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的声音陡然拔高,牛三被吓得跪倒在地:“大人,这件事情和小人并无关系,您不要诬赖我啊!”
“诬赖?牛三,你这顶帽子扣的挺大啊!”
牛三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捣蒜。
可是在磕头的同时,他也将手探到了身后。
站在一旁的刘金宝看到了牛三的小动作。
就在他迈步靠近牛三的时候,牛三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直朝着陈铎刺去。
刘金宝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可若是单凭体力,他又哪能与杀马贩肉的牛三相比。
牛三只是一记冲撞,便将刘金宝撞倒在了地上。
而那把剔骨短刀也直朝着陈铎的胸膛刺去。
牛三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并对陈铎怒声呵斥道:“你不给我生路,我就让你陪我一起死,什么不良将不不良将,老子压根就没将你放在眼里!”
牛三自恃血勇,想要拉着陈铎同归于尽。
被撞翻在地的刘金宝怒目圆睁。
其他几名不良人也纷纷上前,准备拦截牛三。
可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他们一时也是鞭长莫及。
就在那刀锋即将触及陈铎胸膛的时候,陈铎突然起身,同时轻易躲过了牛三的挥刺。
牛三见状仍不死心,反手又朝着陈铎的下肋挥砍。
陈铎一把擒住牛三的手腕,并反向用力一扭。
在场众人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紧接着便见牛三手中的短刀掉落在地。
陈铎一脚踢开短刀,同时用膝盖顶向了牛三的胸膛。
这体重将近二百斤的壮汉被陈铎一膝顶起,陈铎目露凶光,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面对这不知好歹的莽汉牛三,陈铎已经动了杀心。
就在他准备拔刀砍死对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爹爹,你怎么了?”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个梳着发髻的小童手持拨浪鼓站在门前。
那小童满脸不解地看着被扭断手腕,跪倒在地的牛三。
同时用稚嫩的声音询问道。
牛三不愿意在儿子面前失了颜面,于是便故作轻松的笑道:“爹爹在和几位叔叔玩耍呢,你赶快去找你娘,不要在这误事!”
小童应了一声,转头跑离了堂屋。
牛三仰头看向陈铎,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陈铎刚才虽然动了杀心,可在看到牛三的儿子那一刻起,他心中的杀意却又变成了怜悯。
这怜悯并不是对于牛三,而是对于那无辜小童。
如果他此时杀了牛三,那这小童便会沦为孤儿。
这样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出来!
陈铎将手从刀柄上移开,随后挥起巴掌狠狠抽在了牛三的脸上:“好你个牛三,不仅不遵法度,而且还想偷袭本将军,难道你不知道你家中还有妻儿需要赡养吗?”
“若是我刚才一刀将你砍杀,那孤儿寡母又该如何将息?”
陈铎虽然收了杀心,可他这一巴掌抽的却是着实不轻。
牛三将头侧到一旁,张口吐出了半颗碎牙:“依大唐律,制贩假药者死,我用马皮顶替驴皮,以次充好,这件事情若是败露,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与其等到那时再被抄家,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的手里,起码还能不连累他们母子!”
“可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我可以不予追究!”
“谁不知道你们不良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刚到陇右上任,定是想做出些政绩以取悦朝廷,谁知道你会不会将我作为典型,到时再连累我的家人!”
牛三此言一出,顿时使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
哪怕是刚才被牛三推倒在地的刘金宝,此时也已经怒气全消。
刘金宝用看待智障的眼神看着牛三,同时开口对其问道:“你以为制贩假药算的上是什么大罪吗?就凭你这点事情还足以惊动朝廷?你若是杀了边疆退役的战马,那说不定朝廷还真会关注此事,可你不过是售卖了几张假皮,借此以次充好而已,你以为朝廷顾得上你?”
“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揪出这滥杀不良人的凶手,这件案件如果能够破获,那我家大人必将平步青云,稳坐陇右,到时你不仅无过,而且还当领上一功!”
自从陈铎收刀开始,牛三便知道陈铎这伙人与其他不良人不同。
他刚才之所以会继续狡辩,主要也是因为拉不下脸面。
见陈铎和刘金宝都已对他作出许诺。
牛三这才放下心来。
“你真不杀我?”
“我若想杀你,刚才便直接动手了,又何必将你留到现在?”
“这件事情你真不打算揭露?”
“此等小事用不着劳烦陛下,况且你不过私贩几张马皮而已,最多也就是被罚没家产,充当劳役,若说抄家灭族,那实在是不至于!”
闻听此言,牛三总算放下心来。
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并坐在了陈铎对面的椅子上。
此时的牛三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长舒了口气,又对陈铎问道:“陈将军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老牛知道的,我定不会有半点隐瞒!”
“好,那我问你,这件事情是否与你们这些城中商户有关?”
牛三闻言,便将头摇得如波浪鼓一般:“陈将军,这件事情和我们的确没有关系,那群不良人虽然横征暴敛,几次三番向我们收缴所谓的人头税,可是此类盘剥我们也早已习惯。”
“莫说现在负责守城的军队都已经被调离,哪怕是当初军队与不良人同掌此处的时候,不良人对我们的打压也不比这时轻松。”
“我们若真有杀人报复的心思,那早在当初便该直接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这件事情,这城中的商户虽有嫌疑,可是牛三说的却也没错。
这些做买卖的商户平日里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他们断无为了一点赋税就杀人越货的理由。
况且不良人的手段可不是当地的衙役所能相比的,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这些商户所为,那这些不良人早该从中发现些端倪了,又怎可能直到现在都没个定论?
想到此处,陈铎点了点头:“看来这事的确是我错怪你了!”
陈铎本以为在牛三身上可能问不出个究竟,却没想到牛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陈将军,这件事情要说与我们毫无关系,那也的确有些亏心。”
“其实早在初次案发的时候,便有人发现了那凶手的行踪。”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上皇天宫求符!”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这件事情的确和鬼怪有关……”
不良人被杀的初次案发地点就在这平凉城内的闹市区。
不良人调查此事的时候,闹市附近的商户都说没有听到当夜有什么动静。
可实则这是他们在故意隐瞒消息。
在案发当晚,他们听到街上有急促的马蹄声,同时还有不良人的呼救声和打斗声。
只是因为这些商户平日里便不满不良人对他们的盘剥,所以在听到这一声音的时候,他们只当是有商户找不良人寻仇,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至次日清晨,他们发现有不良人横尸街头,同时头颅也已被人砍去。
他们这才知道昨晚的打斗声并不是有人私下寻仇,而是当真有人杀了不良人。
只是这群商户不愿招惹事端,又不想暴露那个为他们出头的凶手,所以众人才统一口径,都说那晚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饶是此处的不良人有通天手段。
面对这些商户的联合欺骗,他们也始终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而那杀人凶手又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
就算不良人加派人手进行巡街,也仍抵不住那幕后真凶的暗夜刺杀。
如此一来,这城内便被搅得人心惶惶,甚至自行组织起了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