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探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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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芦城机场停机坪。

“报告长官!人犯已经押送完毕,请指示!”

女秘书:“知道了,南京机场已经有警察署的人在等着,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是!”

负责押送的是白司令派出的一队士兵,他们将江晓媛等几人押上了飞机,随后便跳下了浮梯,帮着秘书将中风的何树云也一并送了上去。

飞机合上舱门,起飞。

“长官走好!”

飞机上。

江晓媛望了眼逐渐模糊起来的地面,发出了一声感慨的叹息:“本想着能够成为女推事,却不想,到底还是做了阶下囚。不过……我不后悔。”

“还是该后悔一下的,”女秘书突然出声道,“我看过你投给大学的档案,全优的成绩,就打算这么浪费不去了?”

王子诚闻言皱眉,转头过来看他。

江晓媛也疑惑地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离开塞西舞厅后就一直沉默的纪医生在此时突然出声:“二位不是何树云长官和他的秘书,对吧?”

女秘书哈哈大笑起来,随即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不是?”

纪医生:“严重中风会导致面部偏瘫,这位‘何长官’又是坐轮椅,又是失语,应该是病得很重了,但是面色看上去却精神矍铄,全然不像一个重病病人。所以说,所谓的中风,应当是编造出来的谎话。我猜想……或许这位‘何长官’身体上有某处缺陷?”

他话音刚落,那位‘何长官’便从轮椅上猛得站了起来,冲着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

原来,这是个哑巴。

李明凯大惊:“那你们是谁?这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傻子,这是救我们的人。”江晓媛回过神来了,她迟疑道,“你们是……林老板派来的?”

“秘书”笑了声,从西服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块白帕子,在脸上用力地揉搓了几把。黄蜡色的膏体沾在白布上,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苏小姐?!”李明凯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邪术?!”

“简单的易容罢了。”苏念说着,向他们介绍自己身边的“何树云”长官,“这是萍姨,我们所有的易容装备都是经她手做出来的,这次要不是情况危急,萍姨是不会主动出现在人前的。”

江晓媛听他这么说,登时便面有愧色:“是我一时疏忽,才害得诸位都差点沦落险境。”

“没事,都是小场面,我们收钱办事有保障,像这种纰漏,一般都有应急方案,绝对不会让客人为难的。”她笑道,“毕竟,咱们塞西舞厅的宗旨,就是顾客至上,一切为了客人的需求服务。”

江晓媛好奇道:“可你们这样假扮南京高官将我们救走,万一南京那边发现了,不会四处捉拿我们吗?”

“放心,我们截获后发往南京的电报里,何青培的死因是酒色过度,最终猝死在了妓子的**,灵柩会偷偷送回原籍,直接下葬。”苏念见他们犹有疑色,安慰道,“放心,如今这世道一地一政,政令皆不出省,只要这边不发报,何长官那边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再说了,那老头虽然溺爱他孙子,可到底仕途和脸面更重要,死在寻花问柳上这种丑事,他是不会往外多声张的。”

众人说话间,一旁的萍姨已然默默地将脸上的易容膏卸净,那“何树云”长官的皮囊下藏着的,赫然是一张五十余岁饱经沧桑的老妇人脸。

江晓媛好奇地望着那汗巾上的膏体:“这东西是什么啊,这么厉害?”

苏念“嘘”了一句:“萍姨的秘密。”

江晓媛想这可能是人家的看家本领不方便说,便不再问了。

“本次交易共计八根金条,河豚毒素算我们老板友情赞助,兴振钱庄已经收到存账。”苏念摸出一沓证明,“这是你们的新身份,看你们将来想要去哪儿,我们还可以帮助各位灵活变通,接下来,诸位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王子诚:“我想请你们帮忙把岑雪的母亲也接走,我可以照顾她。”

苏念笑着点头:“没问题。”

李明凯摸了摸下巴:“我现在算逃犯,就不回去再祸害我爹娘了,麻烦你们帮我给他们传个信,就说我过得挺好。”

苏念:“未来什么打算呢?”

李明凯:“参军吧,总不能白读了这么两年军校。”

纪医生苦笑:“我的话……算了,做个行脚医生吧,了此残生,我没什么盼头了。”

苏念复又转向江晓媛:“你是想去南京读书吗?”

江晓媛摇了摇头:“我以前一直觉得,只要我能成为女推事,就能够为天下女子争取同样的权益,但现在想来,是我天真了。此间诸事,不是一朝一夕,或是一位女推事可以改变的。如果既定的法条无法落实,那么即便我修正了法条,也不过只是一纸空文。我不想去南京了,我要去找一个真正能够让这些写在纸上的法条有落地之实的地方,即便是寻找这个地方需要花上我的一辈子,我也会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它的一天。”

苏念讶然片刻,随即微笑道:“好,那么就祝愿,我们将来能够在那样的地方重逢。”

“一定会的。”

“啊对了。”苏念道,“走之前,有样东西想要交给你们,这是我们的人从芦城警察署的档案室里弄出来的,算是临走前给你们的礼物,可以帮你们解释之前的一些困扰。”

众人疑惑地接了过来。

那是一本淡黄色的纸簿。

江晓媛翻开变了脸色:“这是……小雪的字?!”

本子打开,是岑雪的日记本。

“孕三旬,近日反应厉害,然思及腹中胎儿,仍是欣喜。”

江晓媛鼻子一酸,小雪是个极温柔娴静的人,哪怕是写死前的绝笔信,也是这般温和。

“月旬前,李妹登门,言其遭遇,竟也未逃凌辱,李声泪俱下,我万念崩塌……”

李明凯瞪大了眼睛:“我妹妹居然去找过她?!”

“昨日闻李妹自缢噩耗,不胜自悲。然始作俑者犹浑不在意,饮酒狎妓,我不禁困惑:若腹中胎儿为男,效其父,该如何?若腹中胎儿为女,长于如斯环境,又该如何?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世间也无其解……”

“枉活二十余岁,昔愧为儿女,今又愧为他人之母,一切尽是我咎由自取,不必报仇。”

“岑雪,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