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飄零久:十年摯愛版

寫給那個沒有父親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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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夏河的那天清晨,盡管是陰天,但你仍然戴著巨大的墨鏡,棗紅色的披肩將頭部包裹得很嚴實。

你臉上的紅色印記仍然十分明顯,你對笨笨說,你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有殘疾的人,無論得到多少鼓勵,無論他們多麽清楚自己隻是災難的無辜載體,但在麵對外界的時候,仍然是顫顫巍巍的樣子。

榮格講過:對於普通人來說,一生最重要的功課就是學會接受自己。

隻有精神世界無比強大的人才能夠坦然地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甚至不完整吧。

可是要學會接受自己的殘缺,又需要多少時間和閱曆的不斷洗滌與沉澱?

你說,你看我,自以為已經算是超脫豁達了,就因為臉上突然冒出來這塊莫名其妙的東西,都不敢跟陌生人說話了,怕嚇到別人。

麵對相貌上的殘損,你曾引以為傲的內涵、智慧、氣場,通通化作了雲煙。

你戴上耳機,隔著深色鏡片,靜靜地注視著外麵漸漸消散的霧。

清早的候車大廳裏人聲依然嘈雜,你沒有胃口,什麽也不想吃。

你一心想著,如果這塊該死的紅色印記永遠停留在你的右臉上,該怎麽辦?

在抽完一支煙之後,你依靠著冰冷的牆壁,得出了一個悲哀的結論:如果它永遠不退去,那一定不會再有人愛你了。

沒有人是因為靈魂美麗而被愛的。

你回到座位上時發現旁邊多了一對父子。

小男孩看起來最多七八歲的樣子,披著校服,左手打了石膏固定在胸前。父親的左手攬住孩子的肩膀,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著什麽,不斷有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下來。

他看起來好像很疼的樣子。

半個月來的頭一次,你摘下了墨鏡,湊過去問那個父親:“孩子怎麽了?”

那是一張中年男人的麵孔,黝黑的皮膚上是歲月鏤刻的紋路,眼睛裏有些混濁但擋不住對孩子的痛惜,這樣的麵孔,在每個大城小鎮都隨處可見,那是最平凡的中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