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年冬

番外(二)南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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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暗恋陈年的第几年呢?

南月自己都快数不清了,大概是这个小男孩闯进自己的世界起的那刻自己就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吧。

南月家住安县的南边,也就是南县,她和陈年一样,都住在平安路,平安路是南县有名的富人区。

南月住在平安路二十八号别墅区。

陈年住在平安路三十号别墅区。

两家人离得不远,南月一出门往前走一两分钟就能到他家。也是如此,两人的关系和普通同学的不一样,在这层关系里,多了一个邻居的关系。

她在暗恋陈年的这件事上,她一直都表现得很明显,所以,于她来说,那不算是暗恋了,真正意义上,其实可以称为明恋。

在这段她明恋的时期里,她遇见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她不止一次得害怕她会抢走陈年,但是好在最后站在陈年身边的是自己。

她其实听说过这个女生,但是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只是陈年在介绍她时在耳边多了一句:“是亭亭玉立的亭。”

她那时才知道,那个女生叫李溪亭。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时,她就能感觉出来陈年对那个女生的不一般。

可能是女生的第六感吧,她能在陈年介绍她的言语里敏锐的捕捉出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来。

凭她对陈年多年的了解,她知道,那可能是好感又有可能是喜欢。

她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她和那个女生笑着打起了招呼,她在看那个女生的时候,心里有些熟悉的感觉,但是她没想起来。

在后来的多次碰面中,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其实是见过她的,在很久之前。

南月真正认识李溪亭的那年,其实是在十三岁那年的夏天。

父亲带回来了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她和自己逝世的母亲有几分相像,但是南月知道,她始终不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已经去世了。

父亲告诉自己这是他新女朋友,让自己叫她陈阿姨。

那个女人全名陈涟漪。

在最初,南月对她的到来嗤之以鼻,也不会与她有过多交集,甚至懒得搭理她,她知道的,父亲说不定下个月又换一个新的面孔了。

她都习惯了。

只是她对那个女人依旧喜欢不起来。

那个女人在南月的印象里是一个十分伪善虚假的个性,她不止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在父亲面前的行为举止和在下人面前的不一样。她很会伪装自己,在父亲面前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在自己面前她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但是,后来南月发现她错了。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她并不是一个慈爱的母亲,至少在她亲生女儿面前,她不是。

陈涟漪之前有过一段婚史这件事,父亲是知道的,但是父亲还是将她带进了南家,并说只要她跟以前的人家断了联系,不再来往,为南家生下孩子传宗接代一切都好说。

陈涟漪也真的做到了。

与南月预料的不一样,陈涟漪很有本事,把自己父亲迷得神魂颠倒,她也一直留在了自己家里。

那时,南月对她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她好像对自己挺好的,也不会太逾矩。

南月对她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只不过她依旧不会承认她是自己后妈的身份。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不止一次,南月在自己家的别墅外见到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女孩在自己家门口的花丛里观望着,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南月也没理会她。

可是她发现,这个小女孩不止来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她都会来。

南月很好奇,一个小女孩来自己家门口看些什么,自己家能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明白。

所以,在第四次她找到了那个女孩,仰着脑袋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那个小女孩对自己突然的询问似乎有些胆怯,缩了缩身子,往后退了退,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怯弱的开口:“我来找人。”

南月皱了皱眉,问她:“你找谁?”

她抬了抬眼:“我找我妈妈。”

南月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小女孩的眉目间和陈涟漪有几分相像,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问:“你妈妈是谁?”

她回:“陈涟漪。”

这三个大字落在了南月的心里,让她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眼前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

她长得和陈涟漪有些相像,都是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而且,在她们的眉目之间,都有一颗小小的痣。

南月清楚得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父亲新找的后妈的女儿。

南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没告诉自己,只是说自己见到了母亲就回去,南月不忍告诉她,她的母亲已经不要她了,南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自己家的后院,让她站在自己身旁看着父亲和后妈相处的一幕。

南月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她还是想告诉她,她母亲现在不只是她母亲了,她有可能也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那个小女孩看着那一幕看了很久很久,父亲和后妈都进去了,她还站在那里盯着他们坐过的椅子出神。

南月叫她的时候,她看见小女孩的眼里都是泪。

她哽咽着问自己:“所以,她找到了新家是吗?”

南月安静了会,默默点头。

小女孩转身看着南月,眼睛里面没有怨恨,只有不解,她哭着问:“你是她新的女儿吗?”

