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育才面上隐有怒气蒸腾,筷子一放,就质问一旁仍笑脸相迎的胡士珍。
“莫不是姬大人吃不惯?”胡士珍问道。
“呵,本官长这么大,可是头回吃到这些山珍海味,众同僚,你们是也不是?”
“姬大人说的不错,这桌上任何一道菜,都够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了。”
“王爷太铺张了,倒不如省下银子,多添置些诊疗器具的好。”
“南岛如此荒凉,还如此铺张,过了啊,就算请人建些房子,也比吃进肚子里强。”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声音不算大,却句句刺进了胡士珍耳里。
他捋着胡子,待众人情绪稍平静了些,才慢条斯理的做了回答。
“的确,这些菜在你们眼里不是山珍就是海味。
这本没有错,但这里是南岛,是孤悬大陆外的海岛,吃些海货过分吗?”
不少太医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对啊,这里是海岛,不是京都!
“至于山珍,诸位来时想必已经见着西面那座大山了吧,打猎是当地岛民最基本的技艺,府衙买些山货来给诸位接风洗尘,有何不可?”
现场没人搭话。
胡士珍继续道:“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南岛人不吃山珍海味,难道吃土吗?
还有,路上那些倒塌的房子,是王爷下令拆的。
王爷说了,南岛要统一规划,合理建设。
本府相信王爷,更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大变样。”
这话说的,让一众衙役们暗自叫好。
他们也看不上这群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自打下了船,就没给过好脸色,看这也不行,看那也不妥,那神情,就跟土财主逛窑子似的,瞧不起人。
“这些菜,在你们眼里也许珍贵,但在南岛,甚至是对面清水县人的眼中,只能算中上。
普通人家,一月也能吃上一顿。
南岛人好客,喜欢将好的留在后头。
是以,才先请大家品尝南岛的特色菜,接着,才是南岛人喜欢的素菜。”
胡士珍说完这话,心里也有些打鼓。
素菜只有王爷喜欢,其余人还是喜欢肉食多一些。
不过不这么说,又怎么能突出南岛豪横呢。
“王爷刚来南岛,忍辱负重,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布局,才一统北港,你们知道码头的水为什么是红的吗?”
胡士珍这一嘴,倒引起了大家的联想。
“那水,是不是宰杀牲畜留下的?”
有人小声回了这么一句。
胡士珍撇了那人一眼,傲然道:“那都是人血,活生生从身体里流出来,浸饱了泥土,流进海里的人血。”
现场哄然。
“都知道南岛恶劣,海盗横行,却不知道他们的胆子,已经大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竟想刺杀王爷。”
这消息,太医们可是头次听说。
如此一来,清水城外延缓入城的事,也就有了答案。
刺杀藩王,无异于谋反,海盗为何要袭杀王爷呢?
“有些话我不该说,你们更不该听,若是真想知道,可以去问王爷,本府还想多活几年。”
胡士珍话里浓浓的警告意味,再清晰不过了。
姬育才忙止住话头,“王爷安好就好,此事就无需再提了。”
他生怕有些一根筋的太医,会冒失的追根究底。
“王爷抄了那些海盗们的家,缴获了足足几十万两银子,咱南岛,不穷。”
刚还说浑王铺张浪费的太医们,顿觉脸上火辣,好似能把毛发都烫焦了。
“可是南岛除了银子不缺,其他啥都缺,尤其缺像你们一样技艺超绝的太医。
所以王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你们来。
南岛要开发,必然要拓荒。
这蛇虫鼠蚁的,咬上一口可不得了。
只有解决了这些麻烦,南岛才能快速发展。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王爷马上就要建学堂了,要不了多久,便有大学士来南岛讲学。”
太医们听傻了。
“姬大人,您确信咱们来的是大麒飞地南岛,不是其他同名的南岛?”有太医问姬育才。
京都里都在传,南岛如何不好,环境如何恶劣,海盗如何猖獗可恶。
可眼下的南岛,跟听的不一样啊。
太医们一路上脑补了不少,唯独没想会是这样一个南岛。
他们准备了好些应对措施,现在却发现全做了无用功,自己倒成了道听途说的小丑。
这反差,叫他们一时间如何接受得了。
姬育才没回答同僚的疑问。
这里就是南岛,错不了。
至于为何与传言不符,就只能归功于那位年仅15的浑王了。
只是这脑疾,真能痊愈吗?
如若连十几年的脑疾都能痊愈,那眼下的南岛,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胡士珍环顾一圈,拱手道:“别说你们,就是本府也时不时的怀疑一番,此南岛真是彼南岛吗。
此浑王,真的是传言中的彼浑王吗。
质疑久了,自己反倒成了笑话。
诸位,眼下的南岛是一天一个样。
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以南岛人而自豪。
你们慢用,本府就先告辞了。”
说完,胡士珍转身就走。
临出大厅前,又补了句,“这话,是王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