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破裂,朝臣们慌了。
眼下是9月15,距离存盐耗尽还有75天。
但,留给大麒的时间,却只有不到30天。
只因北厥到京都的路,崎岖难行,加之运盐车辆极重,起码要40日方能抵达。
再除去至少5日的国内转运时间,余下日子只够进行一次谈判。
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
“诸位臣工,以为如何破局?”
辕帝问询,众臣却无人作答,这可是近年来的头一遭。
“内阁?”
见点了内阁的名,排名末尾的韦航不得不出班奏道:“臣以为,应做两手准备。”
“说具体点。”
“是。其一,以和谈为主,张大人既然失了先机,再谈下去怕也没什么建树,不如择人换之。
其二,做好再次谈崩的准备。
大麒可向邻国买盐,虽然新月、大凉、安南、北鲜等国也没多少存盐,但积少成多,能撑一天是一天。”
这法子不能说不好,但怎么看都太过被动,不是上上之选。
辕帝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又问其他人。
内阁排名第二的陶尚文不得不出班,户部归他管辖,总要给个说法。
“臣以为,除了继续谈判,购买食盐外,还要做好交战的准备。”
“哗”的一声,朝臣们像锅里的沸水,炸开了。
前阵子兵部尚书钱章礼就说过,打不过北厥人,还备什么战,谁去战?
堂上御史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看到朝臣们的失态,努力做个透明人。
“何以战之?”辕帝问。
“臣所说的‘战’并非真要与北厥开战,而是做出假象,让北厥以为我们会开战。
西漠苦北厥久矣,我大麒可连同西漠,同时陈兵边境,做出结盟的表象。
如此一来,北厥要动手,就必有顾虑。
他们会思考,为了食盐之利,冒更大的险到底值是不值。
届时,我们在谈判上再稍作让步,此局可破。”
他这一说,现场就又静了下来。
既然不是真的要开战,众臣吊着的那口气,也就松了。
“臣以为陶大人有些想当然了。”
说话的,是内阁排名第三的吕岚,分管兵部。
“臣以为,北厥陈兵边境定是经过缜密设计的,以上诸国应都得到了北厥的警告,禁止向我大麒售盐,因此买盐一途怕是不可取。
再说西漠。
西漠与北厥接壤,边境线绵长,北厥有不下十种方式可轻松攻入西漠。
而西漠那区区百万人口,能战者不过十万,拿什么抵御北厥动辄数以万计的铁骑?
即便北厥顾忌我大麒侧翼夹击,不敢贸然开战,仅仅只是阻断盐道一途,就能将我大麒活活困死。
敢问陶大人,你敢在野外,主动进攻北厥的骑兵吗?”
吕岚一席话说完,大殿内又聒噪来。
陶尚文指着吕岚,一连说了三个‘你’,到最后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按吕岚的说法,大麒又危险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一时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辕帝起身,背着手来到大殿中央。
脚下踩着的,赫然是以大麒为中心的国境线图。
是人工用凿子,一下一下亲手凿出来的。
比例不一定标准,但,各国边境线,及重要城池却是标的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众朝臣退开后,就露出完整的地图来。
辕帝低着头,沿着大麒国境线就这么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谁也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许久,才对纪延柄,这个分管吏部和礼部的第一阁臣道:“内阁做好最坏打算,一旦谈判破裂,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困局。”
“臣,遵旨。”纪延柄回道。
“另外,刑部要有所作为,市面上那些恶意囤盐的商人,要杀一儆百。
不论是孤注一掷,全力御敌,还是妥协退让,委曲求全,大麒内部决不能先乱。
不然,就是资敌。
朕会派御林军协同刑部巡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臣,遵旨。”
刑部尚书刘秀,双膝跪地。
他的后背已经湿了大片,朱红色的官袍被浸的发黑。
“还有,大麒境内的井盐、矿盐自本月20日起,全部收归官营。凡假公肥私,倒卖私盐者,视同谋反,一律处斩!”
两个‘杀’字,一个‘斩’字,让众臣清楚的知道皇帝的决心。
乱世用重典。
辕帝一席话,与其说是说给那些作奸犯科者听,倒不如说是给这些朝堂中的大臣们听的。
天下太平的时候,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眼下内忧外患,要是再不长眼,四处伸手,就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散朝后,大麒要做最坏打算的消息就传到了东宫。
随即,又从东宫传到了詹事府。
一同传来的,还有浑王要建学堂的消息。
众人议论纷纷间,就有人问赵子青,“赵大人怎地脸色如此苍白,莫非身体不适?”
“啊,无碍,赵某还有事,先行告辞。”
刚出衙门,赵子青就吩咐下人,“八百里加急,任务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