“你会叫她妈妈吗?”

“她也会跟你讲睡前故事吗?”

“她也会叫你乖乖吗?”

……

面对这些问题,她嗓子里像是卡住了,南月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她该如何告诉她,她的母亲也是自己的母亲呢?

这好像对她来说很不公平。

南月做不到。

她将小女孩送上车,看着她远去,她以为这样的话她再也不会再来了。

直到第五次,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那个时候陈涟漪已经到南家第二年了,她顺利为南家诞下一子,她也一跃成了南家功臣。

从此,她也稳坐南家女主人的位置。

那个儿子也被南家人宠上天,给他取名为南霖。

南霖周岁宴那天办的十分盛大,回去的时候南月又一次遇见了那个小女孩。

她这次学聪明了,站得很远,要不是南月去找陈年说不定还发现不了她。

她距离南家很远的巷子口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南月清楚得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陈涟漪怀里的那个小男孩上。

陈涟漪抱着南霖轻轻地晃着,脸上挂着慈爱的笑。旁边站的是南月的父亲南毅,他正在摇着手里的拨浪鼓逗着陈涟漪怀里的小孩笑。

南月看着她躲在角落里拼命地擦着泪,心里忽然有些同情她。

她很想走上前安慰小女孩几句,但是她走了一步后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站在那里的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后妈不是吗?

她该如何开口呢?

她没有这个资格的。

她想了想,还是当作自己没看见,转身去了陈年家。

在陈年家里,她跟陈年讲了这件事,陈年思索了一会,放下手里的魔方,皱着眉头问她:“你是说你后妈的女儿现在还偷偷地来看你后妈?”

南月看着他,点了点头。

陈年问她:“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南月撑着脑袋,有些烦闷,“我就是觉得她比我好不了多少,她那么爱她妈妈,可是……你知道的,我后妈那副嘴脸,她只爱我父亲的钱,而且,我之前见过她还想让下人把她女儿赶走,那可是她亲生女儿啊……”

陈年看着她:“所以,你想帮那个女孩?”

南月:“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让她见见陈涟漪,毕竟,她肯定很爱她妈妈的吧。”

陈年又拿起了魔方,嘴里缓缓吐出一句:“你想多了,估计她见到了你后妈和你父亲还有你弟弟一家人相处的场面后,就会走了。”

南月有些不明白,疑惑得看着他:“为什么?”

陈年将魔方最后一格拼完整,继而开口:“因为,她知道她母亲不只是有她一个小孩了,她也知道她母亲不要她了。”

陈年说完,魔方正好拼完。

陈年起了身,随手拿了一件外套,“走吧,去看看她。”

南月跟在他身后,一路都在说那个小女孩哭的样子,说她多么多么的难受,说她多么多么的不容易,陈年一路没说话,只是说去了再看。

可是等他们去了之后,在那条巷子口并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

南月又执着的在南家附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影子。

“别找了,她走了,不会回来了。”陈年说。

南月不相信,她说估计明天那个小女孩还会回来的。

陈年说信不信由她,反正那个小女孩是不会回来了。

一语成谶,自此之后,南月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小女孩的影子。

在南县她也没有再见到过她一面。

或许真的像陈年说的那样,她不会再来了,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家里也因为南霖的出生对南月的注意力大大减少,特别是爷爷奶奶,他们之前对南月都是宠着的,南月说什么他们都会笑着说好,但是这一切都在南霖出生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家的中心不再是南月,而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南霖。

自此不受重视的南月往陈年家跑的次数更多了。

在陈年家里,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家里的大小事,以及自己不被重视的事。

每当这时,陈年都会拿出她最爱喝的饮料,一字一句劝解着她,让她不要多想。

南月坐在陈年的房间里,书桌前放着陈年还未写完的作业,椅子上靠着的是带着他气味的外套,手里还拿着他递给自己的饮料,耳边听着他安慰自己的话,那样的场面忽然在南月的眼里放慢,一个字她都没听太进去,只是一味地抬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少年耐心的讲解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发什么呆,你听进去了吗?”

陈年敲了敲南月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南月捂着头,笑嘻嘻的回:“知道啦知道啦,陈年哥哥最好啦!”

