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么悄无声息,5点刚过,浓浓的夜色便已经充斥着整个天长城。
安东区属于天长的老城区,很多都还是20世纪的房子和小巷,所以每到夜晚,闪耀的主干道霓虹灯背后便是纵横交错的巷道,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而这里,还偏偏是天长城的特色旅游风景区,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穿梭在小巷中,沿街遍布特色小吃店和服装店,更是有好几台大型抓娃娃机吸引住了一些年轻情侣。
秋凉如水。
突然,几声怒斥,接着便是一声年轻女人的惨叫,声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小巷中的喧嚣。昏黄的路灯光下,路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脚步声已经迅速远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男人的哀号声响起,不远处路边那台抓娃娃机前,他双膝跪地,浑身是血地抱着怀中的白衣长发女孩,哭声撕心裂肺:“救救她,快救救她!求你们了,给120打电话,快救救她……”
周围的路人都被眼前这可怕的一幕给惊呆了,他们瞬间躲得远远的,目光中露出了本能的惊恐,也有人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
那年轻女孩显然是已经没有救了,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一具被丢弃在街头的破布娃娃。这时候,围观的人群才注意到在她的左面胸口位置竟然插着一把刀,刀刃已经看不到了,只有刀柄露在外面。年轻男人则抱着失去知觉的女孩哭得死去活来。
终于,围观的人中有上了年纪的胆大的上前试着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小伙子?”
年轻男人抽泣着说道:“有人,一个男人,捅了小晴,我拦都拦不住……他疯子一样冲上来就扎了好多刀……”
“行凶的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匆匆赶来的巡逻警急切地追问道,“他朝哪个方向跑的?”
年轻男人颤抖着伸手朝巷子口一指:“那里,就是那里,他朝那个方向跑了……等等,那人我好像见过,是小晴的前男友冯强。对,没错,就是那王八蛋,就是他!”他越说越愤怒,情绪已经完全崩溃。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而不远处,120特有的警报声已经越来越近。
巡逻警神色凝重地通过肩上的电台接通了市局指挥中心,迅速汇报了眼前发生的情况。
“等等……你说哪里发生凶杀案?”接警员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死者是个年轻女性,对吗?”
“安东区天长古镇月旦街,距离街口不到100米远的抓娃娃机旁,娃娃机编号是3278。对,是年轻女性,120已经到了。”
“我们这边显示就在你通报之前三分钟左右,有一通自首电话通过手机打了进来,我们正在核实号主的身份,对方所说的位置和你现在的位置相同,你能确定此刻你的周围没有第二起相同的案件发生吗?”接警员被要求处理事件时必须果断专业而又沉着冷静,很少像现在这样说话。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巡逻警左右看了看,回复说:“没有,这里此刻就发生了一起命案。”
“好,我已经通知市局出警,同时,刚才自首的犯罪嫌疑人此刻就在月旦街派出所警务室,你移交后就赶紧过去核实一下吧。”接警员匆匆说道。
自首?感情纠纷?巡逻警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120随车急救医生从死者身旁站起,摘下手套和口罩,冲着巡逻警无奈地摇摇头:“通知法医和家属到场吧,这姑娘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天长市局法医解剖室里,章桐皱眉看着顾瑜:“今天你来,我做副手。”
“主任,为什么?”顾瑜有些不解。
“你总得独立担当一面,咱这人丁不旺,要是有个啥的,我分身无术。”章桐心事重重地看了眼解剖台上的黄色裹尸袋,这是刚运回来的,“如果有疑问,我会让你知道的。”
顾瑜点点头,也就不再推辞。
这时候门外走廊上突然变得很嘈杂,起初还只是争执,很快便成了怒吼,夹杂着号啕痛哭的声音。章桐匆匆走到门口,探身一看,竟然是于博文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的跪在地上哀求,年轻的则在不断地诉说着什么,神情激动。
章桐走了上去,皱眉说道:“小于,别在这里喧哗影响工作。”
于博文尴尬地搓着双手:“这是死者李晴的父亲李凤山,还有她的未婚夫徐少华。他们一直闹着不让解剖尸体,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章桐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这是法律规定的,公民出现意外非正常死亡,尸体必须经过相关部门进行尸检。”
“可是……”
