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三平日里虽然性情暴躁，但他却不敢和不良人对着干，因为他很清楚这群不良人的底细，一旦招惹了对方，恐怕自己连开店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牛三只能每天按照要求缴纳人头税，直至十天前的早晨，城内突然发现了两具不良人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都是被人用刀砍去了头颅，斩首而死。
而且他们死亡的位置还正处城内的闹市区，可谓是平凉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有不良人惨死，这件事情自然引起了不良人方面的注意。
从那天开始，他们便在闹市附近挨家挨户的盘查，哪怕是民居也不曾放过。
可是任凭他们如何盘查，却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从那天开始，每晚都会有两名负责巡城的不良人遇难。
这些不良人死亡的地点并不一致，但是他们死亡的方式却如出一辙。
他们都是被人用刀砍断了脖颈，并被人带走了头颅。
这件事情不仅引起了不良人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百姓们的恐慌。
原本繁华热络的平凉城，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搅得鸡犬不宁，最终不得不实行宵禁。
牛三这店铺之所以还敢开门营业，主要是因为他这里还没出过事情，而且为了这件事情，他还专门到城外的皇天宫求了一道辟邪符。
说到此处，牛三洋洋得意。
他伸手指向门框，并对众人说道：“各位大人刚才进门时想必都已经看到了吧？那门口贴着的符纸就是我从皇天宫专门求来的，有这符箓庇佑，任何孤魂野鬼都不敢在我这里闹事！”
“这皇天宫是什么地方？”
“皇天宫是我们附近一间十分有名的道观，平日里有人撞邪遇鬼，或者是流年不利，就都会去皇天宫求签问卜。”
经过之前金刚寺的事情后，陈铎等人对道观，寺庙一类的地方便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出于刑警的敏锐，在牛三提起那符纸是从皇天宫得来的时候，陈铎便立刻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这个皇天宫上。
“那你在皇天宫求符，需要对道观进行香火供奉吗？”
听到陈铎的讯问，牛三当即摇头道：“不用，皇天宫每年都有朝廷资助，所以面对百姓是免费开放的。”
“自从皇天宫的道长知道城内有鬼怪作祟之后，便立刻开始绘制符箓，分发给我们这些上山求签的百姓。”
“不过说来到也奇怪，不知道是道长的符箓的确灵验，还是这鬼怪别有所图，在这十天之内，城中已经一连发生了二十桩血案。”
“可是所有死者却全都是负责巡街的不良人，连一个无辜百姓都没有！”
闻听此言，陈铎的眉头再次皱起。
皇天宫免费向发放符箓，城内血案的遇害者都只是不良人。
这两件事情之间虽然没有必然联系，可陈铎的心中现在却已经生出了三条思路。
牛三见陈铎一言不发，于是便主动提议要给他们准备些吃食。
陈铎点头同意，并从袖中摸出了一锭银子。
牛三一见那银子，眼神便有些挪不动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笑着对陈铎说道：“陈将军能在我这小店下榻，这是我牛三的无上荣耀，今晚您和各位大人的所有开销就都算在我的头上，我现在就去给您各位准备吃的……”
牛三说着，急匆匆离开了堂屋。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几名不良人，陈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觉得这牛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陈铎的提问，刘金宝率先开口道：“我觉得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市井小民，虽然有些贪财，不过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之前也受到了不少盘剥。”
“我觉得不止如此，自从咱们进店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向咱们控诉当地不良人的恶劣行径，这家伙绝对不是金宝所说的那么简单，依我看来，他应该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刘金宝和司徒镇轮流对牛三进行了一番评价。
可在陈铎看来，他们两人的评价都没能说到点子上。
听完他们的叙述，陈铎笑而不语。
刘金宝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对陈铎问道：“大哥，你别光问我们啊，您对牛三有什么看法？”
陈铎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随后对众人低声说道：“这牛三不仅粗中有细，而且还是一个胆大包天之徒！”
闻听此言，刘金宝当即摇头：“这不可能，您看咱们刚才进店，他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就差没跪下来给您舔鞋了，这也能算是胆大包天？”
“仅从他对咱们的态度还不足以断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要是不信我的话，那现在就去这店中的马棚看看！”
刘金宝虽不知道陈铎为何让他去马棚，不过听了陈铎的吩咐，刘金宝也只得照做。
他来到马棚，发现这里被捂得严严实实。
除去罩顶之外，这外面竟然也都被人用麻布封死了。
刘金宝刚一靠近，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联想到陈铎刚才的说辞，他还以为这牛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店店主。
他担心此处会有埋伏，于是便拔出腰刀，并用腰刀挑开了面前的门帘。
门帘挑开之后，预想中的偷袭并未出现，而映入眼帘的则是摆放在木架上的十几张马皮。
除去这张马皮之外，那木架上还摆着锤子，剃刀，围裙一类的工具。
这哪里是一个马棚，这分明就是一处简易的屠宰作坊！
刘金宝被马棚里的血腥味呛得连连后退。
厨房中的牛三和堂屋中的众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两方分别走到院中，而牛三则是脸色骤变。
刘金宝退出马棚，脸色铁青的对牛三问道：“牛三，这里是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牛三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觉得开一个店铺不够过活，于是便和人学了熟皮子的手艺，想在家靠杀马熟皮多赚些银子。”
陈铎闻言冷笑了一声：“牛三，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撒谎？”
陈铎这句质问成为了压倒牛三的最后一根稻草。
牛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这些马匹都是我低价买来的，可不是我偷的，您各位一定要明鉴啊！”
“谁说这马是你偷的了？我是说你以次充好，将马皮卖给城中药店，让其当做驴皮用来熬制阿胶，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牛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跪坐在地：“陈将军，小的知罪了！”
“以次充好，牟取暴利，此举虽然不正，不过本将军也没空治你的罪，你先起来答话吧！”
见自己的黑心作坊被撞破，牛三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依大唐律，凡有商人贩售假药，以次充好，都要处以重刑，以儆效尤。
牛三这大车店明面上是招揽客人住宿的地方，可实际上却的是他与那些偷马贼私下交易的场所。
那些偷马贼常再此处将自己盗窃的马匹卖给牛三。
而牛三则将这些马匹扒皮处理，马肉用来当成因意外死亡的牛肉售卖，马皮则被他偷偷卖给了城内的药房，并被当成驴皮制作阿胶。
见陈铎不想追查此事，牛三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两名不良人的搀扶下被重新带到了堂屋。
陈铎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牛三问道：“牛三，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鬼怪作祟的底细？”
闻听此言，牛三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大人实在高看我了，小人虽然有造假之举，可却还是一个安善良民，城中有鬼怪做下如此恶行，这与小人又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你说那些不良人全都死于城内闹事，又被人亲手摘去了头颅，那不良人也不是引颈受戮的鸡犬，遭遇偷袭难道不会反抗吗？”
“依本将军看来，此事就是你们这些城中商户联手所为，你们因为不满这群不良人的盘剥，所以才会私下商议，共同铸下此桩血案，因为你们之前便已经有过私下联系，所以你们才能个个守口如瓶，让那群不良人无法从中探查出任何消息。”
“牛三，我说的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