陈年叹了口气,没再回她。

南月真真正正觉察到自己喜欢上陈年的那刻,是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年,家里因为南霖的到来对她的关注没有往年那么多,她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爷爷奶奶和父亲都想要一个男丁,南霖算是被捧上了云端,南月认为再怎么样自己也不会有多大落差。

可是,偏偏还是有的。

十五岁生日本应该办的和往年一样盛大的,可是并没有。

生日那天来陪她的只有爷爷奶奶,父亲没来。

原因是南霖发烧住院了,父亲去陪南霖了,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给南月过十五岁生日。南月其实本没有多大意见的,但是在生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即将要切蛋糕时,爷爷奶奶在父亲打来的电话里知道了南霖的发烧很严重,也马不停蹄赶地去了医院。

偌大的包房里面只剩下南月和她的同学,以及陈年。

南月还没来得及和爷爷奶奶说上一句话,就看见二老絮絮叨叨的打开包房的门出去了,南月想要挽留的话止在了嘴边。

这场生日宴很快结束,南月也被弄得兴致缺缺,任凭朋友如何调动都带不起来她的情绪。

那天晚上回去后,南月在路边抱着陈年哭了好一阵,她不停地问着陈年一个问题:“是不是有了南霖就不需要我了?”

“我也会像那个小女孩一样被丢掉吗?”

南月哭地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都擦在陈年外套上。

陈年僵硬着身子,轻轻推开了她,“你是南月,你和她不一样,你有家人的。”

南月抽抽搭搭的擦着眼泪,抬起脑袋问:“那你呢,陈年哥哥,你会丢下我吗?”

陈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了他的一个影子,形影不离。

“陈年哥哥,我也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天晚上的大多数事情南月都记不太清楚了,唯一的,存在她记忆里的,只有陈年站在路灯下,对她说的那两个字:“不会。”

自此以后,南月算是跟在了陈年的身后,再也没有消失过。

南月擦干眼泪笑着说。

“嗯。”陈年回了声,“早点回去吧,别太伤心了,我送你。”

那天晚上的风以及星星月亮都替南月记着她的心动。

一切的一切就是这般的猝不及防。

那一刻,南月才是真真正正的确定了下来,自己好像喜欢上陈年了。

那个时候,电视剧里还流行着起cp名,南月算是一个剧迷。为此,她还给自己和陈年起了个cp名,是根据两人的名字起的,叫“年月cp。”

之后南月还将陈年的QQ号备注改成了“年月。”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心事。

那是属于南月的小秘密。

高三那年她和陈年分班不在一个班,她去找了父亲,让父亲跟教导主任说说,让他们俩一个班。

父亲也喜欢陈年这孩子,也就同意了。

后来南月不仅和陈年一个班,还和他是同桌。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真正得在南月身上得到了体现。

她能轻而易举地站在陈年身旁,完成那些追求者不能完成的事。

高三那年,她无意中得知陈年的志愿是在南大,她也就摒弃了自己之前想要考交大的想法,在人生规划中将南大列为首选。

陈年问她为什么。

她也只是说想要和他一起。

陈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认真地告诉她,她该有自己的梦想,而不是自己。

南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知道陈年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要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那个人是谁呢?

谁会成为陈年的心上人呢?

南月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在见到李溪亭的时候,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个人是她。

那个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一切的一切似乎重叠在一起,南月在李溪亭的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往事浮现,她站在其中看透了事情的本末,所有的所有在南月的脑子里串成一条线,线头系着李溪亭,线尾系着她。

她轻轻牵动那根线,抖动的一切皆是她们俩的牵绊。

牵绊从陈涟漪开始。

她的母亲陈涟漪来到自己家夺走了父亲对自己所有的关注,她生的儿子南霖也抢走了自己在这个家所有的爱。

而现在,就连她也要抢走自己朝夕相处的陈年。

那自己呢?

生来就是附属品吗?

生来就是甘于人后的吗?

……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年少时的暗恋在此刻就要埋葬了吗?

可是,她只有陈年了。

她只有他了。

知晓陈年或许喜欢李溪亭的那天晚上,南月在陈年家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望着他窗前的月亮,想起了之前,也是这般明亮的月亮,照在了她的心上,陈年在那片月亮之下,肯定地对她说他不会丢下自己的时候,那晚的月亮也是和如今这般亮。

亮的她心里发酸。

她怎么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呢……

南月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眼里忽然就酸涩起来,等到陈年房间里的光熄灭,她才移动着僵硬着身子离开,抹了一把泪,开始期望她的少年为她回头。

片刻也好。

片刻也值得了。

那片月亮落在她身上了吗?