死去女孩的未婚夫刚想开口说话,章桐的目光却被他的双手吸引住了,冷冷地说道:“请你站好,双手向前伸,十指张开。”
走廊里的喧哗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明显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对此要求,年轻男人一开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照做了。章桐从工作服兜里摸出手套戴上,依次查看对方的手掌,一声不吭地查看完后,转身平静地对于博文说道:“麻烦把他带去你们刑大,请他留下配合警方工作。”
于博文顿时明白了章桐话中的意思,他不容分说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匆匆回到解剖室,章桐对顾瑜说:“解剖工作先等一下,你现在马上带着工具去下刑大办公室找小于,提取死者未婚夫的右手手掌虎口处的生物检材样本,尤其是那两道挫裂伤,各个角度的相片都要拍。”
“明白。”
章桐想了想,又叫住了顾瑜:“还有,他身上的血衣,也要换下来。”
“主任,难道说你怀疑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不是说凶手已经自首了吗?”顾瑜有些诧异。
章桐皱眉:“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两处伤口有些奇怪。”
刑大办案区审讯室外的走廊上,童小川身边站着的是案发时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巡逻警:“你确定是里面那个家伙投案自首的?”
巡逻警点点头:“是的,童哥,我赶去警务室的时候,这人正蹲在墙角呢,缠着我们辅警,死活赖着不走,说自己就是捅死那女孩的凶手。”
童小川是见过那女孩的相片的,人长得非常漂亮,属于那种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你不得不回头多看一眼的女孩。但是眼前这个犯罪嫌疑人却是长得貌不惊人,脸色晦暗,说话带喘,甚至给人一种久病缠身的感觉,落魄的穿着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家伙像个痨病鬼啊。你确定是他?”童小川还是无法接受这自首的犯罪嫌疑人与死者曾经是一对恋人的事实,“他的家庭状况怎么样?”
“一般,在我们天长市属于中下游的水准。”
一听这话,童小川的双眉更是拧了起来,死者家境不错,在天长还开了两家私人工厂,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社会环境,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真爱”?
“无法理解!”童小川摇摇头,刚准备推门进去,审讯室里突然出现了怪异的一幕——自首的犯罪嫌疑人呼吸急促,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最后右手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身体缓缓地倒向了一边。
“不好!”童小川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同时对下属吼道,“快叫救护车!”
夜色渐浓,他沿着酒吧一条街缓缓地向前走着,时不时身边有喝醉的人摇摇晃晃地擦肩而过,他都不予理会。因为路灯昏黄,路面上树影绰绰,所以没有人能留意到他手中正拿着一束淡黄色的**,白色的丝带迎风飞舞,就像两只无声的蝴蝶。路边的酒吧间里传来的音乐声时而刺耳,时而勾人魂魄,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脚步不会停。
拐过那个飞马雕塑,就可以看到曾经的火灾现场,那里是他的目的地,此时,街面上的警戒隔离带早就已经被撤出,青石板地面也被清洁工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石砖都发白了。除了空气中那依旧留存着的一丝烟火味外,似乎连那一刻的可怕记忆都被人给善意地抹去了。
他来到石凳上坐下,静静地仰望夜空,努力想象着那个已经逝去的生命在最后一刻的所思所想……应该不只是绝望吧?
“哎,兄弟,别坐那,你知道吗?昨天晚上那老头就是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应声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只颤抖的手,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竭力在用抽烟掩饰内心的不安,但这么做显然是愚蠢的,因为烟都几乎快要拿不住了。
“是吗?”他轻轻一笑,神情轻描淡写。
“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老头,火烧起来的时候,连叫都不叫一声,太可怕了。”男人结结巴巴地比画着双手,终于,手中那半截烟掉落在地,他赶紧弯腰捡起烟,却懊恼地发现烟头已经被路面的积水熄灭,那是清洗路面的水,四周的路面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这也是难免的。
男人无意中看到了石凳上的那束**,不禁一愣:“花?”
