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秘事

荒岛求生

字体:16+-

苏宝儿来当裙子的时候,莫鹤生便猜到苏宝儿想去做什么了。

他派日进直接去盛昌赌坊蹲人,日进果不其然看见了里面扮猪吃虎,最终引得全场围观的苏宝儿。

因为少庄主料定苏宝儿必会得胜,所以他就出了个元宝意思意思。

没想到因为一赔十的比率,日进还倒赚了不少。

“你出手的时机很不错。”莫鹤生摇着扇子对日进的行为给予了肯定。

日进谦虚道:“还是少庄主料事如神,猜到了宝儿姑娘必会以计策取胜。”

“这是重点吗!”盛桃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明明一直都在,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莫鹤生用扇子抵住有些激动的盛桃的肩膀:“重点是,苏宝儿为什么要老实被抓。”

日进点头附和:“没错,我就是看宝儿姑娘丝毫没有抵抗,这才没有轻易出手。”

盛桃冷静下来后,才觉得莫鹤生说得有理。

苏宝儿如今的实力,一流高手虽称不上,但要暴打一群小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苏宝儿偷摸出去砸赌场场子这种事,对于盛桃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见苏宝儿哪次出事。

“那个姓李的是什么来头?”盛桃不自觉地摁起手指关节,咬牙切齿地冷声道,“等着我把他头拧下来。”

莫鹤生此时已经翻身上马,示意众人上马跟上。

赤风已经被林默之霸占,盛桃无奈,只能抢先跳上另一匹看起来较为勇猛的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蹄声在一片寂静中有如雷鸣,扬起一地尘土。

有人打开窗户想要出声抗议,可一看到领头那人发簪鹤羽,便老实闭上了嘴。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盛桃紧追其后,莫鹤生微微偏头,答道:“那人便是六旗帮红白旗——李潮波。”

***

某座孤岛的海边沙滩上,苏宝儿的下半截身子露在外边,上半截则闷在沙子里。

但似乎有个缺德的人,给她口鼻处挖了个呼吸洞,这才让她免于闷死其中。

苏宝儿不禁心中大骂:有功夫给她挖呼吸洞,没功夫把她从坑里刨出来吗?

她奋力从沙堆里坐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细白如金的沙滩。

海浪翻涌而上,卷起千堆白雪,复又缓缓退去。

海鸥结队低空飞过,一条鱼便被叼起,在鸟喙中挣扎甩尾。

苏宝儿眨眨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大海,这是和山林江河全然不同的景象。

海天一色,湛蓝如洗,美不胜收。

轰——

身后传来一声大树倒地的巨响。

苏宝儿应声看去,手自然而然抚上腰间,凤归却不在它应在的位置上,苏宝儿忍不出低骂一声,踉跄从沙滩上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

她爬上礁石,像猫一样敏捷,蹿入丛林之中,便见那个背锅男人正使着她的凤归锯树。

不是砍,而是来来回回地锯!

苏宝儿抬手便是七彩霓裳,数根丝线一齐甩出,银针扎进男人的手腕,迫使他松开双手,另一簇丝线则缠住凤归,收回她的手中。

她心痛不已地来回检查凤归的刀刃,好在这柄长刀出自莫鹤生之手,韧性极强,没被霍活儿出刀口来。

“不问自取是为盗!”苏宝儿厉声指责道。

男人小拇指抠了抠耳朵,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苏宝儿一时语塞,只好转移话题:“喂,你砍树做什么?”

“做船啊,”男人有些不悦,“我不叫喂,我叫阿贵。”

按男人的说法,这座岛是个孤岛,因为偏离贸易航线,基本不会有船只路过此地进行补给,想要活命,只能自己做船自救。

但问男人这是什么岛,男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越州海岸附近岛屿星布,成百上千,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岛。

“亏你还是李潮波的厨子,连我们飘到哪座岛上都不知道。”

阿贵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李老板就是李潮波?你看起来不像越州人啊。”

他不知道,苏宝儿这只小狐狸,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她一到越州,便四处打听,早就把六旗帮几个头头摸得门清。

六旗帮中有两帮一直未归顺朝廷,其中之一便是“龙女之子”李潮波。

此人极为迷信天后娘娘,他麾下的船上必有一尊天后娘娘的金身塑像,据说他的船队中有一艘船被专门供作天后的海上神殿,比他的常驻的船还要豪华高大。

越州不少黑色产业都在他名下,而且他是唯一一个大多数产业在岸上的六旗帮旗主。

苏宝儿去赌场豪赌,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赚钱,可还是由于过度高调,引来了麻烦。

她不逃,只是想顺势一见这六旗帮的红白旗主,也许还真能因为赌赢了,向他问问赵海泠的下落。

就算赵海泠真的已经死了,她也想知道尸体在哪儿。

谁料李潮波跟她一样不讲赌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带着银子和愿望,活着离开那艘大商船。

“我的银子呢?”

“是我们的银子。”

阿贵把她装银子的包袱扔回给她,苏宝儿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对:“说好的我四你六,你拿了多少?”