并没有。

所以她得追风赶月,为陈年,也为她自己。

我要摘得天上月,才能拥得眼前人。

后来的后来,她开始留意起李溪亭和陈年之间的所有。

篮球比赛那天也不例外,特别是陈年告诉她,这次不需要她去送水的时候,她问为什么。

陈年说有人给他送水了。

南月握紧了拳头,看着陈年在她面前笑着说下午有人跟他送水时,她心里有一刻的不安,她出声问道:“那个人是你新认识的李溪亭吗?”

陈年抱着篮球笑的开怀,不顾一旁的南月,他惊讶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南月笑容难看,“我随便问的。”

下午,李溪亭并没有来给陈年送水。

南月这个确是没想到,她以为李溪亭会去的,没想到机会都在她眼前了,她还是错过了。

南月接过了这个机会,将水送到了陈年手里。她还记得陈年在看到来送水的人是她后,眼里的讶然,南月将他眼里的那片震惊收入眼底,心里也深知他等的人不是自己。

没关系的,她可以等的。

多久她都愿意。

之后的之后,无论是在哪里,她都会以一个身边人的身份出现在陈年身边,就连班里许多的同学都以为自己和陈年是一对。

最先开始南月也怕给陈年造成困扰,让他生气,她也会开口解释一两句,可是后来,她发现越解释越难以说清楚,没有办法,她只能任由大家误解。

而且她发现好像大家对她和陈年在一起都是持支持的态度后,她也开始沾沾自喜起来,认为陈年或许也会这样想。

可是,她发现陈年并不是这样想的。

哪怕她将梦想改为南大也不行。

陈年依旧没有为她回头。

她要怎么办才好呢,她好像没有办法不喜欢他了,那么多年了啊,她站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这么就喜欢上别人了呢……

陈年生日那天,她原本想着以后就要和陈年一起去南大了,陈年的身边不会再出现李溪亭了,而自己将会成为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他肯定会看得见自己的,但是上天好像总是会将机会留给其他人。

比如说留给李溪亭。

南月是真的没想到当年那个对恋爱丝毫不通的男孩居然会为李溪亭写满满满一页纸的情书来表达他的喜欢。

那一刻,南月心里的月亮彻底暗淡无光。

她的世界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将那封信带回了家,她是想要将那封信拆开来看的,但是她忽然又想到这是陈年给女生写的第一封信,她不能这样,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做那个卑鄙的人。

她将信放在了卧室里,准备第二天偷偷将它归还给李溪亭。

哪怕是她非常喜欢陈年,也不能剥夺他喜欢别人的权利。

南月进门的时候遇见了陈涟漪,她连忙将手中的信往身后藏,怕被陈涟漪发现自己的举动。

毕竟,她拿了别人的信,心里有鬼。

只是陈涟漪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蓝色信封,随机就将目光转移了。

只不过陈涟漪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问南月:“陈年的父亲很有钱对吧?”

南月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愣。

而后抬起头:“对啊,怎么了?”

陈涟漪却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南月也当这件事是个小插曲,很快将它忘记。

直到第二天,陈涟漪趁着她去陈年家的功夫,偷偷地进了她的房间,私自打开了那封信。

陈涟漪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果然自己之前跟踪李溪亭的时候,看见她的身边总会出现一个男生,那个男生长的和陈年很像。

陈涟漪是见过陈年的,她自然也知道要是陈年真的喜欢李溪亭的话,那么南月是没有机会的。

而现在李溪亭于她而言,没有半分利用价值了,就连肾源都不愿意捐给她儿子,所以还不如帮南月一把,让南月如愿以偿,这样一来,南月也顺利和陈年在一起,而陈年家又可以和自己家亲上加亲。

陈涟漪的算盘是算的极好的,她想要陈年父亲的势力庇佑自己家几分。

她可不想李溪亭白白过那好日子去。

她想起昨天和李溪亭的谈话,手就忍不住的发抖,自己儿子都快没有希望了,而她却还是一味得撇开和自己的关系。

陈涟漪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将信封里面的信换了,里面只有白白的一张纸。

吃完饭,南月才回到房间里,打开抽屉,掏出那封信,她犹豫了下,准备打开信,但是手指在触碰信件时又蜷缩了下,最后她的理智战胜了欲望,连忙披上外套,走到窗外,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月亮啊,月亮,为什么你只照见了十七岁的我,却照不见我的满心爱意呢?

