,把冰冷的右手塞进防寒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童小川的电话。

“抛尸方式几乎一模一样,加油站公厕这里刚刚发现的尸体,应该是这起案件中的第三具尸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你尽快把尸检报告交给我,我现在在5楼会议室开会。”

5楼会议室里,童小川示意靠门站着的下属关上了屋里的照明灯,打开投影机后,指着屏幕上出现的年轻“女孩”,说道:“他对外公开的名字叫‘汪少卿’,经查实,他所有的身份资料都是伪造的。我们根据他在暂住地所遗留下来的雌激素类注射用药物‘环家乐’,和我市的进出口药品管理局联系后,查到了该批次药物的购买人,是一家叫‘天使爱美丽’的整容机构,该机构的营业性质属于中外合资。我也派人把前两个受害者的相片交给了他们机构的负责人辨认,确认这两名受害者的手术也是在这家整容机构中进行的。”

他按动手里的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家整容机构的大门正面图:“就是这家整容机构,我们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化名汪少卿的人,很有可能也属于这个特殊人群。为了证实他的身份,分局法医在同心酒吧后面的经理室提取了一些汪少卿的DNA,现在正在和数据库做比对,今天下午应该会有结果出来。但是有一点我有必要在这里向各位说明,如果这个汪少卿在以前没有任何案底的话,那么法医那边是确定不了他的身份的。”

“那有关汪少卿的背景资料还有其他吗?”副局长皱眉问道。

童小川点点头,又一次摁下了遥控器,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暂住证的登记资料页面,说:“他虽然成功地伪造了自己的原籍资料,包括姓名和详细住址,但是剩下的,我想就是真实的了。他于2011年来到本市,起初在一家叫小天鹅的火锅店打工,后来离职,去了哪里,没办法确定。但是半年后,他又回到了本市,出人意料的是,他变得大方了起来,盘下了位于火车站附近龙开路上的那家酒吧,将之改名为‘同心酒吧’。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家实际为特殊人群服务的酒吧,在很短的时间内生意变得非常红火。慕名而来猎奇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这个群体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家特殊的同心酒吧和酒吧的老板——汪少卿。只是汪少卿从来都不会提起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的身世和家人。”

“透明人?”黑暗中,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没错,用‘透明人’这三个字来比喻这个神秘的老板,我想是最贴切不过的了。因为他的过去一片空白。在开店的这段时间内,店里的工作人员也确认印象中并没有什么老家的亲戚来拜访过老板。”

“照这么看,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社交圈子也很小。”

“对!”童小川肯定了同事的推断,“由于酒吧的特殊性,来这里的客人也很少互相交流和打听彼此的过去,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联系起前面找到的特殊的雌激素类药物,我认为,汪少卿也是这种特殊人群中的成员,他来到本市,就是为了不让以前认识自己的人知道自己的下落,而他离开的半年,很有可能就是回去继续做那最后几期手术的。直到手术结束,他才能够放心地以一个新的漂亮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可是,正因为做了手术,他就必须终身服用和注射雌激素类药物来保持自己的外貌正常。而这两种特殊的药物经证实,就是整容医生开给该类手术完成后的患者最常见的药物。接下来,我要请大家看一段监控录像,拍摄的时间就是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凌晨。”

投影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酒吧进门处的景象,虽然是午夜,室外气温也很低,但是显然根本打消不了人们前来同心酒吧消遣的浓厚兴趣。人们来来往往,小小的酒吧里人影绰绰。因为监控录像是黑白无声的,所以没有办法听到当时现场的声音。

“我询问过当晚值班的酒吧调酒员,她证实汪少卿并没有当班,很早就出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人知道。由于这个监控摄像头的角度问题,我们没有办法锁定进入酒吧的人的正面图像,但是,根据另一组马路对面的监控录像,也就是我的下属追踪黑出租司机所描述的那个神秘女子进入酒吧的具体时间来看,这个人是最可疑的。”

童小川指着画面上那个模糊的女人背影:“披肩长发,修长的身材,最主要的是那条长长的围脖。她在进入酒吧间以后就向左边拐了过去,并没有像别的客人那样直接走向吧台点单。当时第一次看这个录像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只是认为这个女的肯定是上洗手间或者寻找同伴之类的。直到汪少卿突然失踪,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什么意思?”副局长问。

“左边有一条通道,直接通向吧台后面的经理室。几分钟后,汪少卿就出现了,她在吧台的收银机旁边,按照酒吧的规定,每天的营业货款都必须由经理直接清点收取。汪少卿在员工的印象中,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无论自己是否休息,他每天都会在凌晨3点左右的时候,准时出现在酒吧收银台前,把一天的营业额清点登记,然后再回到后面的经理室,自己逐笔对账入库。

“所以说,我认为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个汪少卿。无论他的身形还是头发样式,都和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所描述的十分相近。只不过他刻意打扮了自己,围了围脖,戴了特殊的墨镜,几乎把自己的脸都遮盖了起来。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酒吧对面的监控录像显示犯罪嫌疑人进入了酒吧,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出来的影像记录。答案其实就摆在我们的面前,那就是他本来就生活在这个酒吧里,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走出门去了。”

“那他为什么要杀害和自己有着同样命运的特殊群体呢?还有,最初案件中所用到的大提琴箱到底意味着什么?凶手为什么要拿它来抛尸呢?”

