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他踮起脚尖放下厚厚的窗帘,仔细地遮挡住所有能够透露出光线的缝隙。
淡黄色的灯光下,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张床,一个书柜,书桌旁的靠背椅上挂着的是他的帆布书包。
屋子里很暖和,甚至感觉有些闷热,但是它却在不停地发抖。
它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已经在铺着厚毛毯的纸板箱里躺了差不多三天了,仍然不吃不喝,一点起色都没有。对此,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触碰它的身体,因为还没有到时候,它就必须活着。
发现它的地方是院子里的篱笆墙后面,那里几乎没有人会去,长满了齐膝深的杂草,还有很多垃圾。它狼狈不堪地躲在里面已经有好些日子了,因为重病而变得非常虚弱。
它的病来自肺部,所以时不时会微弱地咳嗽和喘息,更多的时间是在沉沉酣睡中度过的,但是只要醒过来,它就会晃晃尾巴向靠近自己的人类表示谢意。
尽管他什么都不给它吃,饥肠辘辘的它还是会那么做。
它是一只听话的流浪狗,依稀能看出它的毛本来是白色的。
它随时都可能死去。
渐渐地,它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只有缩成一团的小小身躯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幅度不大,那是它在呼吸,节奏越来越急促。尽管如此,它却依旧努力抬起头,晃着秃尾巴,想再好好看看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年,因为它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它却没有能够看清楚那个少年,而是被眼前那道逼人的寒光晃得头晕,这是它一辈子中最后的记忆。
“噗——”
位置恰到好处,手起刀落,小小的脑袋便滚落在了一旁,剩下的四肢无力地抽搐着,伴随着脖颈处汩汩而出的鲜血,它很快便不再动弹。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他用手背擦了擦溅到嘴角的血,然后左手抓起血淋淋的狗头就着灯光细细观赏,由于亢奋,他双眼放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自己手中的刀可以打磨得这么快!
雪后初晴的早晨,寒意袭人,空**的小区里静悄悄的。
7点刚过,非常准时,住在对门三楼的女孩便穿着粉红色的面包服背着书包慢吞吞地开门走下楼,向不远处的小区自行车库走去。每天这个时候离开家去上学已经成了她上初中以后的固定规律。
今天是她的生日。
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精心包装好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车库中那辆粉红色的自行车把手上。本来是准备挑粉红色的包装纸的,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但是狗血迅猛渗透的效果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和鲜血一样的深红色包装纸。
做好这一切后,他就躲在车库废弃的杂物间里,坐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他舍不得离开,因为他想亲眼看一看自己心爱的女孩收到这份特殊礼物时的激动场面。
哪怕只是用耳朵去听。为了这一刻,他曾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脚步声逐渐接近,在冬日安静的早晨听起来显得格外清晰,而他的心也在随之跳动,节奏几乎融为一体。他太激动了,干脆不再去刻意掩饰自己嘴角不自觉的笑容。
开锁的声音,挪动车子的声音,感觉过去的每一秒都是那么缓慢,让他等得心焦,也惴惴不安。终于,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停止了,接着便是撕开纸盒的声音。
时间并没有被凝固,惨叫声是在九秒钟后陡然响起的,这比他想象的要迟了几秒,看来她是被吓蒙了吧。
车库里瞬间变得热闹多了,惊恐的号哭声伴随着车辆倾倒重重撞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坐在杂物间水泥地上的他无声地笑了。
最终,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自行车库,撕心裂肺的号哭声逐渐远去。
他又感到无聊了。
耳畔再次恢复平静后没多久,他便站起身推开杂物间的门,抬头的那一刻,他愣住了——自己的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他的同学阿明,戴着滑雪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书包斜挎在肩头,愤怒的目光像锥子一般地紧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恶心的怪物。
“阿明,你在等我去上学吗?”他笑嘻嘻地问道。
话音未落,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猝不及防。血,瞬间汹涌而出。
“你这混蛋!”
阿明丢掉书包,猛地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