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秘事

身陷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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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客栈。

吴长友已经换上了一身得体锦服,在客栈的雅间与莫鹤生详说此番入境之奇遇。

莫鹤生虽然惊于吴长友小小一艘普通商船,在海外畅行无阻,但是在自己的国家,在大梁境内,竟接连遭遇了水师官兵、倭寇海盗以及海边渔民的盘剥劫掠,可见大梁已然失去了对海域的掌控能力。

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苏宝儿身上。

听闻她多次化险为夷之后,莫鹤生不由地松了口气,眉眼间还染上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不愧是苏宝儿。

“你是说,他身边还有个男人?”

“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和胡须都乱糟糟的,让人看不清脸,是个厨子,做饭很好吃,听苏姑娘说,是和她一起落水的。”

吴长友对苏宝儿的印象,要远深于邋里邋遢的赵海泠,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哦,我想起来了,他们还都很紧着一个小包袱,说里面是他俩的身家性命,像是一对叔侄。”

听李潮波船上的水手说,苏宝儿当时跳船时的确有同伙,不过她究竟是如何短时间内在李船上找到愿意帮忙的伙伴,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说,苏宝儿这丫头在赌博上,一向运气很好。

莫鹤生又留吴长友在客栈里吃茶,二人对硫磺生意也进行了一番商议,直到日进收到消息后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怎么了?”

日进看了眼吴长友,小步跑到莫鹤生身边,附耳说道:“我们的人跟着线索一路找到了猪仔洲附近,说是六旗帮赵绝的人在那边跟一女子发生了冲突。”

“赵绝?赵帮主的那位义子?”

“正是,那名女子如今下落不明。”

莫鹤生的手正捏着茶杯,他听到苏宝儿很有可能又如虎穴,急得不禁动了内力,茶杯被他一把捏碎,留在手中的裂口割伤了他的手,鲜血顺着下垂的手指,一路往下,血珠落在他的衣摆上,沾染成花。

“少庄主!您流血了!”

日进看了,急着要给莫鹤生包扎伤口,却被莫鹤生一推:“别管这些,还不快去寻人!”

可日进还没被他赶出去多久,又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是个浑身散发着咸鱼味的邋遢赤脚男人。

***

苏宝儿醒来的时候,和五六个女人关在同一间黑暗的船舱里。

她脖颈生疼,但是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麻绳绑得里三层外三层,待她勉强坐起来,在黑暗中适应了许久后,才依稀看清楚船舱内的模样。

船还在水中摇晃,船壁被木头和铁皮钉死了,唯有头顶上的木板缝隙可以稍微透进一点点光亮。

她检查了一下自身,发现腰间的凤归,靴子里的匕首,还有腰间缚针线的腰带,竟然全部都没了,好在手腕间的玄晖索还在,怕是搜身的时候以为只是寻常衣物,没被缴获。

她丧气地背靠船舱,看了眼狭小空间里的其他人,都还横七竖八地不省人事中,她忍不住小声狠狠骂道:“他妈的赵海泠!等我逃出去了,非得让大当家把你头给砍下来给我当皮球踢!”

事情得回到昨日下午。

她陪赵海泠在猪仔洲挖皮靴。

正聊着天,忽觉不对。

她知道之前在村口的坏小孩没有走远,也知道那群坏小孩一直不远不近地偷跟着他们。

她本以为这群兔崽子想找机会下手报仇,一直都警觉着。

但她将计就计等来的,是数艘挂着“赵”字旗的黑船。

她当时还郁闷怎么突地有那么多条船围了上来,再一转头时,哪还有赵海泠的身影?

只见那跟踪了她许久的小孩跳了出来,指着她大喊:“就是这个臭女人!”

接着,那些海盗便开始变着花地攻击她。

对方人数的确众多,但她腿脚灵敏,跑得快,又有凤归加持下的震寰斩,要顺利跑掉不成问题。

可那船上有高手。

而且使的招数,和赵海泠如出一辙,只不过没有赵海泠那么快那么狠罢了。

躲避如此火候的“无尽”,她苏宝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些海盗船上不仅有高手,还有下三滥。

她中迷粉了。

而且还被狠击了后颈,那一击现在摸着还疼得慌,仿佛能把她身首分离一般。

她一直在暗处观察,直到舱内女人们都慢慢醒转后,也没人神志清醒,只知道惊恐地哭泣。

船板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便有人搬开了两块船板,伸进一盏烛台,像看家养的畜生一样端详她们。

苏宝儿逆光去看,辨认出了其中一个,是那村口被她剃成秃头的坏孩子。

“啊呀,臭女人,你也醒了!”

