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鳳鳴歧一到警署,便見到了等在門口的署長馬千裏。這幾天關押生活似乎改變了馬千裏的國籍,他見到鳳鳴歧後,竟學著那老毛子的模樣上去給了一個熊抱,那雙有力的臂膀勒的鳳鳴歧都有點喘不上氣來。
“戰馬渴飲長江水,人到難處想賓朋啊……”馬千裏沒什麽文化,全部知識來自京劇,一激動就隻能想起“三家店”。
“我關在號裏的時候,心裏就尋思著,這回完了。我這輩子見人多了,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半個無。往日裏稱兄道弟的,這時候不但不會救我,還會變著方的落井下石,朝我背後捅刀子。我也知道就我那些事要是都露了,三腦袋都不夠砍,不怕兄弟你笑話,我當時連寫遺囑的心都有,可我又不認識字……多虧了兄弟你啊,這回要是沒有你,老哥我就出不來了。”
他在號裏沒受什麽罪,有一幫老關係護持,沒人敢隨意給他上私刑。但是精神上的壓力其他人無從分擔,眼珠血紅胡子拉碴,看著就像監獄裏那幫死刑犯。但是他的情緒很激動,臉紅紅的,仿佛是喝多了酒。
馬千裏一回來,那間辦公室自然就還給了他。拉著鳳鳴歧走進辦公室,二話沒說,屈膝就要給鳳鳴歧跪下施大禮。
“署長……署長,您這是幹什麽,咱哥們不帶這個,您這可是要折我的壽!”鳳鳴歧死命地拉著馬千裏不讓他跪下,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馬千裏按回沙發上坐好。
“署長,不至於的,我辦案子是應盡之責,您行這大禮,咱就生分了。話說回來,就算沒有我,不還有雷將軍和他手下的暗探了麽。好幾十人,就通州巴掌大個地方,一兩天翻個底朝上,什麽人都找著了。”
“兄弟,今後不許叫我署長,記住叫大哥,要不就是看不起我!”馬千裏卷了支大炮,又遞給鳳鳴歧一支。“雷老總是我們的老總統了……不是現在這個總統,是我們當兵時的官銜,那還是前清的營製呢,現在這官銜沒了,交情還在,他按說是不會坑我。可是他現在這個位置……咱哥兩說句交心的話,我是不敢信他了。要不是你把人找出來,他為了交差,即便明知道我冤枉,說不定也得借我腦袋使喚。我們在戰場上殺人如麻,幾時把人命放在過眼裏,不在乎別人的人命,也不在乎自己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