自己昭然若揭的心事他好像从来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南月走向他的同时,他也在走向另一个人。

于是,南月成为了他身后的那个影子。

只有在月亮下才会出现。

月亮是她的秘密,谜底是他。

她趁着月色去了陈年家,在他家门口,听见了陈年和外婆的对话。

外婆问他:“阿年,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陈年笑着回:“南大,这不是早就想好了的。”

外婆:“那南月那丫头呢,也是南大吗?”

陈年沉默了会,才答:“看她自己吧。”

空气安静了会,南月又听见陈年的声音响起:“外婆,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我想和她一起去南大,你说,她会愿意吗?”

外婆看着陈年,以为他口里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南月,也笑着回复他:“怎么会呢,我们阿年这么好,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你?”

南月站在他家门口,逆着光,屋内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南月擦干眼泪,慢慢地抱紧自己往家的方向走去,原来他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李溪亭啊,原来那封信是表白啊……

陈年说他想和李溪亭上南大。

可是现在偏偏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所以,其实他那天说让自己选其他的大学时就是拒绝自己的意思是吗?

南月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她在那本习题集上面看见的铅笔写上去的英文,她并没有将那句话擦掉,她只是在嘲笑自己到现在还是一个影子的形象。

南月看着这句陈年写上去的话,忽然想起那年看烟花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她不普通,她有名字,她叫李溪亭。”

原来,在那场烟花下他就喜欢上她了啊。

第二天,南月在方悦的口中知道了李溪亭家的住址,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封信应该到她的手里比较好。

南月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将那封信以一个暗恋失败者的身份投入了李溪亭家的信箱。

第二天看见这封信的是李溪亭的姨妈陈芝华,她将这份写着李溪亭收的信交给李溪亭时,她正在收拾准备外出打工要穿的衣服。

李溪亭那那封信拆开,并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里面只有一张白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李溪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将信放在那堆高三的书里面,准备卖给楼下收废品的。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她还不止一遍在心里感叹,“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寄一封白纸呢,太奇怪了。”

大一下学期,南月开始了猛烈的追求陈年之势,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将那封信归还了回去,两人还是没有在一起。

她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在某一次陈年送南月回寝室的路上,南月对陈年表了白,陈年显得很是无措,嘴里说着二人并不合适的话。

紧接着他转身就走。

连一句晚安都没有。

南月望着陈年的背影开口:“陈年,我这次不想当影子了。”

“是你说过的,你不会丢下我的。”

南月真正如愿那天,是在陈年外婆的葬礼上,外婆很喜欢南月,也希望两人能走到一起,不仅是外婆,陈年的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南月在外婆握着她的手交到陈年手上时,南月其实是没存多大希望的,她也只是笑着看着外婆没说话,可是就是那时,陈年说了声好。

她不明白外婆究竟对陈年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外婆的话,陈年才同意和自己在一起的,但是南月不介意,她只知道,陈年同意了。

陈年对自己态度转变的那天是在八月底,外婆去世后的一个月。

南月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陈年,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嘴里的话,他说好。

居然是好。

陈年将南月的握在手里,继而又大声地重复了声好。

南月眨了眨眼,落下一滴泪。

月亮如今变成太阳了。

她是那个追月的人,但现在,月亮也为了她而来。

她终于如愿了。

哪怕后来在南大遇见李溪亭,陈年依旧没有生出和她分手的想法,反而愈加照顾她,做到了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一切。

南月在那一刻也终于确定,陈年是她的了。

这几年的路,也算是没有白走。

2021年3月28日,她真真正正地从追月亮的人变成了站在他身边的人。

那个跟在他身后数年的影子也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立体的一个人。

在婚礼誓词上,南月写了一段她写给新郎的话,她将那段话念给来宾听,也是念给陈年听,她说:“我十五岁那年,最喜欢看的就是天上的月亮了,我一直都觉得月亮才是世间最亮堂的存在,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是太阳呢,我总是回笑着回应,因为十五岁那年的月亮照见了我所有的心事和明媚。我也曾在月亮下起誓,我要追风赶月,去见他,去爱他。再也不要当一个影子了,我要站在他身边,要让他看得见我,要他心里有我,要和他一年又一年。然而,到如今,我站在这里将这段发言说给你们听时,我已经做到了。我想,到现在,我仍然喜欢月亮,喜欢他。为他跋山涉水,为他摘的天上月,以后无数的景我们也会在一起看。”

南月念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会,深情地看着陈年,眼里不断有眼泪流出:“所以,我爱你,陈年。”

她的暗恋窥见了天光,此后数年,都如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