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儿和莫鹤生一前一后往借住的大院走,二人皆沉默不语,思绪像是狂风暴雨横扫而过的旷野,一片狼藉。
天已擦黑,回去的路上,小道士们正在沿路点灯,莫鹤生目光低垂,看着苏宝儿在灯笼下隐隐绰绰的影子愣神。
苏宝儿此时双手背在身后,莫鹤生只需上前一大步,就能牵住她的手。
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的那一大步距离,却好似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一直只是在心存侥幸。
就好像,只要不去想这件事,他们就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横于他们之中一样。
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可是今日,莫鹤生却是已经避无可避,只能亲自挑破这层窗户纸。
往后如何,已是意料之中。
他们,注定不会有善果。
“诶宝儿,我刚在山外打的兔子,烤了贼香,吃不吃?”
盛桃见苏宝儿回来了,手里的兔腿已经吃得只剩下根骨头,她不情不愿地撕下另一条兔腿,递到苏宝儿面前,苏宝儿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径往屋内走去。
“喂,你这模样,是不打算跟着天师练了吗?”
回应她的,是房门一声哐当大响。
盛桃二丈摸不着头脑,一转头又看到神情如丧考妣的莫鹤生。
“你俩咋了?”
莫鹤生亦是径直走过,“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盛桃一手抓着骨头,一手抓着兔肉,两手一摊,望向树上喝酒的林默之:“他俩发什么神经,那我撒气??”
林默之从树梢上坐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可能,因为你欠。”
他话刚说完,头立马往一边一偏,一根兔腿骨就这么就着风,擦着脸,戳进了他脸侧的树干上。
***
苏宝儿合衣躺在床榻上,瞪着天花板出神。
她抚摸着腰侧的荷包,那里装着一枚金龙宝印。
这枚九歌印,不仅仅只是权力的象征,它还怀揣了太多太多先辈的血泪和遗志。
——要不要赌一局?
张宣陵问她。
至今,她还没有和张宣陵说她的答案。
这场赌,万一赌输了,就是要把她自己,把整个桃仙寨都搭进去。
可若想赢,便是要做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她从来都不想,把算计算到他的身上。
可是,她想他活。
无论今后是敌是友,她都希望他活着。
***
夜深后。
莫鹤生卧房的窗户被轻轻掀开一角。
一个灵巧的黑影从缝隙中一闪而过,翻身滚入屋内。
**的人盖着薄被,随着长绵的呼吸一起一伏,俨然已经熟睡。
黑影心中有些懊恼:你竟然睡得着觉?
她摸着黑,摸到床头,比了个手刀,刚要往莫鹤生脖子上劈去,她的手腕便被人扣住,随后天旋地转,她被莫鹤生按在了床榻上。
冰凉的尖刃抵着她的脖颈,是他食指戒上的防身机关。
“谁?”
“我。”
莫鹤生一听到苏宝儿的声音,便慌了神,他赶忙松开苏宝儿,坐起身不自在地问道:“你怎又……”
苏宝儿重新摸到床头,用火折子将床头的烛台点燃。
满室乍亮。
一盏烛火隐隐绰绰,闪烁着暖黄色的微光,烘衬着二人之间的暧昧。
“我只是想明白了。”
苏宝儿目光淡淡洒在莫鹤生的胸口。
他墨发尽散,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衣因刚才的大动作散了开来,能看到他**的半边锁骨和胸膛。
而她亦如此。
散着发髻,不着红妆,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脖子上的红绳若隐若现,在昏暗的烛光中带着些意欲不明的引诱。
“你我都清楚,我们之间隔着你父亲的事。”
“可是,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我不在乎你的父亲是谁,我只在乎你。”
苏宝儿一边说,一边将胳膊上缠系的玄晖索,当着莫鹤生的面卸了下来,扔在他的床榻上,和被褥搅混在一起。
“如果你的父亲真的曾经谋害过我的父王,我到时必定会手刃林云烈,为父母兄长报仇雪冤。”
“那时,你便是恨我,怨我,或者想要以我的命偿你父亲的命,我也绝无二话。”
莫鹤生闻言,心尖一颤,他低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宝儿。
“宝儿,你难道不能为了我,饶我父亲一命吗?”
“那谁来饶我一家人的性命?谁来饶恕疾风军一军将士的性命?谁来饶恕朝廷上下因受此事牵连的千百冤魂?”苏宝儿便是想也不想地摇头道,“我说过,你只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如若真的与他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放过他。”
“我苏宝儿从不对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她微微向前倾身,抚住莫鹤生的手,轻声问道,“算我求你,你可不可以,和我一样,只在乎当下,只在乎现在的我?”