此时,童小川示意下属打开了会议室里的照明灯,抬头说道:“经查证,案件中的大提琴箱是一个叫‘鳄梨’的牌子,根据‘鳄梨’牌大提琴箱在本市的销售记录来看,再结合现场所发现的大提琴箱的新旧程度和生产批号,这种品牌和规格的大提琴箱在去年,本市总共卖出了4个。其中两个,我们根据店员的回忆,已经分别找到了买主,也在买主家中亲眼看到了箱子,还有另外两个,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店员只记得来提货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大约20多岁的年纪,很漂亮,戴着墨镜,话不多。之所以给店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为她付的是现金,就放在她随身带的坤包里。后来,两个大提琴箱就被她用出租车拉走了。在搜查同心酒吧后面的经理室的过程中,我们找到了一本陈旧的大提琴乐谱,在乐谱的扉页上,用钢笔写着‘辰辰留念’4个字。根据鉴定,字迹是5年前留下的。”

“难道汪少卿本来的名字中有一个‘辰’字?”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别人转赠给她的,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汪少卿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会拉大提琴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我有一点至今还搞不明白,如果这个箱子是他买的,那么,他为什么要买两个?一个用来装了尸体,那另外一个呢?痕迹鉴定组那边的报告中说,这个大行李箱里没有装过大提琴,也就是没有使用过,是新的。所以,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临时想到了用它来装尸体。而后面105路公交车上的抛尸案所用到的拉杆式旅行箱,相对来说价位就比较大众化了,在大卖场里七八十块钱就可以买到。凶手为了抛尸而专门购买这一类箱子的可能性非常大。可是,我已经派人找遍了本市所有卖拉杆式旅行箱的售货点,因为正值年终,这类箱子又价廉物美,所以每天的出货量十分惊人,也就没有人记得到底是谁买了旅行箱,买了几个和买主究竟长什么样了。”说完这句话,童小川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很显然,从抛尸工具去找嫌疑人的这条线已经走不通了。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法医处小潘侧身走了进来,朝大家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一份厚厚的卷宗递给站在门边的人,耳语几句后,就转身出去了。

看着小潘刚送来的这份检验报告,童小川皱起了眉头,说:“法医的DNA数据库中,并没有找到可以和我们所送交的样本相匹配的数据,也就是说,这个人以前没有犯过案,即使犯了,也还没有被我们处理过。而且就在今天早上6点27分,城郊加油站的女厕所里又发现了一个装有尸体的拉杆旅行箱。我手中的这份由章医生亲自签署的现场简报上说得很清楚,虽然尸体的死亡方式和前面两具有本质上的差别,但是,尸体的摆放姿势、拉杆旅行箱等这些证物,不得不让我们怀疑这很有可能是凶手犯下的第三起凶杀案。我们必须在他对下一个受害者下手之前尽可能快地抓住他,不然的话,不排除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章桐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着的时钟,又瞄了瞄解剖室的门口,5楼上的会议应该早就开完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她把视线又转回到了面前的X光片上,对着灯光仔细比对着两张X光片中死者骶骨和髋骨的状态。由于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这一次,等全身X光扫描结束后,她直接做了骨骼性别检查。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死者全身的皮肤状态仍然让她感到迷惑不解,根据肝脏的温度和死者眼球的浑浊及萎缩程度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3天或4天前,但对于死者表皮所呈现出的木乃伊状态,章桐找不到任何可以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依据。一般木乃伊状尸体自然形成的时间是70天左右,并且在此期间要用到一种特殊的干燥剂,来使尸体脱水而避免腐败。眼前这一幕显然完全违背了事物的发展过程,除非尸体奇怪的外部形态是有人刻意造成的!

发现死者的时候,尸体同样全身**,也是在尸僵期过了以后才被装进拉杆箱中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痕迹,但是这也并不排除死者表皮褶皱变形收缩后,有些痕迹被消除了。只是,具体死因呢?颈部的伤口表明,死者的头颅是在死后被切除下来的,X光片显示,死者的全身骨骼也并没有断裂的痕迹,这就自然排除了暴力所造成的死亡结果。剩下的,目前看来,也就只有毒性反应了。

“小潘,阿托品和肾上腺素的检验有没有结果?”章桐注视着解剖台上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头也不回地问道。

“姐,肝脏检验结果呈现阳性反应。”

但是死者显然并不是死于这两种药物。章桐心中一动,先是打开白布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左胸口,接着来到一旁的工作台。死者的内脏器官按照程序已经被逐个取出,准备进行更深一步的检验。她注视着那颗泛白并且有些肿胀的心脏,戴上了手套,然后拿着放大镜,仔细地审视着这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半晌,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我想我终于找到了!”