他微微颔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却一言不发。
“你是个好人!现在这年头,好人不多咯!”男人长叹一声,沮丧地返回了不远处的酒吧,他是那里的小店长。
仔细回味着对方的话,他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顺着青石板路向街外的停车场走去。而那束**,则被他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石凳上,一阵风吹过,花瓣在月色中微微颤抖。
回到车里,他顺手关上车门,刚要点火开车,手机响了起来,那是新闻推送的声音。他本不想看,因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却又鬼使神差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只是一眼,他便愣住了——月旦街杀人案自首犯罪嫌疑人身患重病急需心脏移植,现已找到匹配心脏,网民质疑此举是否妥当。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痛苦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2.
痕迹鉴定员小九终于累得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睡着了,报告只打了一半,眼皮就沉得像被挂上了两块重重的石头。最初的时候,他只允许自己眯两分钟,谁想这后脑勺一旦贴上椅子背,整个人就像被打开了一个特殊的开关——他仰着头,张着嘴,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欧阳工程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下属,神情复杂,半晌过后,他把一份检验报告的副本放在小九的桌案上,随即便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出了痕迹鉴定组的大办公室。
一旁的同事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听脚步声匆匆远去了,这才赶紧上前摇醒了小九。
“咋了?”小九睡眼蒙眬,目光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他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还迷糊着呐?刚才头儿的脸离你的脸就只差了8厘米不到的距离,足足盯着你看了5分钟……”同事愁眉苦脸地咕哝。
话音未落,小九便一屁股滑到了地板上,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追问:“头儿干吗呢?你咋不叫醒我?”
“我没敢吱声,老头脸色不太好。”同事小声嘀咕,“这不案子一直都没破么,大家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心情再怎么不好,也都不会把我的脸当被鉴定物看上整整5分钟的啊,”小九急了,他总是跟着欧阳工程师出勤,当然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头儿肯定有事……唉,他朝哪儿走了?”
“听脚步声是朝与电梯口相反的方向去的。”
那是法医处的方向,老欧阳应该是去找章桐了,小九刚准备去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报告还没打完,要挨训,得先把活干完了再说,老头眼里是最容不得偷懒的人了。
这时候,小九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文件堆里多了一份指纹检验报告,虽然上面是常规的标记,但是等看完报告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变了——法医解剖室送来的那把凶器水果刀上总共发现了两组较为完整的指纹和两个局部掌纹,指纹和掌纹都被死者的血所覆盖,也就是说,它们都是凶手留下来的,可是,掌纹的方向却是相反的。
这意味着凶手行凶时中途换过拿刀的姿势。
可是,刑大那边却早就已经说明那起凶杀案的发案时间非常短,凶手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用两种不同的握刀姿势来对受害者进行攻击,难道说,章主任的推测是对的?
想到这儿,顿时一阵冷汗顺着脊梁骨冒了出来,他呆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事:“阿坤,跟我说实话,如果你的女朋友在街上被人袭击了,你会怎么做?”
对面工位上的年轻同事一时之间没明白小九问话的用意,本以为他是没睡醒在开玩笑,可是小九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这才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回答:“我当然是找那家伙玩命呗,对我女朋友下手算什么玩意儿,还是男人不?”
