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后,辕帝留下林易。
“别跟朕扯什么心理不心理的,朕就问你,若是那耶律楚雄就从大同回去,你该如何?”
林易道:“大同以北近百里的水源,都被龙卫下了毒,他若是选择从大同回去,只会死的更快。”
辕帝又问,“若是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十万大军绕过京都直接南下,又该如何?”
林易回道:“南方多山,很少有能施展开十万骑兵的地方。
若耶律楚雄真这么做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只要北三府抽五万兵回援,平西、东京、平顺三府各抽一万兵,汇合京都十万兵,便足以将其剿灭。
在临都府以南,或者再南一些的渭南府以南,组成防线,将北厥的十万狼骑死死扎在口袋里。
南方几府粮食还算充足,只要坚守不出,北厥狼骑的战力就会越来越弱。
然后慢慢收紧口袋,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
不用战斗,只南方的天气环境,就能让他们大幅减员。
即便对方发起冲锋,崎岖狭窄的道路,也施展不开。
无论是车阵还是长枪阵,都能应付。
什么时候杀,怎么杀,就由我们说了算了。”
辕帝默默点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说到打算,林易还真有。
“儿臣想着,将新增的那块封地慢慢开发出来。
南岛缺耕地,人又越来越多,只靠北边几府救济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去南岛的人不少,留一部分在北岸种地也不错。
另外,新南方职业学堂也快要招生了,儿臣想去看看。
昨晚刘福来信说,32年最后一波食盐已经上路,不足八千万斤的部分,已从西漠采买了些凑上。
想来,一月之内也会到京,不知这样算不算儿臣完成了赌约。”
辕帝披上薄被,好一会才看着林易道:“你好像很不待见詹事府,或者说,很不待见东宫?”
林易一愣,“儿臣和太子之间的事,父皇应该都知道才是。”
“朕还真不知道。”
此时的辕帝,裹着被子盘着腿,像极了农家老人,哪有白日的威严。
“朕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这世上,还能信谁?”
林易有些不信。
辕帝接着道:“朕休养的这段日子,想了许多。
以前总有北厥在上头压着,你们又没长开,朕只能一个人硬扛着。
扛着扛着,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朕还没抱孙子,老十三还没满周岁,朕不想这么早就去陪列祖列宗。
现在不论是太子,还是你和你的两个哥哥,都成熟了。
朕肩上的压力,瞬间就轻了不少。
朕也不瞒你,朕打算再坚持个一年半载,就让位于太子。
然后朕就和洪宝,好好看看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
也过一过,普通人的日子。
你以为如何?”
林易确实有些懵,辕帝说的话虽不多,但信息量却不少。
但不管是真让位,还是假让位,都与他无关。
试探也罢,父子交心也好,他都是实话实说。
“回父皇,大哥是太子,自然是大麒的接班人。
儿臣只是一介藩王,只管照料好自己的封地就是。
大麒未来如何,靠的是新皇,是满朝文武,而不是儿臣。
力所能及之事,儿臣定会鼎力相助。
是以父皇问儿臣意见,儿臣的意见就是,没意见!”
辕帝想了会,便又问起犒赏三军的事来。
“你觉着,该如何封赏丁有勇?”
“儿臣已卸任所有军政之职,父皇要问,那儿臣就以藩王的身份回答。
丁有勇抱着必死之心,深入敌后纵横近万里,斩杀北厥有生力量十数万,虏女人牛羊无数。
只这,就足以让北厥伤筋动骨,没个三五年是恢复不了的。
返程时,他们已练就了一身实战本事,与耶律宏和耶律楚雄两军交战,斩敌近五千。
这可是我大麒首次,在野外战胜北厥狼骑。
故此,儿臣以为以丁有勇的功绩,可为正二品太子少保。”
“那丁有勇可是你选出来的人,就这么送给太子了?”辕帝不解。
“不管是谁选出来的,都是为了大麒好,而不是开宗立派,拉山头!”
“你觉着,太子将来登基后,会重用他吗?”
“用不用,何时用是新皇的事,与儿臣无干。”
林易滑不溜秋,看似说了许多,其实也只是说了许多废话而已。
辕帝起身,踱了几步。
而后来到林易面前,表情严肃,目光如电一般直视林易双眸。
“你,真是朕的老四吗?
先改良马具,缩短南人与北狄在骑射上差距。
再练习长途奔袭,提前熟悉战场态势。
而后用北厥稍弱一些的辅兵实战练兵,提升龙骑自信。
最后再毕其功于一役,一鼓作气迎击丧家之犬的耶律楚雄部,一战而胜。
自此,北厥对大麒的心理优势,**然无存。
自始至终,我们所有人都在你的算计中。”
辕帝越说,心越复杂。
“儿臣姓林名译,不是大麒的四皇子,如今的浑王,又能是谁?
至于父皇说的丁有勇部,也不过是儿臣恰逢其会罢了。”
“你是如何医好脑疾的?”辕帝穷追不舍。
“事后儿臣也曾查阅过医术,只说脑疾之症复杂难明。
有因药石生效而恢复的,也有因外界刺激而康复的。
但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没什么变化。
要说儿臣究竟如何得以康复,想来是就藩前,被洪欣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从而触发了那万一的可能吧。”
随后,林易便把当日王府之事,细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