“你找到什么了?”童小川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解剖室。

章桐顺手把心脏朝他面前一推,好让他看得更加清楚一点,解释道:“答案就在这颗心脏里面,我刚才一直怀疑,死者的心脏这么肿胀发白,应该不是简单的心脏病死后所呈现出来的样子。果然,我在左心室的静脉血管上发现了一处细小的针孔。现在要做的,就是对心脏进行检验,确定死者的心脏是被注射了哪一种药物才引起心脏停搏,导致最后的死亡。”

童小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沮丧地咕哝道:“那不是又得等啊?”

“其实呢,我已经对凶手所使用的药物有了一定的答案,但是为了证实这个答案,还是要做化验。”说着,章桐把装着心脏标本的托盘放回了身后的工作台上,一边示意小潘拿走,一边继续说道,“我们这里和你们刑警队办案的工作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所有的推论被证实之前,都只是猜测而已,不能算数。”

“我以前见过一个案子,死者最初呈现出来的死因也是心脏病发,可是,主刀法医怎么也没办法接受死者不是他杀的这个结论,因为死者在世时身体很好,根本就没有得过心脏病,每年还按时做体检。后来,经过给家属做工作,他终于得到了家属同意,可以做第二次解剖。很快,他就在心脏静脉血管上找到了一个直径为0.1毫米的针孔,而心脏病理检验的结果也显示,其中钾离子的浓度严重超标,达到了每百毫升血液3‰的浓度,血清钾浓度一旦超过45毫摩尔/升的话,就是致死的剂量。童队,注射过量超浓度氯化钾,可以迅速让我们的心脏停止跳动,所以,一般医疗机构都是禁止用静推的方式来补充氯化钾的,因为速度过快,就会致命!在心脏上静推,太难了。”

童队回头看了看工作台上的尸检样本,满脸疑惑,问,“为什么要在心脏静脉血管上用这个呢?一般的静脉不是更好找?”

“一般的静脉注射,都是在我们的手臂臂弯处,而这很容易被我们这些法医在验尸时发现,那么,凶手所苦心经营的自然死亡也就成了泡影。所以,如果选择注射死亡的话,凶手都会选择比较隐秘的部位,比如说头发根、口腔内部或者**部位等不容易暴露的地方。”说着,章桐利索地摘下手套,随手扔到脚边的黄色垃圾桶里,然后找出最先拍下的尸检相片,指着其中一张死者的正面胸口照片说道,“你注意到没有,死者的表皮经过了凶手的特殊处理,所以呈现出了皮肤缩水褶皱的状态,这样一来,表皮的针孔就很难被找到,这种缩水的状态是在死后处理的,胸口部位尤为明显,而死者臂弯等地方由于原先肌肉韧带就是弯曲的状态,所以处理后的褶皱可能不会很明显,凶手因此担心若是在臂弯处扎针,还是会有很快被看穿的危险,所以选择直接在心脏静脉血管快速静推,而且在心脏处静推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令死者的心脏停止跳动。”

童小川皱了皱眉,说:“心脏血管多细啊,怎么找?”

章桐合上了照片,淡淡一笑,说:“这个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很难,但是对于一个经常做神经外科手术的主刀医师来说,那就如同探囊取物了。”

“我记得你有个助手,好像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对吗?”或许是职业的敏感,童小川四处环顾了一下,随即好奇地问道,“说到他,章医生,他怎么会放弃原来的工作,心甘情愿地来我们这个地方呢?”

彭佳飞此时并不在解剖室。

“他可是个非常认真的人,童队,我说的就是刚来没多久的彭佳飞,据说他原来待的医院是市里的三甲医院,而他在行内的口碑也挺不错的。但是,因为一次手术失败,造成了病人死亡的重大医疗事故,所以他就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了。上级念着他是无心犯下的过错,再说以前他也确实做出了不少贡献,所以,就破例答应了彭佳飞改行,来我们这里当了辅助人员。”章桐若有所思地说道,“他选择来我们这边,其实也好,因为人死了,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了,即使再犯错误,也不会再有人为此而流眼泪了。其实,私底下,我也能够理解彭佳飞的心情,毕竟一个人在受到最沉重的打击的情况下,如果再无事可做的话,会更可怕!”

解剖室隔壁,彭佳飞刚做完登记工作,抱着文件夹正要推门进来,屋内传出的章桐的话让他不由得愣住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扶着门边的右手不停地颤抖着,泪水也随之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