“你那石狮子不值钱,在海里还贼沉,我给直接扔了,再从剩下的四六分。”

“那可是知闲山庄九曲桥上砍下来的,货真价实!”

“那你拿它当了几两?”

苏宝儿无言以对。

阿贵上下打量了苏宝儿一番:“你既然能把石头砍断,砍树也一定小菜一碟吧。”

“不是我砍的。”只有盛桃那个大力怪女才能削铁如泥,断石如糕。

“我锯树锯一早上了,轮到你了。”

阿贵才不管苏宝儿究竟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两手枕着后脑勺,吹着口哨踢着腿,作势便要离开树林到外边溜达。

苏宝儿“哼”了一声,抽刀而出,身影一闪,只见一道雪光,一棵大树便应声倒下,正好砸在阿贵的跟前。

“我草啊。”阿贵抱着自己险些被砸的脚趾龇牙咧嘴,他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苏宝儿一眼,不禁咋舌。

苏宝儿得意一笑,似乎在说:“怎么样,厉害吧。”

阿贵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再要两棵。”

咚、咚——

回应他的,是惊起一林子飞鸟的两声巨响。

***

苏宝儿不会造船,所以只得交出自己的凤归给阿贵,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看他瞎忙活。

直到他嫌累,把身上的大锅取下来后,苏宝儿才发现这人随身带着两把锃亮的菜刀。

“你有刀为什么还拿我的凤归?!”

阿贵回应得十分理直气壮:“做菜的刀是圣神的刀,怎么能用来接触除了食物以外的东西?”

“是谁之前还要当菜刀的?”苏宝儿反唇相讥。

据阿贵所说,他那天半点银子都没拿到,只好去找了李潮波船上的一个旧友,以皮靴为代价,上了船当厨子。

这才刚工作半天不到,工钱也没结,就跟着苏宝儿流落到此种境地,当真命途多舛。

“你为什么要当鞋?我看你的脚,也不像是有鞋穿的样子。”

“靠海为生的人,穿什么鞋子。”

阿贵说是这么说,但是良久之后才道:“渔民,是没有资格穿鞋的。”

“什么?”苏宝儿没听清。

“我说,你饿不饿?”

阿贵不提醒也就罢了,一说苏宝儿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折腾了一夜,什么也没吃,她早就前胸贴后背了,只不过因为面临着生存难题,这才刻意忽略了饥饿感。

苏宝儿问:“要去林子里打鸟吗?”

她可是打鸟猎鸡的一把好手。

阿贵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这遍地都是吃的,干嘛那么费劲?”

看苏宝儿一脸疑惑,阿贵只好耐心同她解释:“赶海,听说过不?”

据阿贵解释,昨日正好是大潮汐,此时海浪退得极远,不少贝壳鱼蟹因为行动缓慢,都会搁置在沙滩上。

阿贵让她仔细观察沙滩上的小洞,这些小洞通常就是这些海鲜的呼吸孔,顺着小洞往下挖,往往有开盲盒一般的惊喜。

这倒是苏宝儿头一回听说,心觉有趣,竟当真蹲在海滩上挖了几个时辰。

什么海螺、海葵、蛏子、螃蟹、八爪鱼……

阿贵一边锯树,一边给她介绍她挖出来的海鲜品种,苏宝儿沉溺其中,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陷入绝境的自觉。

这哪里是什么荒岛求生,简直是海岛度假。

岛上没有水源,苏宝儿只好爬上椰子树,摘了几个椰子下来,将椰子的汁水倒入阿贵的大铁锅中煮沸,再将海鲜扔进锅中煮熟。

阿贵不愧是李潮波船上的厨子,除了背锅,竟然还随身带着酱料包,二人在此狠狠地饱尝了一顿海鲜大餐。

这还是苏宝儿第一次品尝海鲜,又出自本地厨子之手,体验不要太美好。

可是,她很快也意识到了此非长久之计。

这座孤岛上没有水源,椰子树也不多,三月不是长果子的时候,这一小片森林中一颗成熟的水果也没有,靠椰汁煮海鲜的法子撑不了几天。

但看阿贵的进度,造船也不知道要造到何年何月。

而且,就算造出来个小舟,一到海上就会被海浪拍成渣渣吧。

苏宝儿觉得,只依靠阿贵不太可行,她要另谋生路。

她饱餐过后,沿着小岛绕了一大圈,环顾四周,当真是大海环绕,毫无参照物可言。

而且肉眼可见的海面尽头,是一团朦朦胧胧的雾,这让苏宝儿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悬海外”。

她攀上海边礁石群最高的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

此时已是正午,即便是三月的天,也热得让人发昏。

她晒了一会儿太阳便受不了了,准备逃到树荫里乘凉,结果脚一滑摔了下去,她一个后翻,扶着大石堪堪稳住身形,忽觉指腹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本没留意,可余光一瞥,似是有什么图案。

她再一细看,上面仿佛的确有人为的痕迹。

她跑去海边灌了壶海水,将水倒在石头上,石上痕迹渐清。

“春虫虫?”

她眯着眼辨了半天,终于看懂了上面的字迹——

蠢货。

苏宝儿不禁白了眼:“谁这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