“这才是正常男人该做的事啊!”小九嘀咕,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实在不愿意在脑海中去再现那可怕而又阴暗的一幕。
法医办公室里,章桐手中捧着咖啡,皱眉看着欧阳力,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总共八刀,其中除了一刀直径创面进深不到1.5厘米外,剩下的,刀刀都是在5厘米以上,正好是整个刀刃的长度,也就是说每一刀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置人于死地。我那时就奇怪,为什么八刀中有那么一刀会与众不同。我也曾经想过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刚开始的胆怯,这也是有过先例的。”
欧阳工程师点点头:“我还记得那个案子,就是水泥厂职工宿舍楼那被捅死的年轻女工,三个月前的事。”
“但是差距没这么明显。”章桐果断地说道,“我刚开始时就怀疑月旦街这起是犯罪嫌疑人在克服行凶杀人时的胆怯,因为第一刀捅偏的概率非常大,后续会循序渐进,可是,差距摆在这,就让人无法接受这种推论了。”
“看来得叫童队往这方面摸排一下,看看那死者和她未婚夫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在里面。”说着,欧阳工程师顺手拿过桌上的一支水笔,来回比画了一番后,抬头问,“对了,那自首的犯罪嫌疑人换心脏的事,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冷不丁地提起这个,章桐感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她仰头一口喝完杯子里冰凉的咖啡,皱眉说道,“医院的确有这样的规定,重症病人是优先处理的,不管什么身份,哪怕是个死刑犯,只要还活着,得了这个病,并且已经处于危重级别,通过正常渠道申请,等评估结束后,就可以在等待移植的队伍中往前挪动位置。而我们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病人法律上来说还是个普通公民,又因为案件的缘故,自然也就上了移植名单的首位了。”
“这太不公平了!”欧阳工程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么多人苦苦等了这么久,却被一个杀人犯给抢了先。”
“你不乐意也没有办法,这就是规定。”章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老欧阳,我再说一遍——他还不算是真正的杀人犯。”
欧阳力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愣了会儿,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章桐点开视频,李晓伟牵着“馒头”站在街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遛狗回来。
“你说吧,憋着会出事儿。”章桐苦笑。
“换心脏的事,你知道了?”李晓伟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安。
章桐点点头:“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事的发展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李晓伟听了,却只是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镜头中的李晓伟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着牙说:“你还记得那两起杀人案吧,就是那个车祸案的肇事者,还有当街抹人脖子的那个?我都听童队说了,现在我很担心,担心这个要等着做手术的,会是第三个……”
震惊之余,章桐手一软,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非常了解李晓伟,因为这个男人总能注意到一些常常被自己忽略的案件要点。而他每次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等等,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还有,你什么时候见到童队了?”章桐不解地问。
李晓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他昨天拉我去吃晚饭了,顺便跟我聊了聊。”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也太老实了,他就是要听你帮他分析。”章桐哑然失笑,“童队精明得很。不过,这个推论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杀人手法、杀人目标、作案动机都不一样啊,完全是无差别杀人。”
“不,”李晓伟神情凝重地摇摇头,“这是典型的仇恨式杀人,你可别忘了,第一个死者的案发现场,你们在哪发现了那被割除的肺叶?我再问你,这些死者生前,他们都做了什么?”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章桐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一阵阵,越来越响,就像步步逼近的死神。不知过了多久,她喃喃地说道:“你是对的。”
童小川只是靠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打了个盹,他太累了,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合眼了,眼前走过的人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说话声更像是在空中飘忽,忽近忽远。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却又不能休息。隔着那层玻璃窗,独立病房内的犯罪嫌疑人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但那还只是暂时的。他记得很清楚那个高个子医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病人必须尽快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不然的话,他都撑不过这个月。
移植?给一个当街杀人的混蛋?给了他活路,那谁又给现在正躺在法医解剖室冷库里的那个年轻姑娘一条活路?想到这儿,太阳穴一阵阵刺痛,童小川几乎叫出了声,他皱眉看着窗外的阳光,早晨了啊,又是一天,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感觉那么憋得慌?
就像一袋沉重的土豆,他歪着脖子瘫坐在长椅里,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再次抬起头时,管床护士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劈头就问:“病人呢?你们是不是带走了?”
童小川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绪,他站起身,朝病房内张望——病床空了!因为人手不够,案子又重要,医院里也就只有自己守着,即使局里来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犯罪嫌疑人,也不可能不通知坐在门口的自己。
冰冷的事实就像一记狠狠的巴掌,童小川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