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很少有火車從京裏開過來,即使路過通州也不停車。那麽此時來的,多半就是專列。鳳鳴歧心裏畫著魂,不知道來的是何方神聖,不但動用專列,還讓馬千裏如此認真對待。
等到了地方,發現車站表麵上跟平時差不多,但是多了些轉來轉去的閑漢。就看他們那有點發僵發直的腿,鳳鳴歧就知道一準是見天在兵營戳大槍的那幫大兵。通州這駐了北洋一個團,看這意思是來這保駕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沒穿軍裝,非得喬裝改扮,也不看看自己,出來就掛著相呢,怎麽蓋得住?
他四下看看,便看到了同樣身著軍裝的駐軍團長龍揚劍,但是其他士紳或是官員就一個不見。不由納悶道:“縣知事沒來?”那是他爹的換貼兄弟,如果在這,自己能知道點因由,心裏也就有底。
馬千裏哼了一聲,“他算個啥?今個這事他就不知道!算計時辰差不多該到了,見麵之後你就按著前清的規矩見禮吧,興許有個造化。”
如果不是時候不對,鳳鳴歧真想吐他一臉唾沫。前清規矩見禮?要不說你是個棒槌呢,我是什麽身份,他是什麽身份,彼此都不知道,這禮怎麽見?這玩意要是錯了章程,比起不見禮還壞事。從小生在官宦人家的鳳鳴歧別看留過洋,這套家傳本事可沒丟,馬千裏這種行伍,照他就差遠了,在這個領域,他才是專家。
等到火車靠了站,看下來的兩人,鳳鳴歧心裏大概有數,這兩人裏至少有一個是軍界的。當先走的男子四十開外,身材高大魁梧,就像堵山牆,四方大臉麵如銅鑼,滿臉絡腮胡,屬於那種標準的土匪屠夫再不就是驕兵悍將。隻看馬千裏與龍揚劍同時上前行禮的樣子以及兩下的親近,就能猜出來,一準是老上級與老下屬。
在這個男子身後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身上一件黑色禮服呢大衣,頭上戴著呢子禮帽,腳上穿的應該是馬靴,踩在地上格外響亮。衣服的領子向上立著,擋著半拉臉看不清楚模樣,這樣的打扮總讓鳳鳴歧覺得這人是不願意見人,或者說不願意與馬千裏他們打招呼。