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縣下轄的拉卜楞鎮。
在紅石青旅,我拾級而上。
踩在木樓梯上的腳步,忽然之間變得非常沉重。
從朋友那裏得知,早我一年,S先生他們在甘南時,正是居住於此。
時隔一年,陰錯陽差,又重複走著他走過的路,住他住過的店,我站在二樓昏暗的走廊裏,看著盡頭的房間,黑暗中有濃重的灰塵的氣味,像是有一列載著我駛向過去的列車,駛向我內心深處的懷念和不舍。
到這一刻,我才發現,人生中有些感情的確是可以隨著歲月的推移而淡出的,但有些感情卻將糾纏終生。
對於那些僅僅是擦肩而過的人,浮光掠影的事,尚能在生命中占據一個或大或小的角落,何況是曾經相伴走過一程的人。
無數的人都曾說起,不要活在過去,事實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活在過去,但回憶不可替代。
是時間還不夠長嗎,我站在那扇門前,猶豫著要不要敲開門進去,盡管我知道門後麵並不是過去的時光。
將要直麵的,與已成過往的,較之深埋於我們內心的,皆為微末。
那一刻,我想起了這句話。
所有的回憶都沒有走遠,所有的期待、沮喪、灰心、隱忍、壓抑,這些情緒從來都沒有真正平複過。
當命運像開玩笑一般將我投擲在最不願意麵對的窘境時,我對自己產生了無法抑製的失望。
我發現自己依然沒有進步,依然是一副手無寸鐵的蠢樣子,麵對往事的逆襲,束手無策。
下雨的夜晚,來自五湖四海的旅客都擠在一樓的大廳裏,我一邊聽歌一邊修著下午在拉卜楞寺拍的照片。
那是一張喇嘛的背影,紅色的牆,紅色的喇嘛服,但說不清楚為什麽,在這張照片裏,紅色完全沒有彰顯出它原本該有的張揚和喜慶,反而透露出深深的寂寥。
下午在參觀拉卜楞寺的時候,這個年輕的喇嘛是我們的導遊,藏族人,但漢語說得很流暢。同一批的遊客中有那麽幾個人很不討人喜歡,聲音又大又吵,走到哪裏都要舉著相機哢嚓哢嚓,個別無聊的人甚至提出一些相當冒犯的問題,但他沒有露出絲毫怒色,始終是一臉的淡然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