苏宝儿被发现后,犹如川剧变脸,本来冷静狠戾的脸忽地一变,眼泪犹如珍珠一般扑哧扑哧地往下掉,立刻变得我见犹怜。

“你之前不是挺神气吗,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小孩哈哈大笑:“想不到吧,老子可是六旗帮的人,你这样姿色的女人,我们的确很缺!”

小孩刚笑完,便被身边另一个独眼赏了个爆栗:“小屁孩,这船上玩女人的还轮不到你。”

“怎么就不行?我偏要玩她!你出来!”

说完小孩就又搬开几块木板,用绳子套住了苏宝儿的脖颈,狠狠得把她从船舱里拉了出来。

苏宝儿被绳子一勒,差些没背过气去,但也因着绳子,她能顺势站起来,再微一运气,便爬出了像猪圈一样的船舱。

她犹如牲口一般侧卧在船板上,船舱之上还是一个船舱,只不过这个船舱宽敞透亮,有不少日用器具,还或坐或站了不少凶神恶煞,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们见这小孩用绳子套出了个女人,纷纷起哄吹口哨,还特意腾出一个块地来看戏。

小孩在众人的起哄下,骑上苏宝儿的腰,一手还拽住了苏宝儿的领口,大力撕了开来,于此同时,苏宝儿膝盖向上一顶,狠狠砸中小孩的背,这一击可用了她五成的力道,足以震碎这小孩几根肋骨。

果不其然,小孩痛得面部都**了起来,苏宝儿再侧身一滚,猝不及防地将人踢了下去,自己则趴在船上哭得梨花带雨:“这位爷,你的模样实在令人害怕,怎会有你这个年纪头顶就没头发的人,难道爷是那个子矮还头秃的倭人吗?”

这话说得讥讽十足,却又无伤大雅。

这小孩在这艘海盗船上本就是最末端的存在,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自尊心受挫而为他说话,反倒因为苏宝儿的话又注意到了那小孩搞笑的造型,纷纷嘲笑。

那小孩早已被苏宝儿一击重伤了肋骨,但是却疼得说不出来,而船上也没有人能预料到,苏宝儿一击能造成如此伤势,只知取笑起哄,甚至无人出来扶那小孩一把。

“可是这个女人的皮肤可真白啊!”

有人说道。

“哪儿白了,你看她脸黑得。”

“怕是脏的!刚刚阿力撕了这女人的衣服,我瞧见了,细皮嫩肉的,我这辈子除了帮主夫人,可没见过这么白的了!”

“是嘛!那赶紧扒光了给爷们尝尝鲜!”

苏宝儿心道不好,她如今趴在船板上可就是因为要挡住被撕开的衣服,谁料这群鸟人当真不是人。

她手无寸铁,双手被反绑,双脚也被绑得严严实实。

她虽一上来便在观察四周,船舱里这些海盗几乎人人都配武器,必须找到机会割开绳索,她才能脱身。

可还没等她想好脱身办法,这些男人就像种猪一般凑了上来,纷纷用脏手去摸她,拽她,撕她的衣服,她使尽浑身力气扒着船板,但也有人直接撕她的后裙摆,甚至还有人抵住了她的臀部,还好因为人多,又被挤了开来。

恐惧。

她真的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惧。

这种恐惧,比她被浸在海水里无法呼吸还要恐惧。

还有恶心。

就像当年她陷入尸山之中一样,恐惧又恶心,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这一切,和亲眼目睹皇兄和母妃惨状,亲眼目睹满城人被屠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虽然恐惧,但她仍然理智。

她尖叫,拼命地尖叫,看到了身前人的佩刀,犹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咬住刀柄,猛地用牙拔出了这柄短刀。

短刀的把手是铁做的,她牙咬得太过用力,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红了眼,下一秒刀刃便要割破对方的喉咙,但她身后重量一轻,有人大声道:“够了!大夫人和帮主大人就在隔壁船上,是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