话音刚落,苏宝儿身上的亵衣随之悄然滑落。
苏宝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亵衣的系绳,她轻轻一动,丝绸质地的亵衣便顺着她滑嫩莹白的肌肤,一滑到底。
她此刻全身上下只余一件鲜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用金线和粉线绣着桃李海棠。
那是她母妃最喜欢的图案,也是她绣得最好的纹样。
寓意多子多福,家庭美满,吉祥如意。
鲜红的肚兜衬得她肤白胜雪,两根红绳绕过深邃分明的锁骨,在皓颈之后打了个小巧的活结,两根长长的绳尾随意垂在裸背之上,分外清纯妩媚。
她此刻向前倾身,胸前薄薄的布料遮不住那一双皓月之白,中间的沟壑若隐若现。
一只笔直修长的腿从一团凌乱中伸出,向前勾住了莫鹤生的腰。
莫鹤生全身一颤,第一反应便是抽手而逃,可是他的手被苏宝儿牢牢摁着,他重伤未愈,本就体虚,苏宝儿就算不能使内力,但摁住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看着我。”苏宝儿低声命令道。
虽是命令,可声音里却处处是柔情。
“你真的舍得不多看我一眼吗?你怕我伤心,怕我后悔,你怕这怕那,可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怕也是要死了。”
莫鹤生心头剧震,他恍然抬眸,对上烛光下苏宝儿带着悲恸和情欲的目光。
“公主……我不值得……”
莫鹤生还未说完,苏宝儿已欺身向前,吻住了他未几血色的双唇,止住了他随后所有的推拒之言。
莫鹤生本还在推拒,苏宝儿却已不容分说地将他按倒于床榻,动情深吻。
他们过去的吻从来都是蜻蜓点水,那些吻里有心疼,有亲昵,有喜爱,也有玩笑。
却从未如今夜这个吻一般,带着浓浓的情欲。
她牢牢骑坐于莫鹤生的腰间,两手死死摁住莫鹤生的手腕,唇齿交缠间还牵杂这一丝血腥味,她惩罚性地在他唇上咬了道小口子,鲜血的味道让这个吻更加的迷离。
莫鹤生有些喘,他被吻得说不出一个字,唯剩喉间不成语调的干涩的音节。
意乱情迷间,莫鹤生的推阻也软了下来,苏宝儿感受到身下的反抗力量弱了不少,于是引导着他的一只手,往下伸去,抚上了她丰盈浑圆的玉臀。
掌心滑腻温热的触感让莫鹤生猛地一缩,苏宝儿亦是因着这陌生的触感而止不住轻颤。
这是她从未被逾越的界限,虽是由她自己强着他来探索,却也着实让她自己又慌又羞。
苏宝儿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吻莫鹤生的下巴,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拱一拱,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随后苏宝儿又吻上了他的喉结,还用轻轻咬了一口。
莫鹤生被激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也随之上下滚动,他难耐道:“宝儿,够了。”
“这才刚开始。”
苏宝儿恶劣地又俯了上来,引导着他揉捏自己,她满脸潮红,咬着下唇忍了一会儿,感觉到了身下人力量的异样,连忙恶狠道:“你若是不怕死,敢擅动内力拒绝我,我便现在死在你面前!”
正准备调动真气内力的莫鹤生一顿。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你若是要死了,我就马上自裁,我才不会那么便宜了你,让你一个人先死!”
一颗犹如珍珠般的泪滴在了莫鹤生的鼻梁上。
苏宝儿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
“比起报不了仇,我更怕失去你啊!我已经失去够多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残忍地剥夺我所珍视的你自己的命?”
“明明有一个生的机会就放在眼前,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抓住它?我想你活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啊!”
“林云烈的事我根本没功夫想,在你的生死面前,什么都可以往后排!更何况是你在意的那些鸡毛蒜皮?”
“你若是再拒绝我,那我就死了算了,反正我不能死在你后面,我再也不要感受我爱的人死在我前面的痛苦了。我失去不起,也不能再失去了!”
苏宝儿松开手,趴伏在莫鹤生胸前号啕大哭。
她的话就如一道惊天巨雷,将莫鹤生从头到脚轰了个遍,他又心痛又懊恼,抱着怀中的人不知所措。
“别哭了,好不好?”
他半坐起身,扶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抱了抱,挑起怀中人的下巴,一点点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最后重新回吻她。
这个吻除了情欲,更多的是怜爱。
他从来都对她的泪水束手无策,她如此倾诉,他只得缴械投降。
他终归是舍不得她伤心的。
可她现在伤心了。
“是我错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腰,将她腰间的肚兜系绳轻轻一扯,肚兜下摆便散了开来。
苏宝儿亦扯开了他的早已松垮的单衣,双手环箍着他的背,大有绝不松开的架势。
她逃离这个夺去她大量空气的吻,微喘着问道:“我……”
“嗯,”莫鹤生低声咬她耳朵,“是你今晚得负责安抚的东西。”
苏宝儿眼睫上还带着泪,此刻不止脸一片潮红,凡是莫鹤生的手在她肌肤上游走过的地方,皆是一片泛红。
她心下一横,扬手扯开了颈后红绳,红布欲飘然而下,却因二人身躯紧贴,而夹于之中迟迟不掉。
莫鹤生叹口气,难耐道:“我来,好不好?”
苏宝儿还尝试着拒绝,但莫鹤生却故意掐了把她的腰,她只觉得头皮瞬间发麻,仿佛要炸开一般,只得趴在他肩上不情愿地点头。
一时天翻地覆,她不禁低声尖叫,被按躺在床榻之上,夹在二人之中的大红肚兜飘落至地,美好的酮体在昏暗的灯光下生辉。
衣物、薄被、红绫凌乱不堪地揉作一团,莫鹤生扶着腰间的双腿,欺身吻她,吻去她不甘为下的喋喋不休,吻去她难耐的呻吟,吻去她一直以来的担忧与不安。
那一夜,猛浪翻涌,一波接着一波。
她伏在他的肩头,一下又一下,迷离间脑海中浮现很多画面。
她想起了宫内元宵烟火下的鲜血淋漓。
想起了塞外风雪中被拒之门外的刺骨寒心。
想起了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濒死绝望。
但更多的是想起了,在后来的每一次,她以为再无希望时,踏光而来,只为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